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王座（6）：黎明之塔

名人推薦：▎《黎明之塔》滿分好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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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拋開你的疑慮，全心投入這本書，你絕對不會失望！」──忠實讀者Katerina
「本系列最喜歡的人物是鎧奧，作者聽到了我的心聲，鎧奧的蛻變歷程太棒了！」──忠實讀者howling librari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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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王座》系列盛讚　
「少女刺客、叛逆王子、來勢洶洶的石像鬼、充滿魔法的神祕之門以及由玻璃製成的城堡，這本書讀起來就像...

第一章

鎧奧‧韋斯弗，前任皇家侍衛隊長，現任亞達蘭「國王之手」御前首相，發現自己對某種聲響恨之入骨。
他這張輪椅的車輪聲。
車輪壓過船板時的噪音更令他感到格外刺耳，而他這三週以來就是搭乘這艘船橫越風暴肆虐的大海。
此刻，在這座金碧輝煌、位於南方大陸安第加城的卡岡宮殿中，這幾個喀啷作響的輪子壓過明淨光亮、布滿精巧圖紋的綠色大理石地板。
鎧奧所坐的輪椅雖然就像牢籠，卻也是讓他得以窺探周遭世界的唯一途徑。反正閒著沒事做，他開始仔細觀察這座坐落於主城之中諸多山丘之一的龐大宮殿。這棟建築透露卡岡帝國的雄厚國力，所用建材來自該王朝所掌控的各地領土，例如他的輪椅喀啷輾過的閃亮綠石，乃是取自這塊大陸西南方的採石場。紅色圓柱的造型宛若參天大樹，最頂端的杈枝延伸於拱形天花板，組成一座寬廣的會客廳，而這些建材則是來自東北面的荒沙大漠。
鑲嵌於綠色大理石地板的精巧圖紋，則是堤迦納工匠的傑作，堤迦納是卡岡王朝掌握的重要城市之一，位於山巒起伏的大陸南端。每一幅圖紋分別描繪卡岡王朝既殘酷又宏偉的各階段歷史：數百年間，這個族群原本是在這塊大陸的東部大草原遊牧民族，直到第一位卡岡王出現，這名軍閥把原本分散的諸多部族聯合了一支征戰之軍，透過狡獪計謀與高明兵法逐一征服各地，建立了一個橫掃全地的龐大帝國。在那之後的三百年間，歷代卡岡王持續擴張版圖，把來自上百處領土的財富分配各處，建造了無數橋樑和道路串聯各地區，以精確又清晰的眼光統治整塊大陸。
齊聚一堂的朝臣們交頭接耳，嗓音飄盪在雕飾支柱與鍍金天花板之間時，鎧奧不禁心想：地板上這些鑲嵌圖紋或許也描繪了亞達蘭原本能擁有的未來。可惜亞達蘭這些年來遭到一心只想讓魔族吞噬這個世界的魔王掌控。
鎧奧抬起頭，瞟向身後的娜斯琳。她推著輪椅，面無表情，只有那雙正在觀察周圍每一張臉孔、每一扇窗和每一根圓柱的黑眸流露對卡岡宮殿的絲毫興趣。
他們倆為今天換上最精美的服飾，身穿紅金制服、成為新任侍衛隊長的娜斯琳確實顯得光彩照人。至於鐸里昂究竟是在哪找出自己曾驕傲地穿在身上的這套制服，鎧奧毫無頭緒。
他原本想穿黑色，純粹因為……除了象徵亞達蘭王國的紅金二色之外，任何顏色都讓他覺得不自在。但現在，黑色象徵著遭到埃拉魍以法魯格之力影響的亞達蘭衛兵。那些衛兵侵占裂際城時就是一身黑衣。他們圍捕、折磨並屠殺了他的手下，還把死者吊在宮殿大門前隨風搖擺。
他刻意讓目光避開一路上經過的安第加衛兵──他們昂首而立，神情警覺，身揹長劍，腰繫小刀。就算在這一秒，他還是逼自己別瞟向他們必定在殿中站崗的位置──他知道自己如果身為這座宮殿的侍衛隊長，也會把這些衛兵部署在相同地點。異國使節前來拜訪時，他自己一定會站在殿中監視一切。
娜斯琳回視他，冰冷黑眸眨也不眨，齊肩黑髮隨步擺動。她的冷艷臉龐毫無表情，完全看不出他們倆即將見到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掌權者之一；亞達蘭和特拉森之間必定已經爆發戰爭，而這名男子也許能改變這塊大陸的命運。
鎧奧面向前方，一言不發。她警告過他：這裡的牆壁、支柱與拱門都有耳目和口舌。
就是這一點讓鎧奧自制，不再撥弄終於選定的衣物：淺棕色長褲、栗色高筒靴、高級白絲襯衫，再套上一件深青色外套。這件外套款式簡單，只有前襟的精美黃銅扣帶以及繡於高領與邊緣的細緻金線暗示這件外套的價格。他的皮帶上沒掛著長劍──失去這令人安心的重量，感覺就像失去一條肢體。
也像失去兩條腿。
他是為了兩項任務而來到這裡，他還不確定究竟哪一項更為艱難：
說服卡岡王及其六名子女率領這個王國的大軍對抗埃拉魍……
或是在泉塔找到能讓他再次行走的醫者。
能修復他的醫者。
他很討厭這個字眼，幾乎跟喀啷作響的車輪聲一樣討人厭。修復。雖然他確實希望這裡的傳奇醫者能修復他，但這兩個字還是刺得他內臟翻攪。
他推開這些雜念。在一群沉默僕人的帶領下，娜斯琳推著他離開碼頭，穿過塵埃密布的蜿蜒鵝卵石路，沿斜坡一路往上，來到擁有諸多圓頂和三十六座尖塔的宮殿。
一路上只見無數門窗和街燈掛著白布──材料包括絲綢、毛氈和亞麻。娜斯琳咕噥著「這八成表示最近死了哪個官員或三等王族成員」。這個國度的葬禮百百種，而且許多來自卡岡王朝所統治的眾多王國和領土，只有掛白布這種做法是流傳數百年的古老習俗，在卡岡族仍在大草原上縱橫馳騁、讓逝者在浩瀚天空下安息的年代。
話雖如此，娜斯琳和鎧奧一點也不覺得城中氣氛陰鬱。人們依然穿著各式各樣的衣物匆忙來去，攤販依然忙著叫賣，侍童在由木材或石塊建成的神廟中仍舊朝路上的人們招手。娜斯琳發現每一位神祇在安第加都有自己的家，而這些建築，甚至包括卡岡宮殿，都在南方山丘上一座耀眼的白石高塔的注視下。
泉塔。頂尖醫者的住處。鎧奧在馬車上時逼自己別一直盯著那座白色巨塔，就算在安第加的各個角落幾乎都看得見它。僕人都沒提起那座高塔，都沒指向那座幾乎比卡岡宮殿更為龐大的塔樓。
這群僕人一路上沉默寡言，彷彿沒注意到在乾燥風中搖曳的白布。無論男女，每一名僕人都保持緘默，一頭黑髮又直又亮，下半身是寬鬆長褲，上半身則是造型飄逸、邊緣繡有淡色金線的鈷藍與血色雙色外套。這些人是領有薪資的僕人，但他們的祖先是侍奉卡岡王族的奴隸。上一任卡岡王改變了這項制度，有遠見的她給這個帝國帶來無數改進，其中一個就是立法禁止奴役制度。前任卡岡王釋放了奴隸，但也留著他們，讓他們及其子女成為受薪僕人，現在這批則是那些子女的子女。
這隊僕人之中，沒有任何一人看起來營養不良或遭到剝削，他們護送鎧奧和娜斯琳從船上進入宮殿的一路上也沒人流露一絲恐懼。現任卡岡王似乎也善待僕人，希望他未來的繼承人也會照做。
不同於亞達蘭和特拉森，卡岡帝國的繼承人是由卡岡王選擇──但不是依據出生順序或性別。就算子女眾多、擁有更多人選，也只是讓這個選擇過程稍微容易那麼一點。而且王族子女之間的競爭……簡直就是一場血戰。每個孩子都得向父母證明自己最強壯、最睿智、最適合治國。
依據法律規定，卡岡王必須把一份密封文件藏在一個毫不起眼的地點──文件上寫明該王選定死後由誰繼承王位。國王雖然隨時可以更改密信的內容，但這麼做的宗旨是為了排除卡岡王朝在第一位卡岡王聯合了諸多王國和領土後就一直懷有的恐懼：自我分裂。不是毀於外侮，而是亡於內亂。
幾百年前的第一任卡岡王確實明智。卡岡王朝建立的這三百年來，沒發生過任何一場內戰。
僕人們在兩根巨型支柱之間停步，優雅鞠躬。娜斯琳推著鎧奧從旁經過，進入華麗的王座廳。以黃金製成的王座高臺在正午陽光下閃閃發亮，數十人圍在高臺旁。鎧奧看到五個人站在王座前，不禁好奇其中哪一位日後會被選為這個帝國的統治者。
他在幾秒內就估算現場約有四十多人。他們站在高臺兩邊，宛如以肉身、絲綢和珠寶組成的牆壁，也像一條街道。現場只聽見他們身上的衣物窸窣作響……連同輪椅的喀啷吱嘎聲。雖然她今早有給輪子上油，但航行數週還是鏽蝕了金屬。每一道金屬尖嘯聽起來都像指甲刮過石板。
不過他依然抬頭挺胸。
娜斯琳在王座高臺前的適當距離外停步，遠離五名年輕氣盛、擋在父王身前的王族子女。
王子公主的首要職責就是保護皇帝。這也是表達忠誠、證明自己適合成為繼承人的最簡單方式。而眼前這五人……
鎧奧再次數算，刻意維持面無表情。只有五人。娜斯琳之前說過有六人。
但他彎腰鞠躬時沒尋找第六位王族子女。在海上航行的最後一星期，天氣變得較為炎熱，空氣也被太陽曬得更乾燥時，他不斷練習坐在輪椅上鞠躬。雖然坐在輪椅上行禮的感覺還是很不自然，但他還是壓低上半身，直到他瞪著自己毫無反應的雙腿、一塵不染的棕色長靴，連同感覺不到也動彈不得的雙腳。
從左手邊的衣物窸窣聲判斷，他知道娜斯琳來到身旁、向王座深深一鞠躬。
兩人都按照娜斯琳先前所吩咐，把鞠躬姿勢維持到三次呼吸之久。
鎧奧利用這三口氣的時間冷靜下來，暫時放下心中的重擔。
以前的他很擅長維持不動如山的姿態。他曾侍奉鐸里昂的父王多年，承接命令時眼睛眨也不眨。在那之前，他則應付過自己的父親，對方的言語就跟拳頭一樣凶狠。他父親是現任的安尼爾領主，也是真正的安尼爾大人。
現在放在鎧奧名字後面的「大人」二字無異於羞辱。無論鎧奧如何抗議，鐸里昂就是不願移除這兩個字所象徵的嘲弄與謊言。
鎧奧‧韋斯弗大人，御前首相。
跟車輪聲相比，跟他這副從腰部以下毫無知覺的身軀──他就算過了這幾個星期還是無法相信這點──相比，他更痛恨「大人」這個頭銜。
他是微不足道的大人。違誓大人。欺詐大人。
鎧奧挺起上半身，回視王座上一頭白髮、眼角上挑的男子。看到卡岡王歷經風霜的棕色嘴角微微上揚……鎧奧不禁懷疑自己的心思是否已被對方看穿。

第一章

鎧奧‧韋斯弗，前任皇家侍衛隊長，現任亞達蘭「國王之手」御前首相，發現自己對某種聲響恨之入骨。
他這張輪椅的車輪聲。
車輪壓過船板時的噪音更令他感到格外刺耳，而他這三週以來就是搭乘這艘船橫越風暴肆虐的大海。
此刻，在這座金碧輝煌、位於南方大陸安第加城的卡岡宮殿中，這幾個喀啷作響的輪子壓過明淨光亮、布滿精巧圖紋的綠色大理石地板。
鎧奧所坐的輪椅雖然就像牢籠，卻也是讓他得以窺探周遭世界的唯一途徑。反正閒著沒事做，他開始仔細觀察這座坐落於主城之中諸多山丘之一的龐大宮殿。這棟建築透露卡岡帝國的雄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