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人生勝利組的我,給休了!
就算不是人生勝利組,偶爾也會有這樣的疑問:「為什麼現在有安定的工作、舒適的小窩、走得還算順遂的人生,但心裡還是覺得空空的……」「這一切真是我要的嗎?」
一直以來,總是汲汲營營在人生跑道上疾走
忘了
也曾拿著吉他,跟著五月天的歌曲瘋狂高歌;
也曾拿著鉛筆跟著井上雄彥筆下的球場英姿臨摹;
也曾渴望在球場上高高躍起,想跟赤木一樣搶下籃板……
但因為爸媽、老師和社會「要成功才能有飯吃啊!」的期待,不得不放下這些。
鄭態鉉,曾懷有小說家、畫家夢想的資優生,後來將人生目標轉向別人眼中的「成功」──畢業於名門大學,在知名國際金融公司上班,精通中、英、韓三國語言。他曾經為此感到自豪,直到發現自己沒有好故事可以吸引客戶,在追尋新鮮故事時,目睹「為達目標、拋棄朋友」的悲劇,他反思在邁向成功路上,究竟做過多少讓人臉紅的事……
他說,他的人生就像一棟「毫無問題」的傾斜建築──找得到問題還能解決,但找不到卻又無法安心待著──於是決定砍掉重練,「旅行」成了解決方法。
旅行中,
他曾被關進北極熊的「人類監獄」,聽狐狸說「海象」的由來,頓悟了人類總是以「人」為中心,卻忘了其他一同生活在地球上的動物;
他遇到總是裝模作樣的旅店老闆,發現人為了保護自己不斷批判他人,也會將自己虛構成幻想中的人物;
他遇見在路邊幫人擦鞋的小兄妹,發現自己從未「單純」幫助別人;
他學會「放下」的同時,也學會了一項拋接球的雜耍技能;
他從「會喝酒」的小孩身上,發現大人所失去的童真;
藉印度的乞丐,告訴他「貧窮」的真意。
在五百天的獨自旅行中,藉著不同的人事領悟一些道理,學會用不一樣眼光審視過去直視成功卻忽略的大小事,寫下帶點奇幻、亦虛亦實的34則人生故事。
人生這條跑道上,休息一下又不會死!
或許你就是不知道自己要什麼。明明擺在桌上的藍圖是這麼美好,卻時常苦惱究竟這藍圖是為誰準備的?適合自己的藍圖又是什麼?本書獻給在人生跑道上想休息的你!
●本書最大看點!這不是一本充斥漂亮照片、寫得洋洋灑灑卻搔不到癢處的旅遊流水帳,作者用旅行中遇見的人、學到的教訓、領悟的道理,教我們重新審視自己的人生。
作者簡介:
鄭態鉉
1984年生於釜山,小時候雖夢想成為小說家或畫家,但因為父母一句「到底靠寫文章、畫畫要怎麼養活自己?要成功才能有飯吃啊!」而妥協,並努力念書考上漢陽大學經營學系。畢業後進入保障前途一路順遂的國際金融公司,堅信自己離成功的人生不遠了。然而,某天他決定要找出能夠吸引大客戶的「新穎且新鮮的故事」,決定騎腳踏車來一趟「首爾-釜山」單車之旅。但在旅途中,他目睹了為達一定時間抵達釜山的騎士,拋下自己傷重的朋友逕自離去,讓他對曾經視為人生目標的挑戰、競爭和成功,產生疑問。他開始感到不安,認為或許至今所期盼、追求的人生或許方向完全錯了,也說不定。他不知道該如何過下去、也不知道該往哪裡去,所以他決定離開,到更寬廣的世界去認識更多的人,因為似乎能從中找到點蛛絲馬跡。但,他沒想到這樣的決心,竟讓他花上500天環遊世界。
插畫
梁恩惠
弘益大學繪畫系及研究所畢業。認為畫畫若不愉快就沒理由畫畫。曾辦過〈楊恩惠展〉(2010) 、〈青春展〉(2011) 、〈Gogosing展〉(2011) 、〈PLAY展〉(2014) 、〈這是哪裡我又是誰展〉(2014)等多場個展,畫風坦白而直率。
譯者簡介:
陳怡瑄
政治大學韓文系畢業。熱愛到各國自助旅行,喜歡以最單純的視角觀察世界運轉的軌跡,期許能用簡單直白的文字讓更多人看見並理解韓國的文學作品。
章節試閱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座安納布爾納峰
在我桌子的隔板上,貼著一幅被白雪覆蓋的喜馬拉雅山大張海報,白色的暴風雪如同用嘴輕吹般精巧地鑲在蔚藍的天空上,場面十分宏偉,令人不禁起了全身的雞皮疙瘩。在如此雪景之下處理工作時,心情都非常愉快,但帶來的也不全都是好處,每當同事將工作轉交給我時,連個謝字都沒有就算了,也不覺得對不起我,反而還開玩笑地說是不是故意堆了個高山讓他們沒辦法把工作交給我。
當然一開始我並不是因為這個理由才選擇喜馬拉雅山,但聽完他們的話,還真希望這些工作都在聖母峰或K2高峰處落難就好了。我曾聽說若是在那麼高的地方落難,其他人無法將屍體運下山,只好不得不將屍身孤伶伶地遺留在雪山中,我不禁想像如果那些要給我的工作都倒在深山裡化為白骨的話,我應該會很幸福吧……但!這些工作根本就不是會遇到山難的傢伙啊!
其實我貼上這張海報的原因和同事所想的不同,我是為了把自己綁在公司裡。我對人生常感到不安,一天要確認薪水戶頭好幾次,也會胡亂地購買一些不需要的東西和各種保險,但這樣並未撫平我的不安,每當我擔心這份情緒是不是會將我的人生連根拔起,我就會想起海報中這個雪山裡的一位老爺爺。
四年前到尼泊爾爬安納布爾納峰時,我遇見了這位老爺爺。起身上山後的第二天早晨,前一天遇見的英國老先生卻露出一副非常悲傷的表情,雖然想不太起老爺爺的臉龐,但他悲傷的表情卻鮮明地留在我的腦海中。有時候比起長相,反而更容易記住別人臉上的表情,大概是因為臉是用腦去記憶,而表情是用心去感受的關係吧。
我很好奇為什麼老爺爺明明前一天還掛著比任何人都幸福的微笑,現在卻露出這麼悲傷的表情。曾在英國公司工作的老爺爺退休後來到這裡,他用明亮的聲音問我,
「我說年輕人,你認為我花了多少時間才從英國到安納布爾納峰呢?」
「恩……應該花了差不多十二個小時吧?」
聽完我的話,老爺爺笑著說,
「我來到這裡總共花了三十年的時間啊!」
其實老爺爺三十年前就決定要來這裡,因為愛上雜誌上介紹的安納布爾納峰,還將那張照片表框,於是這三十年來他不停想著一定要去到那個地方。不過終於一償夙願的老爺爺應該感到很幸福才對,但第二天他卻看起來非常悲傷,到底老爺爺發生了什麼事呢?
「老爺爺,您為什麼這麼哀傷呢?您不是已經來到這個一輩子想來的地方嗎?」
「我的雙腿走不動了,變得太過衰老,無法再繼續往上爬,剛剛跟挑夫決定要下山了。」
老爺爺快哭出來似地回答我,並在嘆了口氣後又開口說,
「過去我曾經有很多機會可以來到這裡,休假時若跟太太提議來這裡,她就會說不要去那麼冷的地方,改去有豪華飯店的溫暖小島,所以最後就去了現在連名字都想不起來、滿是人潮的地中海小島渡過我的假期。每當覺得好像有時間去的時候,公司又會有重要的事情要處理,等到我真的下定決心要出發時,孩子卻又說要舉行婚禮。我總是認為下次還有機會,結果退休後和極度熱愛溫暖海島的太太離婚、孩子們也都結婚後,才有機會來到這裡,但現在處理完所有事情後卻已經太遲了,眼前擺著一輩子的夢想,卻無法再爬到更上面去了!」
當時的我還是個年少氣盛的大學生,輕輕鬆鬆地就上到安納布爾納的營地,並想著「我比老爺爺還要更早來到這裡,往後我只要繼續朝我訂定的計畫前進就行了!」
之後,歲月像風一般地流逝,對老爺爺的這段記憶也漸漸模糊。大學畢業後我成了上班族,也越來越接近所想要的一切突然有一天,不安的情緒赫然找上門來,我也曾努力要將這份不安埋藏在雪景之間,卻無濟於事,這些雪山反而讓我回想起長久以來一直不願正視的問題,即老爺爺說過的最後一句話。
「人活著不要一直想避開危險的事,因為那樣的人生反而會變得更加危險啊!」
我的心緒瞬間沉了下來,一直以來我都只是為了避開危險而活著,試圖想得到一份安穩的生活而不是真正想要的東西。但一想起老爺爺的話,儘管這段日子以來我再怎麼迴避,終究還是得面對內心深處所冒出來的疑問。
也許每個人的心中都有座專屬的安納布爾納峰,那麼我的那座山峰現在在哪裡呢?每當我邁開步伐往那裡去,又是什麼在阻止我前進呢?我想避開的危險又是什麼呢?若刪掉「成功」這個詞,我的人生還剩下什麼呢?除了安穩的生活,我想要的人生又是什麼樣子呢?
答案無從得知,而我也徹底迷路了。
奇妙的老人與白牛
想想,這似乎不是我第一次對人生要走的路有所質疑,最初迷失方向是在零九年冬天發生的事。
那年我二十七歲,印度的太陽仍然赤燄,讓我蹲坐在用土堆起的矮牆影子裡休息,好不容易從德里站洶湧的人潮中脫身,坐在這條幽靜的巷子裡時,與剛剛的情況恍如隔世,再加上有隻睜著大眼的白牛在我身邊徘徊,更讓我覺得自己好像正在做一場相當漫長的夢。
我面前這隻不停走動的白牛本來對地上厚重的行囊有點興趣,但最後牠卻看著我手中的手札靠近,我怕這傢伙會把手冊給吃掉,便不停的揮手驅趕,體積碩大的白牛嚇了一跳,用一種「喂!你嚇到我了,不過就是個小點心,也太過分了吧!」的神情看著我後,接著就往反方向的巷子走掉。
我看著白牛本想吃掉的手札,一邊回想今天發生的事。一早我便覺得心情異常地好,到達德里後,我在兩天內跑遍了所有標記在本子上的景點,感到非常充實。一想到可以去阿格拉這個擁有印度最棒的景點──泰姬瑪哈陵──的城市,便不禁露出微笑,我的旅行正完美地按照計畫進行。
但通常若是一早睜開眼就笑,這天的結局都不會太好,就像許多悲劇都是從莫名的幸福開始,在根本沒想過自己會成為悲劇主角的情況下,我笑笑地走進德里站。
「請給我一張往阿格拉的票。」
「沒有票。」
又胖又醜、給人印象又差的火車站售票員用不親切又冷淡的語氣回答我,那惡劣的態度不禁讓人想一把拽住他那濃密的鬍子。
「明天呢?」
「也沒有。」
「兩天後呢?」
「沒有。」
「那麼到底什麼時候才有票?」
「先生,現在可是光明節(註1)前後!要兩週後才有去阿格拉的車,那你還要買票嗎?」
(註1:印度的「光明節」也稱「排燈節」、「光明節」、「萬燈節」。印度人會在這時期,家家戶戶點上燈火、廟裡燒香祈福、給晚輩發發糖果,鄰居親友間也會互相拜訪,類似台灣的農曆春節。)
售票員冷淡的聲音如同印度教濕婆(毀滅之神)在說話般,並開始摧毀所有事物,本來還認為「在印度這種事本來就有可能發生!」因此對一切都抱著一笑置之的體諒和耐心,但這卻在瞬間化為烏有。印度那濃厚的香辛料味和印度人身上的汗臭味猛然竄進口鼻,令人感到非常不舒服,也讓我整個人精神變得相當恍惚,這時我才醒悟到原來自己被困在印度這個地方。
在這個已變質的空間中,我瞬間只能呆站在原地,後面排隊的印度人不斷將我從售票口擠開,然後又被湧向窗口的其他印度人給推了出來,最後孤零零地被拋在大廳的正中間。
兩手提著厚重行李搭上火車的中年女子與一邊講手機並匆匆從車廂出來跑向他處的年輕男子,德里站裡的所有人與我擦身而過,朝著目的地離去,就只有我無處可去。而趁著我發呆之際,一名男子看準時機將手伸進我的口袋摸索了一陣,在毫無所獲後就走掉並消失於人群中,而當下的我卻只想著要快點離開德里站才行。
一出站,黃沙蓄勢待發地直撲我的左眼而來,如同有冤情的魂魄一樣大肆飛揚。我流著眼淚,好不容易張開右眼後看到一群人力車司機向我跑來。
「Where are you going, sir?(先生,請問您要去哪裡?)」
人力車司機們以印度特有的捲舌英文詢問我的目的地,但我卻比任何人都更想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Excuse me, sir?Where are you going, sir?Sir, sir, wait!(先生?請問您要去哪裡?先生、先生,等一下!)」
我被他們趕到一個不知名的巷子裡坐了下來,一邊等著跑進左眼的灰塵能趕快出來,但我依然無處可去。剛剛眼睛因為灰塵疼痛不已的情況還比現在來的好,因為灰塵不見了,我也失去坐在這裡的理由。人力車司機們的聲音像海螺殼中的海浪聲般不停地在我耳邊響起。
Where are you going, sir?Where are you going, sir?Where are you going, sir?(先生,請問您要去哪裡?)
我……該去哪裡呢?
其實,我是在準備就業的重要時期來到印度,學長和朋友們都不能諒解為什麼我要在這個關鍵時刻跑去印度旅行,這個時期不是應該要拉高成績,或是多拿幾個證照嗎?如果我說我連未來的方向都不確定這種話,他們一定會回我「那也不能就這樣放手啊!還是得做些什麼不是嗎?這樣不管想做什麼都會更容易。」但這種沒有特定目標的人生和努力划槳的漁夫生活有何不同?我一直努力地往前划,某一天當我突然停下來望向四周,卻發現自己浮沉在一望無際的茫茫大海。究竟我不停划槳是為了更靠近哪裡?還是為了遠離什麼地方呢?我的腦中浮現了個問號。
「我到底要去哪裡呢?」
當時我認為我必須離開身邊的人到其他地方尋找答案,於是身為一介窮大學生的我剛好看到去印度的便宜機票,便來到了印度。
但好不容易才蜷縮在陰影之下的我不僅無法思考自己的人生,連當下要去的地方都不曉得。早知如此,一開始就不要來印度了,想到期待已久的旅行正分崩離析,我的情緒就變得相當煩躁,但時間仍舊不斷流逝。
偶爾有微風吹來,旁邊有牛隻經過,螞蟻成列移動,而蒼蠅則在牛大便上努力飛竄。隨著炙熱的太陽漸漸往中天移動,矮牆的影子越來越小,我的身體就得更往裡頭縮。
咚、咚。
此時,一位散發著奇特氣息的印度老人拍了拍陷入絕望的我,他光著腳,身上只披了件破破爛爛的衣服,黝黑的臉像是被沉重又緩慢的火車開過般佈滿了深深的皺紋,他乾瘦到骨頭幾乎要跑出來的臉龐使兩隻大眼顯得更為突出,不知道多久沒洗的長髮如粗繩般盤在頭上,看起來就像個鳥巢,好像隨時會有隻青鳥飛到他頭上棲息。啊!我真的不是在做夢嗎?
這時,老人緩緩地開口說,
「What’s your problem?(你遇到什麼困難了呢?)」
我瞄了老人一眼並重新低下頭,認為他是為了錢才靠近我。
「你遇到什麼困難了呢?」
老人又問了一次,我抬起頭回說只是在休息,但老人像是知道什麼似地用他骨瘦如柴的手拍了拍我,又再問了一次。
「你遇到什麼困難了呢?」
當時我非常想一個人靜一靜,雖然好幾次拜託他走開,但他依舊不停地纏著我問,最後我只好對老人發火。
「拜託你走開!讓我一個人待在這裡!」
可是,老人毫不驚慌地又問了我,
「你遇到什麼困難了呢?」
「……。」
這時我才明白,若照這印度老人的性格,沒聽到答案他絕不罷休,於是我只好開口回答他。
「我本來想去阿格拉,但現在因為買不到票,正在思考接下來要去哪裡。」
因為老人看起來不像能幫我買到票的人,所以我以為這樣一講他就會說「唉呀,真不巧!」然後就自顧自地走掉,可是他卻繼續問我在阿格拉之後預計要去哪裡。
「要去瓦拉納西。」
我雖然覺得與老人的對話沒什麼意義,但今天一整天下來讓我變得十分疲憊,便自暴自棄地開始一一回答老人所問的問題。
「你第一次來印度嗎?」
「對,我第一次來。」
「你為什麼要來印度呢?」
「純粹就只是想來印度而已」
「都已經到了想來的地方,那還有什麼煩惱的?」
!
我一時間被這奇妙的老人給說服,但當我看到手中的本子後,又恢復了神智。
「我必須得去阿格拉,也得去瓦拉納西。」
「那你到底為什麼一定得去阿格拉和瓦拉納西呢?」
「因為那裡有泰姬瑪哈陵和恆河。」
我把手札攤開給老人看,裡面寫滿了印度的旅行計畫,是我花了很多時間和精力才規劃出來的。
「這些是什麼?」老人問。
「這是印度的旅行計畫,早在我來到這裡以前就已經做好完整的規劃,所以我現在得照著這個行程去阿格拉。」
聽完我的回答,老人默默地將本子拿走,而我也靜靜地看著他,但接下來卻發生一件讓我大驚失色的事情,他不由分說地把我寫有完美計畫的那幾頁給撕掉,撕碎的紙片紛亂地散落在黃土泥地上,接著白牛突然出現,把那些碎片都吃掉了,等等,這隻白牛又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啊?
我傻在原地,這老人把初次見面的人的手札撕碎就算了,居然還跑出一隻白牛把紙片全吃光?白牛不停地咀嚼,老人則一副淡定地看著站在原地、震驚到嘴合不起來的我。「怎麼會有這種事?」我的情緒從荒謬立刻轉化為憤怒,並跳起來大聲怒吼。
「你知道你做了什麼事嗎?我現在哪都去不了了!」
我非常生氣,當埋怨的對象是自己的時候,或許感到的只有憂鬱,但當對象變成他人時,就會忍不住發火。又或許在這麼難過的情況下,我其實只是在尋找可以發洩的對象也說不定,而老人對於我的怒氣視若無睹,反而用洪亮的聲音大聲說。
「讓你佇足不前的不是火車票,而是你所訂定的計畫!沒有人要求你一定得按照既定行程走,困住你的人不就是你自己嗎?」
說完,老人從我身邊經過,消失在巷子裡,白牛也跟著他走遠,我過了好一陣子腦袋還是一片空白,全身無法動彈。
這時一陣微風吹來,旁邊牛隻經過,螞蟻成列移動,而蒼蠅則在牛大便上不停飛竄。
沒了計畫的我背著行囊走回德里站,不管哪裡都好,我要了張馬上可以出發的車票後便從德里站逃了出來,噢不,是掙脫了我的計畫,並開始了我嶄新的旅程。
一直以來我都沒能領悟出當時他真正想對我說的話,在經過漫長的歲月後,我又重新想起了那名老人。明知道自己已經迷失方向,卻仍死抓著那完美的人生計畫不放。亮麗的金融人士生活在我的計畫中占有很大的比重,過去我根本不敢想像萬一計畫出了差錯該怎麼辦,更害怕按計畫前進的人生在瞬間被拋棄後,必須走向另一段沒有任何規劃的人生。
「困住你的人不就是你自己嗎?」我的腦海裡想起老人毅然說出的話。
是時候該做決定了。這次沒有那個把我手札撕掉的老人,也沒有那隻幫我把碎紙吃掉的白牛,於是我決定親手撕掉自己的人生手札。
隔天,我向公司遞出辭呈。
1美元的價值
紐約自然歷史博物館的買票方式採自由捐獻入場制(支付自己願意接受的票價入場),我去買當午餐的熱狗堡時候,妻子便到博物館買票,我提醒她我們是貧窮的背包客。
「妳只能拿一美金去買票。」
「OK!」
討論完後,我們趕緊分頭去辦自己該做的事。博物館大門前的階梯下方是條非常寬敞的道路,路中央由五個黑人所組成樂團所演唱的合音宛若天籟,天氣十分舒適,眼前的雄偉建築更讓人心情愉快,打扮帥氣的紐約客們就像在走伸展台般充滿自信地昂首闊步。
越過大道後,前方出現一片廣場,有三台熱狗堡餐車分別占據一方,我先稍微看了一下價格,位於中央的餐車一份熱狗要兩塊五十分美元,麵包裡夾滿各種蔬菜,看起來相當美味;而廣場兩端的熱狗堡價格則分別為一塊二十分與一塊錢,我排除了那家較貴、要價兩塊五十分的熱狗後,來回了好幾次左右兩端的餐車,只為了觀察兩家熱狗堡的差異在哪。排隊的人用著狐疑的眼神看著我,幸好我在這些不友善的視線下,來回比較與分析後得到了一個結論,一塊二十分的熱狗堡雖然整體看起來較大,但價值一塊錢的熱狗條本身則比另一家粗一點,裡面的酸黃瓜還多給了兩個,這還真是個不錯的收獲。
「一塊錢的熱狗堡比一塊二十分的還來得划算?在美國這個資本主義大國裡,經濟居然出現這種缺陷,令人不禁想寫份報告來改善這個資訊不對等的情況。」
我自以為是地買了兩個一塊錢的熱狗堡,還叫他多放一點黃芥末醬,讓熱狗堡看起來更有價值,果然還是要貨比三家不吃虧。
我急著跑去將這件事告訴妻子,她卻表情黯淡地走過來。
「沒買到票嗎?」
「不是,買好了。」
「那你表情怎麼這樣?」
「我花了五塊錢買一張票。」
我的手劇烈地顫抖起來,我為了省下四十分的錢,在黑人樂團唱了整整五首歌的期間,不停奔波於兩台餐車之間,而本來可以只用一塊錢就買到的票,居然花了五塊錢才買到!窮旅人的八塊錢就這樣飛進世界最強國──美國政府的手中。若當下黑人樂團沒有演唱雷‧查爾斯的歌曲,我想我受到驚嚇的心情應該沒辦法輕易平復,妻子看我神情不對,感到非常緊張,我在調適呼吸後,盡可能用溫和的語氣問她。
「到底是為什麼……付了五塊錢?」
「售票員跟我說一人要付十二塊錢,然後我就問他這裡不是自由捐獻入場制嗎?」
「那他回答什麼?」
「他說十二塊錢是一般票價,當然我們也可以捐獻更多,在那個情況下,我怎麼說得出我們只想付一塊錢買票?」
我當下醒悟到自己還是得買票的事實,因為錢一旦進到美國政府的手裡,就絕對拿不回來,這是任何人都曉得的事實。
我遞了價值一塊錢、擠滿黃芥末醬的熱狗堡給妻子,我們一邊靜靜地聽著黑人樂團的表演,一邊吃掉熱狗。真是難吃,麵包吃起來就像用來擦浴室地板的海綿,嚐不出是用什麼肉類做成的熱狗腥味非常重,乾扁的酸黃瓜更是酸得令人火大,啊!還有黃芥末醬!早知道是這種味道就不要叫他多加一點了!
美國果然是個資本主義國家,一塊錢的熱狗堡絕不會比一塊二十分的來得好吃,我們用五塊錢買了張只需一塊錢就買得到的票,然後吃著價值一塊錢的熱狗堡,這副模樣還真是可笑,不,是相當令人生氣。我認為加拿大出身的純真妻子還是需要點教訓才能在無情的美國存活下來,美國是個什麼樣的地方?那些把世界推向經濟恐慌的華爾街人士依舊傲慢地走在街上,讓曾大聲宣示「佔領華爾街!」(佔領華爾街Occupy Wall Street:指對抗新自由主義的都市佔領運動)的人們仍站在破舊立牌前吃著便宜漢堡的地方。美國對純真又沒有任何力量的人們而言太過危險,因為這裡是個僅憑權力就能左右善惡的是非之地。
我決定要讓妻子見識一下只花一塊錢就買到票的人們,一個帶著帥氣太陽眼鏡,穿著昂貴的白人男子靠近買票窗口,毫不猶豫就拿出一塊錢買了票,這是很明顯的結果,有誰會像單純的加拿大女性一樣用五塊錢去買價值一塊錢的票呢?
「你看!大家都只花一塊錢買票不是嗎?你應該要適時鑽一下漏洞啊!」
我正準備拉著沮喪的她走進博物館時,一個黑人男子走到賣票口前,衣衫襤褸的他身旁帶著年幼的兒子,並從破舊的錢包裡拿出皺巴巴的紙鈔後,將10塊多的美金推進窗口;有錢人也只不過付了一塊錢買票,但窮人卻給比他多更多的錢來購買,我瞬間腦袋非常混亂,於是決定好好思考這是一個什麼樣的情況。
首先,有錢人就算只付一塊錢,也認為自己不是因為負擔不起才不得不這樣做,所以可以非常理直氣壯地去買票;反面,沒錢的人怕別人覺得自己付不出錢才如此,所以就支付售票員所說的一般票價。訂定自由捐獻入場制的人難道沒想過完全相反的情況嗎?儘管最初是抱持「富者可以貼補窮者的費用,並讓更多人可以共享這些文化」的想法,但現今窮人卻正在為富人犧牲。
思緒整理至此,剛剛的混亂都在瞬間消失,仔細想想,這些事情似乎總是不停在發生。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座安納布爾納峰
在我桌子的隔板上,貼著一幅被白雪覆蓋的喜馬拉雅山大張海報,白色的暴風雪如同用嘴輕吹般精巧地鑲在蔚藍的天空上,場面十分宏偉,令人不禁起了全身的雞皮疙瘩。在如此雪景之下處理工作時,心情都非常愉快,但帶來的也不全都是好處,每當同事將工作轉交給我時,連個謝字都沒有就算了,也不覺得對不起我,反而還開玩笑地說是不是故意堆了個高山讓他們沒辦法把工作交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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