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第三杯雞尾酒奏效了。不過，究竟是怎樣，艾德華多（Eduardo）也搞不清楚，因為接連喝了三杯酒，讓他無法判斷自己究竟什麼時候開始喝到這麼茫茫然。他把三個塑膠空酒杯放到後面窗台上，把杯子疊起來像手風琴似的。現在，他一定醉了，他的身體症狀就是最好的證據。原本缺乏血色的臉頰，現在變得紅通通的；整個人也放鬆地靠在窗戶旁邊──跟他平時僵硬、有點聳肩拱背的姿勢截然不同。最重要的是，他的臉上竟然出現一抹微笑，而且表情泰然自若，一定是酒精發揮作用，現在，艾德華多再也不害怕。至少，他不再被那股要他逃離現場的衝動擺佈。
眼前的情景確實令人心驚膽跳，教堂式的拱形天花板上吊了一大盞水晶燭台吊燈，大紅色的厚絲絨地毯看起來就像紅木牆面流出的血；一分為二的曲折階梯宛如蛇行蜿蜒而上，通往傳說中充滿神秘的墓穴樓層。就連艾德華多身後的玻璃窗，好像也很危險似的。外頭庭院裡的營火發出熊熊火燄，似乎要將這古老斑駁的玻璃窗給吞噬掉。
這個地方實在太可怕了，尤其對艾德華多這種年輕人來說。你可別以為他是沒見過世面的窮人家子弟；在進入哈佛大學就讀前，他是在巴西和邁阿密一帶的中上階級社區長大的。
他移動一下身體，靠著窗台站著，打量大廳裡這些年輕男子。這群人就圍在為這個活動特別搭設的二個吧台旁邊。女生都圍在吧台旁邊，成為眾男子矚目的焦點。那些穿著黑色緊身低胸上衣的金髮美女，是當地某間女子學院的學生，受邀到此讓那群年輕男子有樂子可找。
從許多方面來看，這群年輕男子甚至比這棟建築物更令人害怕。艾德華多不確定這群年輕男子的人數，不過據他推測大約有二百人──清一色是男性、都穿著黑色西裝外套、寬鬆的黑色長褲。他們大多是大二學生，各種族裔都有；不過，這些人臉上都有一個共同點──他們面帶微笑，談吐泰然自若，比艾德華多更一派輕鬆；這二百雙眼睛散發出自信的光芒，他們根本不必證明自己屬於那裡。他們本來就屬於那裡，對於他們當中的大多數人來說，在這裡舉辦這場派對，不過是一個形式罷了。
他讓自己的目光停留在身穿西裝外套、最靠近他的那群人──那四個身材中等的傢伙。這四個人他都不認識，應該沒有同班過；其中二位金髮男子看起來就像富家子弟，好像剛從康乃狄克州搭火車過來。另外一個傢伙看起來是亞裔學生，年紀好像有點大，可是很難確定。不過，最後一個傢伙──笑容可掬、髮型又有型，長相十分稱頭的非裔美籍學生，肯定是高年級生。
艾德華多挺直身體，然後他瞄到那位非裔美籍學生的領帶。艾德華多從領帶的顏色得知，那傢伙是高年級生沒錯。現在，艾德華多採取行動的時刻到了。
艾德華多挺起胸膛離開窗台，他跟那二位康州富家子弟和亞裔學生點點頭，不過注意力還是放在那位高年級生身上──以及那位高年級生身上有特殊裝飾的黑色領帶。
「我是艾德華多．沙佛林（Eduardo Saverin），」艾德華跟他介紹自己，兩人熱絡地握手。「很高興認識你。」
那位高年級生也自我介紹，名字好像是達倫什麼似的，艾德華多根本不記得。那傢伙叫什麼根本沒關係，他戴的領帶已經說明一切。今晚來此的重點就是，要讓這些繫黑色領帶的傢伙留下好印象，因為這些繫黑領帶的傢伙就是鳳凰會（Phoenix－S K）的成員，是主辦當晚活動的二十名會員之一，他們混在二百位大二學生當中，其實是在暗中篩選入會成員。
「沙佛林，你就是利用避險基金（hedge fund）賺錢的那個傢伙，對吧？」
艾德華多很不好意思，卻因為鳳凰會成員知道他是誰而暗爽在心。其實，那位高年級生說得有點誇張，避險基金又不是他的，他只是在升大二的暑假跟哥哥一起投資賺了一點錢。不過，他不打算糾正這個錯誤。如果鳳凰會成員這樣說他，如果他們能夠因為這些說法而對他印象深刻──這樣，他搞不好有機會加入鳳凰會。
這個想法實在令人飄飄然，艾德華多的心跳加速，他想辦法要適度地胡謅一番，讓那位高年級生對他感興趣。這一刻跟他在大一或大二參加的任何考試相比，現在就是最關鍵的時刻，因為他的未來可能就決定於此時此刻。艾德華多知道能夠加入鳳凰會代表著什麼──他在大學期間的後二年，社交地位將大幅提升，他的前途一片光明，不管他想追求什麼，都將前途似錦。
「其實，避險基金是我的興趣，」艾德華多謙虛地說，那四個穿西裝外套的傢伙正在專心聽他說話。「我們大都以原油期貨為主力。你們知道，我是氣象迷，我幾次準確預測颶風，在市場反應前就先出手。」
艾德華多知道自己現在如履薄冰，他設法把他智取原油市場的說法，說得不那麼誇張；他知道那位鳳凰會的成員想聽聽他如何靠交易原油賺進三十萬美元，沒興趣知道他用什麼方法論辦到此事。不過，艾德華多也想誇耀一下，達倫提到他炒作「避險基金」，讓他確定自己猜得沒錯：今天晚上他能夠在這裡，就是因為他建立起這項名聲──他是嶄露頭角的企業人士。
其實，社團挑選新社員這整個過程，就已經讓艾德華多驚喜萬分。前天晚上，突然間，有人從門縫塞進一封邀請函。雖然這封邀請函不是童話裡人人夢寐以求的黃金入場券──畢竟，有二百名大二學生都受邀參加第一次選員派對，其中只有二十位能成為鳳凰會的新成員──不過，對艾德華多來說，接到邀請函時他欣喜若狂，就像他拿到哈佛大學的入學通知時那麼興奮。進入哈佛大學就讀後，他一直希望自己有機會成為這八大精英社團的成員，現在，機會之神終於眷顧他。
現在，就看他怎麼做──當然也要看繫黑色領帶的鳳凰會成員怎麼決定。 如果艾德華多雀屏中選，他的人生可能從此改觀。他告訴自己，假裝自己置身在以前那些比較不重要的聯誼會上，沒有人在打他分數，他也沒有絞盡腦汁要擠進入選名單中。他記得很清楚，有一次聯誼會他表現得很好，那次是加勒比海主題派對，派對上還放了人造棕櫚樹、地板上也鋪滿沙子。他想辦法讓自己回到那個時候──回想起那裡平易近人的佈置、想起那次談話多麼輕鬆自在。剎那間，他覺得自己更輕鬆些，也陶醉在自己講的故事和自己的聲音中。
他想起那次派對的所有細節。現場播放震天撼地的雷鬼音樂，金屬鼓聲震耳欲聾。他想起用蘭姆酒調成的水果酒，也想起有花朵圖案的比基尼女郎。
他甚至想起當時角落裡有一位滿頭蓬鬆亂髮的捲毛小子。現在，那個人就站在他眼前十呎處，看著他大放厥詞，想鼓起勇氣追隨他的腳步，找一名鳳凰會資深成員攀談，以免錯失良機。不過，那小子似乎動也沒動；其實，他那種自我防衛的彆扭表情太過明顯，彷彿他身邊有一股力場將自己孤立起來，就像某種反作用磁力把周遭的人推開。
當時，艾德華多看到那個捲毛小子，不免心生憐憫──因為他認得那小子──而且他知道那種人不可能成為鳳凰會的一員。那種傢伙根本跟這些精英社團的選員大會扯不上關係──天知道他出現在選員大會裡做什麼。艾德華多看了那傢伙一眼就知道，那傢伙竟然不知道，要進入鳳凰會這種社團，最重要的就是要有交際手腕。
不過當時，艾德華多忙著追求自己的夢想，沒空理會站在角落、看起來很笨拙的捲毛小子。
當時的他當然無法知道，那名捲毛小子有一天竟然利用社交網路這整個概念，一舉成功而得意忘形。當時的他也想像不到，有一天，自己的人生竟然不是因為那些精英社團而改變，而是因為選員派對上那位侷促不安的捲毛小子，讓他的人生從此改觀。
對旁觀者來說，馬克跟電腦的關係似乎比他跟外界任何人的關係更為平順。當他透過電腦的光滑螢幕看到自己的映像，這時候的他最快樂不過。或許，更深入來看，這件事跟控制有關；跟電腦在一起時，馬克總是握有掌控權。或許，原因還不只這樣，那是一種共生關係，經過多年練習發展出來的關係。馬克的手指敲打著鍵盤，那裡才是他的地盤。有時候，他或許覺得只有在電腦前面，才讓他有歸屬感。
那天晚上，就在晚上八點過後不久，他就盯著這個發亮的螢幕看，他的手指尋找適當按鍵，進入個人部落格發表新文章──把這幾天在腦子裡打轉的想法說出來。看來，晚上剛遭受的挫折剛好刺激他將想法付諸行動，讓構想成真。他開始輸入文章標題：
哈佛FaceMash網站／建構過程
馬克或許盯著這行字看了幾分鐘，心想自己是否真的準備好這樣做。他可能再喝一口啤酒，身體前傾靠近電腦螢幕敲下這些字：
晚上8點13分：XXX是賤人，我必須想別的事，讓我不去想她。我必須想別的事，簡單嘛，現在我只需要一個構想。
或許，馬克心知肚明，把全部的罪都怪到剛才拒絕他的女生，這樣做實在不公平。打從高中到大學，大多數女生都這樣對他，剛才那個女生的行為跟她們並沒有什麼兩樣。即使像艾德華多這種跟他一樣的怪胎，在跟女生交往時運氣都比他好。而且現在，艾德華多即將成為鳳凰會的成員──所以，今天晚上，馬克打算創造出某樣東西，讓他拿回一些控制權，讓大家知道他有多厲害。
他已經準備好了。
原本在馬克的腦子裡打轉好幾天的想法，現在逐漸成真──建構一個網站這個構想。對馬克來說，真正很酷的事情是，要建構這個網站需要相當高超的數學功力，包括：這項工作需要的電腦能力、要讓網站構想成真所需撰寫的程式碼。這件事不只是撰寫一支程式，還包括設計出正確的演算法則。這件事有一些複雜，做到的話會讓友人對他刮目相看──只不過校園裡面大多數男男女女是不會瞭解這些事的。
對馬克來說，真的就這麼簡單。大概在幾分鐘的時間內，他就從哈佛大學的主機將柯克蘭館通訊錄上的所有照片，下載到他的筆電裡。從某方面來看，這樣做是偷竊沒錯；馬克沒有合法權利使用這些照片，況且哈佛大學並沒有將這些照片公開讓人下載。不過當時，如果可以取得資訊的話，難道馬克沒有權利使用它嗎？是哪種邪惡勢力可以決定，他不准使用自己可以輕易取得之物？
凌晨1點3分：入侵名單上的第二順位是艾略特館。在哈佛大學的電腦主機裡，艾略特館的通訊錄也設為開放，不過在Apache設定中沒有顯示目錄索引。我可以執行搜尋，資料庫中的所有影像就出現在一個網頁上。然後，我可以儲存網頁，利用Mozilla瀏覽器幫我儲存所有影像。太棒了，繼續入侵下一個館舍……
現在，馬克已經深入駭客天堂當中。對他來說，入侵哈佛大學的電腦系統根本是輕而易舉的事。他比哈佛大學聘用來設計這個系統的任何人都還聰明，也比管理單位更精明，而且他當然比哈佛大學安裝的電腦保全系統更厲害。說真的，他正在教訓這些人──讓他們知道他們的系統裡有什麼缺失。他其實是在做一件好事，只不過對方可能不這麼想。不過，你可要注意，馬克把自己正在做的事都記錄在個人部落格上。而且，當他在建構這個網站時，他打算把自己的部落格放在那個網站上讓大家瞧瞧。或許他真的有一點瘋狂，不過那樣做只是錦上添花罷了。
現在，馬克可能相當清醒，忙著把通訊錄資料收集齊全。馬克知道要怎麼做──搞不好只要跑跑腿就行。在幾天內，他可能就讓一切就緒。
一旦取得所有資料，他只要撰寫演算法則、還有讓網站運作的複雜數學程式、然後就是撰寫網頁主程式。應該一天就夠了，最多只要二天。
這時候，馬克可能一邊笑、一邊把啤酒喝光。接著，他開始寫下網站正式上線時，給訪客看的歡迎詞：
我們會讓自己因為長相而吃虧嗎？不會。但是，別人會以貌取人來看待我們嗎？正是如此。
沒錯，這個網站一定爆紅。
艾德華多看到他的朋友一頭亂髮，還露出相當狂熱的眼神。
「你一定都沒睡，對吧？」
馬克沒回話。事實上，艾德華多十分確定，過去這星期馬克根本沒怎麼睡。他一直跟時間賽跑，日以繼夜地工作。他看起來實在糟透了，不過這並不重要。在這個時候，任何事對馬克都不重要。他現在正全神貫注，那是每位工程師都瞭解的狀態。他拒絕忍受任何分心，不可以因為別的事，讓他忘記絲毫想法。
「你為什麼不能講話？」艾德華多繼續說，馬克還是不理他。鑰匙轉動了，馬克終於把門打開、衝進房裡。他的拖鞋鈎到地上揉成一團的牛仔褲，整個人馬上失去平衡，往堆滿書本的書架和彩色電視跌過去。接著，馬克終於站穩了，他還是繼續往前走，走進自己的臥室並直奔書桌。
桌上型電腦開著，程式也在執行中──馬克馬上開始工作。他似乎沒聽到艾德華多在後面吃力地追上他。他急忙按下幾個按鍵，手指好像著魔似的拼命敲打鍵盤。
「看起來很棒，」艾德華多從馬克身後看著電腦螢幕說。馬克點點頭，還是埋頭做自己的事。
「是啊！」
「我是說，那很棒。看起來很棒。我想大家真的會喜歡這個網站。」
那就是重點所在，增加這些項目將讓一切奏效。尋找什麼、關係狀態、興趣事項。在大學生活體驗中，最重要的就是這些項目。簡單講，那三個概念就為大學生活做出定義──從派對到教室和宿舍，那就是驅使每位學子的動力引擎。
網路上的情況也一樣；驅動這個社交網路的事，正是驅動校園生活的事，那就是──性愛。即使在哈佛這間全球最具排他性的學府，其實一切都跟性愛有關。得到性愛，或是得不到性愛。那就是大家想加入終極俱樂部的原因，也是人們選修特定課程的原因，以及在餐廳裡面坐在特定位置的原因。一切都跟性愛有關。而且深究下去，那正是thefacebook一開始的宗旨所在。讓性愛這股暗流潛藏其中。
馬克按下更多按鍵，修改訪客造訪thefacebook．com時會看到的網頁。艾德華多看著網頁上方深藍色帶狀區域，以及淡藍色的「註冊」鍵和「登入」鍵。整個外觀極簡又乾淨。沒有閃個不停的燈光，沒有嘈雜的鈴聲。一切只跟體驗有關──沒有浮誇、沒有讓人受不了或感到害怕的東西。極簡、乾淨：
［歡迎使用Thefacebook］
Thefacebook是一個透過大學社交網路聯繫親朋好友的線上目錄。
我們開放Thefacebook網站供哈佛大學學生使用。
你可以利用Thefacebook來：
尋找同校友人
找出誰跟你同班上課
尋訪朋友的朋友
瞭解個人社交網絡的全貌
只要點選網頁下方的註冊鍵，就可以開始使用Thefacebook。如果你已經註冊過，請直接登入。
「那就登入吧，」艾德華多說，他動來動去的身影幾乎把整個電腦螢幕遮住。「你必須有哈佛大學的電子郵件信箱才能註冊，然後你要選擇一個密碼。」
「正是如此。」
艾德華多認為，哈佛大學的電子郵件信箱就是關鍵所在；你必須是哈佛大學學生才能加入這個網站。
大家都想找馬克合作，但是馬克不需要任何人。現在，他需要的一切就在他眼前。
「那是什麼？底下那邊？」
艾德華多把身體往前傾，瞇著眼睛看網頁下方那行小字。
馬克．左克柏的作品
這行字會出現在每個網頁上，就在螢幕最下方。讓大家看到馬克的簽名。
現在，馬克坐在自己的作品前面，一切努力似乎沒有白費。這個網站大致抵定，他們已經註冊網域名稱──thefacebook．com──那是幾週前，在一月十二日辦妥的事。
Thefacebook準備要正式上線了。
「我們開始吧。」
馬克盯著筆電，他的筆電就擺在桌上型電腦旁邊。艾德華多走到他旁邊，彎著身體伸手觸碰筆電鍵盤，在敲打鍵盤時整個肩膀都縮起來。艾德華多很快打開自己的電子郵件通訊錄，選定上方一些團體連絡人。
「這些傢伙都是鳳凰會的成員，如果我們把這個網站的網址寄給他們，消息很快就會一傳十、十傳百。」
網站已經上線了。
馬克沒反應。這時，艾德華多可以從馬克的表情得知，艾德華多在那裡很礙事，就像靠牆的電暖器或窗外街道傳來的聲音一樣，會讓馬克分心。
「你打算待在這裡、盯著電腦螢幕嗎？」
馬克又沒有回答。他正在電腦後面屈膝行禮，甚至在祈禱。
這是一幅奇怪的景象，但是艾德華多顯然決定不去評斷這位怪胎朋友。而且，他何必怪馬克？馬克一直日以繼夜地工作，讓thefacebook網站準備好正式上線。如果馬克希望獨自一人坐在那裡盯著電腦，他當然有權利這樣做。
艾德華多不想打擾馬克，他轉身離開，安靜地走出小臥室。然後，他在門口停了一下，張開手指敲敲門框。馬克還是沒有回頭，艾德華多聳聳肩、轉身離開，讓這傢伙自己跟電腦獨處吧。
二個小時後，艾德華多和馬克終於回到馬克在柯克蘭館裡、那間暖氣開得太強的宿舍房間──艾德華多心不在焉地看著放在角落彩色電視旁邊、堆得比電視還高的電腦書籍，馬克正躺在擺設簡陋共用區中間那張破舊不堪的沙發上，腳丫子伸到前面咖啡桌底下。這時，馬克終於提起那些女生。
「那些亞裔正妹很可愛。」
艾德華多點點頭，他拿出其中一本書，想從書的封面知道那本書在寫什麼，封面上有很多公式，馬克知道那些公式自己永遠不會懂。
「是啊，而且她們想約我們今晚見面。」
「那倒有趣。」
四個小時後，當艾德華多走進浴室時，他的心跳加速，腳上穿的義大利皮鞋在瓷磚地板上面滑行。那位高高瘦瘦的亞裔女孩跨坐在他身上，她修長赤裸的雙腿纏住他的腰，她的裙子掀上來，當艾德華多把她的背靠著隔間時，她柔軟的身體拱起來。他的手在她敞開的白色襯衫下面遊走，摸著紅色胸罩上的柔軟織品，他的手指愛撫那高挺渾圓的胸部，她的唇緊貼著他的後頸，舌尖不停地滑動。他整個身體開始顫抖，他向前搖動，讓她更貼著隔間，讓她更緊緊地纏住他。他的唇碰觸到她的耳朵，她再次興奮地喘氣。
接著，浴室裡響起另一個聲音。好像有東西砰一聲地撞到隔間的另一邊──在咒罵聲後，響起一陣笑聲。笑聲很快就停止了，接著是一陣嬌嗔和四唇相接的聲音。
艾德華多咧嘴大笑，現在他跟馬克不但共享一個網站，也共享一個體驗。在宿舍大樓的男生房間裡做愛，雖然不是在懷德納圖書館書架間的走道做愛那樣達成使命，卻也是大事一件。
當艾德華多回神看著纏住他的腰的這位女孩，加上他的朋友在隔壁淋浴間發出的瘋狂聲響。這時，他心裡突然浮現一個念頭，讓他忍不住笑出聲來。
他們竟然有熱情女粉絲。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明白，有件事他一直弄錯了。
電腦程式確實可以幫你找到辣妹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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