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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政府保護證人的措施由聯邦法警局的證安專案負責，該專案的手冊將法警局承辦的階段分為三類。

[紅色警戒區]-- 案主在服刑或審判期間接受看護。

[綠色警戒區]-- 案主與家人改名換姓並遷居，生活無安全之顧慮，身份與地址只有專案的承辦員知道。

[藍色警戒區]-- 案主的新身份有遭滲透或曝光之虞，狀況惡化為最令人憂心的境地，而案主也行蹤不明，並與承辦員失去聯繫，或者已經逃離專案的保護傘之下，而專案人員也無從得知案主之生死。

序曲

艾米爾．瓦格醫生只花幾分鐘就趕到老人的房間。原本瓦格正在熟睡，夢見數十年前的大學時代，入夢的人是當時認識的一個女生，好夢方酣，卻被女傭慌張的敲門聲吵醒。他連忙在睡衣外面披上羊毛外套，拎起看診包。

「拜託，大夫，」女傭跑在他前頭，直奔上樓，「趕快來﹗」

瓦格知道怎麼走。他已經在這座大莊園住了幾星期。頑強不屈的老人已經和死神奮戰數星期，瓦格醫生近來只看這一位病人。有時候，瓦格晚上邊喝白蘭地邊想，忠實守衛單一病患，該不會葬送了他長久以來建立的口碑吧﹖

苦守莊園的日子終於結束了嗎……﹖

醫生在臥房門外駐足。臥房陰暗、惡臭，拱形窗的遮陽板阻絕了晨曦。瓦格只需嗅一嗅房間的臭味，聽一聽老人幾週來首度停擺的心音，就知道結果了。老人張著嘴巴，癱在枕頭上的頭微微傾斜，細細一道黃色的黏液凝結在嘴唇上。

瓦格緩緩走向桃花心木的大床，把看診包放在桌上，這次不需要動用醫療器材了。這位病人在世時是條蠻牛，瓦格回想起病人生前引發的諸多亂象。然而，老人尖削的印第安頰骨如今縮水而蒼白，瓦格認為這副容貌倒也適合他。生前興風作浪的人，現在怎麼顯得如此虛弱、乾癟﹖

人聲從走廊傳來，擊碎了清晨的靜謐。老人的么子波比穿著睡衣衝進房間，立刻站住腳步，兩眼圓睜，注視著無生命的軀體。

[「他死了嗎﹖」]

醫生點頭。「八十年來他緊抓著生命之神不放，今天終於鬆手了。」

波比的妻子瑪格莉蒂懷著第三胎，來到門口潸然淚下。波比向床邊走去，步步謹慎，彷彿近逼假寐中的山獅，隨時提防獅子撲擊。他來到床邊跪下，輕拂父親的容顏，手指劃過緊繃而枯萎的臉頰，然後握起父親的手輕吻指關節。即使是現在，老人的手觸感仍如勞工般粗硬。

波比凝視老人死氣沉沉的雙眼，低聲以西班牙語說：[「所有的承諾一筆勾銷了，父親。」]

說完，波比站起來點頭道，「大夫，謝謝你連日來的辛勞。我會通知兩位哥哥的。」

瓦格想解讀波比眼神的寓意。哀悼、難以置信。父親的病拖了這麼久，這一天終於來臨了。

不對，寫在波比眼神裡的比較像問句﹕老父長年以個人意志力維繫一家，如今撒手人寰之後，家族會產生什麼變化﹖

波比拉著妻子的手臂步出房間，醫生走向窗前，打開遮陽板，讓晨光透進來。晨曦已經籠罩了整座山谷。

這一帶極目所及之處盡是老人的土地，包括大門外的牧草地，以及海拔三千公尺的閃亮的山脈。兩輛美製休旅車停在馬廄旁，兩位配備自動手槍的隨扈閒倚在圍牆邊喝咖啡，渾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對，」瓦格喃喃說：「通知你的哥哥。」他再轉向老人。[你這個畜生，死了照樣危害人間。]

疏洪閘門打開了，洪水勢必凶猛。鮮血永遠無法洗淨血跡。

[唯獨此地例外。]

床頭牆上掛的是一幅聖母與耶穌的畫像，畫框以手工雕製。瓦格知道，這畫是布埃納文圖拉一所教會餽贈的禮物，而老人的誕生地就是布埃納文圖拉。瓦格醫生並不信教，卻隨俗在胸前比劃十字，然後掀起潮濕的床單，輕輕蓋上死者的臉。

「不管你去了哪裡，老人，希望你總算能安息了……。因為從現在起，世界要開始大亂了。」



『是夢是真，我已經糊塗了。』

我下了第二大道的公車，再走兩條街就可以到我住的公寓。一下車，我就知道情況不對勁。

也許是因為發現商店前站了一個男人，看見他把菸蒂丟向人行道，緊跟了過來。我過了馬路，走向第十二街，男人穩健的腳步聲也跟著過來。

我通常不會回頭看，通常連想也不會多想一下，畢竟這裡是紐約的東村，人潮擁擠，鬧區的腳步聲多的是，一點也不稀罕。

不過這一次我忍不住轉頭，正好瞥見尾隨的拉丁美洲裔男子雙手插在黑皮夾克的口袋。

『天啊，凱特，別疑神疑鬼了行不行……。』

只不過，這一次我並沒有疑神疑鬼。這一次真的有男人在跟蹤我。

我轉進第十二街，這裡比較陰暗，人車比較少，有幾個人在門階上聊天，一對年輕情侶在陰影裡卿卿我我。男人還在跟蹤我。我仍然聽得見他的腳步聲緊跟過來。

『加快腳步，』我告訴自己：『再過幾條街就到家了。』

我對自己說，一定是在做夢。『凱特，要醒就趕快醒吧﹗』我卻醒不過來。這一次千真萬確。這一次，我手上的機密重大，大到了足以送命的地步。

我過了馬路，加速前進，心臟開始狂蹦。男人的腳步聲聲劃破我的身體。我利用商店櫥窗瞄了他一眼，只見深色的小鬍子和鋼絲般的短髮。

我的心臟在肋骨之間來回猛撞。

這裡有一家我常光顧的超市。我跑進去，裡面有不少人，我霎時覺得安全。我拎起一個籃子，躲進商品架之間，隨手抓了我假裝想買的物品往籃子裡扔，實際上卻一直等待，祈求他路過別停。

我結了帳，面對收銀小姐英貴莉時微笑得有點僵。收銀小姐認識我，我不禁興起一種古怪的預感﹕『她該不會成了最後一個看見我活著的人吧﹖』

走出店門口，我暫時鬆了一口氣，跟蹤的男子一定是走掉了，不見他的人影。一秒鐘之後，我傻眼了。他沒走。他倚著停在馬路對面的一輛車，若無其事地講著手機，視線慢慢瞟向我……。

『可惡，凱特，妳這下怎麼辦﹖』

我拔腿就跑，起初是旁人不會注意的小跑步，然後加速，聽見人行道傳來越來越快的腳步聲，節奏慌張-- 只是，這次聽見的是我自己的腳步聲。

我伸手進包包找手機。打個電話給葛瑞格比較妥當吧。我想說我愛他，可惜時間不對，因為他正在值班，只接得到他的語音信箱。他正在巡視病房。

『不然打電話報警，或是停下來喊救命。凱特，快想想辦法啊-- 快﹗』

我的公寓就在半個街區之外，已經看得見。有綠色遮雨棚的那間，東七街四四五號。我匆匆掏出鑰匙，兩手抖個不停。拜託，讓我平安再走幾步……

美國政府保護證人的措施由聯邦法警局的證安專案負責，該專案的手冊將法警局承辦的階段分為三類。

[紅色警戒區]-- 案主在服刑或審判期間接受看護。

[綠色警戒區]-- 案主與家人改名換姓並遷居，生活無安全之顧慮，身份與地址只有專案的承辦員知道。

[藍色警戒區]-- 案主的新身份有遭滲透或曝光之虞，狀況惡化為最令人憂心的境地，而案主也行蹤不明，並與承辦員失去聯繫，或者已經逃離專案的保護傘之下，而專案人員也無從得知案主之生死。

序曲

艾米爾．瓦格醫生只花幾分鐘就趕到老人的房間。原本瓦格正在熟睡，夢見數十年前的大學時代，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