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清理的覺悟
忙碌的人非常感激可以停下腳步，品嚐永恆的滋味。
──瓊恩．波莉森珂（Joan Borysenko）
我兩眼模糊、心思飄得老遠，在等待咖啡煮好期間，總是一邊做著向來在做的事：我會從瀝水盤上，一次拿一個，把乾淨的碗盤取出來，然後一一收好。
在這個特別的早晨，我體驗到某種此前未曾意識到的事情：當我把這些鍋碗瓢盆最後一個也整理好的六十秒之內，我注意到，腦子裡的混亂糾結已經打開，心情也變好了。而且是好很多。原本籠罩我的迷霧已經散開，而我的心境也豁然開朗起來。
發生了什麼事？我甚至都還沒喝咖啡提神！
事情是這樣的：來自於我成年之後幾乎每天重複的家務儀式，為我注入了某種空闊的感受；而這樣的經驗，僅僅依靠有意識地去覺知，就能成形與駕馭。
實情是，每次當我把碗盤收好，或把洗好的衣服一件件晾乾或折好，我都經驗到一股空闊的感受在胸臆間膨脹開來。當我在一天末了，把客廳裡或書桌上的空杯子一一收去洗，就會體會到這樣的轉變。同樣地，當我在處理考驗耐性的惱人小問題，比如換燈泡、縫釦子或修理吱吱作響的門板，也會有這種感受出現。我早已投入很多時間在談論，簡單的小動作如何能夠改變我們的生活空間、我們的生命與我們的世界的能量。
我注意到，每次當我教導學員可以在家親身嘗試去做某件事，或者在部落格上談論如何培養一個清爽的家居空間與寬闊的生活態度，我所寫作與教授的那些作法，其中所流露的優雅簡潔氣息，每每會影響到我自己本身。
在我更為投入寫作生涯之際，我沒有料到自己會去回應某些十萬火急的問題：比如來自人們──主要為女性──充滿苦惱的呼求；他們渴望釋放心中所感受的壓力，渴盼能夠與更深層、更有意義的事物產生聯繫。
在我所到之處，我看見人們流露一股對單純生活的盼望，可是卻完全不清楚從哪裡開始；人們想要身心平衡並涵養自我疼惜的習慣，但卻對於如何實作毫無概念。如果根本沒有時間巧妙處理這樣的棘手問題，遑論去清理首先導致我們感覺被吞沒的那些雜物與念頭！我所聽見的這些不安話語，聽起來如同一首怨語交響曲，此起彼落迴響著：
◇我被壓垮了。我沒有時間。我腦子好亂，或我沒辦法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我好羨慕那些可以把事情做完的人。
◇我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了。
◇放慢腳步？你在開玩笑吧。
◇那我該從哪裡開始做呢？
毫無意外，我們步調快速的生活風格對身心系統影響至鉅。科技的演進日新月異，使我們能以前所未見的方式來進行溝通。我們時時刻刻遭受資訊的襲擊，卻時間有限，僅能處理其中一小部分的訊息。諷刺的是，旨在簡化我們生活的種種系統，反而似乎使我們的生活更加複雜起來。
如果還把如同漩渦打轉的「外界」噪音，加進始終在內心翻擾的混亂掙扎之中，那你就會燒壞線路，不斷處在啟動「戰鬥或逃跑反應」當中，而且大量的壓力化學分子會在身體系統裡面亂竄。
我想要寫出一本書，用來打通噪音之牆，並且能夠吸引與喚醒已經失控、在「噬人幻境」中某處兀自旋轉的心靈；這樣的一本書，可以開闢出一條羊腸小徑，通往靜謐悅人的廣闊空間，而如此的空闊體驗，不僅會隨著我們的意識延展開來，也能在內心最深的層次中感受到；並且瞬間就能傳遞出讓人感同身受的自在與安心。
本書正是為此目的而生。
不管你是潔癖控制狂、絕望的混亂製造機、停不下來的身兼數職大忙人、瞻前顧後的菜鳥、資深的專業人士或好奇的旁觀者──都歡迎你的到來！本書正是為你而寫。
2.這裡真是一團亂
當你簡化你的生活，宇宙的法則也會變得更簡單。
──亨利．大衛．梭羅（Henry David Thoreau）
我們普遍都同意，大多數人都做得太多，或擁有超過我們所需要的事物。或者兩者皆是。隨著我們的生活整個捲入執念、憂慮，以及無止盡、機械化的「做做做」漩渦之中，我們的心靈也逐漸對於什麼要留下來、什麼要丟掉，以及重要與不重要的分野愈加模糊起來。作為人類，我們的天性是想要時時刻刻體驗清明與空闊的感受。當我們失焦、失衡、遺忘如何重拾平衡，難題就接踵而至。
所以，我們該如何使生活化繁為簡，或甚至去降低心理噪音的侵擾，拋開不再有用、不再支持我們的事物，而去接觸可以使我們的心歡歌雀躍的事物？
一次只要一分鐘，就從現在開始。
無論要做的工作或所花的力氣多麼微小，實情是，有意識地逐漸去清理任何東西，如同本書的教導，將可以創造出一種充滿活力的開放性──亦即一種空闊的感受──而這會慢慢在你身上產生作用，且必然會軟化你對於物品、信念與事情結果的執念。
不管你的混亂大挑戰是塞爆了衣櫥的衣物或腦子裡嗡嗡作響的噪音，抑或兩者皆有，我都確定知道的是──究其實質：
◇混亂的雜物（或內心的喋喋不休），並非難題所在。
◇我們並不需要修補我們自身。
◇沒有覺醒，就沒有清理。
容我詳細解釋。
事情最終其實無關乎處理那些見不得人的雜物，天知道堆在地下室發霉的什麼箱子，或者是不合身的衣服。
無關乎堆成小山的實體郵件、灌爆收件匣的電子郵件，或一落落保險公司拒絕給付的看病帳單。
無關乎要換新輪胎的車子、不降低音樂音量的瘋狂樓友，或是社區裡徹夜鬼叫的狗。
事情也與「修補」你自己無關。
事情無關於，你在面對那些沒人想洗、想收的碗盤所感到的絕望、瞬間愈列愈長的待辦事項清單，或是你根本沒有屬於自己的時間的事實。
無關於你感受不到任何希望、你沒辦法說不，或害怕有人發現你的黑暗祕密。
清理，完全無關於以上任何一項問題。清理，只涉及你與這些問題之間的關係。
真正的清理是發生在，難題與解答之間的空間上，這才是真正的關鍵所在。而如何去拋開所有對你行不通的作法？唯一的辦法是，進入那個有時顯得嚇人的領域──那就是「情緒」。
去感受窘迫、抗拒、執迷、罪惡感、悲傷、憂慮、絕望、羞恥……
感受所有的情緒，而且重點是不去判斷它的好壞，更不把它放在心上。
3.混亂究竟為何物？
一個人如果自己阻礙自己前進，
那麼所有事物看起來也會阻礙他的前進。
──勞夫．沃爾多．愛默生（Ralph Waldo Emerson）
一開始，你會看到對方溜轉著眼珠，然後發出神經質的一笑，彷彿在說：你根本不會想知道，我在地下室裡堆著什麼東西。
當人們詢問我有關寫作與教學的主題後，我通常會得到上述這樣的反應。有些人甚至會變得很激動，彷彿我就要派出一支特警部隊立刻朝他們進攻，只因為他們家裡堆了很多東西。
相反地，如果我的回答引出了對方呆滯或無聊的表情，我就相當有把握認為，這個人無法與混亂議題產生關連，原因可能是他完全沒有由於過多雜物而苦惱，或是因為太忙而沒有留意到自己所擁有的物品。
然而，如果一提到混亂的雜物，就碰到對方一股刺痛的抗拒、激起情感負荷的波動，或投來一個空洞的眼神，指出了當事人內心容有深層的痛苦與羞恥，這就讓我很感興趣。正是這種「混亂」問題，會吸引我的注意，而我轄下的「特種部隊」個個都懷抱著滿滿的、溫柔的愛與同情，可以提供攻堅服務。
無論你的家務習慣與生活風格偏好屬於哪一種，如果你所棲居的身體失去平衡，成天不停胡思亂想，不時感到痛苦、迷失與恐懼，或此刻整個人陷入憂愁之中，那麼，你就中了「混亂」的毒。
混亂的多種面貌
從底下所挑出的說法樣本中，你可以看出，混亂呈現出多種的形態。它通常重疊著有形雜物、心理噪音與情感負荷等面貌。你能辨別以下各個說法分別屬於哪一種混亂嗎？
「我試過好多方法來整理我家，比如接受生活教練輔導（life coach）、尋找垃圾清運服務、裝設漂亮的系統櫥櫃，總之我費了好大的功夫，但到頭來我通常還是落入混亂失序的狀態中。我只要處理起我的東西，心情就很糟。我會對每個人發脾氣，雖然我心底知道這不是他們的錯。」
「我老是在跟忙碌搏鬥……永遠都有人來向我要什麼東西，不管是時間、能量、金錢等。我幾乎總是有求必應，一心想要當個『好女孩』，希望自己被喜歡……可是，我最後總是感覺自己所剩無幾，不管是時間、能量或金錢。」
「我這輩子都在定計畫。為什麼我為了這麼多有希望卻從來沒有完成的計畫，準備了這麼多的東西呢？」
「我這顆自虐成性的腦袋，永遠停不下腳步。」
「我向來感覺煩躁、焦慮──但這不對，這不是我。而且一直以來我都很難搞、很痛苦。」
「好幾年都沒有人來我家玩。我真的很慚愧，情況怎會變得這麼糟。」
「我感覺被壓垮……我感覺（尷尬、悲傷、虛幻、罪惡感、無路可出、被壓得透不過氣、支離破碎、窒息、受困、腦子一片空白、心煩意亂、麻痺、焦慮、一敗塗地、絕望、孤立無助、脆弱……）」
你可以從以上的哪一個說法中，瞥見自己的影子？有哪一個引起你有意識的退縮反應，即便微乎其微？
如果有的話，你正好發現通往清理體驗的祕密大門。
重新界定「混亂」
首先，「混亂」指稱任何會阻礙你經驗到無比空闊自我的事物。它既是有形，亦是無形；任何會讓你感覺失焦、擾亂你的事物或念頭，都是混亂之源；它是會蒙蔽你的真實自我的設限信念；它也是受到阻滯的能量。
我對混亂的定義比慣見說法廣泛許多，我納進了人們緊抓不放、持續在生活中製造失衡的種種方式。我相信你一定在什麼地方存在著一、兩個問題；如果不是在你的家裡，那麼問題更可能潛藏在你生活中的某處。
第二，必定存在有混亂終結的狀態，以及空闊自我的狀態。而且你將發現，這兩者並非總是意義相同的。
「混亂」是一個相對性的詞彙。對某些人而言，亂七八糟的家屋或工作場所，可能具有滋養孕育的能力。而對其他人來說，卻可能引發厭惡或徹底不安的效果。你的家可能很美，所有東西各安其位，但卻依然是「混亂不堪」。為什麼呢？如果你（或之前的居住者）經驗到壓力、內心傷痛、受壓抑的情感，或你無法明白接納折磨你的難題，那麼，你就創造出一種獨特的混亂能量形態，可能只會對你、對你的住家與整個環境產生傷害性，甚至毒害性的效果。這種無形的混亂形態可以表現在種種方式之上，若想詳細談論，可能需要另一整本書的篇幅。就本書而言，我只簡單談及「心理混亂」與「情感混亂」兩大類。
如果你還不確定在家裡或生活中是否有混亂的問題，你只消做做底下這個「玩笑小測驗」，就可以得知：
◇我目前的生活好得沒話說。
◇我做著我喜歡的事情。
◇我可以輕鬆過日子，沒有一絲恐懼的念頭，或者，也不易被惹毛發火。
◇我接受事物本然的面貌。
如果以上任何一個句子引起你說「不」的反應，八成就有一個（有形或無形）的小混亂等在你的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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