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各種歷史書籍的出版,是否隱含了某種意識型態、立場與定位?


自一九六〇年代以來,受到「後現代主義」影響的「後現代史學」,其針對「歷史書寫」的懷疑論,不僅將歷史的「客觀性」一舉戳破,同時也強調「歷史」是「由歷史學家所創造出來的論述」,具有一種隨時代調整的移動性本質。於是,當前關於史學最重要的問題不再是「歷史是什麼」,而是「歷史可以是什麼」。


「客觀性」遭到了挑戰,頓時大量「新史學觀點」——包括以兒童、黑人、反動者、下層階級為主軸的各種歷史論述——傾巢而出。而各種傳統論述——例如歐美中心史觀、中國大一統史觀、國共革命史觀、左右翼史觀——也面臨諸多批判與質疑。於是,似乎沒有一種觀點能夠成為中心。但弔詭的是,每一種觀點也都可能成為中心。


迄今,「後現代」一詞不再是新潮名詞,討論「後現代史學」的熱潮也不復存,但其概念是否早已深入「寫史」和「讀史」的人心中?如果我們仔細觀察近來臺灣書市中以《顛覆世界史的蒙古》《這才是真實的中國史》為名之重構歷史的著作,以及《素顏的孫文》《滿洲國的實相與幻象》等史事重探書籍,此出版現象是否代表了我們不再深信「傳統權威」所講述的東西是唯一的「真實」?隨著人們愈來愈能接受多元論點且不滿於「教科書觀點」之際,「解構」、「批判」、「反思」、「挑戰」等名詞成為了時下最熱的用詞。


「解構」這一思想武器,也隨著一九九〇年代「全球化」一詞的興起,而將其目標更多地對準了傳統的史學「空間框架」——「民族國家」。在《全球化的故事》一書中,作者即以宏偉的筆法告訴我們,自五萬年前開始,各種人群(包含商人、傳教士、探險家與戰士)就以「交流、聯結、衝突、摩擦」等方式,促進了「跨國家」、「跨區域」的政治、經濟與文化發展。可以說,以「全球作為脈絡」解讀古今中外之事,成為了我們認識世界的新方法。而在這樣的趨勢之下,「全球史」也逐漸蓬勃發展。


近二、三十年來,無論是在英美、歐洲還是東亞,「全球史」都是歷史學界成長最快的領域。期刊與會議遍地開花,「全球視野」也幾乎成了學者們想通過研究計劃就非得要有的口號。而多本以「全球史」觀點——例如物的交流史、環境與生態史、帝國史、大歷史與比較史——為書寫核心的著作,諸如《文明的力量》《1493》《世界帝國二千年》等也成為時下歷史出版品的熱點。


然而,當「全球史」逐漸成為一種論述與方法時,其自身也將面臨「被解構」的過程。於《全球史的再思考》一書中,我們即看到了幾點關於「全球史」的「再思考」:「全球史」是否只是一種為「全球化」服務的意識型態?「全球史」與比較研究、跨國史、後殖民研究、世界體系論等方法論間,究竟有多少概念重疊?「時間」要多長、「空間」要多大,才能算是「全球史」?當我們宏觀地強調全球歷史發展結構時,是否因此忽略了微觀層面的個人影響力?而最為關鍵的是——「全球史」究竟為誰、為何,以及如何而寫?


從「後現代」到「全球面向」,「歷史的解構」成為我們最有力的思想武器,但或許我們也得思考一件事:「解構」也是「解構」自身的「解構」對象。「歷史老師不教的」、「被扭曲」、「你不知道的」、「跳脫某某史觀」等書名是否隱藏了某些意識型態?而「全球史」的書寫是否也意味著某些立場與定位?「歷史可以是什麼?」——魔鬼藏在細節裡,也藏在「寫史」與「讀史」的人的心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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