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回到店裡,小元被我們送還給了外公後,果然被劈頭蓋臉一通狠罵。
老人雖然走路都有點搖晃卻執意要跟我們一起去,小元則哭鬧著不要他跟,吵吵鬧鬧了半晌,還是約定每過一小時讓小元給外公打一個電話報平安,老人這才不放心地回家去。
「欸,我們現在去哪?」再度坐上老闆的車的時候,我已經被吵鬧聲磨得沒力了,「去上次那個司寇家的私人診所嗎?」
「不用那麼麻煩,直接去繁盛家。」
花了兩個多小時趕到司寇家的大院時,暑氣消散了不少,但天還很亮。
和上次一樣,司寇繁盛在門口等我們,這次好像還是被蚊子糾纏不休,一邊在身上亂拍一邊狂噴煙霧,看到我們來了,他立刻惡狠狠把菸扔在地上踩滅。
老闆一降下車窗,他就探頭進來凶惡道:「人呢?」
「不要用這種人販子的語氣嘛,」老闆笑著解安全帶,「後座那位面紗小公子,不要嚇著人家啊,這孩子才十歲。」
「十歲咋了,哥十歲的時候都會耍大刀了,」司寇繁盛哼了聲,抬頭看我,「喲,衰柴,聽說你有零點九五里啊?」
「……」我頓時像平原上的野兔一樣感到一股危險氣息撲面而來,「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得問我老闆。」
「一個在車外,三個在車內,居然就這麼聊起來了,這是什麼待客之道,」老闆打開車門下車,「南羽,扶小元出來。」
走到車外,劉竹元哆嗦了下,接著就抱著手臂瑟縮起來,看來是在暗處呆久了受不了車外的光線。看著他搖搖晃晃的樣子,司寇繁盛不耐煩地嘖了聲,彎身就隨手把他抱了起來:「還嫌棄待客的水準呢?以前幾年也不來我家一回,最近倒是跑得勤,你這就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我怎麼聽著你這語氣挺哀怨,沒事的時候,我來你不也嫌煩嗎,」老闆笑著鎖車門,「平時老跟著你的那個黑小子呢?」
「你說無異?從南羽家回來之後就一直窩在屋裡不出來,屁股都快長在椅子上了,」司寇繁盛轉身帶著我們走過青石板的前院,抬手推開厚重的木門,「都當心點啊,門口這一片地最近整修呢。」
「不出來?是為了網站的事?」
「是啊。」
說著司寇繁盛不知是無意還是示意般地扶了一下手上抱的孩子,兩人的話題立刻轉向。
「這孩子古靈精怪的,活潑著呢,怎麼讓你一抱就一聲不吭,我說你是不是抱得太緊了?」老闆笑道。
「那怎麼可能啊!我又不是沒抱過小娃,無異還不是我帶大的!」司寇繁盛怒道,「哥雖然長得這模樣,不過對小孩可是一等一的好。不信你去問戎巧啊。」
說話間對面來了一男一女兩人,都是中年人,說說笑笑的在聊什麼,看到我們來了,就招手走過來。
「南羽,快鞠躬,」老闆忽然低聲對我說道,「眼睛看地面,不要和他們對上。」
「啊?……哦,」我聽他語氣不對,急忙照做,「這樣可以嗎?」
「兩手自然交疊在身前就好,你緊貼褲縫是要罰站啊,」老闆笑著輕聲道,「這樣可以,我拍你脊背你再抬頭。」
「好。」
聽著腳步聲靠近,老闆揚起聲音:「陳叔,二嬸子,好久不見了。」
「欸,巧遇巧遇,是夏掌門,」一個溫和的男聲答道,「今天路過這裡進來拜訪,沒想到遇到不少故人。」
另外一個女聲偏低,像是嗓子用過頭一般有些沙啞:「小夏啊,來得真巧,二嬸招待你晚飯,今天可一定得留下來住一晚啊。」
「哎喲您太客氣……」老闆笑著想要推辭。
「欸,我們家無異也就能聽得進你說的話了,最近他脾氣拗得厲害,你可替我們說說他。」
……我們家無異?這位難道是無異的媽?
「哈哈哈,成年了嘛,自然有自己的主意,」老闆笑笑,「你們兩位看起來像是要出門?」
「是啊,他剛出差回來嘛,帶他去掌聯見見前輩們,」女聲笑著,忽然向我這邊移動了點,「哎呀,小夏,這就是你那徒弟吧?真懂規矩啊,你要求太嚴啦。」
來了來了!我都這麼低調了還是注意到我了!
懂規矩的意思是……果然老闆讓我盯腳尖是有含義的啊!
「畢竟輩分有差,他連入行都沒達到,自然沒資格抬頭以對,」老闆笑笑,「以前他是不懂事,我慢慢教嘛。」
「欸,現在時代不同,沒必要事事都循規蹈矩的,」溫和的男聲插話進來,「來來,抬頭讓叔叔看看,夏聞詠選上的肯定是難得的奇才啊。」
「璞玉而已,現在看著貌不驚人,實在讓您見笑了,」老闆說著,抬手在我背上拍了下,「南羽,見過兩位前輩。」
我急忙抬起頭來。
本以為會像之前在掌聯一樣接受個「X光眼」的洗禮,出乎我意料的,面前的兩人表情都很和藹。離我最近的是一個頭髮燙得微卷貼在額頭上的中年人,身材有些發福,圓臉上很多皺紋,目測也有五十歲左右了。
「眼神不錯,」他和我對視一眼,笑著點點頭,「叫什麼名字?哪裡人啊?」
「符南羽。就當地人。」我急忙答道。
「這位是李玄流的『執教』,就像是護法一樣的高手,」老闆打趣道,「這邊這位是司寇含芳,是無異的媽媽。」
「啊,阿姨好!」我急忙點頭。
「嗯,你好,符南羽啊,我家無異常提起你,他性格不合群,難得交個朋友,跟他多玩玩啊。」
說著短髮阿姨就對著卷髮大叔笑笑:「看他們還有事的樣子,我們也走吧。」
「好的,」卷髮叔轉頭對我笑笑,接著想起什麼,在身上摸了會,抽出一根狹長的金屬牌狀物給我,「沒什麼貴重的帶在身上,這就當見面禮吧。」
「欸?」
我正要反射地推辭一番,老闆卻抬手拍拍我的肩:「收下吧。」
「啊謝謝……」
我剛接過來,還沒看清是什麼東西,這兩位陌生人就點頭示意往門口走去了,司寇繁盛也扶了扶懷裡的人:「這孩子看起來很不舒服,我們快進屋去。」
「老闆,這是什麼?」我悄聲舉手裡兩指寬的黑色泛光金屬牌給他看。這東西長大概有三四十公分,寬有三指,手感比看起來的要沉得多,摸起來冰涼而有點磨砂感,表面有很多凹凸不平的複雜紋路,不知是裝飾花紋還是有什麼特殊的用途。
「是『駁尺』。學畫掌紋要用到的東西而已,你可以留下來做個紀念。」老闆笑笑,並沒多做解釋。
「呃,他為什麼送我這個?因為我是你徒弟?」我茫然地把東西收進挎包裡。
「哦……」老闆這才想起來似的轉頭看我,「我沒說過?掌紋師間贈禮是很普遍的,尤其是長輩見晚輩,通常得給點禮物意思一下。你要是不收那就是太不給面子啦。」
「喔喔你還真沒說過──嘖嘖,你們業內的條條框框還真多啊。」
老闆聳聳肩:「深有同感。」
走進司寇家的大宅,內部的景致與上次的張燈結綵大為不同,古樹扭曲蒼勁的枝幹看得更為清晰,暮色中遠遠近近的古典景致和幾座掩映在樹叢中兩三層的老式房屋顯得安寧樸素。
空氣中隱約飄來香氣,可能是上次沒有去成的芍藥園裡飄出來的吧?
走著走著,寬闊的視野漸漸收窄,變成了竹林小徑,接著面前一窪清澈的潭水顯現出來,水面上開放著朵朵荷花,非常漂亮。
「呵,這裡被打理得挺雅致啊,」老闆笑了聲,「你還是住在那個又潮又暗的小房子裡?」
「哥看起來像是那種得過且過的人嗎?早就修繕過了,現在舒服得很!」
說著司寇繁盛帶我們走到潭邊一片鋪了紅磚的空地上,我看到一座小巧的兩層磚房靜靜地立在中央。
「吶,小元,這裡景色好吧?」老闆湊過去逗劉竹元道,「一會給你看完病,可以來餵金魚。」
「……」男孩一動不動,臉埋在面紗之後,像是完全沒有反應。
「一路上都沒說話,該不會是昏過去了吧,」司寇繁盛抬手摁了會他的脈,臉色驟然大變,「……糟了!」
「怎麼!真的昏過去了?」老闆吃了一驚。
「需要急救,快進屋!」司寇繁盛一腳踢開房門。
我對這突變有點反應不過來,在原地愣了一會,也急忙跟著跑了進去。
這磚房雖然外部看來是有如二十年前的田邊小屋一樣樸素,不過屋內的設施倒是一應俱全,開了燈之後亮如白晝。不過由於小元的身體惡化得太過迅速,我們都從閒談一瞬間轉入戒備狀態,就算屋內明亮寬敞,三個大男人還是在門口擠得撞了幾下,實在是有點狼狽。
衝著老闆吩咐了聲什麼後,司寇繁盛抱著劉竹元一步三個臺階地衝上了二樓。
看著老闆往一樓的一個房間跑,我急忙拉住他:「要急救?我能幫什麼忙?」
「後院的涼臺有茶具,用那個弄點茶水,一會幹完活我好喝。」
「……咋就給我分配這麼沒有技術含量的活呢!」我幾乎要抓狂了。
「你本來不就是沒技術的人嘛。」
「……」
看我瀕臨爆發的樣子,老闆笑了聲,也一改平時悠閒的姿勢,衝進房間裡提出一個白色的箱子,一步三階地跳上樓去了。
「欸,做馬仔的就是這樣只能幹馬仔活,」我憤憤地向旁邊的走廊過去,「涼臺是在……」
走過走廊,我看到一個推門,拉開後發現是一個與後院相通的延伸出去的木質平臺,左側有一個看起來超級昂貴的根雕茶几,上面有一套和老闆在店裡用的非常相似的紫砂茶具。
「……要是我失手打了一個就會被剝皮了吧,」我嚥下口水,「茶葉……茶葉在哪……」
四處翻找的時候,我在旁邊的一個木凳上看到了一本倒扣著的線裝書。擔心水會把紙張潑溼,我就順手拿起來想把它收到其他地方去。
闔書的時候瞥到了一眼內頁,我忽然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右邊這一頁沒有標點的豎排字讓人一看就頭痛,但左頁是一整張插圖,上面畫著一個紅色的圖案,旁邊端正地寫著「紅葉脈九」四個字。
「……這不就是……」
覺得眼熟而仔細分辨了一會,我想起來這很像是老闆曾經給我右手上畫過的那個療傷紋的圖案。
抬頭看看周圍沒人,我又翻了翻這書,裡面有不少的插圖,都是紅色的圖案,沒有什麼特定的形狀,只是弧線的幾何排列,但每個看起來都有種溫暖安定的感覺。
……啊!這一本書上畫的都是掌紋吧?掌紋譜?!
糟了,這難道是傳說中的武功祕笈?!
被自己腦海裡跳出來的念頭嚇到了,我急忙把書翻過來看封面,上面寫著四個字:「紅葉殘譜」。
……難道之前老闆和司寇繁盛一直在說的紅葉系,就是說這本書……?!
哇啊叫我撿到寶了,我可要仔細看看……
正在我好奇心徹底擊敗恐懼心,打算一窺掌紋師機密的時候,面前不遠處忽然傳來一個甜甜的童音:「大哥哥你在幹什麼呀?」
「哇!」
我驚得立刻抬頭,發現是後院裡站著個扎小辮的可愛小女孩,正眨巴著天真水汪汪的眼睛看我。
「呃……哥哥正在看這本書髒了沒有,」我硬著頭皮厚著臉皮答道,起身把書放在原處,「哥哥要弄茶水,怕弄溼了。」
「喔……可是哥哥為什麼在繁盛哥的房子裡呀?」
「呃,因為我是他邀請來的客人,」我抬手抓抓頭髮,「小妹妹妳是誰?」
「我是戎巧,司寇戎巧,戎馬的戎,靈巧的巧,」她還是一副好奇和警惕參半的表情,「哥哥你叫什麼名?」
……咦,這名字怎麼有點耳熟?是不是在哪聽到過?
「我叫符南羽,」我說著感覺我們隔著四五公尺說話有點怪,就拍拍旁邊的凳子,「過來坐嘛。」
「啊!夏老爺的人!」她卻大叫著跑了過來,「我真失禮,哥哥你今天頭髮衣服都不一樣,我沒認出來!哥哥好!」
我愣了下:「欸?妳見過我嗎?」
「上次你來參加太爺的壽宴!我見過你的!」
「啊!可不是嘛!司寇戎巧,是妳啊,坐在門口引路的,」我終於也想起來了,「妳是司寇大哥的妹妹?」
「嗯!我是最小的妹妹~我來找他問作業題,他在哪呀?」
「他在二樓跟我老闆給人治病呢,」我終於在旁邊的矮腳櫃裡翻到了茶葉,「呃……這都是什麼品種……」
「讓我來吧,我可會泡茶了,」司寇戎巧跑過來攔下我,「要紅茶,還是綠茶?鐵觀音好不好?」
「喔,妳就隨便吧,」我興趣缺缺地看她的小手靈巧地擺動茶几上的各種茶具,「妳多大?上小學?」
「剛剛十三歲!暑假過完要上初二了!」
「都上初中啦,」我點點頭,「妳也住在這院子裡?這附近挺荒的啊,妳去哪上學?」
「我是住校,週末才能回來,所以暑假要多在家裡玩,」司寇戎巧說著,將滾沸的開水倒進紫砂壺中,茶葉的香氣立刻飄了出來,「哥哥,繁盛哥在給什麼人看病啊?他都好久沒帶病人來自己的住處啦。」
「唔……」我一時間有點詞窮,「就是個小男孩。到底得了什麼病我也不是很清楚。」
「內傷?外傷?」
「呃……皮膚都潰爛了……算是外傷吧?」
「啊,那我不要去看,好嚇人,」她點點頭,兩手將一杯茶遞到我面前,「哥哥已經和夏老爺拜過禮了嗎?怎麼沒見『點義印』?」
「……?」我被她問懵了,「什麼……印?」
「啊!」她吃了一驚,抬起手摀住嘴,「呀,我又說錯話了。不要告訴大哥呀,他會罵死我。」
我有點興趣了:「我不會告訴他的,妳剛剛說什麼拜過禮啊?」
「你不是夏老爺的徒弟嘛,我以為你們已經行過師徒禮了,」她比劃著說道,「要當掌門的弟子,要點香拜過夏祖師爺和流派宗師,然後師父用拜祖師的香給你身上燙流派的印記,還有其他的……啊,難道你不知道?」
「喔……」我這才發現自己一臉外行樣,急忙不懂裝懂,「是聽過要行禮這回事,但是具體的內容,我老闆可沒說過。」
「也對,你還是見習期嘛。看來要當夏紋流的入室弟子不容易,」她用同情的目光看我,「要是繁盛哥當上掌門以後,你還沒拜禮,那就來我家當弟子好了,他可喜歡你了。」
「這……」我一想起那個肌肉怪物要解剖我來研究的宣言就一個冷顫,「哈,哈哈,到時候再說吧。」
這時背後傳來腳步聲,接著老闆的聲音傳過來:「喲,聊什麼這麼開心啊?」
「夏老爺!」司寇戎巧跳起來跑過去拉他,「快來喝茶!」
「喔,我就說這麼香的茶可不像我這蠢徒弟的手藝,」老闆笑著走到涼臺上,「戎巧今天沒出去玩?」
「沒有,我在做作業,有題不會要來問繁盛哥,就遇到符南羽哥哥了。」
「什麼題不會啊?來妳夏叔叔教妳。」
我看老闆氣定神閒的,忍不住湊過去悄聲問道:「那個小子怎麼樣啦?」
「只是中暑,血壓也有點低,」老闆擺擺手,「我幫忙搭把手把病人安置下,就被趕出來了。」
「啊!夏老爺,我爸爸昨天見客人,帶了好幾盒果脯和素點心,」司寇戎巧忽然站起身,「我去拿來給你們當茶點!」
「不用的,很麻煩……」
老闆的話還沒說完,她就抓著小裙子跑出去了。
「……嘿,真夠活潑的,」老闆笑笑,自己拿起茶壺加滿杯子,「這個戎巧是司寇家最小的孩子,跟她說話你可小心著點啊,她年紀小,人可精得很呢。」
「呃……」
「嗯?怎麼了?」
我抓抓頭髮,打算直截了當解決困惑:「老闆,你有點義印嗎?」
老闆頓了一下才吃驚地轉頭看我:「你從哪知道的?」
我指指後院:「剛才……就那個司寇戎巧說的,她問我怎麼沒有跟你拜禮。」
「喔,你說這個的話,我有啊,在這。」
說著老闆抬手擼起短袖的袖口,給我看他的右肩。靠近肩頭的位置有一個由圓點痕組成的小圓圈,圓圈內有個怪怪的不知是圖畫還是甲骨文一樣的符號。
「就是夏紋流的『點義印』,只有掌門的直傳弟子會有這個。哦對了,繁盛也有的,在脖子後面。」
說著他戴回手錶,忽然壓低聲音:「戎巧一直以為你是我的徒弟來著,你沒有說漏嘴吧?」
「沒啦,我早就猜到了,」我看著後院忽然反應過來,「這麼說來那小子的事你也是因為她在,所以迴避了沒多說吧?」
「那是當然,」老闆微皺起眉頭,「那孩子太亂來,本來身體就弱,見光和運動之後病症加重,現在的狀況有點危險。」
「還真的危險啊,」我吃了一驚,「那現在我們怎麼辦?」
「氣定神閒地等唄。繁盛在救,沒問題。」他拿起茶杯來啜了口。
這時我忽然想起之前看到的那本夾有很多紅色圖案的古書,急忙從旁邊拿過來給他看:「啊對了,我剛才過來,看到這本書扣在凳子上,是不是挺重要的書啊?」
「嗯?」老闆拿過來一看就挑起眉頭,「紅葉殘譜啊,這麼珍貴的書就這麼放著,他也真是沒戒心。」
「啊!果然很重要?」
老闆忽然似笑非笑地抬頭看了我一眼:「你小子,都已經偷偷看過了吧?」
「我沒!」我急忙否認,「看了一眼是真的,我可沒仔細翻,剛拿起來那個司寇戎巧就來了!」
「別緊張嘛,就算看過了我也不會生氣的,」老闆卻笑笑,翻了一會將一頁指給我看,「嗯,他應該是聽說了你的事,就臨時去找資料了,我那天給你畫的就是這個療傷紋。」
我探頭一看,不由得叫出聲來:「啊!當時扣在凳子上的就是這一頁啊!」
「這本書記載的是一部分紅葉系的掌紋,這是司寇戰流獨門掌紋的一個分支,」老闆將書放回原處,「司寇戰流善用單色易繪的圖案,所以經常一個分支就是一種顏色。上次他給你畫的凍結之紋真正的名字叫『清流涓三紋』,隸屬於『清流』系,那一支就全是藍色的掌紋。」
「啊,原來是這樣分的,所以才叫紅葉啊,」我不由得回想起之前的事,「但是好像你家這流派就很多顏色哦?」
「哈哈哈,在外人面前,不能說你啊,要說我們,」他笑了起來,「對,夏紋流最複雜,也最正宗,是要關起門來正襟危坐慢慢畫的,沒有單色掌紋,最少也是兩色。」
「掌紋的顏色跟功效有關係嗎?」我不由得好奇起來。
「這嘛……」
老闆正說著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打開公文包扒拉扒拉,拿出一個小袋子給我:「對了,這個,等戎巧回來時你送她。」
「啊?什麼東西?」
「只是條手鏈,之前進貨時附送的新貨樣品,」老闆皺皺眉,「我不是說過掌紋師間送禮很普遍?你也得走個形式。」
「咦?等等,那不是前輩送晚輩的嗎?!」
「是啊,戎巧就算入行,也是五年後的事,無論如何你也算她前輩了,」老闆說著忽然笑笑,「假如你當我徒弟是真事的話。」
他話音剛落,忽然有個年輕的男聲不知從哪裡傳出來:「夏老爺,你聲音太大了。」
我嚇了一跳:「誰啊?」
熟悉的皮膚黝黑衣著清爽的身影從後院的老樹後面繞出來,對我抬手打了個招呼,慢悠悠地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