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小中、高年級以上適讀
田間的死黨鐵三角、鄰里互助的熱情與溫暖……
雖然失去原生家庭的幸福,卻得到更多珍貴的溫情,和阿嬤相依為命的日子,一點也不無聊!
破舊腳踏車上的斑駁木箱裡,每支冰棒都是滿滿的愛心!
我是范春佑,那一年的意外,改變了溫室般安穩的家庭,也改變了我的人生……
悲傷的十四歲,在父母雙亡的車禍中開啟,倖存的我,到了醫院,無依無靠,那一聲聲「佑佑!佑佑!佑佑你在哪裡?」傳入驚慌失措的我耳裡,帶來的不是溫度,而是不甘心的寒冷。
原本臺北的美好家庭就此破碎,再也回不去的過往畫面只能在夢中回味,醒來後的殘酷現實,是身處落後的鄉間,和相依為命的老婦人──我的阿嬤。
以為日子就這樣在孤單、痛苦中度過,但那瘦小的身影,為我做了那麼、那麼多,安慰的擁抱、噓寒問暖的依靠、飲食的溫飽,還有應付多一口人的開銷──那破舊腳踏車伴隨著叫賣聲,用斑駁木箱裡的冰棒,傳遞了對孫子的摯愛關懷……
鄰居招弟伸出的友誼之手,讓我在這貧困的鄉間,上了一堂堂難得的生活課;每回的小小冒險,也一次次沖淡環境驟變帶來的壓力。心裡似乎有些什麼東西,正慢慢滲透,某種感情在這原本陌生的鄉里田野之間,悄悄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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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王瑾
喜愛旅遊,喜愛藝術,喜愛音樂和文學的我,每天都在努力學習新的事物,更新自己老舊的思想。
不喜歡過度的裝飾,繁複的人、事、物,和職場的勾心鬥角,只喜歡過簡單、自然、儉約的生活。
寫作和教琴、詞曲創作,是我一生不變的興趣。
著有:《窗外的新朋友》(文房文化出版)。
章節試閱
悲傷的十四歲
民國七十年三月八日新竹頭前溪,因砂石車闖越鐵橋南端平交道,與自強號北上一○○二車次衝撞,自強號緊急煞車不及,衝上鐵橋,架空的枕木斷裂移位,導致五節車廂由鐵橋上翻落河床,造成三十一人死亡,一百三十人輕重傷。
一陣劃破寧靜的尖銳煞車聲才在耳邊響起,接著驚天動地的衝撞聲,加上劇烈的晃動,接著車身嚴重傾斜,部分車體下墜,窗戶爆裂,車身因遭受巨大的外力撞擊而扭曲變形。
車廂內瞬間爆出此起彼落的尖叫聲、嬰兒哭聲、孩童叫聲、大人咒罵聲,貨架上的行李等物品散落一地,人們嚇得到處竄逃,有的推擠,有的跌倒,有的被踩在地,有的被重物砸頭,一時之間,慌亂成一團。
不一會兒,便圍滿了看熱鬧的群眾,緊接著,聽見響徹雲霄的鳴笛聲、哨子聲,警車、救護車紛紛趕到。
醫院裡,所有的醫生、護士趕緊搶救傷患——驗傷的驗傷、包紮的包紮、縫針的縫針,擔架不停的送進傷患,有的斷手、有的斷腳、有的全身血肉模糊,呻吟、哀號聲不絕於耳。
家屬們著急的湧進來到處找人,更給醫護人員添亂。
「媽媽……爸爸……」走廊上一位濃眉、單眼皮、膚色略顯蒼白,身高一百七十五公分左右,年約十多歲的男孩,躺在地上的擔架上不斷呻吟、哀號著。
男孩張大眼,往眼前的人潮裡四處搜尋,卻找不到他所熟悉的身影。
護士拿著一塊夾著記錄單的板子過來,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問:「小弟弟,你叫什麼名字?」
「范春佑。」他怯懦的看著護士回答。
「幾歲?」
「十四。」
「身高?」
「一七五。」
「體重?」
「六十四。」
「身上有哪裡不舒服嗎?」
小弟弟閉了一下眼,虛弱的搖搖頭,抿了抿嘴脣,極力控制想哭的欲望,問護士:「阿姨,我爸爸、媽媽不見了,你能不能幫我找他們?」
護士看了看他手上和腳上的傷,並確認他的手和腳都有反射反應後,一一記載在記錄單上。
等記錄完畢,她又問:「你爸爸、媽媽叫什麼名字?」
「范良欽,范吳秀霞。」
「好,你乖乖待在這裡,等一下會有醫師過來幫你檢查,我會去幫你找爸爸、媽媽。」
一位年約七十歲的老婦,慌慌張張的進入醫院,一邊走、一邊問人:「范春佑有在這裡嗎?誰有看見我們家佑佑?」
她從走廊這頭問到走廊那頭,大家都各忙各的,沒有人理她。
她又進入病房,一張病床、一張病床的叫著:「范春佑?佑佑?你在哪裡啊?阿嬤在找你。」
一位護士經過,正好聽見阿嬤的呼喊,立即停下腳步問:「阿嬤,你要找范春佑?」
「是啊,范春佑是我阿孫,我是他阿嬤啦。」阿嬤國、臺語交雜,不輪轉的說著。
「阿嬤,我帶你去找范春佑,請跟我來。」護士帶阿嬤到另外一條走廊,朝擁擠的人群叫著:「范春佑!你阿嬤來了喔!」
擔架已換成地鋪的范春佑,聽見護士的叫喊,馬上睜開眼睛。
當他看見護士身後的阿嬤,眼淚立刻止不住的奔流而下。
他張開雙手。「阿嬤,我在這裡啦!阿嬤!」
阿嬤一看見佑佑,又驚又喜,趕緊快步向前,彎腰蹲在地上,一面以手胡亂擦著臉上的淚水,一面叫著:「佑佑,我的乖阿孫,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呢?你們才剛走沒多久,怎麼就變成這樣呢?」
范春佑沒理會阿嬤的話,只是一個勁的問:「爸爸、媽媽呢?」
阿嬤聽見佑佑這樣問,突然愣了一下,隨即抹去眼角的淚水,不發一語。
「阿嬤!」佑佑搖著阿嬤的手。「爸爸、媽媽呢?」
見阿嬤不回答,佑佑繼續逼問:「阿嬤!爸爸、媽媽在哪裡?帶我去看他們。」
阿嬤強忍心中的悲痛,哽咽的回答:「你再也看不到爸爸、媽媽了,他們到天國去了。」
范春佑愣住了,他一直不願意相信的事實,終於從阿嬤嘴裡證實。
「爸爸、媽媽死了?」他眼神空洞的望著前方,嘴裡喃喃自語著︰「他們死了?」
一週後,阿嬤將佑佑從醫院帶回苗栗的鄉下老家。
辦完爸爸、媽媽的喪事,佑佑始終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不哭、不笑、不吵、不鬧,不說話也不吃東西。
阿嬤強忍著悲傷和勞累,做佑佑喜歡吃的菜給他吃,買他喜歡喝的彈珠汽水給他喝,還帶他去市場買衣服,可是這些都無法讓他緊繃的臉露出一絲笑容。
阿嬤將家裡一間儲藏室移出來當佑佑的房間,裡面擺放著一組鄰居不要的桌椅,此外,還有阿公生前留下來的老舊木床和衣櫃。除了潮溼、陰暗的室內,散發出一股難聞的霉腐味,隔壁也不時飄來一陣陣豬糞味。
以前每當要和爸爸、媽媽回來看望阿嬤時,佑佑就會耍脾氣,因為他不喜歡這樣的地方、這樣的房子、這樣的家具,和這樣的味道。
相較於他在臺北的家,自然有極大的不同。
在臺北的家裡,有舒適的沙發、漂亮的屏風、大螢幕電視、精緻的碗盤、現代化廚房和乾淨、明亮的廁所,還有自己的房間。
在佑佑的房間,牆上貼著他喜歡的卡通人物壁紙,並擺放著大大的衣櫃、新式的書桌和漂亮的鐵床……總之,比阿嬤家好太多了。
尤其佑佑最不能忍受的,是阿嬤家的廁所。
鄉下人家的廁所都是蓋在屋子外面,不但空間小,廁所門也很低矮,只能勉強遮住屁股;有的人家會在門上掛一塊帆布遮掩,有的根本沒有門,反正都是自家人在用,沒什麼好在意的。
佑佑剛到阿嬤家時,會一直忍著不上廁所,除了害羞,怕屁股被人看,對廁所裡的糞坑,他也怕怕。
每當雙腳分開踩在糞坑兩邊時,他都好怕自己會因雙腿痠軟、麻痺無力,沒蹲好而跌下坑。
他也不敢低頭往下看,坑裡全都是積了幾十年的糞便,包括已故阿公的、阿嬤的,說不定還有爸爸小時候的;更令人作嘔的是,還有又肥又大的蛆蟲在糞便裡鑽進鑽出……
此外,蒼蠅也不時飛到他眼前耀武揚威,佑佑非常害怕這些沾了陳年糞便的蒼蠅,會在他的小屁股上停留,因此能不上廁所就不上。
反觀他們在臺北住家的廁所,有著現代化的白瓷蹲式便槽,媽媽每天都將便槽刷洗得閃閃發亮,沒有一點便垢,讓上廁所成為一種享受。
可是,現在一切都回不去了。
以後,再也見不到爸爸、媽媽了。
一想到以後要待在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地方,和阿嬤共同生活,他的心情頓時跌落谷底。
用餐時間,他看著阿嬤辛苦烹煮的一桌菜,卻一點胃口也沒有。
不管是菜或湯,口味都和媽媽做的差很大,且每道菜裡都有肥肉,看起來十分油膩。
佑佑在飯上淋了一點湯,就這樣草草的吃完飯。
「吃完到房間休息一下,睡個午覺。」
阿嬤操著不輪轉的國語和臺語,極力想讓佑佑聽懂她的話,可是,就連阿嬤這種「特殊」的語言,他都無法適應。
佑佑進了房間,躺在床上,發現枕頭和被子上,都有一種他不喜歡的怪味道,索性掀開被子起身下床,穿越走道,經過前廳,直往屋外去了。
「佑佑,你要去哪裡?」阿嬤在身後嚷著。
「出去透透氣。」佑佑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這裡沒有寬廣的大馬路,沒有川流不息的車輛,沒有到處林立的商店,更沒有現代化的建築物。
只有一望無際的稻田、茂密翠綠的竹林、散發臭味的豬舍,和三不五時便會有水牛和牛車經過的田間小路。
來往的農人,男的幾乎都穿著發黃、皺巴巴的汗衫,以及洗得發白的粗布長褲;女的幾乎都穿著花襯衫和七分棉布褲;他們的頭上都戴著斗笠,腳下沒穿鞋,臉上則有著風吹日曬留下的歲月痕跡。
鄉間正午的大太陽,曬得人頭腦發昏,佑佑只好往阿嬤家旁邊的竹林裡鑽。
一隻大黑狗突然從竹林裡竄出來,朝佑佑大聲咆哮,嚇得他全身汗毛直豎、顫抖不已,轉身正想逃跑時,一個女人的吼聲適時響起。
「小黑,閉嘴!不要亂叫!」
黑狗聽見女人的叫聲,立刻聽話的低下頭,夾著尾巴離開。
「抱歉啦,這隻狗只要看見生人就會亂吼、亂叫。」
佑佑轉過頭,看見一位身材中等,頭戴斗笠,整張臉用布遮著,只露出眼睛和鼻子的女人,正以充滿疑惑的眼神看著他。
「你是誰?在我們竹林裡幹什麼?」
佑佑餘悸猶存,慌亂的回答:「我是范春佑。」
女人走近打量佑佑,然後恍然大悟的說:「喔,你是不是隔壁細妹阿嬤從臺北來的孫子?」
佑佑點點頭。「你認識我阿嬤?」
女人笑著說:「我和你阿嬤是老鄰居了,我婆婆和你阿嬤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我叫阿滿,人家都叫我阿滿姨啦。」
「喔,阿滿姨!」
「我也有個和你一樣大的孩子。」阿滿姨隨即回頭朝竹林裡的院落大叫:「招弟!招弟啊!」
沒人回應。阿滿姨轉過頭來笑笑的對佑佑說:「今天放假,一定又跑去附近的水溝邊玩了。」
「喔。」佑佑抓抓頭,無言以對。
「我到前面的豬舍去看看,你不要在這裡待太久,竹林裡蚊子很多,你會被叮得滿頭包。」
阿滿姨隨即指著他,又指著自己:「你看我們,每個人都包得密不透風,除了怕曬,也防蚊子啊。你穿得這麼單薄,又沒防蚊,蚊子最喜歡叮細皮嫩肉的人,一定不會放過你。」
說完,阿滿姨便離開了,佑佑這才驚覺手臂、腳上、臉上、脖子……都開始癢了起來。
佑佑趕緊回到阿嬤家。只見阿嬤坐在廳堂的餐桌前補衣服,她一看到佑佑,馬上放下手中的針線活兒,起身迎上前關心的問:「佑佑,你跑去哪裡了?不要亂跑喔,這附近有很多野狗。」
當阿嬤發現佑佑臉上紅腫的包包,立即心疼的摸摸他的臉。「哎喲,怎麼被蚊子叮成這樣?來來來,坐著,阿嬤去拿藥膏給你抹抹。」
佑佑聽話的在長板凳上坐下來。
阿嬤急匆匆的拿出一罐黃色藥膏,對佑佑說:「來,阿嬤幫你抹,這個抹蚊蟲咬傷最有效了。」接著說:「現在你剛來阿嬤家還不習慣,等過一陣子就好了,以後你會發現,鄉下比你們都市好玩多了。」
佑佑懷疑的看著阿嬤,心裡頗不以為然,他覺得鄉下無聊透頂,蚊蟲多,又沒有商店和百貨公司可以逛,大人們說的臺語和奇怪的裝扮,他也不喜歡。
每當夜幕低垂,佑佑躺在床上,聽著屋外的蟲鳴蛙噪,想起臺北住家附近,晚上都會有攤販的叫賣聲、鄰居的聊天聲、廚房的鍋鏟聲、電視的播放聲……而這裡,除了蟲鳴蛙噪,一片寧靜,萬籟俱寂。
他的腦海又浮現爸爸、媽媽的身影。
每當爸爸出差回家,一定會給他一個驚喜,所以他總是算準爸爸回家的時間,然後在門口等候,只要爸爸的KHS野馬一二五(老式機車)一出現,他便立刻伸出雙手,飛撲上前,並大聲喊叫︰「爸爸!爸爸!」
而爸爸也從未讓他失望,每次都會帶著不同的禮物回家──諸如最新型的玩具槍、無敵鐵金剛玩偶、打鼓小丑、尪仔標、七彩彈力球、布袋戲人偶……
「佑佑!」阿嬤的聲音,把佑佑拉回現實,轉頭看見阿嬤就站在眼前,把他嚇了一跳。
「阿嬤,你怎麼沒敲門就進我房間?」說完,佑佑看見門上的布簾,才突然想到自己現在不是在臺北的家,而是在阿嬤家。
阿嬤在床邊坐下來,關心的將臉湊近看著他,然後伸出手抹去他臉上的淚滴。
「佑佑,你又在想念爸爸、媽媽了?」阿嬤心疼的問。
佑佑看了阿嬤一眼,害臊的轉過身,抹了抹臉上已乾的淚痕。
半晌,阿嬤用她那又乾又瘦、滿是皺紋的手,輕輕握住佑佑的手,並歎了一口氣,說︰「佑佑,你對已經去世的阿公還有印象嗎?」
佑佑看著阿嬤,努力在記憶中搜尋阿公的身影,然後點點頭說︰「阿公高高、壯壯的,說話很斯文,喜歡看書,見人都笑笑的。」
阿嬤聽見佑佑這麼說,開心的笑了,臉上的皺紋越發鮮明。
看到阿嬤張著只剩下幾顆牙齒的嘴,佑佑的心收縮了一下,他想到小時候媽媽說的睡前故事裡巫婆的樣子。
阿嬤繼續說︰「你阿公在大陸是個讀書人,認識字,還會寫毛筆字,很有學問喔!」阿嬤眼神飄忽,沉浸在年輕時的歲月中。
「你阿公人長得高大、帥氣,雄糾糾、氣昂昂的,因為逃難來到臺灣,才娶了阿嬤,阿嬤沒讀過書,一個字也不認識,可是你阿公對阿嬤還是很好,真的很好。」一說到阿公,阿嬤的眼神立刻發亮,並露出小女孩般的嬌羞。
像一串連珠砲,阿嬤從她和阿公年輕時相處的甜蜜,說到壯年時兩人一起打拚的艱辛,佑佑聽著、聽著,不知不覺打起瞌睡來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阿嬤突然住口不說,佑佑立即警覺的趕走瞌睡蟲,抬眼看阿嬤。
她的眼神突然黯淡下來,臉上現出一層淡淡的哀傷。
「只是,十年前的一場車禍,奪走了他的生命。一部載貨卡車在家附近的路上,超速撞上正要過馬路的阿公。」
又是交通意外!爸爸、媽媽雙雙死於交通意外,阿公也是!
「意外剛發生時,阿嬤非常不能接受,整天以淚洗面,甚至不想活了,就跟你現在一樣。」阿嬤的眼睛微微泛紅。「阿嬤知道你現在的心情,失去至親的感受,阿嬤經歷過。」
阿嬤摸摸佑佑的頭,然後將他拉進懷裡。
起先佑佑因與阿嬤仍陌生,還有點抗拒,隨即心底開始悸動,心痛、孤單、茫然、無助的感覺,悄悄爬上心頭,禁不住阿嬤的溫情攻勢,「哇」的一聲,哭倒在她的懷裡。
阿嬤輕輕拍著佑佑,話鋒一轉:「你知道嗎?原本你有兩個姑姑,可是都因為上一代重男輕女的觀念,在出生後沒多久,就被阿祖偷偷抱去送人了。」阿嬤難掩哀傷的繼續說著:「到現在都沒有再見過面,也不知孩子現在在哪裡?所以阿嬤等於失去了三個親人,現在再加上你爸爸和媽媽,這樣的傷痛,是一輩子都忘不了的,只能靠時間慢慢淡化。了解嗎?」
佑佑仰頭,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問:「阿嬤,你現在還會常常想念他們嗎?」
「會啊!可是你看看阿嬤,有沒有常常掉淚?有沒有老是心情不好、不言不語、不吃、不睡呢?」
佑佑搖搖頭。
「不管我們再怎麼傷心、難過,日子還是要過下去,不能一直沉浸在痛苦中。」阿嬤輕拍著又哭個不停的佑佑。
隔天一早,佑佑很早就起床了。
聞到廚房的油煙味,他知道阿嬤一早就在廚房忙著做早餐。
「阿嬤!」佑佑來到廚房,跟阿嬤打招呼。
阿嬤回頭,看見佑佑,馬上將手洗一洗,在身上破舊的圍裙上胡亂的擦一擦。
自佑佑來到鄉下這麼多天,第一次看見他這麼早起,並且主動跟她打招呼,臉上的陰霾也不見了。
「來、來、來,佑佑,」阿嬤帶他來到廳堂的餐桌,然後掀開菜罩。「你看,稀飯都幫你盛好放涼了,有煎蛋、醬瓜、菜脯,還有涼拌豆腐,你愛吃什麼就吃什麼。」
佑佑點點頭,拉開椅子坐下,隨即拿起碗和筷子,大口、大口的吃起來。
阿嬤開心的張嘴呵呵笑著。
「你慢慢吃,阿嬤再去準備幾道午餐要吃的菜。」
佑佑聽見阿嬤在灶前哼起歌來,吃得更開心了。
用完早餐,隔壁阿滿姨拿了一些水果過來。
「阿嬤,我婆婆說這些水果很甜,要給你們吃。」
阿嬤滿臉笑容,說:「你們自己留著吃,我們吃不了這麼多,再說,老是拿你們家的東西,真是不好意思,跟你婆婆說聲謝謝啦!」
「阿嬤,你不要客氣,我們也常吃你家的菜啊,我們是鄰居,互相照顧啦!」阿滿姨接著說:「更何況你家現在多了一個正在發育的孫子,食物也需要多一點啊。」
說完,阿滿姨才想到什麼似的說:「對了,我有幫你跟市場三角窗那位太太問,她兒子去年畢業的制服、書包都還留著,對街那個阿春的女兒也讀同一個學校,二年級的課本也沒扔掉,我等一下去幫你拿回來。」
「阿滿,謝謝你!你們家幫了我們很多忙。」阿嬤感激的說著:「可是,不知道那制服……我們佑佑能不能穿?」
「阿嬤,你放心啦!」話音甫落,便見佑佑從裡面走出來。
阿嬤轉頭對佑佑說:「佑佑,快來見見隔壁的阿滿姨。」
「阿嬤,我們昨天就見過面了。」佑佑將昨天下午在竹林裡見到阿滿姨的經過,說給阿嬤聽。
阿滿姨也笑著說:「是啊,昨天就見過面了,所以我確定佑佑一定穿得下那套制服。」
阿嬤笑嘻嘻的點頭。「接下來要幫他辦轉學手續,但是我不識字,不知道該怎麼辦理。」
阿滿姨對阿嬤說:「你不要操心,只要把證件準備好,明天叫佑佑帶著證件,跟招弟一起去學校辦手續就行了。」
「對喔,我怎麼沒想到?」阿嬤點點頭,對佑佑說:「那明天你就跟招弟一起去學校吧!」
悲傷的十四歲
民國七十年三月八日新竹頭前溪,因砂石車闖越鐵橋南端平交道,與自強號北上一○○二車次衝撞,自強號緊急煞車不及,衝上鐵橋,架空的枕木斷裂移位,導致五節車廂由鐵橋上翻落河床,造成三十一人死亡,一百三十人輕重傷。
一陣劃破寧靜的尖銳煞車聲才在耳邊響起,接著驚天動地的衝撞聲,加上劇烈的晃動,接著車身嚴重傾斜,部分車體下墜,窗戶爆裂,車身因遭受巨大的外力撞擊而扭曲變形。
車廂內瞬間爆出此起彼落的尖叫聲、嬰兒哭聲、孩童叫聲、大人咒罵聲,貨架上的行李等物品散落一地,人們嚇得到處竄逃,有的推擠,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