奧斯卡影后珍妮佛勞倫斯繼《飢餓遊戲》之後,最新票房力作!
美國上映首週票房稱霸!
新近離婚的夏拉帶著女兒艾莉莎在一個富人鄉村小鎮租下夢想中的小屋,準備開始新的人生。沒想到看似平靜的小鎮其實暗潮洶湧。幾年前她們家隔鄰發生一起兇殺案,腦部受創的女兒殺害睡夢中的父母,隨後消失無蹤,如今只剩下倖存的哥哥萊恩,獨自住在那棟兇宅。艾莉莎不顧夏拉反對,對孤僻的萊恩產生感情,但隨著兩人交往越來越深入,艾莉莎與夏拉也被捲入越來越危險的謎團……
本書由電影劇本改編,電影將於二○一二年九月上映,由麥克湯達里(Mark Tonderai)導演,奧斯卡影后珍妮佛.勞倫斯(Jennifer Lawrence)、馬克思.席瑞特(Max Thieriot)、伊麗莎白.蘇(Elisabeth Shue)領銜主演。
作者簡介:
作者
莉莉.布萊克(Lily Blake)
譯者簡介:
楊雯珺
台大政治系國際關係組學士,巴黎第三大學口譯與翻譯研究所碩士。熱愛美食、閱讀與旅行。譯作包括:《舊約守密者》、《你做對了嗎?》、《邊境森林:心顫》等,現專職英法翻譯。
各界推薦
媒體推薦:
★網羅《捉迷藏》實力演員伊莉莎白蘇、《生日劊樂3D》俊帥美男麥斯希羅、共同打造氣氛詭譎、陰森駭人的恐怖驚悚新作。
★奧斯卡影后珍妮佛勞倫斯繼《飢餓遊戲》之後,最新票房力作!
★美國上映首週票房稱霸!
媒體推薦:★網羅《捉迷藏》實力演員伊莉莎白蘇、《生日劊樂3D》俊帥美男麥斯希羅、共同打造氣氛詭譎、陰森駭人的恐怖驚悚新作。
★奧斯卡影后珍妮佛勞倫斯繼《飢餓遊戲》之後,最新票房力作!
★美國上映首週票房稱霸!
章節試閱
序曲
懸鈴木巷盡頭的那間屋子是一棟錯層式建築,屋子正面有一扇半月形的窗戶,灰色的薄窗簾總是拉上。前廊周圍野草叢生,青草從翹曲變形的樓板冒出頭來。屋頂的木瓦支離破碎。木板上的褪色綠油漆一長條一長條地剝落。一組生鏽的遊樂器材立在後院。溜滑梯還在,鞦韆架也是,但是鞦韆本身只剩下兩條壞掉的鞦韆索。鞦韆椅很早就掉了,橡膠椅墊被太陽曬得四分五裂。
這裡原來不是這個樣子的。變故橫生,接踵而來。之前住在這棟屋子的人家被不幸追著跑,悲慘時刻比歡樂時光來得早。他們的么女,也是唯一的女兒──卡琳安娜從後院的鞦韆摔下來,打亂了他們的人生。鮮血在她頭下聚成一汪血泊,凝結在她金黃糾結的長髮之間。鄰居聽說那可憐的孩子摔傷了腦,受傷後大半時間都被關在家裡,一直由父母嚴密監控。他們管制卡琳安娜的吃穿,一天中讓她離開臥房的時間不超過幾小時。謠傳她具有攻擊性。
數年之後,另一件慘案發生。那是一個濕熱的八月夜晚,距卡琳安娜的意外已過十年。她父母就寢時開著窗,空氣依然因為午後的一場傾盆大雨而潮濕。瑪莉.傑寇伯森──卡琳安娜的母親──被走廊上的腳步聲驚醒。她花了好一陣子才弄清是現實還是夢境。從房門下方的縫隙,她看見光影閃爍。約翰.傑寇伯森翻了個身,發現妻子醒著。
「她怎麼又起來了?」約翰問道。
瑪莉揉揉睡眼。「好啦,好啦,我去看看。」她說道,聲音微慍。夫妻兩人幾乎不再交談。他們的婚姻在意外發生之後土崩瓦解,因為一切──每個對話,每一天,每月──全都繞著女兒轉。卡琳安娜今天要吃什麼?另一個人進城時誰要看家?由於他們除了女兒之外無暇顧及其他,所以在幾個月後相繼失業。如果她摔下來時他們在屋外,這件憾事有可能避免嗎?為什麼約翰沒有像先前承諾的那樣在鞦韆底下鋪沙子?瑪莉已經多少次叫他去做這件事了呢?
每當卡琳安娜在半夜醒來,總是她去安撫,那個女孩需要持續不斷的安撫指示。雖然瑪莉不願承認,但她對女兒越來越鐵石心腸。她神經緊張,常常出於無心地責罵女孩。在過去幾個月,她發現自己吞了太多醫生開的藥片。她開始去看其他心理醫生,急於拿到更多藥丸──補給永遠不夠。藥瓶快要見底時往往是她和約翰吵得最兇的時候。
瑪莉起身走向房門,頭因為同時服用鎮靜劑和抗焦慮藥物而疼痛。她踏進走廊,看見卡琳安娜站在樓梯邊緣,雙手緊扣在背後。瑪莉緊緊關上身後的門,知道她倆如果再弄出更多噪音,約翰會抱怨連篇。
「卡琳安娜。」她疾言厲色。「給我回床上去。」
女孩的金色長髮糾結雜亂,蓋住她的前額,將她的臉隱藏在陰影之中。她的睡衣長及腳踝上方,正面有一道乾掉的汙漬。晚餐時她手腳亂揮,盤子飛過餐桌,肉汁濺得整個下襬都是。瑪莉純粹只是沒有耐心把睡衣清理乾淨或是幫她再換一件。
「卡琳安娜?」瑪莉再度呼喝。女孩聳肩弓身,沒有回應。瑪莉向她走近一步,開始走下狹窄的廊道。她討厭女孩這麼做──她認得瑪莉的聲音,她知道她在跟她說話。為什麼她就不能乖乖聽話呢?
瑪莉又向前一步,伸出手臂,狠狠抓住卡琳安娜的一邊手腕,她原本沒打算那麼用力的。然後,她從眼角餘光看到那個東西。卡琳安娜高舉另一隻手,鐵鎚在昏暗的走廊光線下清楚可見。她面對母親,藍色的眼睛在昏暗中陡地精光大盛。鐵鎚的鈍頭重擊在瑪莉的眼睛上方,一次又一次。瑪莉.傑寇伯森踉蹌後退,面目難辨。
臥室裡,約翰坐起,察覺事態不對。他能聽見幾聲模糊的嗚咽,隨之而來的是一片靜默。他正因為服用藥物而暴躁不安,那種奇怪的混合物先讓他放鬆幾個小時,然後產生胡思亂想的反效果。他注視房門,不確定是否只是自己幻聽。他摸索床頭櫃上的藥罐,但是裡面已經沒有藥錠了。
他靜待,重新躺回床上,看著門縫下晃動的影子,不知瑪莉是否已經成功帶卡琳安娜回房睡了。有時候她必須把女孩緊緊箍在胸前,雙臂箝抱她幾分鐘,才能制伏她。有時候他們必須將她鎖在房裡,一直聽她鬼哭神號直到無力再叫。那些狼嚎鬼叫是他最討厭的部份。他受不了那持續的尖厲哭喊,或是女孩捶門踢門的方式。
他看著影子在地板移動。屋外雷聲隆隆。雨又開始下了,弄濕了窗簾。他瞇眼看進黑暗,正準備揚聲呼喚時,門呀然打開。女孩衝進房內,頭髮披蓋在臉前,染血的鐵鎚握在手中。
1
四年後……
艾莉莎坐在破爛休旅車蒙塵的引擎蓋上,腿上擺著她的吉他。她身子前傾,一遍又一遍地撥彈G和絃。這個和絃向來是她的最愛。也許是因為它溫暖明朗的調性,或是將手指按在這些特定琴弦上的感覺。又或因為這是她學到的第一個和弦。她父親四年前送了這把吉他做為她的生日禮物,那時她十三歲。當時他們還住在芝加哥市郊,她父母還沒離異,也還沒有隨之而來的怨毒爭吵。
父親不再來電,不再回家,也不再寫信的那個夏天,她完全無法放下吉他。她用音樂填滿空寂,那是唯一強大到足以蓋過她喧囂思緒的東西。這會兒,她瞅了夏拉一眼,後者仰躺在引擎蓋上,頭枕著擋風玻璃下緣。自從父親離開後,她就無法再喊她「媽」或「媽媽」而不感到荒謬。沒有他,她倆感覺上更像室友,在分租公寓像陌生人一樣生活。除了討論家務如何分配──誰去倒垃圾;誰去買日用品;誰去洗留在水槽的碗盤──她倆幾乎不交談。就這樣過了將近三年,直到她母親宣佈在網路上找到一棟房子,位於西雅圖郊外的「好」區。她說這對她們都會比較好,她們可以利用這段時間多聚聚──這個嶄新的開始──在艾莉莎上大學之前。艾莉莎很想相信這一切,相信到新的地方就能奇蹟般改變她們。但是奶奶過去常說的一句話不斷浮現在她腦海,在那兩天行車時緊追不捨,尾隨她們穿越了好幾州。牛牽到北京還是牛。一個新城鎮,一棟新房子,能讓事情產生什麼變化?現在才想變難道不嫌太遲了嗎?
艾莉莎換了和弦,彈奏了貝力克街(Bleeker Street)這張專輯中的某首老調副歌。父親在她十歲時送她這張唱片,做為她「音樂教育」的一部份。她一邊彈奏一邊望向圍籬高牆之外,但只能看見那棟石屋的頂端。「妳們一定是卡西迪家的人了。」一個聲音呼喊。她轉過身,看向馬路。一輛黑色豪華型轎車開過來停在她們身邊,一個矮小的禿頭男子下了車。「丹.基佛德。我遲到了,真抱歉。我把手機留在辦公室。我想妳們應該試著打過手機吧!」他一邊說話一邊抹去額上的汗水。
「大概只打了十幾次。」夏拉說道,坐起身子。她波浪般的金髮恰恰超過肩膀,皮膚因為在太陽底下等了一個半小時變得粉紅。
「真抱歉。」丹咕噥說道。「讓我帶兩位看看妳們的新家。」他從一串鑰匙中翻找出那把正確的,插進木頭柵門的門鎖,推開柵門,一棟兩層樓的石造房屋映入眼簾。
艾莉莎第一眼看到時幾乎失笑。這棟屋子是她們芝加哥公寓的十倍大。正面牆上有三扇大窗,精雕細琢的米白色樑柱立在入口兩側。這間屋子不大,絕對稱不上豪宅,但仍舊會是她至今住過最大的房子。她開始覺得夏拉也許是對的,也許今年會是轉捩點。
她們打開後車廂,丹幫忙她們拿了幾個小箱子,他的汗水在箱子上滴得到處都是。「一路上還好嗎?」他問道,三人走向前門台階。
「我們開了兩天。」夏拉說道,把一個箱子抵在髖骨上。「我們急著想安頓下來。」
艾莉莎高舉手臂去拿一個裝廚房用具的箱子,突然聞到腋下的臭氣。「還有洗個澡。」她大笑。
丹爬上石頭台階,台階兩旁各種了一排八仙花。「我想妳們在這裡會如魚得水,也會愛上左鄰右舍。」
他們推開門,走進玄關。艾莉莎克制不住笑意。她常在小時候精心繪製她的「夢之屋」:一棟兩層樓的宮殿,鋪著木頭地板,有大電視。皮沙發,以及夠四個孩子住的房間。(她以前總是幻想父母在終於停止爭吵之後會生更多孩子),跟這間屋子很像。廚房有花崗岩工作台,家具簡單不失高雅,後院還有一個大平檯。夏拉轉身,對她挑了挑眉,像是在說:看吧!我早跟妳說過了!
他們將箱子放上廚房工作檯,開始參觀屋子,丹帶她們去看樓上三間臥房,全都配備大號雙人床,比起艾莉莎從小睡到大的一般雙人床要豪華多了。他說水壓足夠,又說了一些租金相關細節,並指點她們州立公園就在她們家後面。參觀完之後,他從鑰匙圈拿下幾把鑰匙,壓進夏拉手裡。「明天,隔幾戶的雷諾德家要辦入春派對。妳們可以帶一道菜過來同樂。」
打他們走進那扇屋門開始,夏拉就沒停過微笑。她的廚藝很糟,但她還是點了點頭,好像做一道燉菜是她搬進新家初夜的最理想活動。「如果有什麼突發事件,我們會打電話給你。」她說道,目送丹將門在身後關上。
艾莉莎四處打量,注意到玻璃滑門、皺褶完美的窗簾以及沙發上整齊排列的抱枕。「感覺真怪。」她說道,帶著笑意。「這看來像一棟真實的房子。」
夏拉靠過來,用鑰匙指著艾莉莎:「這是一棟真實的房子。」
「但其他房子都在哪裡呢?」艾莉莎問道。「賣酒的店在哪裡?我要去哪裡走私我的酒?」她故意開玩笑,知道母親討厭她提到任何跟未成年喝酒有關的事。
「整片州立公園。」夏拉說道,指著後面的窗戶,假裝沒聽到她的評論。「不錯的後院景觀,對吧?」
艾莉莎的視線落向近三十碼外的那間破敗屋子。它半掩在樹林之間,靠近公園邊界。「嘿,我們可以看到死人夫婦的家。」
「別這麼說話。」夏拉說道,將她的手肘撐在工作檯上。「那棟屋子是我們租得起這間房子的原因。雙屍命案在房地產市場上算是房價毒藥。」
算是?艾莉莎暗自嘀咕。雖然這棟小豪宅十全十美,但住得離一間曾有兩個人慘遭殺害的屋子不到一哩遠還是讓人有點發毛。在她們西進的路程中,她已經要求夏拉跟她說過三遍那個事件了。一對父母和一個受到腦部創傷而有暴力傾向的女兒。她在半夜吵醒他們,然後用她從工具房偷來的鐵錘殺了兩人。屍體過了好幾天才被發現,誰也不知道女孩後來如何。聽說她當年十五歲,但是心智年齡比較像是幼童。
「走吧!」夏拉說道,用手肘頂了頂艾莉莎的側身。「去把其餘的箱子卸下來。」
當夜稍晚,艾莉莎將義大利麵倒進瀝麵器,任由蒸氣在面前冉冉上升。這讓悶熱的廚房感覺上更熱了。汗水在她眉毛上凝結成珠。義大利麵放涼之後,她用麵夾仔細在兩個盤子各放上一人份,確認義大利麵被擺在盤子中央,如同父親曾經指導過的一樣。然後她加了滿滿一勺醬料,擺上一枝裝飾用的洋香菜。
它們在簡單的白盤上看起來完美無缺,就跟在雜誌上看到的一模一樣。她憶起和父親一起煮飯的那一夜,他如何傳授她這些小訣竅,假裝他們家的公寓是兩人一輩子吃不起的高級餐廳。他稱那盤義大利麵為「珍饈」,一副那是魚子醬、龍蝦還是菲力牛排的樣子,甚至裝出總是令她捧腹大笑的法國口音。
她轉身,動作輕柔地將一盤麵放到夏拉面前,再將另一盤放在正對面。才剛七點,但是夏拉已經把牛仔褲和汗濕的T恤換成她穿舊的粉紅色睡衣了。波浪般的金髮在後腦勺束成髮髻,讓她看起來像艾莉莎的高中學姐。她拿著一個紀波(Zippo)打火機,彈開又關上,火焰忽明忽滅。
「謝謝妳煮這餐飯。」夏拉說道,把打火機放到一邊。
艾莉莎坐進椅子。「妳可以謝謝老爸,是他教我怎麼煮的。」
夏拉翻了翻白眼。「沒開玩笑吧?煮水,丟進義大利麵,打開麵醬罐,全套包辦?哇,真是個好爸爸。」
艾莉莎捏緊握著叉子的拳頭,覺得自己有可能將叉子戳進柔軟的桌布。為什麼夏拉總是要這麼做?只要艾莉莎一談到父親,夏拉就會劍拔弩張,補上幾句惡毒的評語,或是翻白眼。艾莉莎才是那個再也沒有爸爸的人。艾莉莎才是那個超過一年都沒有接到他隻字片語,連她生日時都沒打通電話來的人。他離開是因為跟夏拉永無止境的爭吵,他們什麼都能吵。如果說誰有權利憤怒,那就是艾莉莎。
她低下頭,把眼淚眨回去。不是有法定時效規定一個人可以為父親離去哭多久嗎?她之前就答應過自己,絕對不再讓這一切像他剛離開的那幾個月一樣啃噬她。
艾莉莎用叉子捲起義大利麵,覺得自己沒有幾分鐘前那麼餓了。她的目光定在那個銀色的打火機上。打從她有記憶以來,這東西就是她家的固定配備。當她的父母還在一起,當吵架還沒到你死我活的程度,他們會坐在窗台邊抽菸──就寢前就抽那麼一根。雖然這是個壞習慣,最後他們也戒了,但這是一件他們會一起做的事。夏拉不管去哪裡都帶著它。
「妳隨身帶著那個打火機也不是因為想念抽菸的滋味。」艾莉莎咕噥。也許夏拉不願意承認,但是她也還沒忘掉他。
夏拉嘆了一口氣,關上打火機,細細審視。「當然有我懷念的事。但是我們結婚那段日子,他總是在巡迴演唱。而當他不巡迴演唱時,我們總在吵架。妳也看見了,這樣比較好。現在他可以寫關於我的歌,而我有妳。」
艾莉莎把義大利麵在盤子裡推來推去。她也聽過那些歌,雖然她永遠不會告訴夏拉她每個禮拜都會花好幾個小時看父親樂團的網站。「藍眼睛、她說,他說、重返」這三首歌總是讓她反覆聆聽歌詞,尋找他回心轉意的暗示,尋找他後悔的跡象。但聽到最後,這些歌感覺上都在訴說拋下身外之物,放手以及擁抱失去帶來的自由。
兩人良久都沒開口說話。夏拉吞了幾叉義大利麵,抬頭看向她。「莉莎……這個地方。」她說道,環顧屋子。「一個新地方。對我們有好處。」
「我要花一段時間才能習慣跟妳住。」
「別這樣,我把比較大的房間讓給妳欸。」夏拉打趣。「這會有多難呢?」
這句話讓艾莉莎露出微笑。她想相信她媽媽。夏拉先前承諾過,在輪完醫院夜班後,她們可以一起做晚餐,一起看老電影或是在後門廊消磨時間,整理夏拉收集的老唱片。她承諾跟艾莉莎來個「瓊妮蜜雪兒」週,聽遍她所有的唱片,兩人一邊在暮夏南風中喝阿諾帕瑪(1)一邊聽夏拉彈她最喜歡的歌曲。但是有一部份的艾莉莎一直在等著事情回復原樣,回歸總是橫亙在她們之間的尖銳沉默。一個新的城鎮怎有可能徹底改變這一切呢?
夏拉起身,收拾桌上的碗盤。艾莉莎起身想幫忙,但是夏拉搖搖頭。「妳煮飯,我洗碗。」她堅持。「去整理行李吧!」
艾莉莎往階梯看去,上頭還有一堆紙箱等著她,她可以明天再整理。太陽依然逗留天際,再三十幾分鐘太陽就要下山,也許更短。既然她終於有個後院了……她想享用一下。
「我想先四處逛逛。」艾莉莎說道。她拉開後門,走下台階,朝那條蜿蜒通往樹林的小徑走去。她一路留意不讓石頭和樹枝絆倒,順著小山丘越爬越高,來到州立公園地勢較高之處。
太陽落到天空低處。那棟廢棄的屋子就在下方幾碼遠,從高處清晰可見一座壞損的鞦韆架。她繼續走,推開更多樹枝前行,想爬到最高點一探公園的延伸範圍。現在這裡是她的新家了。一切都會不同──至少夏拉是這樣期望的。她們從來沒談過那件事,但是艾莉莎知道,她們搬來這裡不只是因為她父親,也是因為盧卡。艾莉莎是去年冬天遇見他的,認識不到十五分鐘他們就一起蹺掉第七堂課,在他那台老舊的灰色皮卡小貨車上抽大麻。他們從五年級就同校了,但是艾莉莎依然記得她第一次注意到他的那天,或是注意到他在注意她的那天。
他在自修室坐在她旁邊,用一把藏在掌心的瑞士軍用小刀刻著桌子。他鑿進木頭裡,細小的木屑紛紛掉落他腳邊。他刻完後秀出他刻的東西,弓起手掌遮著,只讓她看。上面刻著:好無聊,想嗨一下嗎?
盧卡是那種全羅斯摩爾高中的女生都想認識的人,她們也的確爭相認識他。不可否認,他的確很迷人,結實的二頭肌,蓋住一雙綠眼的深金色頭髮。他總是穿灰色T恤和破掉的牛仔褲,重要場合會穿皺巴巴的襯衫。他什麼都做──抽大麻、喝酒、蹺課、做愛──而大家也都知道。在他身邊就能跳出妳所在的無聊宇宙,進入他的世界,一切都變得更刺激也更危險。
艾莉莎撥開林木前行,想起盧卡將手放在她肌膚上的感覺,以及他如何捧著她的臉,重重吻上她的唇。她常蜷躺在他大腿上,讓他的手埋入她的髮絲。三個月之後,她某天晚上回家,發現夏拉眼睛通紅,神情疲憊,坐在廚房桌邊。我們要搬家了,她宣佈,沒有商量的餘地。她們一直爭執到凌晨兩點半,夏拉反覆說著她們需要一個嶄新的開始,說羅斯摩爾已經不再適合她們了。艾莉莎難道不想住進比較大的房子?上比較好的公立學校嗎?搬家能增加她申請到好大學的機會。
艾莉莎知道母親已經預見一切──艾莉莎很可能就要踏上她的後塵:十七歲懷孕,十九歲結婚,有一個看起來更像妹妹的女兒。她想說事情不會變成這樣,說她跟盧卡不是認真的,但是她怕這會證實一件她向來懷疑的事:夏拉和爸爸也不是認真的。她害怕他們在一起的最初幾年,兩人都還如此年輕,而母親懷孕了,全都是一場錯誤。
所以她同意搬家。她不想重蹈母親的覆轍。
天色變暗了。艾莉莎回頭望去,突然發現自己走得很快,已經深入樹林,而每一棵樹看來都一樣。鳥兒噤聲。她聽見身後一根樹枝啪擦折斷。她迅速轉身,看進黑暗,手臂上毛髮直豎。她遙望地平線,尋找自己的來時路,然後看見廚房窗子映出母親的身影,在極下方。她轉身開始奔跑,全速衝刺,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什麼讓她害怕。
譯註
(1) Arnold Palmer:一款以高爾夫球手Arnold Palmer命名的飲品,由檸檬汽水及檸檬茶組成。
2
「炸彈發射!」一個膚色曬得黝黑,穿著紫色比基尼的女孩大叫。她跑過磚頭平台,跳進泳池,濺起巨大的水花,晶瑩的水面泛開漣漪。雷諾德家是艾莉莎家的三倍大,附有一座游泳池、瀑布和熱水浴池。這些人真有錢。幾個男孩女孩懶洋洋地躺在泳池旁做日光浴,其他人則在泳池較淺處玩矇眼抓人的遊戲。
波妮.雷諾德將艾莉莎從母親身邊拉走,堅持艾莉莎必須見見她兒子。「這是泰勒。」她說道,指著一個肌肉發達,穿著螢光綠泳褲的男孩。「妳應該叫他帶妳到處逛逛。泰勒是游泳隊隊長,而且他才只是低年級生。他和朋友創辦了一個救濟饑荒的課後社團,去年募到超過一千美元。」她用擦了蔻丹的指甲耙梳她挑染的頭髮。「是非洲還是西藏?我忘了,但是我很確定是其中一個饑荒地區。」
艾莉莎點頭,試著將注意力集中在烤架上滋滋作響的漢堡,或是飛越野餐桌的充氣海灘球。她已經被波妮轟炸了整整三分鐘,而她再也受不了。她看得出雷諾德太太是那種覺得不管泰勒做什麼(綁鞋帶、鋪床、擤鼻涕),都值得起立鼓掌的父母。艾莉莎正打算逃離時,泰勒,那個男子漢,那個神話人物,那個傳說本身,大步走了過來。他對母親瞇起一雙灰眼,她立刻晃回大人那一群。
「真抱歉。」他酷酷地說。「她很『熱情』 招待妳吧?」他用一條大浴巾將自己從頭到腳拍乾,撥開幾綹濕髮。
「別擔心,媽媽總是會這樣。」艾莉莎微笑,暗自慶幸泰勒至少還算正常。「我很確定你真的是個無可救藥的廢物。」
泰勒揚聲大笑──一個真心誠懇的大笑,然後帶她到自助餐桌。桌上有幾盤高麗菜沙拉、薯條、一整托盤的熱狗,還有她母親做的馬鈴薯沙拉,看起來有點發餿。夏拉堅持要在裡頭放酸黃瓜,不顧艾莉莎百般警告。
泰勒拿了一個塑膠盤給她,兩人裝了滿滿一盤食物,在幾個大人旁邊坐下。波妮從他小山般的沙拉抬起頭來,看著他們。「所以妳們都安頓好了嗎?」她問道,眼神從夏拉飄向艾莉莎。
「你們見過萊恩.傑寇伯森了嗎?」泰勒問道。他母親對他怒目相視,但是他置之不理。
「還沒……」艾莉莎回答,有點困惑。她知道這個姓──傑寇伯森就是在屋子裡被殺掉的那對夫婦。但是她從沒聽說鎮裡還住著她家的某個親戚。「他今天會來嗎?」
「來這裡?」波妮結結巴巴地說,聲音提高了三個八度。
班.雷諾德,波妮的丈夫,將他稀疏的棕髮往後撫順。「哎喲,親愛的。」他語帶笑謔。「妳忘了及時送出邀請函嗎?」
滿桌哄然大笑。一對坐在夏拉身邊的夫婦差點把嘴裡一大塊漢堡噴在平台上。「喔,別鬧了。」波妮說道,微笑揮手趕他走。她轉身面對夏拉和艾莉莎。「萊恩.傑寇伯森是那對被謀殺夫婦的兒子。他仍然住在那棟屋子裡,但是行事很神祕。」
「應該來個人放把火燒掉那棟房子。」一個戴著超大太陽眼鏡的女子說道。
「別說這種話,珍妮。」波妮警告她。
女子只是聳了聳肩。「我又沒說萊恩.傑寇伯森也要被關在房裡一起燒死。但妳說說看嘛!那個孩子為什麼還要住在那裡呢?」
班.雷諾德搖頭。「他讓所有的房子都貶值了。鎮委會試過買下那棟屋子,我們早該把它拆了,然後把地捐給州立公園。」
艾莉莎斜眼看向夏拉。這是什麼意思?她們也被視為不受歡迎的租戶嗎?一個帶著女兒的單親媽媽。一輛放在屋前的生鏽福特野馬車。夏拉用手壓住艾莉莎的大腿,察覺到她可能會說出什麼。「他想留在那間屋子裡的確有點奇怪。」夏拉努力加入談話。
那名女子摘下太陽眼鏡,露出一雙濃妝豔抹的眼睛。「還是那間父母被謀殺的屋子。也許他比他妹妹還要瘋。」
艾莉莎猛然站起,無法再聽這些人談論此事。這些人有什麼資格批評萊恩.傑寇伯森──批評她?「我想得出許多比住在從小長大的房子裡更瘋狂的事。當年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全桌陷入沉默。泰勒放下叉子。「他家的女兒卡琳安娜殺了她的父母。」
「這個部份我知道。」艾莉莎說道,盡力不翻白眼。「但是當時萊恩在哪裡?」
「他不住在那裡。他跟一個姨媽住在州北。」泰勒撥開前額那撮被陽光曬淺的頭髮。
「卡琳安娜在殺了人之後發生什麼事了?」艾莉莎問道。她推開盤子,突然覺得胃口全失。
雷諾德先生與她眼神相對。「警方發動大規模搜索。她在水壩附近溺死了。」
「但是他們從來沒找到她的屍體。」泰勒插嘴。「有人認為她還住在樹林裡。」
波妮站起,將她的盤子丟進垃圾桶。「別理他。這只是一個他和他朋友相信的鄉野傳說罷了。」
「她不可能在樹林裡活下來。」珍妮說道,用她粉紅馬球衫的衣角擦拭那副大太陽眼鏡。鏡架的仿鑽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班搖搖頭。「她在屋外發生意外──從鞦韆架跌下來,再也沒能康復。那個女孩完全失去控制。她會突然發出恐怖的尖叫。在這裡就聽得到。」
「她為什麼沒有住院?」艾莉莎問道。
「他們應該是想自己照顧。」班.雷諾德解釋。波妮招來一個站在後門的女僕,示意她收走空盤和空杯。
珍妮發出一聲低沉譏諷的冷笑。「最好是,他們幾乎可說是將她綁在暖氣機上。」
「夠了。」波妮說道,聲音有點激動。「拜託,我們可以換個話題嗎?」
整桌人漸漸發展出不同的對話,有些人談論昨天晚上的棒球賽,有些人預測主大街街尾那間新餐廳什麼時候才會完工。艾莉莎看著母親將剩下的漢堡在盤子裡推來推去。那間屋子裡發生的事以及那個女孩的遭遇疑雲重重。但是艾莉莎不斷思考同一個問題:誰是萊恩.傑寇伯森?他為什麼還能忍受住在那裡,日日夜夜,一個人?
當她們啟程回家時,夕陽漸漸西沉。兩人能夠聽見派對的聲響在身後漸漸消逝。夏拉將空碗緊緊抱在胸前。「所以,那會讓妳有點害怕嗎?」她終於開口,面向艾莉莎。
「當然會,我們的鄰居爛死了。也許我們應該燒掉那棟房子?」她比出引號的手勢。「真好心。我很想知道他們把火炬和乾草叉藏在哪裡……」
夏拉沉默不語。艾莉莎知道她無法反駁。鄰里的這些房子也許很高檔,但住戶可不是。她無法想像他們現在正如何談論她們──這對新來乍到,在路尾租屋的單身母親和女兒。如果他們知道夏拉是個在醫院工作的基層放射師,肯定會嚇壞了。如果在你的姓後面沒能加上總經理、博士、牙醫或是騎士等稱謂,你就可以去死了。
「不過,泰勒感覺上還滿酷的。」夏拉硬著頭皮說。
「這還不能確定。」
她們繼續前行,走上通往她們家的長長私人車道。樹林一片陰暗。當夏拉爬上前門階梯時,艾莉莎在草坪停下腳步,看進森林深處。「妳真覺得會有人住在那裡嗎?」她問道。
夏拉回頭,順著艾莉莎的眼神看去。「不。」她輕聲說道。「我不覺得。」然後她轉身走進屋內,打開玄關的燈。
艾莉莎只是站在那裡,凝視那片黑暗。她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覺得有人正在注視她。今天早上她把抱枕拿到後門廊擺放在椅子上時也有同樣的感覺。她將目光定在一棵特定的樹上,細看樹後的那片陰影,隨後眨了眨眼,納悶著自己是否只是被光影愚弄。她轉身走回屋裡,但是那種古怪的感覺在她進屋之後依然久久不散,門關起並鎖上。
序曲
懸鈴木巷盡頭的那間屋子是一棟錯層式建築,屋子正面有一扇半月形的窗戶,灰色的薄窗簾總是拉上。前廊周圍野草叢生,青草從翹曲變形的樓板冒出頭來。屋頂的木瓦支離破碎。木板上的褪色綠油漆一長條一長條地剝落。一組生鏽的遊樂器材立在後院。溜滑梯還在,鞦韆架也是,但是鞦韆本身只剩下兩條壞掉的鞦韆索。鞦韆椅很早就掉了,橡膠椅墊被太陽曬得四分五裂。
這裡原來不是這個樣子的。變故橫生,接踵而來。之前住在這棟屋子的人家被不幸追著跑,悲慘時刻比歡樂時光來得早。他們的么女,也是唯一的女兒──卡琳安娜從後院的鞦韆摔下來...
購物須知
退換貨說明:
會員均享有10天的商品猶豫期(含例假日)。若您欲辦理退換貨,請於取得該商品10日內寄回。
辦理退換貨時,請保持商品全新狀態與完整包裝(商品本身、贈品、贈票、附件、內外包裝、保證書、隨貨文件等)一併寄回。若退回商品無法回復原狀者,可能影響退換貨權利之行使或須負擔部分費用。
訂購本商品前請務必詳閱退換貨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