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駭客任務4》編劇、《雲圖》作者最大膽的企圖:用文字探索音樂奧祕
四個年輕人,用熱情組成一支搖滾樂團
用獨特的生命寫出人生金曲
我不得不說我他媽的喜歡。——史蒂芬金
你可能從沒聽過「烏托邦大道」,它是英國最奇怪的樂團。成員有民謠歌手艾芙哈洛威、貝斯手迪恩莫斯、吉他手雅思培德魯特、鼓手葛夫。他們從破敗的蘇荷俱樂部打開奇特的成名之路:在《最佳流行音樂》節目亮相,發行兩張音樂專輯,登上流行歌曲排行榜。從英倫到歐陸阿姆斯特丹、羅馬監獄歷劫,並在一九六八年前往紐約與加州,遭逢命運的交叉點。
如何擷取生活經驗寫出一首歌?人生經歷如何變成藝術?如何與自己對話,了解「我是誰?」米契爾用一個搖滾樂團講述動盪的命運與時代,關於與魔鬼交易而來的名聲,和成為明星的荊棘之路;關於選擇的家庭和沒有選擇的家庭;關於腦海裡的聲音,在耳邊低語的真相與謊言;關於音樂、愛情、死亡、瘋狂、藝術、革命和理想主義。
我們真的可以改變世界?還是世界會改變我們?「烏托邦」意味著「烏有之地」,但若手上有一張地圖,是否就能走向一個更閃亮的世界?
★紐約時報暢銷書、編輯選書
★2020年夏季最受期待之書——今日美國、時代周刊、娛樂周刊、BuzzFeed、衛報、波士頓環球報、費城詢問報,西雅圖時報、野獸日報、新政治家、文學樞紐、圖書館雜誌,百萬數百萬文學雜誌、本周新聞雜誌
作者簡介:
大衛.米契爾David Mitchell
1969年出生於愛爾蘭,肯特大學比較文學碩士。曾於日本廣島擔任英文教師8年。英國最重要的作家之一。小說風格屢有革命性創新,從保羅.奧斯特、馬丁.艾米斯、村上春樹中汲取養分,哺育出原創且獨特的風格。
五度入圍曼布克獎。曾獲萊斯文學獎、英國國家圖書獎最佳小說獎、倫敦南岸文學獎與大英國協作家獎。2003年獲選葛蘭塔小說新秀獎,2007年以傑出的文學成就被美國《時代》雜誌遴選為「影響世界最重要的一百位藝文人物」。
作品列表——
《靈魂代筆》(Ghostwritten, 1999):風格獨創的處女作被評選為「35歲以下作家年度最佳著作」,獲頒《週日郵報》萊斯文學獎,並入圍《衛報》小說新人獎決選。
《九號夢》(number9dream, 2001):以虛實交錯的敘事手法挑戰想像力的極限,入圍曼布克獎及布萊克小說紀念獎決選名單。
《雲圖》(Cloud Atlas, 2004):強烈表現結合東西方思想的企圖心,入圍曼布克獎、星雲獎、英國科幻小說獎克拉克獎決選,並在2012年改編為電影上映。
《黑天鵝綠》(Black Swan Green, 2006):半自傳式青少年成長小說,入圍曼布克獎、柯思達小說獎決選。
《雅各的千秋之年》(The Thousand Authumns of Jacob de Zoet, 2010):帶有濃厚日本色彩,榮獲大英國協作家獎,入圍曼布克獎、獨立書商最佳書獎、布萊克小說獎、華特.史考特小說獎。
《骨時鐘》(The Bone Clocks, 2014):談論生死的幻想小說,榮獲2015年世界奇幻獎最佳小說獎,入圍曼布克獎,《時代》雜誌與史蒂芬金選為2014年必讀小說。
《斯萊德故居》(Slade House, 2015):從推特創作發展而成的鬼故事。
近年從事歌劇與劇本寫作,擔任電影《雲圖》、電視影集《超感8人組》,以及電影《駭客任務4:復活》編劇。
譯者簡介:
左惟真
英國愛丁堡大學博士,目前從事教職。譯作包括《極地惡靈》、《雲圖》等書。
各界推薦
名人推薦:
身為一個老搖滾樂人,我不得不說我他媽的喜歡大衛米契爾的新小說。這是個關於英國搖滾樂在六〇年代中後期盛開的故事。這是我的告示牌排行榜上的熱門歌曲。——史蒂芬金Stephen King
如果你不喜歡六〇年的搖滾樂,就為嬉皮而讀。如果你不喜歡嬉皮,就為深刻見解而讀。如果你不想打開眼界,那麼,就為樂趣而讀吧,因為這是大衛米契爾!——姑媽書店Auntie’s Bookstore
他是英國,甚至是世界各國創造力最出色的作家。——獨立報The Independent
對搖擺倫敦時代的描繪如此生動,像是帶人做了一趟時光旅行。——每日電訊報The Daily Telegraph
可讀性極高。可讀性的品質是公認的難以企及,遇到這樣的小說令人欣慰。——衛報The Guardian
如此突出,因為它活力四射地再現了一個時代,敏銳探究了作曲與演奏,還有機智風趣的言辭技巧。——週日泰晤士報The Sunday Times
純熟捕捉到時代精神和音樂主調。《烏托邦大道》是一本有趣且充實的搖滾公路之旅,其人物與敘事成為停留在你腦袋裡的歌曲。——今日美國USA Today
接近尾聲時,米契爾引用了名言:「用文字來談論音樂就好像是用舞蹈來討論建築。」到那時候我們早已對他五體投地,因為這部小說中的所有建築都在隨著節拍擺動。——華盛頓郵報The Washington Post
元小說大師米契爾的讀者在迎接這位純粹天才的新書時如果起了雞皮疙瘩,或是戰戰兢兢地挑戰,他們可以獲得諒解。不用擔心,《烏托邦大道》是米契爾寬闊畫布上最容易理解的小說。他巧妙地將四名樂團成員塑造成舞台上的頂尖角色……使用現實表面的節奏深入挖掘,從未失了拍子。——書單星級書評Booklist, Starred Review
米契爾喜歡宏大、空想和自我神話化的敘事,很適合以迷幻搖滾為題。《烏托邦大道》講述六〇年代同名英國搖滾樂隊的興衰——以米契爾的方式,塑造出一個涵蓋毒品、真相、自我和思覺失調的混合物。——時代雜誌Time
迷人、喧鬧、徹底的享受……《烏托邦大道》是我們迫切需要的魔力音樂式逃脫。——野獸日報Daily Beast
著名小說家米契爾用一個搖滾黃金時代的寓言回歸,真實、鉅細靡遺……那些音樂品味結束在一九七〇年代初,但文學品味與時俱進的人會特別喜歡這個故事。——科克斯書評Kirkus Reviews
名人推薦:身為一個老搖滾樂人,我不得不說我他媽的喜歡大衛米契爾的新小說。這是個關於英國搖滾樂在六〇年代中後期盛開的故事。這是我的告示牌排行榜上的熱門歌曲。——史蒂芬金Stephen King
如果你不喜歡六〇年的搖滾樂,就為嬉皮而讀。如果你不喜歡嬉皮,就為深刻見解而讀。如果你不想打開眼界,那麼,就為樂趣而讀吧,因為這是大衛米契爾!——姑媽書店Auntie’s Bookstore
他是英國,甚至是世界各國創造力最出色的作家。——獨立報The Independent
對搖擺倫敦時代的描繪如此生動,像是帶人做了一趟時光旅行。——每日電訊報The Dail...
章節試閱
艾特納咖啡廳廚房後面的小庭院是個霧氣茫茫、表面附著一層媒灰的天井,這裡的空間只夠堆些垃圾筒,放不下太多其他東西。迪恩看到一隻老鼠爬上排水管,朝著天井上方被框在正方形內的一片暗淡夜雲奔去。他把他最後一根Dunhill香菸僅剩的煙全吸進肺裡。已經十點了,他和雪倫的班結束了。雪倫在借給迪恩八先令後已經回到她的住處。如果其他計畫都失敗,這至少可以讓我買張車票回葛瑞夫森。透過廚房門,迪恩聽到奎克西在跟他最近從西西里過來的姪子講義大利話。他幾乎不會講英文,但是,把一勺冒著泡泡的波隆那肉醬倒在義大利麵上,完成艾特納咖啡店唯一的一款料理,再將它送到客人桌上,這並不需要用到任何英文。
奎克西先生出現在後院。「所以,莫斯,你有話要跟我講?」
迪恩在鋪了紅磚的地板上將菸蒂弄熄。他的老闆瞪著他看。該死,迪恩重新把菸蒂撿起來。「抱歉。」
「有話快說,我可沒整個晚上的時間跟你耗。」
「恁可以現在就付我薪水嗎,拜託?」
奎克西確認自己沒聽錯:「『現在』就付你薪水?」
「沒錯。我的週薪。今天晚上。現在,拜託。」
奎克西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我禮拜一付薪水。」
「沒錯,但是就像我剛剛說過的,我被搶了 」
人生與倫敦已經讓奎克西不輕易相信人了。說不定他生下來就那個樣子。「真不幸。但是,從無例外,我禮拜一付薪水。」
「如果不是走投無路,我不會這樣問。可是,我付不出房租,所以被房東太太踢出來。這就是我的背包和貝斯也拿過來放在員工置物櫃的原因。」
「啊,我還以為你要去度假。」
迪恩擠出一絲笑容,以防對方是在開玩笑。「我也希望是這樣。不過,不是的,我是真的需要我的薪水。比方說,在YMCA租一張床,或做其他安排。」
奎克西想了一下。「你真的是掉進糞坑了,莫斯。但是那些屎是你自己拉的。從無例外,我禮拜一付薪水。」
「那恁可不可以借我幾塊錢?拜託?」
「你有一把吉他。去當舖啊!」
真的是從石頭榨不出血來,迪恩心想。「首先,我還沒有付完最後一筆分期付款,所以那把貝斯還不可以拿去賣。搶匪拿走的錢原本是要來付這筆錢的。」
「但你剛剛說那是要用來付房租。」
「其中一些是房租,大部分是貝斯的錢。其次,現在已經是禮拜五晚上十點多,當舖都關門了。」
「我不是你的銀行。我禮拜一付薪水。不用再說了,就這樣。」
「如果我因為整個週末都睡在海德公園,搞得兩個肺都得到肺炎,那麼禮拜一我是要怎麼來這裡上班?」
奎克西的臉抽動了一下。「禮拜一你不來這裡,沒問題。我不付你半毛錢。只有一份離職證明等著你。懂嗎?」
「現在就付我薪水和禮拜一再付有什麼差別?反正這個週末我根本就沒有排班!」
奎克西雙手在胸前交叉。「莫斯,你被解聘了。」
「噢,你瘋了嗎!你不能這樣對我。」
一隻粗短的手指戳在迪恩的心窩上。「簡單。結束。走吧。」
「不。」先是我的錢,接下來我的住處,現在是我的工作。「不,不。」迪恩把奎克西的手指拍開。「你欠我五天的工資。」
「拿出證明。告我啊。找律師。」
迪恩忘記自己是五呎七吋不是六呎五吋,當著奎克西的面大喊:「恁還欠我五天的工資,恁這隻愛偷東西的死黃鼠狼。」
「啊,係,係,我還欠你東西。好,在這裡,我現在就把我欠你的東西還給你。」
一記強而有力的拳頭陷入迪恩的肚子。迪恩身體彎折,整個人向後倒到地上,喘著氣,一臉震驚。今天第二次了。一隻狗在吠。迪恩爬起來,不過奎克西已經走了,他的兩個西西里姪兒出現在廚房門口。一個拿著迪恩的芬達牌貝斯,一個拿著他的背包。他們將迪恩的雙臂扭到身後,押送他穿過咖啡店。點唱機裡的奇想樂團(The Kinks)正在唱〈陽光燦爛的下午〉(Sunny Afternoon)。迪恩回頭再看店裡一眼。奎克西雙臂交叉在胸前,從收銀台那裡瞪著他。
迪恩對他的前老闆比出中指。
奎克西則對著自己的喉嚨做出割喉的手勢。
在達布列街上無處可去,迪恩心中盤算,拿起半塊磚頭砸破咖啡店的窗戶會有哪些可能的後果?警察局的拘留室可以解決他當下的住宿問題,但是犯罪記錄對他長遠來說並沒有好處。他走進街角的電話亭。裡面貼滿了各式紙片,毫無次序可言,上頭有女孩子的名字及電話號碼。他讓他的芬達貝斯緊靠在身邊,背包則是抵到電話亭的門,讓門無法完全關上。迪恩拿出一枚六便士硬幣,然後翻查他那本黑色小電話簿。他已經搬去布里斯托……我還欠他五鎊……他離開了……迪恩找到羅德丹普西的電話號碼。他和羅德並不是很熟,但是他們是葛瑞夫森的同鄉。羅德上個月在肯頓市集開了一間店,賣皮衣及摩托車相關配件。迪恩撥了號碼,但是電話沒人接。
現在怎麼辦?
迪恩離開電話亭。寒冷的夜霧讓建築物的邊界變得模糊,讓路過行人的臉變得髒汙,讓霓虹燈的招牌變得朦朧——女孩!女孩!女孩!——並且充滿迪恩的肺。他有十五先令和三便士,以及兩種花這些錢的方式。他可以沿著達布列街走到查令十字路,搭巴士到倫敦橋站,再搭火車到葛瑞夫森,把瑞伊、雪柔和他們的兒子叫醒,跟他們坦承,瑞伊辛苦賺來的五十鎊(雪柔並不知情)在迪恩把匯票兌現後的十分鐘內就被幹走了,然後請求他們讓他睡沙發。但是,他不可能永遠待在他們家。
然後明天呢?搬回莫斯外婆和比爾家?都二十三歲了。那週稍晚,他會把那把芬達貝斯拿回塞爾瑪吉他店,請他們退還部分他已經付的款。扣除磨損與刮痕。安息吧,迪恩莫斯,專業樂手。哈利莫菲特會發現這事,當然。而且他會笑到連乳頭都掉下來。
或者……迪恩順著布魯爾街的方向望去,那些夜店、光影、喧囂、脫衣表演、拱廊、酒吧……我可以賭上最後一把。蠢蛋有可能會在馬車與馬酒吧。尼克吳週五通常會去曼惴克夜店。艾爾應該會在里奇菲爾德街的班吉酒吧。或許艾爾會讓迪恩睡他家地板直到週一。明天,他會去咖啡店找個新工作。理想狀況是,那間店離艾特納很遠。在我再次領薪水前,我可以只靠麵包和馬麥醬過活。
但是……萬一幸運之神眷顧的是謹慎的人呢?萬一迪恩賭最後一把,花掉所有的錢進入一家夜店,跟某個擁有自己公寓的漂亮女孩搭上訕,結果她後來卻轉身離開,留下迪恩一人在廁所裡?這樣的事可不是第一次了。或者,萬一半夜三點某個保鑣把爛醉如泥的他丟到嘔吐物四濺的結冰路面上,而他的火車票錢已不剩分文?那時,唯一回到葛瑞夫森的方法就是靠兩條腿走路了。達布列街對面,一個流浪漢正靠著自助洗衣店的燈光,在垃圾已經溢出來的垃圾桶裡翻找東西。萬一,這個人先前也曾經賭上最後一把?
迪恩大聲把心中的話說出來:「萬一我的歌只是狗屎跟胡言亂語?」
萬一我只是在欺騙自己,說自己是個音樂人?
迪恩必須做出決定。他再次拿出那枚六便士硬幣。
正面,代表達布列街和葛瑞夫森。
背面,代表布魯爾街和蘇荷和音樂。
迪恩把硬幣拋向空中……
「不好意思,你是迪恩莫斯嗎?」那枚硬幣掉進排水溝裡,然後消失無蹤。我的六便士啊!迪恩轉過身來,看到艾特納吧台那位可能是個酷兒的披頭族。他戴了頂氈帽,活像一個俄國間諜,雖然他的口音聽起來像美國人。「天哪,不好意思,我害你損失一枚硬幣……」
「沒錯,都是恁害的。」
「等一下,在這裡,你看……」那個陌生人彎下腰,從一條隙縫中拿出迪恩的六便士。「拿去吧。」
迪恩將它放進口袋。「好吧,恁到底是誰?」
「我的名字是里馮法朗克蘭。我們八月見過面,在布萊頓音樂廳的後台。那是未來之星演唱會。我當時是大猿樂團的經理人,或說嘗試要經營。你那時是波坦金戰艦樂團的一員,你彈奏了〈髒河〉。那真是一首很棒的歌。」
迪恩一般而言不輕信別人的讚美,尤其是對方可能是個酷兒時。但話說回來,眼前這位可能是酷兒的人是一位樂團經理,而迪恩已經有好一陣子沒有任何人讚美過他的任何一點了。「〈髒河〉是我寫的。那是我的歌。」
「我也是這麼想。我還猜你跟波坦金戰艦已經分道揚鑣了。」
迪恩的鼻尖感到一陣冰涼。「我被踢出來,導火線是『修正主義』。」
里馮法朗克蘭大笑,口中的霧氣化作一朵朵不斷湧出的雲。「因為『藝術理念不合』而離開。」
「他們寫了一首關於毛主席的歌,可我說那是弱智與狗屎。它的副歌是『毛主席,毛主席,您的紅旗絕非聖牛可比』。這可不是我瞎掰的。」
「你離開他們對你比較好。」法朗克蘭拿出一包樂富門,請迪恩抽根菸。
「我離開他們之後,就變成他媽的一個窮光蛋了。」迪恩用已經凍到沒有知覺的手指抽出一根菸。「窮到陷入糞坑,而且屎都已經淹到脖子了。」
法朗克蘭用一支很酷的Zippo打火機先幫迪恩點菸,再點自己的。「我無意偷聽,但還是不小心聽到……」他朝艾特納咖啡店方向點了點頭。「所以,你今天晚上已經沒有地方可以過夜了。」
一群穿著週五夜華麗服飾的時髦男女招搖地從他們旁邊走過。打算趕往大營帳參加派對,迪恩猜想。「嘸,無處可去。」
「我有個提議。」法朗克蘭決定出招。
迪恩打了個寒顫。「恁說真的?什麼樣的提議?」
「有一支樂團今天晚上在2i俱樂部表演。我想要知道,身為一個音樂工作者,你對於他們的潛力有什麼評價。如果你願意跟我走,今晚你可以睡我家沙發。我的公寓在貝斯沃特。它不是麗茲飯店,但是比睡在滑鐵盧橋下溫暖多了。」
「你不是大猿樂團的經理人嗎?」
「已經不是了。藝術理念不合。我現在——」附近傳來玻璃瓶摔碎的聲音,緊接著是一陣邪惡的笑聲,「致力於發掘新人才。」
迪恩有點心動,那裡將是溫暖且乾爽。明天,他還可以借吃一點早餐,梳洗一下,再好好研究他那本黑色小電話簿。法朗克蘭想必有電話吧。問題是,萬一這條救生索上面還繫著一個價格標籤呢?
「如果你覺得睡在沙發上不安全,」里馮半開玩笑地說,「你可以睡在我的浴室。那裡的門可以上鎖。」
所以,他是個酷兒,迪恩明白了,而且他知道我已經猜出來……但是如果他還沒有掀底牌,我為什麼要先掀?「沙發就很好了!」
位在老康普頓街五十九號的2i咖啡吧,地下室就跟腋窩一樣又熱、又暗、又潮溼。兩顆裸露的燈泡懸垂在由木板和牛奶箱搭成的矮舞台上方。牆面上的溼氣重到像是在冒汗,天花板更是直接滴下水滴。然而,才五年前,2i還是蘇荷區潛力新秀嶄露頭角的最時髦表演場地之一:克里夫理查(Cliff Richard)、漢克馬文(Hank Marvin)、湯米史提爾(Tommy Steele)、亞當費斯(Adam Faith)都是從這裡開始他們的音樂生涯。今晚在舞台上的是阿契金諾克的藍調凱迪拉克樂團。阿契金諾克是主唱兼伴奏吉他手;賴瑞瑞特納是貝斯手;鼓手穿著背心,他的鼓組對舞台來說太大了;高瘦、皮膚粉嫩、頭髮赭紅、雙眼瞇成一道的吉他手看起來很狂野。他的紫色西裝外套皺巴巴的,長髮垂到吉他指板上。這支樂團正在演奏阿契金諾克先前很受歡迎的一首歌〈像地獄一樣孤獨〉。才沒幾下子,迪恩就看出這輛藍調凱迪拉克有兩個車輪(不只一個!)已經快鬆脫了。阿契金諾克要不是喝醉酒,就是吸毒吸茫了,要不然就是兩者皆是。他對著麥克風傳送他的藍調呻吟,「我-孤-嗚——獨,像地獄一樣,貝比,孤-嗚——獨,像地獄一樣」,但是他的吉他伴奏卻一直出錯。另一方面,賴瑞瑞特納一直沒跟上拍子。他的伴唱,「你-孤-嗚——獨,和我一樣,貝比,孤-嗚——獨,和我一樣」根本走了音,而且是令人難受的走音。唱到一半,他還對那個鼓手咆哮,「媽的你太慢了!」鼓手皺了皺眉。吉他手開始進入一段獨奏,他先讓某個纏綿不斷、嗡嗡作響的音維持了三個小節,才進入那段令人厭世的重複樂段。阿契金諾克再次用伴奏來配合主奏,只是安分地彈奏底層的E—A—G,而由主奏吉他手挑起旋律的大樑,並且以迷惑人的手法將旋律反轉。第二段的獨奏比第一段更令迪恩驚豔。聽眾無不伸長脖子,想看那位吉他手的手指在指板上是如何上上下下地飛舞、撥挑、夾捏、拉彈、滑移及捶擊。
他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在穆迪瓦特斯(Muddy Waters)的〈我是你的胡奇庫奇舞男〉(I’m Your Hoochie Coochie Man)之後,是阿契金諾克一首較不熱門的曲子〈魔毯〉(Magic Carpet Ride),緊接著的是布克爾T與MG樂團(Booker T and the MG)的〈青蔥〉(Green Onions)。那位吉他手和鼓手很有氣勢地加速演奏,但那兩個老手金諾克及瑞特納卻把整個樂團拖慢。樂團主唱向只有二位數的觀眾敬了個禮,結束了上半場的表演,就好像他剛剛才把阿爾伯特音樂廳的屋頂唱到炸飛。「倫敦,我是阿契金諾克,而且,我回來了!我們很快就會再次上場,來演出下半場,好嗎?」藍調凱迪拉克樂團退到2i舞台旁邊一間凹陷的艙房內休息。奶油樂團(Cream)的〈我感覺自由〉(I Feel Free)此時從小小的音箱發出哭號,一半的聽眾吃力地踩著樓梯上一樓去買可樂、柳橙汁及咖啡。
法朗克蘭問迪恩:「怎麼樣?」
「你帶我來看那個吉他手,對吧?」
「正確。」
「他還不錯。」
里馮做出一個「就這樣而已嗎?」的表情。
「他超厲害的,他叫什麼名字?」
「他的名字是雅思培德魯特。」
「天哪,在我家鄉,名字沒他這麼長都會被動私刑了,更何況……」
「父親荷蘭人,母親英格蘭人。他才到英格蘭六個禮拜,所以他還在適應環境。你的可樂要加一點波本威士忌嗎?」
迪恩伸出他的可樂罐,然後咕嚕咕嚕地喝了好幾口。「乾杯。他把天分浪費在阿契金諾克身上了!」
「就跟你在波坦金戰艦一樣。」
「那個鼓手叫什麼名字?他也很棒。」
「彼得葛瑞芬恩。『葛夫』,來自約克郡。他原本隨著瓦歷惠特比的樂團在北部做爵士樂巡迴演出,但那對他的演奏事業只是有損無益。」
「瓦歷惠特比那個爵士小喇叭演奏者?」
「正是他。」里馮從隨身酒壺裡喝了一口威士忌。
「那個雅思培德什麼的,除了演奏也會寫歌嗎?」迪恩問。
「顯然會。但是阿契不讓他演奏他自己的東西。」
迪恩感到心中的嫉妒在搏動。「他真的有兩三下子。」
里馮用一條有斑點的手帕輕拭他光亮的眉頭。「同意,但是他也有個問題。個人風格太強,沒辦法被塞進像阿契金諾克這樣的樂團裡,表演既有的曲目,可是又不是個可以單飛的樂手。他需要幾位和他一樣有天分、被精心挑選進來的同團夥伴,他們可以鞭策他前進,也被他鞭策著前進。」
「你心中想的是哪個樂團?」
「目前還不存在。但是我相信我正在看著它的貝斯手。」
迪恩笑到連鼻子都發出聲音。「沒錯!沒錯!」
「我是認真的。我要籌組一個樂團,而且我開始覺得你、雅思培和葛夫可能會起神奇的化學作用。」
「恁是在開我玩笑?」
「我看起來像在開玩笑嗎?」
「不像,但是……他們怎麼說?」
「我還沒有跟他們談這件事。你是這幅拼圖的第一塊,迪恩。很少貝斯手的節奏感準確到配得上葛夫,而創作力又和雅思培有得拚。」
迪恩順著他的話說:「而恁就是我們的經理人?」
「那當然。」
「但是雅思培跟葛夫已經加入別的樂團了。」
「藍調凱迪拉克不是一個樂團,它是一隻快要死掉的狗。早點送牠上路算是仁慈之舉。」
從天花板滴下的一粒水珠落在迪恩的後脖頸。「他們的樂團經理可不這麼認為。」
「阿契的前經理帶著存錢筒逃走了,所以賴瑞瑞特納現在兼任樂團經理。不幸的是,他當經理人的本事就跟我當撐竿跳選手的本事一樣好。」
迪恩又喝了一大口波本可樂。「所以這算是一個邀請。」
「一個提議。」
「我們是不是至少該先來場試奏——」迪恩停了片刻,把口中的「而不是直接就上床」吞了回去,改說:「——然後再來做決定。」
「當然。命運的安排就是這麼奇妙,你的貝斯已經帶在身邊,這裡還有一群充滿期待的聽眾。我唯一需要的就是你點頭同意。」
他在說什麼?「這是阿契金諾克的演出,他已經有一個貝斯手了。我們現在根本沒辦法試奏。」
里馮脫下他的藍眼鏡,開始擦拭鏡片。「但是,你對『願意和雅思培和葛夫來場試奏嗎?』這個問題的回答是『是』,對吧?」
「呃,是的,我想大概是吧,但是——」
「我幾分鐘後回來。」法朗克蘭再次戴上眼鏡。「我跟人有約。不會太久的。」
「跟人有約?現在?跟誰啊?」
「暗黑魔法。」
尖叫聲跟吶喊聲再次響起。一名男子穿過人群往前衝,把擋到路的人撞得東倒西歪。肯尼閃向一側,迪恩閃向另一側。那是賴瑞瑞特納,藍調凱迪拉克樂團的貝斯手,他急著逃向樓梯底部。在後面緊追著他的是阿契金諾克,他被迪恩剛滑落到地板上的芬達貝斯盒絆倒。阿契金諾克摔了個狗吃屎,頭部重重地撞在水泥地板上。瑞特納已經衝到陡陗的台階底部,開始三步併兩步地往上爬,粗魯地從驚呆的客人身旁擠過。金諾克這時爬了起來,他的鼻子幾乎已經半毀。他在樓梯底下朝上大吼:「你挖走我的心臟!我也把你他媽的心臟挖出來!」接著他搖搖晃晃地跟在他的團員後面爬上台階,然後同樣消失在樓梯盡頭。
地下室的每個人面面相覷。
迪恩把阿契的威脅編成歌詞並且把它記在心裡:我要把你的心挖-挖-挖出來,就像你挖出我的心!
里馮這時終於出現。「老天,你有沒有看到剛剛那一幕?」
「怎麼可能錯過好戲。里馮,這是肯尼,我讀藝術學院時的朋友。我們早先曾經合組過一個樂團。」
「很榮幸見到你,肯尼。我是里馮法朗克蘭。我希望你們兩個都沒有被颶風金諾克與瑞特納掃到。」
「沒有,」肯尼說,「還差幾吋。那是怎麼回事?」
法朗克蘭誇張地聳肩。「我只知道一些八卦、流言和傳聞,可是誰會想聽這些呢?」
「關於什麼的八卦、流言和傳聞?」迪恩追問。
「賴瑞瑞特納、阿契金諾克的老婆、一段乾柴烈火的婚外情,還有不尋常的財務狀況。」
迪恩解讀,「賴瑞跟阿契金諾克的老婆有一腿?」
「一盎司的察覺,一磅的曖昧。」
「阿契金諾克剛剛才發現這件事?」肯尼問,「現在才知道?演唱會進行到一半的時候?」
里馮看起來若有所思,表情嚴肅。「這或許可以解釋他為什麼會氣到想殺人,我是這麼認為。你們覺得呢?」
在迪恩能夠進一步分析這段話的意涵之前,2i俱樂部那位梳著油頭、貓頭鷹眼的經理奧斯卡摩頓快速從他們身邊走過,朝著那間凹陷的艙房而去。
「肯尼,可不可以拜託你幫忙顧一下迪恩的背包?」里馮問,「迪恩和我可能需要過去一下。」
「呃……沒問題。」肯尼看起來就跟迪恩一樣搞不清楚狀況。樂團經理人挽起迪恩的手肘,跟在奧斯卡摩頓身後走。
「我們要去哪裡?」迪恩問。
「我聽到敲門聲了,你沒聽到嗎?」
「敲門聲?什麼在敲門?」
「機會。」
那間凹陷艙房有排水溝的味道。奧斯卡摩頓正在審問藍調凱迪拉剩下的那兩位團員,沒注意到迪恩和法朗克蘭已經從門口溜進來。雅思培德魯特坐在一張矮椅上,他的Stratocaster電吉他靠在大腿上。鼓手葛夫還在氣頭上。「我希望他們從最近的懸崖上掉下去。我推掉兩個禮拜在布雷克普冬季花園的表演,就為了這場托媽的爛戲。」
那位2i經理審問雅思培,「他們會回來嗎?」
「我也說不準。」德魯特聽起來談吐優雅,語氣平和。
「但是,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莫頓問。
「電話鈴響,」葛夫對著桌上那座黑色的電話點了點頭,「金諾克接了起來。他只是一面聽,一面皺眉頭,大概一分鐘之久。然後他的臉變成鐵青,像托媽的凶手一樣。他看著瑞特納。我心想,咦,事情不妙,但是瑞特納沒注意到。他正在幫貝斯重新裝弦。那個莫名來電者講完,金諾克半句話也不說地掛上電話,眼睛還是盯著瑞特納看。瑞特納這時才終於注意到金諾克的表情,他跟金諾克說,他看起來好像剛剛大便失禁了。金諾克問瑞特納,聲音幾乎聽不見,『你上了喬伊?還用樂團的錢幫自己買了一間公寓?』」
「誰是喬伊?」奧斯卡摩頓問,「阿契的女朋友?」
「喬伊金諾克太太,」葛夫回答,「阿契的老婆。」
「喔,這事大條了,」摩頓說,「那賴瑞怎麼說?」
「他半句話也沒說,」葛夫回答,「所以金諾克說,『那麼,這是真的囉。』」接著瑞特納很牽強地試圖自圓其說,說他們正在等待適當時機告訴他,還說那間公寓是為樂團做的投資,隨後還解釋說,人實在無法選擇自己會愛上誰。他一說出『愛』這個字的時候,金諾克就變身成大爆發的無敵浩克……你剛剛在外面看到他了,對吧?如果瑞特納不是坐在靠門的地方得以僥倖逃脫,他現在可能已經是死人一個了。」
摩頓按摩自己的太陽穴,「那電話是誰打的?」
「沒半點線索。」葛夫回答。
「你們兩個人可以演奏完下半場嗎?」
「別托媽的傻到沒救了!」鼓手回答。
「電子藍調而沒有貝斯?」雅思培做出不可置信的表情,「那音樂聽起來會只有單一向度。還有,那誰來演奏豎琴?」
「瞎眼威利強森(Blind Willie Johnson)只有一把老舊的木吉他,」摩頓說,「沒有擴音器,沒有鼓,什麼都沒有。」
「如果你想要我離開,」鼓手說,「只要把錢付清就好。」
「我答應付阿契演出九十分鐘的錢,」摩頓說,「你們表演了三十分鐘。在我還沒得到九十分鐘的演出之前,我沒欠你們半毛錢。」
「各位先生,」里馮提高音量,加入他們的對話,「我有個提議。」
摩頓轉過身來,「你是誰?」
「里馮法朗克蘭,月鯨音樂。這是我的委託人,貝斯手迪恩莫斯,我們可能正是你們的出路。」
我嗎?迪恩心想,我們是嗎?
「什麼跟什麼的出路?」摩頓問。
「你們眼前這個兩難困境的出路,」里馮說,「外面有上百位客人,他們不久就會吵著要退費。退費,摩頓先生。房租的期限到了,聖誕節的帳單到了,一百個人的退費是你最不希望面對的事。但是如果你拒絕我的提議……」里馮皺了皺眉頭,「那些小夥子可是有一半的人吸食安非他命整個人茫茫的。事情有可能會變得非常棘手,甚至發生暴動也不無可能。西敏市的地方官員會怎麼看待你這場活動?你需要施魔法召喚出一個新樂團,而且事不宜遲。」
「而你剛好有一個樂團,」葛夫說,「狡猾地藏在你的大腸裡?」
「而我們剛好有個樂團,」里馮的目光依序掃過這幾個樂手,「就在這裡。雅思培德魯特,吉他手兼主唱;彼得『葛夫』葛瑞芬恩,鼓手;以及,容我介紹——」他拍了迪恩的肩膀,「迪恩莫斯,貝斯奇才,豎琴手兼主唱。他的芬達貝斯就帶在身邊,可以直接上場。」
那個鼓手用懷疑的眼神看著迪恩,「你剛好身邊帶著貝斯,剛好在我們的貝斯手離去的時候?」
「我帶著貝斯跟我所有的家當。不久前,我被逼著緊急撤離我租的屋子。」
雅思培剛剛一直異常安靜,這時卻主動問迪恩:「那麼你有多行?」
「比賴瑞瑞特納行。」迪恩回答。
「迪恩可強咧,」里馮說,「我不挑業餘樂手的。」
鼓手抽了口菸,「你能唱嗎?」
「比阿契金諾克能唱。」迪恩說。
「閹驢也比他能唱。」葛夫說。
「你會唱什麼歌?」雅思培問。
「呃……我可以唱〈日昇之屋〉(House of the Rising Sun)、〈強尼B古德〉(Johnny B. Goode)、〈鏈鎖囚犯〉(Chain Gang)。你們兩位能演奏這幾首嗎?」
「蒙上眼睛,」葛夫說,「一隻手插在屁眼裡也行。」
「場地是我經營的,」摩頓說,「如果這三個人從來沒有配合過,我怎麼知道他們能演奏出什麼好東西?」
「你知道他們會是好樂團,」里馮說,「因為雅思培神乎其技,葛夫在瓦歷惠特比五人組演奏過。至於迪恩,你只好直接相信他了。」
葛夫發出咆哮,聽起來不是很高興。雅思培並沒有說不。迪恩心裡想,我已經沒什麼好失去的了。摩頓看起來在冒汗,有點想吐,而且需要人再推一把。
「我知道演藝圈充滿誇大其辭的生意人,」里馮說,「我們兩個人都碰過太多。但我不是這種人。」
2i的老闆這時長嘆一口氣,「別讓我失望。」
「你不會後悔的,」里馮打包票,「而且只收你十五鎊,你賺到了。」他告訴這幾個樂手:「各位,你們一人四鎊,我的仲介費三鎊。同意嗎?」
「等等!」摩頓瞪大眼睛,「十五鎊?給三個無名樂手?你在開我玩笑?」
里馮回瞪他,目光久久沒有轉移。「迪恩,我錯估情勢了。看起來摩頓先生根本就不想要出路,我們還是趕在現場吵翻之前離開吧!」
「等等,等等,等等!」摩頓虛張聲勢的策略已經破功,「我沒有說我不付半毛錢,但是我原本只要付阿契金諾克十二鎊。」
里馮從藍眼鏡的上方凝視著摩頓,「啊,但是我們彼此都知道你付給阿契金諾克的錢是十八鎊。不是嗎?」
摩頓遲疑很久,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麼。
葛夫臉色沉了下來,「十八?阿契跟我們說是十二。」
「這就是你該堅持把事情用白紙黑字寫下來的原因,」里馮說,「沒用白紙黑字寫下來,de jure(在法律上)就跟用尿寫在雪地上的效力沒兩樣。」
一位滿身是汗的保鑣進來,「他們已經越鬧越大了,老闆。」
忿怒的喊聲從門口傳進來:「那個他媽的樂團到哪裡去了?」「八先令才聽四首歌?」「我們被坑了!我們被坑了!我們被坑了!」「退——錢!退——錢!退——錢!」
「接下來怎麼辦,老闆?」那位保鑣問。
「各位女士,各位先生,」奧斯卡摩頓傾身靠近麥克風,「由於——」聽眾們的一陣反應讓迪恩有額外的時間再看一下簡要總譜。「——突發狀況,阿契金諾克的藍調凱迪拉克樂團沒辦法繼續在下半場為我們演唱……」聽眾大聲嘲笑並且不斷發出噓聲。「但是,但是,各位,我們為你們另外準備一場特別的表演……」
迪恩一面調音一面測試瑞特納的擴音器音量。雅思培告訴他,「我們會用A大調。葛夫,給我們一個像慢跑般的起頭,就像動物樂團那樣,可以嗎?」鼓手點了點頭,迪恩做出一副「我已經完全準備好」的表情。里馮站在一旁,雙手交叉在胸前,看起來心情很好。迪恩心想,你心情當然好,萬一這個計畫失敗,被一群跳上舞台的阿契金諾克暴力粉絲撕成碎片的人又不會是你。雅思培告訴摩頓:「你好了就開始。」
「2i很榮幸為您呈現,只在今晚……為您帶來……」
這時迪恩才發覺他們這個樂團並沒有名字。
里馮的臉像是在說:好吧,一個名字,想個名字!
雅思培看著迪恩,嘴型像在說:你有什麼想法嗎?
迪恩準備提出建議。什麼建議?扒手樂團?被驅逐者樂團?半毛不剩樂團?任何事樂團?
「為您帶來,」奧斯卡摩頓以低沉的聲音吼出,「出——路——樂團!」
艾特納咖啡廳廚房後面的小庭院是個霧氣茫茫、表面附著一層媒灰的天井,這裡的空間只夠堆些垃圾筒,放不下太多其他東西。迪恩看到一隻老鼠爬上排水管,朝著天井上方被框在正方形內的一片暗淡夜雲奔去。他把他最後一根Dunhill香菸僅剩的煙全吸進肺裡。已經十點了,他和雪倫的班結束了。雪倫在借給迪恩八先令後已經回到她的住處。如果其他計畫都失敗,這至少可以讓我買張車票回葛瑞夫森。透過廚房門,迪恩聽到奎克西在跟他最近從西西里過來的姪子講義大利話。他幾乎不會講英文,但是,把一勺冒著泡泡的波隆那肉醬倒在義大利麵上,完成艾特納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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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園是通往樂園的路
生命的要素
第三行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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