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感動極限,盧貝松『碧海藍天』真實版!
◎『鐵達尼號』億萬名導詹姆士.卡麥隆即將拍成電影!
時間,靜止了。回憶,靜止了。
我深深吸一口氣,沉入愈來愈深的海裡,
用下潛的無限深度,訴說這段無盡的愛……
『無限定』自由潛水運動男子世界紀錄保持人皮平,和女子世界紀錄保持人奧黛麗,兩人因為海洋而相識、相戀,但沒想到,神秘不可測的海洋,最後竟也成為他們愛情的終點。
一九九六年,在危險及飽受爭議的『無限定』自由潛水運動中擁有世界冠軍頭銜的古巴人皮平.費雷拉斯,遇到了美麗的法國海洋生物大學生奧黛麗.麥思翠,兩人之間立刻展開一段熱戀。在皮平的指引下,奧黛麗開始投入這項運動,並且創下了一百一十五公尺的女子世界紀錄。他們很快就成為自由潛水的強力夫妻檔,以潛到不可思議的深度來測試他們意志和身體上的極限。他們一同訓練、一起出遊,同時也相互鼓勵、互相激發。
然而,二○○二年十月十二日,在多明尼加海岸外進行的一次潛水活動中,卻發生了悲劇。奧黛麗試圖打破世界紀錄,潛入一百七十公尺深的海中,結果卻以死亡告終。那一刻,皮平不但得承受痛失心靈愛侶的打擊以及飽受外界質疑之苦,連一向視為真正歸宿的海洋,他也無法再從中找到安寧。
現在,有生以來第一次,皮平開始述說他的故事。他分享種種令人怦然心動的冒險,敘述各種激烈的競爭。他也談到在其生涯中不曾間斷過的各種傳聞,甚至在奧黛麗死後愈演愈烈的種種爭議。當然,他也細述了他與奧黛麗之間,那段刻骨銘心的深情摯愛……
『皮平遠遠超越了科學家所說的可能性,他存在的這個事實,迫使我們自問:「人類的極限到底在哪裡?」而他的冒險──努力超越,在身心上成為一名真正的海洋人──更是鼓舞人心!』──【『鐵達尼號』億萬名導/詹姆士.卡麥隆】
作者簡介:
【世界自由潛水冠軍】 皮平.費雷拉斯Pipin Ferreras
本名法蘭西斯.費雷拉斯,一九六二年一月十一日生於古巴。他是國際自由潛水界的先鋒之一,尤其鍾情於『無限定』自由潛水,以潛往無人到達過的深度為畢生目標。自從一九八七年第一次創下六十七公尺的世界紀錄後,便全心投入此項運動,並不斷刷新紀錄,二○○○年時更將無限定自由潛水的世界紀錄推進到驚人的一百六十二公尺。
他的妻子也是頂尖的自由潛水高手,並曾創下此運動的世界紀錄,但在一次挑戰自由潛水世界紀錄時,卻發生意外而去世。為了悼念亡妻,並向愛妻致敬,皮平奮力深潛,終於在二○○三年十月十二日追平了愛妻所創的一百七十公尺世界紀錄,他和愛妻的深情故事也感動了全世界無數的人。SEIKO精工錶的『PIPIN潛水錶』系列,便以皮平來命名,由此可見他的重要性。
他目前住在美國佛羅里達州邁阿密市,致力於推廣自由潛水運動。
譯者簡介:
劉永毅
自由撰稿作家。現居永和,專事寫作、翻譯。
著有:《天下沒有懷才不遇這回事》、《霧峰林家等待明天》、《向有光的地方行去》、《詩壇苦行僧周夢蝶》、《讓證據說話─神探李昌鈺破案實錄》、《海洋之子劉寧生》、《向前走吧!》、《怪招老爸狀元郎》等十餘種。
譯有:《第十二張牌》、《綠巨人浩克》、《週日的午宴》、《薇諾妮卡想不開》、《我就是這樣創造了哈利波特》、《選對池塘釣大魚》、等。
章節試閱
CHAPTER 1 屏息
二○○二年十月十二日晨。天方破曉,我從令人不安的夢中醒來,轉頭注視身畔的美麗妻子奧黛麗.麥思翠(Audrey Mestre),即使睡在一張陌生的床上,她卻依然能沉沉入睡。我和奧黛麗在一起近七年了,但每當我看著她時,依然滿懷敬畏之情。對我而言,她實在太美好了,有時候,我甚至覺得自己根本配不上她。
我起身,穿過光線暗淡的旅館房間,掀開了窗簾。過去兩天來,我們享受了完美的天氣,但顯然它已經結束了。在一大片暈染著紫色的天幕後,幾乎看不見初升的太陽,而海岸線上的樹木則在風中哭號。
我並不太高興。這一次,我們來到多明尼加共和國的貝雅喜比灘(Bayahibe Beach),是要來創造自由潛水的新世界紀錄。不,不是我,而是奧黛麗。我參與這項運動──不攜氣瓶,徒手潛入難以想像的深度──已經超過二十年了;相對來說,奧黛麗依然還是個新手。但是,我們來此是為了向全世界展示奧黛麗能夠刷新我在兩年前所創下的紀錄。兩年前,我憑著一口氣,隨著加重的滑橇,降到海下一百六十二公尺,按下滑橇底部的按鈕,讓浮袋充氣後,再火速回到海面。這一趟的距離,約等於三個足球場的長度,卻僅花了三分鐘。而這充滿榮耀、蔑視死亡的三分鐘代表了一切。這三分鐘,定義了我這個人。每一次,當我抵達底端,準備踏上漫長的回程時,我都會對自己說:『我的家,我回來了。』
我再次看看奧黛麗,這時她已經漸漸清醒了。她對著我笑,打著呵欠,並且伸展修長的四肢。她問我:『怎麼了?』
我皺著眉說:『我不喜歡這個天候。』
『別擔心,』她說:『天會放晴的。』
這就是奧黛麗──絕不大驚小怪。再過幾個小時,她就要嘗試創下自由潛水的世界紀錄,而她的表現卻像等著要去海邊散步一樣。這就是她魅力的一部分──沒有太多事情能夠煩擾她。她順從生命,並且視每一天都是一件禮物。對奧黛麗而言,今天就像其他任何一天一樣。但我卻和她極端不同,對我來說,今天格外重要。我已將所有和此運動有關的知識教給了奧黛麗。我教她如何在空氣密度八百倍的水壓下生存;如何在肺部注入氧氣時排除二氧化碳;如何巧妙地將身體和心智轉化成節省精力,類似出神的狀態;以及在衝入深海處時該如何平衡不斷尖叫的雙耳。而她,毫不費力地就學會了這項運動,好像她天生就會似地。沒有多久,我就知道,她很快將會超越我。
她有另一項優勢:她只有二十八歲,比我還小十二歲,而且,從來沒有受到自由潛水的傷害。她不曾突然失去知覺,在減壓時也不曾發生足以致殘的傷害,更不曾有千鈞一髮的驚險經驗,也絲毫沒有懼怕。然而,她最大的優點應該是來自她那大無畏的態度。對奧黛麗來說,自由潛水最主要是一趟探索自我之旅。但對我而言,當然,探索自我是自由潛水的一部分,但我也沉迷於競爭。我當時是自由潛水之王。我的事業就是替潛水產品背書、拍攝水底紀錄片,以及創造世界紀錄。
是的,我知道;在當時,我的最後一次紀錄距今已經快兩年了,但這並不重要。這一天,我來到這裡並不是為了我自己,而是為了奧黛麗。我來到這裡是要看她變成一顆明星。我來到這裡,是為了目睹我的追隨者成為我的繼承人。
她問:『你在想什麼?』
我說:『我在想,你真是美麗極了。』
她下了床,直直地向我走來,並在我的唇上吻了一下。『放輕鬆!』她說:『一切會很順利的。』
這是奧黛麗的另一項特點──她總是很清楚我那過動的腦袋在想些什麼,有時候甚至比我自己還清楚。
『我很放鬆,』我說:『總之,我是在努力放鬆。』
但是,她怎麼能夠期望我放輕鬆?我們的聲譽將和她一起搭乘著滑橇進入水中。
我們沖了個澡,換好衣服,然後奧黛麗決定不吃早餐。她想要休息,並且靜靜地集中精神。除此之外,她也想要避掉媒體。和我不一樣,她在攝影機前會很不自在。
『我應該要去看看那些傢伙,』我說,輕吻她。『早餐後我會馬上回來。』
我在靠近大廳的地方遇到一小群記者,他們全部都對奧黛麗沒和我在一起而露出明顯的失望之情。其中一人就是那個小個子的墨西哥蠢記者,前一天,他居然當著我的面,直接問奧黛麗,她怎麼會看上我。對於他的魯莽無禮,我只好大笑以對,但我知道他的重點:許多人也會問自己同樣的問題,我是個直腸子、雄赳赳的古巴籍大光頭,天生具有惹人生氣的能力;而她卻是滿頭茶色秀髮的美麗女神,而且,內心比外表更美。某些方面來說,奧黛麗就像一種不同的生物,在進化的路程中,大幅地超越了我們其他人。
老實說,有時候我也不是很確定她怎麼會看上我,但我沒什麼好抱怨的。我向那些記者揮手,露出齒隙有縫的笑容,並且迅速脫身,去找我的夥伴。我在餐廳找到了他們。
『哈,野獸來了,可是美女在哪裡?』
說這句話的是卡洛斯.席拉,他是我最得力的助手,是一名聒噪不休的大鬍子委內瑞拉人;他和我們是邁阿密的鄰居。每次潛水,他都負責我的後勤作業,而這些事情可能和外科手術一樣地複雜。卡洛斯是一絲不苟的計畫者──有些人乾脆形容他是龜毛──他也從來不心存僥倖。我們雖然常吵來吵去,但我們都知道,我很缺乏組織能力,因此我需要他。
坐在我旁邊的是金.麥考伊。小個子的金是我們的隨隊科學家,總是帶著笑容的他,是來自聖地牙哥的海洋學者,曾經率隊至南極和北極探險。他負責電腦,尤其是那一台裝在縛於潛水者背後兩呎圓管內的電腦。此一系統讓金能精準的、同步的檢視整個潛水過程。金是一位真正具有文藝復興時代風格的人,他可以流利的說四種語言,而且他對於美酒和歌劇精通的程度,也絕不亞於對海洋神秘的了解。他也是我們在事情失去控制時求助的對象:他是理性的聲音,是我們的史巴克彍。
坐在金旁邊的是帕斯卡.伯納比,他是來自法國的一位學校老師。帕斯卡是我們當中經驗最豐富的安全潛水夫,也是全世界能夠超越三百三十公尺標記的十二人之一。他總是守在最底端,也就是潛水人完成下降,準備返回水面的點,他是深海的守護者。在極深的深度,即使氧氣也會成為毒氣,所以帕斯卡受過訓練,呼吸一種由氧氣、氮氣及氦氣混合而成,被稱之為氦氮氧混合氣鈫的氣體。當他沒和我們一起工作時,他可能在突尼西亞的海裡潛水尋找紅珊瑚、在地中海的沉船遺骸中尋找寶藏,或在法國南部探索如迷宮般的海底洞穴。
再來就是安吉羅.柯迪諾,是我們的攝影師,從邁阿密來的古巴人;還有奧蘭多.『塔塔』.蘭佐以及艾德華度.『威基』.奧伽力斯,他們都是我從古巴青年歲月時就在一起的朋友。削瘦的塔塔聲調柔軟,是一名墨西哥的專業射魚手。胖胖的威基一派樂天樣子,兩年前乘著木筏從古巴逃出來,但他今天早上看來顯然宿醉未消。
團隊的最後一名成員,也是所有工作人員中最老的一位,是來自夏威夷的麥特.布瑞塞諾。他愛管閒事、固執己見,並且自認做任何事都比別人好──當然這也離事實不遠。當然,除了他的那些怪癖之外,大家都還是喜歡他,而且麥特如果不在身邊,所有的事情都會不一樣。
然而,缺席的是我們的常備組員──席德瑞克.達洛斯。他身材瘦削,有張娃娃臉,五官纖巧細緻很女性化,席德瑞克是一名非常優秀的水肺潛水夫。五年前,我們是在西班牙的帕爾馬•馬陸卡相遇,當時我和奧黛麗在當地教授自由潛水的課程,帕斯卡也到當地協助我們,而席德瑞克就是他的助手。我們很看重他。他聰明、有趣、體貼、有耐心,而且充滿活力,我們立刻就要求他加入,成為我們的常備組員之一。從我們一起下水的第一天開始,他就在奧黛麗的心中佔據了特別的位置,她稱呼他為她的『守護天使』。但是,現在他卻已不在人間。大約一年前,他在法國聖索沃爾的一次洞穴潛水意外中不幸喪生。奧黛麗飛到法國去參加葬禮。她是唯一能夠安撫他悲傷的母親的人,儘管在許多方面,她自己其實也仍處於傷痛之中。
儘管席德瑞克無法與我們同在了,但奧黛麗告訴我,那天早上她覺得很有信心──甚至比平常更具信心。她在貝雅喜比灘如玻璃般明亮的水域中進行潛水練習時,就像時鐘一樣精準。就算我不斷將目標移到更深的水域時,她依然輕而易舉地隨著纜線上上下下。我的組員細心而多疑;卡洛斯和我為了變更計畫爭辯不休。的確,在這個每次通常進展以一至五公尺為單位的運動中,奧黛麗真的向前躍一了大步。她過去的最佳個人紀錄是一百三十公尺,那是約一年前在佛羅里達州的羅德岱堡時所創下的女子世界紀錄。然而如今,是的,我要求她再下降四十五公尺,這比向業餘水肺潛水人建議的最深深度還多出整整十公尺。但是,當時她狀況正好,一切順利,我和奧黛麗都覺得應該盡量發揮。我們兩人都沒想到這樣做太魯莽。我們知道奧黛麗的能力足以應付,而我們期盼一次重要的、能創世界紀錄的潛水。
奧黛麗其實很想在不受全世界注意下來完成這件事──沒有記者、攝影工作人員以及熱心的潛水迷。她並不在乎競爭、創紀錄,或是看到名字在報上出現。事實上,每次攝影機一出現,奧黛麗就想開溜。但此一紀錄──一百七十一公尺──是足堪載之於史冊的一試,當然潛水迷成群結隊而來。
我們在早餐時並沒有多談,這也是遇到重要潛水日子時的常態。我們每一個人都有分配好的角色,早已為了這一天的準備及檢查工作而忙昏了頭。
當我回到房間時,奧黛麗正在閱讀一本有關埃及的書。凡是和學習有關的事,她是求知若渴。
我問她:『你覺得怎麼樣?』
『再好也不過了。』她說。
我親了她那兩道雍容華貴的濃眉,她那細長的鼻子,最後輕輕停留在她的雙唇上。『休息一下,』我說:『我要去把船準備好。』
當我到達旅館大廳時,下起了一點點毛毛雨,但風倒是平靜下來了,而我感覺一片樂觀。媒體還在等,而現在還包括了《國家地理雜誌》的兩名攝影記者、以及公共電視台、西語電視台Univision、墨西哥電視網Televisa和法國電視頻道Canal Plus的新聞工作人員。有一支拍攝紀錄片的隊伍也出現了。我為因氣候而引起的延誤向大家道歉,但我向他們保證,潛水將會按原計畫進行。
然後,我匆忙趕到海灘,幫忙將我們一些笨重的設備裝到八十五呎長的雙體船上,這艘船在我們進行潛水時充當潛水平台。我們還是有一點緊張。情況並非十全十美,我們的進度落後了,而潛水本身的長度──相當於一棟五十五層樓的建築物──也沉甸甸地壓在我們所有人的心思上。
『威基跑到哪裡去了?』我問,感到幾乎快要抓狂了。威基每天晚上都跑去泡舞廳,一待就待到關門,我並不贊同這種做法──尤其是在重要潛水日的前一晚。
『他就來了!』塔塔說,並且過來幫我將一個氣瓶抬到甲板上。
如同以往一樣,全部的裝備堆疊得搖搖欲墜。到處都可以看到各式各樣的管子、儀表、工具、潛水衣、重量帶、蛙鞋、潛水面罩、呼吸管以及照相機。最重、最大的一件裝備就是奧黛麗要搭乘至目的地的滑橇。由於它用了一百多磅重的鉛來加重,必須要我們三個人才能將它抬到甲板上。
『靠!』麥特大叫,『老兄!你要把我的手指壓爛啦!』
就在此時,威基出現了,還是滿面鬍碴。他看起來很疲憊。我不喜歡他現在的樣子,而我也挑明了。『你總算來了!』我以一種尖銳的語氣說:『你能應付一趟兩百九十五呎長的潛水嗎?』
『是的,當然,』他說:『我很好。』
海灘的觀光客也聚集而來,看著我們,有些人的身子隨著旅館的擴音器所播放的響亮馬蓮戈音樂𤊄而搖擺。但我並沒有聽音樂的心情,對觀光客也一樣。我們結束裝船作業後,我發現時間已經有點晚了。我叫卡洛斯在下午兩點時將奧黛麗帶出來,然後,我們就離開了。
『我們走了!』我說。
當我們發動引擎,朝向潛水地點前進時,我注意到黑色的暴風雨雲塊已經消散了,大海也平靜下來,僅有小浪蕩漾。很好!情況看來不錯,這樣我可以接受。
我注意到帕斯卡正在檢查他潛水時會用到的五個氣瓶,轉過身又看到麥特和塔塔正在把玩滑橇上的分離插銷。『那個我來弄,』我說:『你們這些傢伙上次就搞錯了。』
我一吋一吋地檢查滑橇,一直到十五分鐘後,我們抵達潛水地點時,我才完成了檢查的工作。
我們下了錨,並且開始裝置滑橇。首先,我們把浮袋放好,然後將這笨重的傢伙舉到船上的吊桿,再將它吊到這艘雙體船的左舷外,超過大型浮筒的上方。塔塔、麥特,再加上其他兩位船員幫著我,把吊桿當作起重機,小心翼翼地將滑橇放到定位,並且降低幾呎,進入水中。
塔塔和我跳到水裡,游過去,確定所有的東西都是良好堪用。我首先檢查浮袋,探手摸到它下面的一個黃色小氣瓶,迅速的轉開氣閥,測試一下。氣閥發出嘶嘶的聲音,開始向浮袋充氣,接著我再把氣閥轉回去,鎖得又緊又牢。
我向正在身旁踩水的塔塔看過去,他轉過身去向船上大吼:『那個黃色的氣瓶──是滿的嗎?』
船上有人回答:『是的。』
直到今天,我們都不知道是誰回答的。我們整組人員都在船上,加上雙體船的船員,而且那回答既清晰又響亮──『是的。』
當時,我剛好注意攝影機座上的一個鎖定鉸鏈鬆掉了,有一點漏水。我向船上的人要來一把螺絲起子,一把軟管鉗,然後開始著手把它弄好,而當我從觀景窗中看出去時,發現焦距跑掉了。真狗屎,這個我也得修好。
現在載滿了潛水迷及遊客的船也開始抵達,而且贊助商、休閒酒店員工、記者、攝影師、兩位急救人員,以及四位來自海灘救難隊的救生員也紛紛來到。
奧黛麗和卡洛斯在兩點抵達,當時我人還在水中。成為眾人的焦點讓她感到不太自在,但還是為攝影機露出勇敢的笑容。
我從水裡爬上來,和她站在一起,並且給她輕輕一吻。
『一切還好吧?』我問。
『是的,』她說:『我急著要開始了。』
『你看起來真美,』我說。
她想著要避開大家的注目。『讓我們的表演開始吧!』她說:『這樣明天我們就可以睡在自己的床上了。』
我走到卡洛斯的身旁。他問:『可以把纜線放下去了嗎?』
我點頭。於是我們將底部繫有重達百磅水泥圓盤的索線垂放到水中,然後,再將纜線穿過一個滑輪放入水中。
『到一百七十公尺了,』卡洛斯說:『現在……一百七十一公尺。』
金將纜線綁牢。
我向船首看過去,奧黛麗正在那裡打坐,沐浴在沉靜中。足球隊在一場大比賽前都會做好心理準備,讓自己進入一種狂熱的情緒,但是自由潛水人卻完全反其道而行:他們需要遁入心中的那片靜土。我又回到水裡,繼續去修那台攝影機。不幸的是,我花了比預期更長的時間才修好,所以我轉向塔塔,交代他要奧黛麗做好開始的準備。他游過去告訴她,接著她穿上蛙鞋,彎下身軀,溜入波浪起伏的海水中。
船艇還是一直來,它們擠來擠去想找到最好的觀賞位置,還吐出黑煙及放出大聲的音樂。它們真的是把我惹毛了。我氣得老毛病又犯了,忍不住摩挲著我的光頭,並且向他們做手勢,請他們往後退。
『留一點空間!』我大聲喊著。
這時,我的安全潛水夫們也穿上了黑色的潛水衣,氣瓶的重量壓得他們彎著腰。被五個氣瓶的重量壓矮了身子的帕斯卡靠近了船邊。他待在水下及減壓的時間將超過四個小時,而他打算在水下閱讀溼答答的科幻小說打發時間。
我終於修好了攝影機,並且抬頭看著灰暗的天空,它現在已經變成褪色丹寧布的淺藍色,然後再轉頭看到剛剛才結束一趟短暫的暖身潛水,剛浮出水面的奧黛麗。
我游到她的身旁。問她:『你準備好了嗎?』
『是的。』
我建議:『我們再做一次暖身潛水。』
我們吸了一口氣,一起下潛,在水下待了約三分鐘。
當我們浮上水面,我再一次問她感覺如何。
『好極了。』她說。
她看來美極了,冷靜、鎮定、容光煥發。而我卻是一個神經緊張的老傢伙。
我親吻她。
『當你上來時,我會再吻你,』我說:『只是那次將會不一樣。你將會因一項新的世界紀錄而在歷史上留名。』
『把嘴噘好,』她笑著說:『我馬上就回來。』
我們游到滑橇處,她撐起身子,坐在滑橇的橫桿上。
我問:『都還好嗎?』
她沒有說話,面露微笑,並且注視著遠方的地平線,開始集中精神。現在她開始調息,用力地呼氣吐氣,每一次呼吸都比前一次更深、更有力。
卡洛斯喊出:『五分鐘!』
帕斯卡、威基及我們第三個安全潛水夫都消失在水裡,就定位。事情已經開始了,我們現在要按照嚴格的時間表進行,不能回頭了。
當倒數進入尾聲時,我注視著奧黛麗。她有力地吸進最後一口氣──將空氣中所有可用的微粒子吸進腹部、吸入肋間、她的上肺葉,甚至她的喉嚨──然後,她的眼光掃向我,向我點頭。
我拉扯釋放索──一下、兩下、三下──然後滑橇就沉到水裡了。
她正在進入那深沉的藍色當中,而我曾在水下多次經歷過同樣的程序,因此我完全能夠感受她的感覺。潛水衣是如何緊密地黏貼在她的皮膚上,她耳朵中的酷痛。加重滑橇的拉力推動她向目標前進。兩百六十四磅的壓力擠壓著她肉體上的每一平方英寸,她的肺被壓縮成橘子大小,她的心跳頻率急遽下降,每一分鐘不超過二十下。
在此時刻,她會測驗自己以避免氮麻醉──我的電話號碼幾號?法國的首都是哪裡?我幾歲了?誰在上面等我?
此時我踩著水,緊握著纜線。大約就在這個時候,她的身體應該充滿了氧氣,而且她會感到精力充沛及幸福陶醉。而另一方面,我卻怎麼樣都無法感到幸福陶醉。我在腦袋裡一直追蹤著時間進度,而我擔心她太慢了。就在此時,澎!纜線跳了一下。我看著我的馬錶:一分鐘四十二秒。她達到索線的底端了,而且超前進度整整十四秒。這比她在練習時任何一次的成績都要好。
我欣喜若狂。我可以想像她正在我下面一百七十一公尺的情況,正在將自己從滑橇上解開,並且讓浮袋充氣,讓它將她帶回水面,進入我的懷抱裡。
我可以想像她迅速經過帕斯卡──帕斯卡離她僅數碼之遙,以便在萬一出狀況的情況下迅速提供協助。
卡洛斯喊出時間:『兩分鐘!』
她愈來愈近了。再過六十秒,她就會像海豚一樣,從閃爍發光的海面破水而出,而我會游到她身旁,將她摟進我的懷中。
我在海水中透過我的潛水面罩觀看,希望能看到宣告她即將接近的成群氣泡。但是我只看到來自上方及我後方,試圖要穿透藍紫色珊瑚礁的光柱。
一秒一秒,就像一小時一小時一樣過去了。
她到底在哪裡?
三分鐘了,而奧黛麗卻依然不見蹤影。
我潛入水中,迅速沉到五十五呎,希望能夠一眼瞥見她黃色的潛水衣。但是索線既安靜又空寂。我游回到水面,注視著塔塔。他著急地搖著頭;他也不明白狀況為何。我們沒法和下面的安全潛水夫連絡,既無法看見,也無法聽見到底出了什麼事。
從奧黛麗衝進水裡,已經三分三十秒了。沒有自由潛水員能夠降到一百七十一公尺後還能屏住呼吸如此之久。她一定是放棄這次潛水了。是的,一定就是這樣!她很可能正和其中一位安全潛水夫共用氧氣,而她因為要減壓,所以也不能上浮。旔
過了一會兒,冒著氣泡的浮袋升上水面。我覺得一陣熱血衝上喉嚨。一定出了什麼錯了,致命的錯誤。我得趕去幫忙。我喊叫組員給我一個氣瓶。
五分鐘過去了,我潛進水裡,去找我的妻子。
CHAPTER 1 屏息二○○二年十月十二日晨。天方破曉,我從令人不安的夢中醒來,轉頭注視身畔的美麗妻子奧黛麗.麥思翠(Audrey Mestre),即使睡在一張陌生的床上,她卻依然能沉沉入睡。我和奧黛麗在一起近七年了,但每當我看著她時,依然滿懷敬畏之情。對我而言,她實在太美好了,有時候,我甚至覺得自己根本配不上她。我起身,穿過光線暗淡的旅館房間,掀開了窗簾。過去兩天來,我們享受了完美的天氣,但顯然它已經結束了。在一大片暈染著紫色的天幕後,幾乎看不見初升的太陽,而海岸線上的樹木則在風中哭號。我並不太高興。這一次,我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