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st】
《虛假人設》搶眼迷人又捉摸不定的──尹衡,
與他的老闆&男人──闕肇基。
【Story】
尹衡二十歲認識闕肇基時是混跡廟口的「8+9」,卻在闕肇基的激將法下踏入演藝圈。如今三十五歲,已是金鐘、金馬雙金影帝。
闕肇基不僅在事業上領他開啟新世界,也讓他體驗不曾有過的感情。從甜蜜的歡愉,到激烈的爭執、冷戰,兩人無法相戀,卻又難以放手。
直到發生官羽綸命案,尹衡因涉有重嫌,事業遭受重大打擊,不過,他與闕肇基的情感死結因此鬆動……
世上沒有不說謊的人,
然而,每一句謊言,多少都包著真話。
本書特色
★台灣在地日常系BL作家ami亞海,60%談感情、40%談命案的娛樂圈故事。
★知名繪師ALOKI繪製雙男主封面。
【紙本書限定】
首刷套書附錄
•「新銳導演」闕肇基 ×「雙金影帝」尹衡 雜誌雙封面小海報(兩張)
•「新銳導演」闕肇基 ×「雙金影帝」尹衡 獨家專訪小冊
作者簡介:
ami亞海
工程師兼職寫作十餘年,個人及商業出版皆有。
BL小說作品《365行系列》、《部門人事調整公告》、《風流宰相臥龍床》、《虛假人設》等幾十本,其他類型作品《拼裝家庭》。
最常說的謊話是:「我沒靈感,我寫不出來了——」
FB:41%海風的甜度
Plurk:amicloud
章節試閱
〈楔子〉
十幾年前。
夜晚,闕肇基站在艋舺的街道上,各種照明與霓虹燈讓四周跟白天一樣明亮,高彩度的各色宗教裝飾讓人目不暇給。即使他直到上週都還算是個明星,生活在五光十色的環境之中,但此情此景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眩目的燈光,吵鬧的音樂,舞動的人群,毫無理由的偶像崇拜,跟演藝圈的確相差不了多少。
「阿基,他們說王爺就要回來了,我們快擠過去看啊。」Viv二話不說,拉著他的手一邊說著借過,一邊設法穿越早就擠得水泄不通的人群。
「別過去了啦,人那麼多,我們站外面看也一樣啊,等等,你什麼時候買了那個奇怪的東西。」闕肇基這時才注意到Viv頭上多了一個會發光的LED頭飾,造型像是神明的裝飾品,還有著兩根長長會發亮的羽毛。
「你說這個啊?很酷耶,那邊在賣的,說是三太子的頭冠,跟我今天的衣服是不是很搭啊?」Viv扯了下自己螢光紫色的外套,志得意滿。
闕肇基對宗教信仰只懷抱尊重理解,了解不深。然而,用常理推論,早先Viv硬拉他過來的時候,說這裡拜的是王爺,戴著三太子的頭飾過去沒問題嗎?
好友Viv顯然不太在意這個問題,像個沒有神力的摩西硬要分開紅海,拉著他一步步往前拓開,一路收獲不少路人的白眼。
闕肇基只能拉低帽沿,不停幫忙說著不好意思。即使那個八卦事件已經暫時淡出了人們的視野,他還是不想被任何人指認出來。
「人都來到這裡了,不靠近點看哪有效果,你再不來求神拜佛去楣運啊,女鬼會纏著你一輩子,你就會倒楣一輩子噢。」
提及「女鬼」二字,闕肇基就不太愉快,早跟Viv解釋很多次,雖然他被捲入女星夏雨希自殺案裡,但他相信那個女孩絕對不可能化作厲鬼來找他的。
先前Viv說要帶他去除靈,他百般不願,今天說是「改運」,他才勉強出門,怎知對方還是覺得他被怨靈纏身。
Viv回頭瞥見闕肇基眉心像打了一個中國結,他原本長相就不太親和,現在整個人散發出的氣息更是生人勿近,彷彿他才是那名該被青山靈安尊王驅逐出陽間的惡鬼。
替他打抱不平還被他臭臉,Viv以為闕肇基還為這了件事心煩,忍不住多說幾句:「如果你真的跟她沒關係,為什麼不好好澄清?如果能洗清渣男嫌疑的話,你就不用解約退出演藝──」
闕肇基不悅地打斷抬手打斷他的話,「我不想談這件事了,還有,我要解約是我的決定,與她無關,你對外別亂說。」
真相深藏在他心中,而且早已爛在肚子裡準備要帶進棺材的,但他還是擔心Viv被記者纏得煩了說出什麼讓他們亂猜,不厭其煩地提醒了好幾次。
「知道啦,你這件事,我一個字都沒講過。」深知對方的脾氣像個臭石頭一樣擇善固執,退出演藝圈那事也是說一不二,邀他一起合作開公司他也興趣缺缺,Viv也懶得再勸,便聊些別的緩頰,「沒想到這個青山王祭這麼熱鬧耶,還有一些有的沒的東西,來改改運還能找下次服裝週的靈感,真不錯。」
「這不就是文化挪用?」
「呦!平常腦子裡除了劇本還是只有劇本的你,怎麼懂這個名詞?」
「我最後一部戲演的角色是個人類學教授。」雖然劇中大部分時間這個角色都忙著外遇搞師生戀,但拍戲前為了準備這個角色,他還是大概了解一下人類學在幹嘛,還去相關課程旁聽幾堂。
「結果腦袋裡還是只有劇本,」Viv吊了吊眼,看著五彩斑斕的旗幟續道:「只有爛設計師才會抄襲跟挪用,我怎麼可能照搬──」
倏地,後方傳來嗩吶長聲吹奏,四周的信眾像快煮沸的水似地躁動起來,他們不用多問也知道,神轎要來了。
當人群暫往神轎方向移動時,Viv拉著闕肇基趁機往青山宮移動,反正神轎的目的地在那邊,守株待兔即可。
隨著鑼鼓聲響越來越熱鬧,前方陣頭現身,站在他們附近有位地方民俗研究者,帶著隨身小麥克風,對幾位學生朗聲介紹。
「青山王你們可以把祂想像成警察大隊長加主治醫生,但喜歡晚上執班,帶著手下上街掃黑、抓鬼、除病。這大隊伍裡包含軒社附近廟宇、神將、八將……這八將跟八家將可別搞混了,他們是司法神明旁的家臣,由剛剛我們在青山宮裡看到的枷鎖將軍轉化而來……」
就像看藝術電影時,身旁有人解說一樣,闕肇基也漸漸從鑼鼓宣天、鞭炮亂響之中看出點趣味。
他憑著身高優勢遠遠看到幾名神將跳著舞步前來,聽見研究者說:「別以為這些神將都穿得差不多,待會兒的枷鎖將軍包準讓你們嚇一跳。」
闕肇基聞言,正想用身高優勢遠看到底是如何「嚇一跳」時,就聽見Viv被後方的民眾擠得差點跌倒。
「Viv沒事吧?」他伸手扶了一把。
「沒事沒事,看來重頭戲要過來了,感覺人又全往這邊擠……」
連著幾串鞭炮乍響壓過了Viv後面那句話,闕肇基朝後方不遠處一望,兩個寫著「陰陽司」三個大字的燈籠出現,可能自己真的如Viv所說,運勢低氣勢薄,渾身感到有股神威壓境。
闕肇基好奇地踮起腳跟,想看得更清楚些,後方人群卻像海浪般蓋了一波過來,他沒地方可踏,又怕壓到其他人,導致身體不平衡,他伸手想扶住圍欄,卻沒料到圍欄也不穩妥,在眾目睽睽下,他便跌進了遶境的隊伍之中。
他跟鐵製圍欄一起重摔在地上,手腳還因此撞到,疼痛不已。但此時刻他也顧不了那麼多,再白目也該知道阻擋遶境是大忌,急急忙忙欲站起身時,仰頭一望,卻看到一幅令他今生永難忘懷的景色。
眼前的神將穿著特異,戴著京劇裡常出現的寶藍色頭冠,裝飾著赤紅絨球,身穿紅色調蘇格蘭格子花紋無袖內搭衣,外面再披著滾著金邊、以華麗雲紋裝飾的長背心,腰身繫上一組有點搖滾風格的黑色粗皮帶,手中握有貼著黃底紅字封條的枷鎖,並拖著長長的銀鏈。
傳統民俗混合現代,甚至是外國紋樣的風格,一有差池可能就會變成四不像,他卻融合得如此和諧,彷若本該如此。
更讓人驚愕的是這位神將扮演者,他臉上的面譜紋樣與其他相較之下單純、簡潔,只在眉宇、鼻子、下巴、雙頰勾勒出火焰線條,卻不失氣勢與威嚴,而且,仍看得到底下五官的真實樣貌。
闕肇基在演藝圈多年,看過不少帥哥美女,但眼前這位卻是他看過最美、最讓人難以忘懷的一個。特別是他的雙眸,瞳孔顏色是黃種人得要戴變色片才能擁有的淡棕色,在強光照射下甚至接近琥珀色,而且,那是一對會說話的眼睛,他只要眨眨眼就能將人的靈魂牽引而去。
神將行進的路線正巧被他擋住,但他看得出神半晌,任憑一旁的Viv與民眾怎麼叫他都聽不見。
枷鎖將軍大腳一開,手裡拉著的銀鏈在夜空畫下一道弧線,跳著神祇的行走步伐,華麗又優雅地繞過這個巨大障礙物前進。
那鏈子的輕脆聲響仍在闕肇基心底拖行許久,甚至改變了他的人生決定。
〈一〉
室內攝影棚是個奇妙的地點。
把棚裡的空間比喻成一個正方體,從對角線斜切一刀,一半是會入鏡的,非常重要。不可以有任何格格不入的東西出現在裡面,諸如膠帶、電線、不知道誰忘了帶走的手機,任何一樣被遺留的小東西,都會破壞這個世界的平衡。
另一半不會入鏡的地方,則堪比裝潢中的工地,正上方還在調整中的燈光,亂成一團毛球的電線,風格不符的家具擺飾,畚箕上因NG幾次就碎了幾次的杯子屍體。任何一個可以使畫面更好,但終究未被用到或被用完的東西都會棄置在這裡,它們皆已完成使命,不會因為沒成為主角而怨懟。
這兩個世界相比,混亂的後者比較像現實世界,但導演一喊「Action」這句神奇咒語,前者就必須變成真實世界。
尹衡從第一次入棚演戲以來,就對攝影棚的魔幻氣氛深深著迷。眾人理所當然地在一個巨大謊言底下工作,明明大家都知道這些都是假的,卻必需讓它成真。
「常常聽到『演得很假』、『演得像真的』,妳不覺得這兩句話都很奇怪嗎?」
尹衡忽然丟了一個變化球,留著一頭大波浪捲,頭上總是點綴著大花蝴蝶髮飾作為標記的女主持人不慌不亂地接下。
「你的意思是,明明演戲都是假的,演得很假,理所當然,卻是貶義;演得很真,自相矛盾,卻用於誇獎?」
原本舒服靠在皮製沙發上,手裡還攬著一顆抱枕的尹衡,嘴角勾起,像是前面訪談了三十分鐘都只是熱身,好戲現在才要開始似地,他將抱枕暫放在一旁,腰桿也挺直了起來。
「沒錯,這也正是我覺得戲劇有趣的地方,明明我演的那些角色都是假的,卻常有人跟我說,那些角色就像他認識的某某,甚至是他本人就做過一樣的事、擁有一樣的情緒。」
主持人的紅唇微彎,「這正是您的演技富有感染力,總能觸動到觀眾心中的原因吧。」
原定一小時的訪談,因尹衡與主持人相談甚歡,在製作人愉悅地默許下,硬生生地拉長了半小時,全程站在攝影機後方的尹衡經紀人藍保時卻是如坐針氈,經驗與生物的求生本能告訴他──此事不妙。
果不其然,尹衡一坐上車,整張臉垮了下來,跟方才錄完影與製作人一路聊到保母車前、親切得好比鄰家大哥哥的模樣,判若兩人。
「照訪綱走不是基本嗎?你不是把我的地雷全用紅字標上去了嗎?為什麼前面有坑卻硬要跳進去呢?」
藍保時的預感沒錯,他一邊用手帕拭去從光滑的頭頂流下的冷汗一邊回答:「全都標上去了,回去之後我跟公關部會請他們把超出訪綱的東西都剪掉,再用多出來的時間補上,當然,要等我們全部確認過才能播出。不過,話說回來,你算得還真準耶。」
「當然要算得準,不然,跟那認識不到一小時,就以為能讓我掏心掏肺的主持人相處太久我會瘋掉。」尹衡說完便放倒座椅戴上眼罩,「我累了。」
「好的好的,到了叫你。」
藍保時貼心地把車內音樂調小,囑咐司機開那條比較平穩的道路,最後,還噴了尹衡鐘愛的室內香氛,只能壓一下,不然味道會太重。
就像膝蓋神經反射般,身體自動做完這一切動作後,藍保時倏地回過神愣怔。
擔任尹衡的經紀人第三年了,他偶爾會覺得自己的人生怎麼能歪斜成這樣。
他斜睨著休息中的尹衡,即使只有車內昏暗的光源,即使眼罩遮去了大半張臉,仍看得出尹衡相貌與他人有著天差地遠的不同。
即使演藝圈裡長得好看的人一把抓到處都是,但尹衡也必定是那名列前茅的一個。除了長相及身材完美之外,當模特兒入行的他亦練得一身隨時保持優雅的氣質,舉手投足皆有種韻律的美感。
藍保時比較老派,覺得尹衡皺起眉頭時的側臉,像法國憂鬱美男子亞蘭德倫(Alain Delon),哀愁時睫毛垂下遮掩憂鬱,整個城市都能為他落淚;他的身形像是八零年代的影星尊龍,在那個沒有修圖濾鏡的年代,只要朝他按下快門,無論什麼姿勢都是一張廣告照片。尹衡的五官最吸引人的地方,便是那對星眸,笑起時微微瞇起,宛若收盡太陽的燦爛。
當尹衡轉換跑道當演員後,也陸續受到觀眾及獎項認可。近年更以電影拿下金馬獎最佳男主角、最佳男配角,再加上他曾拿過的金鐘獎,可謂是小螢幕、大螢幕都制霸的完全影帝。
以電影《黑色山峰》得到最佳男配角,也是他的第二座金馬獎,在這之後,尹衡的戲約仍接連不斷。可是他卻一反以往把工作排得滿滿的常態,對劇本挑三撿四之外,亦不太接其他通告,今天的訪問據說是尹衡所屬公司Empire的老闆拜託,他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接下。
尹衡在外待人和氣,對導演或工作人員是出了名的親切,有時候工作人員生日,他還會特別準備小禮物致贈。但他對自家老闆跟經紀人藍保時就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了,他會生氣、會抱怨爛通告爛劇本,偶爾也會像個大牌一樣耍脾氣。
據說,Empire的老闆就是看上藍保時頂著一個大光頭、聽過一次就不會忘的好記名字,還有與知名職棒球星相似的瞇瞇眼與圓潤長相,跟彌勒佛般的好脾氣而錄取他的。
藍保時本人也覺得莫名其妙,身為電影影痴的他原本只是想從事跟電影相關的工作,不管多支微末節也沒關係。後來,在友人介紹下應徵藝人助理,雖然四捨五入也算是跟電影有關係,然而,因為尹衡與原本擔任經紀人的闕老闆似乎鬧不合,他一夜升格變成經紀人,就一路做到現在了。
世上不管哪一份工作都是有苦有樂,尹衡對親近的人陰晴不定難以捉摸,但他若是對你一笑,即使藍保時不是「外貌協會」,也很難不被他打動。
「下橋後左轉。」
還戴著眼罩的尹衡忽然發聲,彷彿能透視看到車窗外的景色,反倒是藍保時定睛一看才發現他們已經開上橋了。
「要去闕老闆家嗎?」司機小高問道。
「對,不去念他幾句,我回家會氣到睡不著。」
小高與藍保時不約而同地露出苦笑,並順從地轉了個行車方向。
尹衡能對老闆沒大沒小的原因,除了兩人從公司草創以來就認識之外,尹衡是公司持股第三多的股東,稱他為三老闆也不為過。
他曾聽公司二老闆兼設計總監Viv說,以前的尹衡跟現在很不一樣,但具體是怎麼個不一樣法,Viv也沒明說,可能因為尹衡不太喜歡別人談論以前的他跟家庭私事,剛剛主持人就是踏了這個地雷。
黑頭保母車緩緩在一幢高級社區大廈前停下,藍保時送尹衡至大門前,還沒按下通話鈕,大門便為他們敞開。
穿著黑西裝的管理人員欠身行禮:「尹先生晚安,不好意思,這位客人也要上樓的話,麻煩要到櫃檯前登記資料。」
藍保時急忙道:「我沒有要上樓,我只是送他過來而已。」
「光頭,九點來我家接我。」尹衡揮了揮手。
他目送尹衡消失在大門後,尹衡來闕老闆的家卻不被大樓管理看作「客人」,但又提醒說明天要去他家接他,明顯沒有要留下來過夜的意思,兩人究竟是什麼關係,一直是Empire公司內的不解之謎。
藍保時雖然身在這個圈子,但是除了業務必要的調查之外,他對明星八卦沒多餘的興趣,也無心探究,有這種閒暇時間的話,他寧願多去看一場電影。只是,在工作之餘,偶爾還是會看到兩人相處的樣貌。
他聳了聳肩,可能就連這兩個人自己也不知道他們到底算什麼關係吧。
■
用指紋打開電子鎖大門,玄關的燈光自動亮起,像是回到自己家一般,尹衡熟門熟路地掛好外衣,打開室內主燈,走到客廳途中彎進開放式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還在沙發旁差點踢到主人尚未收拾的行李箱。
他皺眉將行李箱推至角落,這才舒舒服服地半躺在在L型沙發上。環視室內,除了那個該死的行李箱之外,一切跟他上次造訪時並無不同。
桌上散放著幾本看到一半的書跟雜誌,屋主覺得有意思的頁數直接折角作為書籤,尹衡伸手隨便翻翻,心想,看來他最近對科幻類的東西比較有興趣。打開電視,畫面還停留在某部電影中段,屋主把國內外能訂閱的串流平台都訂閱了,卻還是擁有一整櫃的光碟片,就連黑膠唱片跟錄影帶播放機也有,錄影帶跟唱片則放在防潮箱裡保存,他的收藏若是讓藍保時這類電影狂熱者看到,是會足不出戶、天天放片看電影的程度。
老文青、電影痴、演戲瘋子,這些都是尹衡常拿來揶揄他的話。
旁邊還有兩個頂天立地大書櫃,一個放了許多電影、攝影、導演等等戲劇相關書籍,以及各式劇本,每一本都被翻得破爛,寫上許多記號,包含他演過的、尹衡演過的,或是兩人都沒演過,但他覺得值得珍藏參考的;另一個書櫃分類雜亂,有科普、社普的書,也有純文學跟類型小說,絕大多數是他為了深入、了解角色做的額外功課。
尹衡每每走進他家,都看到何謂「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演戲既是簡單,也是困難,再也沒有比這行更難捉摸的職業了。
他微瞇上眼,似乎就能看見那個人盤腿坐在電視機前櫃子旁,捧著劇本,或是齜牙咧嘴,或是深情款款地練習台詞的樣子。
即使他已經十幾年沒出現在螢光幕前了,這仍是他最喜歡的做的事。
清脆的開門聲響,屋主回來了,尹衡也沒打算變換姿勢,依舊是那副待在自己家似的坦腹東床。
高級大樓管理人員很盡責,闕肇基早知道家裡有人,毫無意外之色,脫下西裝外套拆下名錶,邊鬆開黑色襯衫第一顆扣子邊走進客廳。
年過四十的闕肇基目前是演藝及模特兒經紀公司Empire的老闆,由於保養得宜外貌看起來比實際年輕許多,他的身材高壯,輪廓剛毅,劍眉英挺,還留了點鬍子。雖然也能擠進帥哥圈裡,但跟尹衡相比,他並非主流帥哥,反而比較符合上個世代的審美。
「加班回來了啊,聽說你上禮拜出國是去上課?」尹衡懶洋洋地問道。
「嗯,導演課程,想說對以後挑選劇本,或是挑演員都會用到。」
「當老闆比我這個當演員的還要認真。」
「跟你比認真?」闕肇基輕笑一聲。
尹衡不太高興地翻身坐起,兩人四目相對時,闕肇基便直搗黃龍。
「今天訪談不開心?」
「光頭跟你講了?叫他不要沒事加班好嗎?」
「他沒講。你明天有工作還跑過來,不就是特地找我抱怨的嗎?」
心情被摸得一清二楚,尹衡的鬱悶節節升高,「你是故意的吧?」
闕肇基走進廚房找飲料,從冰箱門後面大聲道:「我故意什麼?」
「看我挑那麼久的劇本都不接,故意叫我接這通告想激怒我。」
他本來還在氣泡水跟啤酒之間猶豫,聽到對方這句話,就直接選了後者。
「認識我這麼久了,你覺得我是這樣的人嗎?」打開啤酒,喝下一大口後,闕肇基終於走到客廳,在L型沙發的另一側,尹衡的斜前方坐下。
尹衡靠在沙發扶手邊一手撐著下巴,輕飄飄地說:「我怎麼會知道呢,人永遠無法澈底了解另一個人。」
闕肇基又喝了一口啤酒,「製作人是以前幫過我們公司的人,他拜託了很久我才答應他的。」
「別人拜託你就答應?」尹衡暗忖,他這外表看起來嚴肅冷酷,實際上卻是個大爛好人的個性一直都沒變。
「都說是有借有還了,有什麼問題我請保時跟公關部處理──」
「光頭還是很有用的,明天會處理好。」尹衡坐起身來,拋了一個百萬廣告級的媚眼,「你是不是在想,『都處理好了,還過來煩我幹嘛』,嗯?」
「我沒說。」他將啤酒一飲而盡,「你想來就來。」
近年兩人之間來往總是這樣,尹衡開得了口想要的,闕肇基都會被動地給予;尹衡開不了口的,闕肇基也不會主動給。這僵持不下的關係像張透明卻真實存在的膜,隔在兩人之間,使他們觸碰不到真實的彼此。
起先,尹衡覺得自己算有耐心,也能理解對方的猶豫,所以他願意等待,然而最近也許真的是人一閒下來就會胡思亂想,他對於兩人若即若離的關係越來越焦慮煩躁,總是忍不住想要刺激對方、拿各種小事戳戳對方,看看他會有什麼反應。
「那我叫人來開Party也可以?」
「你想的話,都可以。」
忽然,尹衡覺得自己頭上出現一把大剪刀,一刀剪斷了所有綁線,他就像斷了線的人偶頹然倒在舞臺上。闕肇基總是如此,不會有過多反應,也不會隨他起舞,那麼,他演出再華麗的獨角戲也沒有意義。
他站起身逕自走向玄關,闕肇基摸不著腦袋地快步跟上。
「要回去了?」
「是啊,明天還有工作啊。」雖然只是例行幫設計總監Viv的雜誌拍個照。
闕肇基也沒留人,只打電話要櫃檯人員幫忙叫計程車,不過,在送尹衡到門口時,他話中有話地開口。
「你也差不多想演戲了吧?」
「我看起來像很缺錢嗎?」尹衡撇撇嘴道。
「戲癮。」
闕肇基唇角一勾,倏地閃現曾是明星的魅力,尹衡被這難得的光景迷惑了半晌。
「你知道那種感覺的,在看到很棒的劇本的時候就會發作。」
「那麼,很棒的劇本在哪?」
「應該就要出現了吧。」
「你才喝一罐啤酒就醉了嗎?」
尹衡微瞇起眼,伸手推了推他的胸膛,還真的像喝醉,軟綿綿好推倒的樣子,他的試探之心又油然而生。
「如果,我說想住下來呢?」尹衡刻意壓低聲線,用喉音說話。
這是他之前為了某個角色刻意練習出來的說話方式,他的粉絲曾說,尹衡演那個角色講話時根本每一句都是ASMR,細細銼磨著你的頭骨,讓你渾身發麻,讓你顱內高潮。
不過,即使當紅明星魅力全開,闕肇基仍往旁邊走了一步,乾咳幾聲,用意志力拉開些距離。
「我說了,你想來就來,想住就住。都可以,我無所謂。」
尹衡在心底大翻白眼,他討厭這老男人又說這種話。
最終,他還是生著悶氣回家去了。
他氣自己無法乾脆說出「那我就住下來囉」,他氣自己不成熟,更氣自己在闕肇基面前他總還是當年那個青澀、無法坦然的自己,一點長進也沒有。
尹衡坐在回家的計程車上,後照鏡下方掛了許多平安符,其中一個寫著「艋舺青山宮靈安尊王」。
他的目光隨著平安符搖來晃去,像被催眠似地,在城市燈光閃爍的街景中,看到那間熟悉的廟宇,聞到親切的香火味。它不是間大廟,小巧地剛好塞得進台北最古老的街道裡,與市井小民們的生活融合在一起。
那是他從小到大生長的地方,廟裡的一磚一瓦他都熟悉,在他出道以前,每次祭典他都必定參與。
現在回想起來,他跟闕肇基第一次見面也是在廟裡。
■
「之前邀你來還三催四請五拜託,今天聽見我要來,就主動說要開車載我來?」Viv搭著闕肇基的肩,怪聲怪氣地道:「是不是那天來過後,晚上睡得比較好了?肩膀也不覺得重了?待會兒要不要請他們幫你再收個驚?」
他快走幾步甩掉Viv,「你想太多了,只是順路。」
Viv小聲吐槽,最好是順路,卻也沒再追問下去,闕肇基面子薄,待會兒生氣留他一人在這裡自己想辦法回家的話,那就不好了。
他們今天來青山宮,是因為幾天前參加遶境時,Viv雖然拍了很多照片,但回去後發現記憶卡損壞照片全毀,為了臺北時裝週作品的靈感,只得回來看能不能補拍一些東西。
有別於熱鬧的祭典當天,今天是平常日下午,兩人走到青山宮前,參拜的香客並不多。進到廟內後,Viv又驚又喜,以中央為分隔線,左右呈扇形展示著包含七爺八爺在內的大尊神將。
闕肇基記得當天是由演出者套在其中扮演,因最大的神將高達兩公尺,演出者的頭部則在神將的腹部露出,方便行走看路。他以前也曾有過套布偶裝演出的經驗,能理解神將的演出者需要有技巧,還得多費力才能演出並走完全程。
「太棒了!還好有得補拍!」Viv興奮地左拍右拍到一半,忽然回頭道:「那個枷鎖將軍的衣服沒有展示出來?那套很特別耶,阿基你知道我在講什麼嗎?」
闕肇基當然知道,今天他特地跟來也是抱著一絲絲期待,希望能再見到那個人一面,不過逛了一圈,這願望似乎要落空了。
當他無聊地站在一旁等待時,Viv竟為了研究材質不由自主地伸手想觸摸神將。
「你洗咧衝三小!大仙尪仔袂當凊彩挲!(你在做什麼!神將不能隨便摸的!)」
猶如平地生雷的一句叫罵聲,把Viv嚇得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幹了什麼傻事,拚命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只要一研究東西就會入迷,絕對沒有不敬的意思……」
身穿黑底印有「青山宮」三個紅色大字T恤的大叔怒氣沖沖地走過來,看到Viv卻有些訝異。
「你──是男的喔?」
Viv留著一頭尾端挑染成金色的及腰長髮,背影也許還可以騙騙人,但從正面看,他偏大的骨架,跟脖子上那顆上下滑動小鳥蛋似的喉結,怎樣都不像個女性。
「欸?對啊我帶把的,男的就可以摸嗎?」他興奮地說。
「袂使(不可以)!」
「喔……」
「但比查某(女人)好一點。」大叔雙手環胸挑眉問道:「你們來衝啥?(來做什麼?)又是什麼文史研究喔?」
「我是服裝設計師,看到這些神將都很漂亮,想拍照回去當素材參考──」
「嗄?什麼設計師我聽不懂啦,我叫咱Waka(註1)跟你們講。」大叔說著就走進廟裡,過了半晌帶了個人出來。
「又是那個什麼文史設計師啦!」大叔轉頭向Viv及闕肇基道:「這個我們爐主兒子,跟他談吧。」
當Viv澄清自己是「服裝」設計師不是「文史」設計師並說明來意時,面無表情的闕肇基隱藏著心底的訝異與驚喜,默默觀察這位「爐主兒子」。
他身穿平價品牌休閒衫與牛仔褲,頭髮略長及耳,表情是年輕人常見的不耐煩,他所站之處的光源由上往下,是拍人物照最糟糕的打光,常顯得臉部陰影奇怪恐怖。可是即便如此,頂光仍未削減他的美貌。以東方人來說罕見高挺的鼻梁,但臉孔又不像西方人過度深邃,那副五官就像天神捏造他時,集結了世上手藝最佳最巧的工匠,客製訂作,別緻精美。
而且,不像某些長得好看,卻只有一種樣貌形態的帥哥美女,闕肇基知道,這個人可以有多種變化。
「說那麼多,這對我們廟裡有什麼好處?」他輕撫著下巴,冷淡地開口,語調帶點閩南腔台灣國語。
闕肇基暗忖,台灣國語是個問題,但還稱不上麻煩。
「嘿啊(對啊)!我們可以拿到錢嗎?」
「這……雖然沒有錢,不過,如果你們想要的話,我可以在設計理念跟感謝名單裡放上青山宮,算是一種廣告宣傳,雖然會看那些的人不多……」Viv心虛地越說越小聲。
「我們不是要錢,也不用你們廣告。」爐主兒子截斷Viv的話道。
「嘿啊(對啊)!上次那個來拍片的搞得一團亂,新聞還說我們這邊都是黑道,亂七八糟,老大很早就沒做了──」
闕肇基與Viv互看一眼,隱約知道是哪一部片。
劇組取景拍攝時與當地人士溝通不良,或是認知落差都是圈子裡常發生的事,對方可能以為要宣傳在地觀光,但劇組畢竟要以劇本為優先,當兩邊想法差距過大,成果影片出來的時候便爆發衝突,甚至上新聞都很常見。
「我們跟拍片不一樣,是想用神將身上的元素設計衣服,會在臺北時裝週展出,就是那種模特兒穿得漂漂亮亮在臺上走秀。」
大叔聽了雙眼發亮,推著那位爐主兒子說:「那可以找我們家Waka去啊,他生得緣投(他長得很帥),查某囡仔都攏愛伊(女孩子都喜歡他)!」
爐主兒子不屑地嘖了一聲,「模特兒不就是穿著不知道要賣誰的奇裝異服,在台上呆呆地走來走去?孝呆喔(痴呆),誰要去。」
「你講這話對我朋友很沒禮貌。」闕肇基聽到現在首次開口,低深的嗓音含著怒意,「請向他道歉。」
「啊?」Viv先是愣怔,旋即打圓場地緩頰:「沒關係、不用啦,常常有人誤── 」
「你先別管!」
闕肇基強硬地把Viv推到身後,Viv這才隱約察覺他似有別的打算。
爐主兒子的嘴唇抿成一條線,拳頭緊握,顯然沒有要開口道歉的意思。雙方氣勢高漲,在神聖的廟堂之中,瀰漫著隨時會演變成火爆場面的氣氛。
Viv想起他們方才說的那部電影,有一幕就是在廟裡打打殺殺,刀光血影。此時此刻在這裡真實上演的話,他們倆肯定是被打得頭破血流的那一方。
他躲在闕肇基身後,忍不住雙手合掌,暗暗祈求靈安尊王,不管闕肇基想要幹嘛,都讓他們兩個能好手好腳走出廟門,以後必定還願答謝。
體感上過了一段比實際更長的沉默時間,闕肇基長呼口氣,Viv以為那是和解的預告,結果卻是開戰的號角。
「如果說,模特兒是穿著奇裝異服走來走去的話,」他極為不敬地斜眼歪嘴掠了那些神將一眼,「那你們不也是一樣,穿那些尪仔(布偶)踅來踅去(走來走去)?而且還很吵。」
「你講啥!(你在講什麼)!」
大叔的拳頭比話快,還沒說完就揮了出去,幸好Viv身手也不差,急把闕肇基推到一旁,錯開了直拳。
「大哥!大哥別生氣啦,他亂講的啦!」
「那是神明耶!我一定要給他教訓!」
大叔怒不可遏,完全不聽勸,與Viv拉扯成一團。
「阿基,你怎麼還不來幫──」
多虧了他們十幾年的友情,Viv話說到一半,從闕肇基怪異的表情中讀到了些重要訊息。
「啊呀!」
也不知是大叔推的還是他自己跌的,Viv倏地倒在地上,身上那件粉紫色外套還從手臂的縫線裂成一個大洞,看到底下還算健壯的二頭肌。
「Viv,你還好吧,沒受傷吧?」闕肇基剛剛的怒氣已不復見,旋即換上擔心的面容,急跪在對方身旁,生怕他少了根頭髮似地全身檢查一次。
「沒事、沒事,只是外套破了……」
「這件外套不是很特別嗎?」
「對啊,是限量、獨一無二的,已經買不到了……」
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大叔,大叔亦被看得發愁,暫時忘了吵架的原由。
「啥會?(什麼?)剛剛我也沒推得很用力吧?」
「可是衣服就破了。」
Viv將破掉的地方展示給他們看,鐵打的物證在前,大叔也不得不認。
爐主兒子搶在大叔開口前,一肩扛下責任。
「衣服我們會賠的。」
「你們沒辦法賠,那是限量的,找不到地方買了。」闕肇基拍拍褲子站起,「這樣吧,我們今天來也是有求於人,剛剛我說話也不禮貌,一來一往就算扯平了。衣服的事,剛好我們走秀缺個模特兒,我看你也還可以,那就過來幫我們代一次班抵帳。」
對方平靜地瞪著自己,並未開口,闕肇基倒也不太在意。
「Viv,你的名片。」
「喔、喔!」Viv急忙從錢包裡拿出名片交給闕肇基,他順手就放在桌上。
「明天,等你過來。」
■
回程的路上,闕肇基迎來決定離開演藝圈後,難得的愉快好心情,嘴角甚至憋不住笑。他的臉天生嚴肅,與竊喜爬上心頭的模樣並不搭襯,讓從高中認識他至今的Viv看了反而覺得雞皮疙瘩掉滿地。
「還好我在高中話劇社的演技寶刀未老,才能跟你演這齣爛戲騙人。」
同是話劇社成員的闕肇基扯了扯嘴角,「你負責服裝道具,根本沒上過臺好嗎?」
「成天看你們排練也學了點皮毛啦。」
「你的外套還好吧?」
「沒事啦,這件是我今天出門前臨時縫的,當然一扯就破,回去補補就好了。」
身為服裝設計師的Viv平常的興趣就是做衣服,他並沒有說謊,身上的外套確實是限量且獨一無二,因為是他自己親手設計、打版縫製的。
「不愧是專業的服裝道具組,破的時機跟劇情配合得剛剛好。」
「那還用說……欸,話說回來,你是不是看上他了啊?」
「難道你沒看上他?」闕肇基反問。
「他是長得好看,身材也好,模特兒料子,但是,就是個素人耶,離時裝週不到兩個月,我怎麼可能用他?」
「他是那天青山祭的枷鎖將軍。」
「嗄?」Viv瞪大眼,身子向駕駛座傾,把安全帶繃成一條線,「穿得很帥的那個?你跌倒擋到人家路的那個?」
「對,你坐好。」他趁紅燈空了手把他推回原位,「我想說如果你要用神將元素來設計的話,最後讓他出場,就算沒受過完整訓練,當個彩蛋應該沒問題吧?」
「當然沒問題,簡直太棒了!」Viv一陣鬼叫興奮過後,冷不防地掠了老友一眼,「那你是故意激怒人家的吧?欺負喜歡的人?幾歲了還裝小男生喔?而且,你啥時掰被彎的我怎麼不知道?」
闕肇基不好意思地乾咳幾聲後更正:「是『欣賞』的人。我看得出來他有表現的欲望,只是給他一個邀請,讓他有臺階過來而已。」
「你就這麼有把握他一定會來?而且那什麼爛交易啊,為什麼弄破衣服他得去走秀?」Viv剛剛聽到闕肇基一本正經講出這莫名其妙的話,都快繃不住表情,「我看人家根本沒把你放在眼裡,他應該是什麼黑道的兒子吧,什麼當模特兒賠罪咧,我們今天能四肢好好的活著走出去就不錯了。」
「如果對這圈子有興趣的話,總會有些表現欲、總會好奇吧。」
如果有這樣的機會,他會不會想要過來看看?闕肇基賭的就是這一把。
Viv不以為然地說:「那得有多大的興趣,才會相信第一次見面就跟自己槓上的人啊?」
「我也只是賭看看,」他的手指在唇瓣摩娑,沙啞地吐露心聲:「而且,在這圈子裡,誰不愛賭呢?」
演藝圈是個大賭場,每個人都想擠進來玩幾把,用自己的青春年華與才能作為籌碼,盼能中大獎從此在舞臺上發光發熱。不過,人說十賭九輸,既然要賭就得承擔後果。
闕肇基付出代價承擔了,也打算金盆洗手。只是,那個人的出現又把他拉回賭局。
〈楔子〉
十幾年前。
夜晚,闕肇基站在艋舺的街道上,各種照明與霓虹燈讓四周跟白天一樣明亮,高彩度的各色宗教裝飾讓人目不暇給。即使他直到上週都還算是個明星,生活在五光十色的環境之中,但此情此景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眩目的燈光,吵鬧的音樂,舞動的人群,毫無理由的偶像崇拜,跟演藝圈的確相差不了多少。
「阿基,他們說王爺就要回來了,我們快擠過去看啊。」Viv二話不說,拉著他的手一邊說著借過,一邊設法穿越早就擠得水泄不通的人群。
「別過去了啦,人那麼多,我們站外面看也一樣啊,等等,你什麼時候買了那個奇怪的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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