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山恭一對於創作並不拘泥於類別與銷售成績,曾表示「我不是純愛作家,未來希望能不拘創作形式,一年完成一本書。」本書即為片山恭一於二○○五年四月所發表(小學館),拓展了寫作新地平線的愛情長篇。
本書從《在世界的中心呼喊愛情》完成的1999年動筆,經過不斷改寫後完成。
「《在世界的中心呼喊愛情》不過是這本小說的序章而已。」小學館的書籍介紹頁如此描述《最後開的花》這本書。在嘗試過青春純愛、對911事件的思索、以及深刻描寫老人、失婚女子、援交妹等社會不同階層人物的作品後,片山這次以接近自身的四十歲中年男子作為主角,有著失敗婚姻的金融作業員,面臨著「終於也到了要參加朋友葬禮的年紀了啊」的處境,國際事件的震動、社會的變遷、夾在年輕女友與罹患絕症的大學故友之間,非情人的絕症故友請求主角幫助她自殺,故事線相當懸疑聳動。片山以其細膩但帶著小說家觀察距離的眼光探討著人生的死、生、疾病與愛情,嚴肅地咀嚼九一一以及金融危機等事件,以流暢的文筆織進小說肌理之中。
「相遇是麼樣的一回事呢?還有分離?死亡,真的就是一切的終點了嗎?在我們的社會中,死亡被視為曖昧、無法捉摸。但是,『不知道』跟『虛無』是不一樣的。這其中有著決定性的一些什麼.......我想要試著描寫其中的差異。」
作者簡介:
片山恭一(Katayama Kyoichi)1959 年生於日本愛媛縣。現住福岡市。 九州大學農學部畢業後,於 1986 年以《跡象》一書榮獲「文學界」新人獎,正式步入文壇。2004年因其《在世界的中心呼喊愛情》改編的電視劇及電影熱映效應,點燃純愛小說熱潮,創下300萬本的銷售佳績。
主要作品有《世界在你所不知道的地方轉動著》(新潮社出版)、《別相信約翰藍儂》(角川書店出版)。以及以發行中文版《雨天的海豚》、《在世界的中心呼喊愛情》、《滿月之夜,白鯨出沒》(時報)。
章節試閱
1 妝扮挑逗的女人站在柏油路上。穿著一身黑的男人聚在旁邊。男男女女都無所事事,茫然佇立。女人多半聊著流利的英語。不時擦肩而過的國籍不明男人,談著我聽不懂的外國話。當我正覺得這條街上莫名奇妙的語言增加了時,發現他們的語言竟然是日本話。 星期五晚上。我和幾個同事到公司附近的居酒屋,我們喝了些啤酒,然後搭計程車到六本木的酒吧。年輕的同事猛灌琴酒和威士忌,那種喝法像是要用酒精沖掉一個星期以來的壓力。已經醉的那個跑出去吐了,臉色慘白地回來。我幫他點杯葡萄柚汁。他一口氣喝光,立刻又點了一杯 G& M的威士忌。唉呀…。哪怕是會多一點肝硬化,今晚還是要給他醉落去。眼看他第二次衝進廁所時,我的手機響了。日期雖然已變,街上依然人潮洶湧。泡沫經濟破滅後,蕭條了一陣子的鬧區這幾年又恢復生氣。然而這只是表象。因為公司行號的應酬減少,曾是大人逍遙逸樂的街上,如今青少年一湧而出。染髮的年輕男孩盤腿坐在柏油路上,撥弄吉他,唱著彆腳的歌。幾個高中生模樣的女孩,蹲在大樓暗處講手機。大鬍子男人用薩克斯風吹奏「 Georgia on my mind」,我經過他身邊,向右拐進窄巷,來到人較少的地區。這一?的人和街道都更髒,溦溫的風吹來,路上的紙屑隨風飛舞。 我走到大馬路旁叫車。是發生火災嗎?警車和雲梯車陸續駛過,往澀谷方向的道路人車雍塞。看樣子這裡叫不到計程車,我想到前面一點的地方去試試看,努力撥開人群往前走。看熱鬧的人都一致抬頭仰望大樓頂層。好像是有人要跳樓自殺,導致馬路的混亂。群眾像在欣賞高空煙火,有人罵有人鼓譟,各自盡情發言。我追隨他們的視線,看到站在樓頂邊緣的白衣男人。 我走了一段路,終於攔到計程車。車內香菸味嗆鼻。我說出目的地,閉上眼睛輕呼口氣。像要轉移注意力般,我想著由希的情況。電話是她母親從醫院打來的。她簡短述說女兒發生的事。她平常是個堅強的人,最後竟語音哽咽。
「消防車都出動了,」司機從後視鏡望著我,「火災嗎?」
「好像是跳樓自殺。」我懶懶地回答。
「跳了嗎?」
「不,還沒跳。」
「是嗎?」 談話暫時中斷。我茫然望著流過窗外的街景,想著那個想自殺的人。他現在怎麼了?在眾目睽睽之下,恐怕更難堅決執行意志了。是否已被趕到現場的警察制止了呢?還是在群眾罵聲激發中一躍而下呢?那些群眾鼓譟的聲音執拗地留在我耳朵深處。
「多大年紀的人?」司機又問。
「看不清楚。」
「是男的?」
「上班族吧!」
「可能被裁員了。」
「或許是醉了,嫌自己叫車麻煩!」 司機沒有笑。我也無意逗他笑。只是希望他閉嘴,安靜開車。但不知是故意還是遲鈍,他沒有閉嘴。
「我開車之前也裁過人,」我並沒問,他主動提起,「我在建設公司的人事部門。」 我沒有附和,只是茫然聽著。他語氣平平地說。泡沫經濟破滅後,公司的業務急遽減少,營收惡化,連日開會,決定以優退方式裁掉兩百人。他的工作就是去說服那些不肯離職的人。
「我拿出數字向他們說明嚴峻的現狀,我沒說你辭職吧,只問你能不能幫幫忙?為年輕的同事著想一下?因為大家年齡都差不多,很難過。」 我討厭男人饒舌。和陌生的乘客說這些,他究竟有何居心。是想獲得我的同感嗎?還是想做精神上的贖罪?他掛在里程錶旁邊的名片照片,看起來五十多歲。
「那時候我們的預設問答最後一題是,你知道自己會怎樣嗎?」他催促似的看了後視鏡一眼。
「答案呢?」我敷衍地問。
「離開是地獄,留下來也是地獄。」 我不覺想笑。
「的確。」我用這話代替發笑。
「不過,並沒有人需要我提出這個問題,」他靜靜地說,「我很幸運。雖然大家都不好過,但還是沒有為難我。就這樣,順利地在兩年內達成目標。」 車子奔馳在六本木大街上。
「但是達成目標同時,我感覺心裡空蕩蕩的。」他好像要把一切說清楚似的,「預設問答的題目就像body blow(擊中上腹部)般有效,你知道自己會怎樣嗎?」
「你辭職了?」
「嗯,我辭職了,開始這份工作。」 他終於滿意了吧,安靜下來。我閉上眼睛,讓身體隨車搖晃。甚麼也不想,覺得要是這樣睡著就好了。
「大門口嗎?」 司機叫醒我。我像夢中甦醒般左右張望,從口袋掏出鈔票說,「到夜間門診處!」
「噢、」 司機伸手取了停車票,柵欄升起。
「這時候還探病嗎?」,他找零錢給我時又問了一句。
1 妝扮挑逗的女人站在柏油路上。穿著一身黑的男人聚在旁邊。男男女女都無所事事,茫然佇立。女人多半聊著流利的英語。不時擦肩而過的國籍不明男人,談著我聽不懂的外國話。當我正覺得這條街上莫名奇妙的語言增加了時,發現他們的語言竟然是日本話。 星期五晚上。我和幾個同事到公司附近的居酒屋,我們喝了些啤酒,然後搭計程車到六本木的酒吧。年輕的同事猛灌琴酒和威士忌,那種喝法像是要用酒精沖掉一個星期以來的壓力。已經醉的那個跑出去吐了,臉色慘白地回來。我幫他點杯葡萄柚汁。他一口氣喝光,立刻又點了一杯 G& M的威士忌。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