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試閱
序章
甲板上的吆喝聲,把我從半昏半睡中喚醒。
我微微睜開眼,陽光刺在半開眼皮上,讓視線所見都成為紅色。動都不敢動,硬逼自己閉上眼,昏睡至少可以讓我忘了乾裂的嘴唇、被烈日曝曬得昏沉的腦子。勉強抬起被捆綁的雙手遮住陽光,正要不知道第幾次睡去,幾個聲音響起,語氣粗魯而急促。
「起來,全部站起來!」有人用腳踢踢我的手臂。「起來!」
我勉強睜開眼,感到腳上的鐵鍊正被拉扯。
「動作快一點,貨物全部打開,杰羅尼莫號到了!」另一頭有人喊著,還有重物不停撞擊地面的聲音。
我被繩子另一頭的人半拖半拉,終於站了起來。並沒有想要抬頭,但是脖子無力的往後仰,視線上方的巨大白帆正在轉向。
跟我手腳綁在一起的一排少年零零散散的起身,花了好一段時間,大部分都跟我一樣,被海上的太陽曬得虛弱無力,近一天半的時間沒有一滴水可以喝,甲板上毫無遮陽之處,所有人都被曬得半昏迷,嘴唇乾裂,連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而且皮膚死紅,連站起身後靠著船邊都搖搖晃晃。
「動作再快一點!哪個敢停下來,接下來一個禮拜就游在船後面接我尿喝!」
急急忙忙穿過我前面的幾個人抬著幾大捆捲起的東西,其他人忙著將一些貨物排列、敞開。幾乎整船的人都在吼著指示一些動作,但卻稱不上混亂,粗話此起彼落。
我無力的轉著瞳孔,沒有看到任何貨物看起來是裝水的。這些海盜想活活把我們渴死?為什麼不直接丟進海裡?省的麻煩。此刻口渴的程度,就算是海水我也會毫不猶豫的灌進口中。
我左邊的少年突然微微向後仰,然後筆直的向前倒去。我連施力都來不及,直接被他拖著一起倒下,右邊的人勉強想用手撐住地面,還是無力,臉直接撞到地面上。
「站好!全部站好!」一個船員用棍子托起我的下巴。我是想站起來,但完全心有餘力不足。撐著地面的手顫抖了起來,光是要抬頭,視線就一片模糊。
「這些白赤魚平常都養在總督府的池子裡,最大的運動就是坐在總督腿上扭幾下,海盜的尺寸他們吃不消啦!」有個人喊道,周圍的人雖沒停下動作,笑聲卻都宏亮的響起。
我還沒回過神,一個船員拿刀亮在我前面,我渾身緊繃起來,但除了瞳孔睜大,我一動也無法動。
終於要死了嗎?
然而他刀鋒抵在我跟右邊那個少年的繩子中間,將繩子割斷,然後托著我的腋下,讓我直立起來靠著船邊。最右邊的男孩被割開繩子後,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我偷瞄了拿刀的人一眼,他圍著所有船員都有的紅色頭巾,黑髮從頭巾裡露了出來。
「全部箱子打開,小船要上來了!」
我低下頭,讓後頸承受太陽的曝曬。除了專心讓彎曲的膝蓋不要顫抖,沒辦法再想其他事。左邊的男孩因為中暑,呼吸沉重幾乎像在啜泣,而我則是連大口喘息的力氣也沒有。
我沒有注意到整個甲板什麼時候變得鴉雀無聲,直到沉重的腳步聲來到我右前方,影子在我地上一動也不動。
「死了?」他漫不經心開口。聲音雖不沙啞,但咬字隨便的彷彿雙唇都不用動。
「再撐也不過半天了,船長。」一個聲音答道。我反射性的看向右邊地上,那個昏倒的少年臉上慘白,一絲唾液從他嘴角流出。──我將眼珠移開,閉上眼,虛弱到連任何情緒都浮不出來。
「除了女人,總督府別院的少年都在這了。」一個聲音說道。
沉重腳步又移動了一聲。我呆滯的等著這一切結束,讓我可以繼續倒在地上昏睡,忘了口渴或是一切身體上的需求。
「……!」
下巴突然被抬起,我費了好大勁才睜開眼,雙眼所見幾乎都是白白糊糊。影子的主人用棍子抬起我的下巴,我動彈不得,但下顎的疼痛迫使我往前。我抬起下巴,但雙眼仍看著地上,對方抵在我下顎的棍子左右搖晃了一下,我這才抬起視線,好一陣子眼睛對不上他的臉。
他發出「嘖嘖」的聲音,我先看到的是他的一頭紅髮,在太陽照射下幾乎令我感到刺眼。
「船長……!」
他的手指突然間插進我頭髮裡,拉起一大撮檢視著。我毫無力氣反應,只能等著這些趕快結束。
「他們頭髮都還沒剃過──」
我聽到他的低笑聲,節奏緩慢彷彿全世界的時間都是他的。
「放心,他們帶不了厄運的。這小傢伙連命都快丟了。」
他突然放開我的頭髮,讓我原本的支撐頓失,我較前的右腳抖了幾下,還是往前倒去,然而他手臂一彎,把我的腋下勾住。因為被太陽曝曬的暈眩,我頭重的靠在他胸前,感覺到那個手臂肌肉的緊繃與施力。
「看看這條白赤魚。」他嘴角吐出悠悠的帶笑嗓音。「急著要進我船艙呢!」
周圍笑聲響起。
「桑尼亞,你可得等上幾天!他們被曬的變魚乾了,沒一個地方張得開!」
周圍笑聲宏亮的刺穿我耳膜,他的雙臂也隨著笑聲發顫。
本來想直起膝蓋掙脫,但他一隻手接過酒壺含了一口,噴在我臉上。葡萄跟發酵的味道散開,我因為臉上的溼氣頓時瞳孔放大。我還來不及反應,他又含了一口酒送進我嘴裡,幾乎是毫無動彈之力,但液體一進到我嘴裡,我就跟抓到木板的溺水者差不多,有多少都立刻吞下。
葡萄酒冰涼的流進乾燥的喉嚨裡,幾乎讓我一時間清醒過來,卻同時,更加喚起口渴,幾乎沒發現自己虛弱卻發瘋似的吸吮著他唇上最後一點水分,直到他冰涼的舌頭鑽進我嘴裡。
「唔……!」我猛地放開。
桑尼亞抬起我的下巴,他那張臉就在我眼前,溫熱的氣息吐在我鼻尖。我可以感覺到他手臂的肌肉比剛才更為堅硬,按著我幾乎發痛。即使只是很快的一瞥,他那張臉很是讓人難忘。
「現在張得開了?」
他嘴角習慣性嘲諷的歪著,即使沒笑時也是如此。「你接客多久了?」
雖然清醒了些,但我無法回答他的問題,因為頭昏腦脹,也因為不明白他的意思。
「回答。」
我猶豫的搖了搖頭,他猛地扯下我原本就很鬆垮的褲子,我雙手開始抵抗,卻被抓得更緊。
「你要等我自己看嗎?」他的表情絲毫未變,笑還是笑,視線卻變得深沉。
我腦中閃過有關海盜的傳聞,之前聽到不知誰說他們特別喜歡處子,因為接過許多客的男孩可能會讓他們染病。
我吞了一口口水。
「……兩年。」我說。但又立刻想到在這樣的大海上,即使不用陪睡,下場也不難預測:做雜工,或是被丟進海裡。
他表情未變,我無法預測自己的答案究竟象徵著什麼結局。然而我正想往後,他突然間伸手到我臀部,手指毫不留情的插進肛門裡。
「……!」
我反射性的用手推著,他不一會兒才把手抽出。
疼痛跟驚嚇讓我全身僵硬,倏地轉變成憤怒,掙扎之中,想也不想往他抓著我的那隻手咬去。周圍響起笑鬧聲。
「放開!」他身旁一名粗壯傢伙用棍子卡在我嘴上,我才痛的放開牙齒。
桑尼亞看也不看手上的齒痕,他笑了起來,這一次笑聲聽起來極盡嘲笑之能事。
「看來你們沒補到白赤魚,這是一條小鯊魚!」
「桑尼亞,你最好把他放生,不然下次咬在要命的地方可好了!」他們笑鬧的聲音幾乎讓我怒氣盡失,隨之而來的是恐懼逐漸浮現。
桑尼亞突然放開我,我不穩的用被綁著的手支撐住身體,最後還是跌坐在地上,費了一股勁才又把褲子拉上。我用微微顫抖的手拭過嘴角,先看到一點血後才感覺到嘴巴的痠麻擴散,被棍子頂到的地方又腫又痛。
「吃的貨物裝起來,醃製品跟酒一起收進底艙。」桑尼亞轉身下著指示,周遭才又開始搬運的吵雜。
我坐在地上忍著發抖,連頭也抬不起,但耳朵敏感的聽著一切動靜。
他腳步聲漸遠。「那條小鯊魚綁在指令室外,其他的到利物浦港時賣掉。」
我抬起頭,試著解讀事關我命運的訊息,而那個用棍子敲我的粗壯傢伙走了過來。
「站起來吧。」他割掉綁著我跟其他人的繩子,把我提了起來,我被他帶著,往兩船間臨時搭起的夾板走去。
「要去哪裡?」
將要踏上夾板時,我終於忍不住問道,盡量讓聲音不要顫抖。
「閉上嘴,少問。」他沒看我,但把我手上繩子抓更緊。
「這次算你走運,船長喜歡金髮男孩。」
第一章 杰羅尼莫號
八月,杰羅尼莫號離開利物浦已經三個月。
自從離開港口,我身上的繩子就被解開,可以自由行動,但是並不代表我想去哪就去哪,大副把我分配到廚房,跟著兩個負責伙食的傢伙,我的工作就是清潔、洗食材、剝豆子、洗碗或是任他們使喚。
幾乎一整天我都必須待在廚房,海盜船上的人一天吃上四頓飯,從凌晨踏入廚房到晚餐吃完,有時候連太陽都沒能見到一眼。前一個月我因為粗活四肢痠痛,指尖除了魚腥味就是一些細碎傷口。差不多兩個月後,我將最大的鍋子抬上爐灶已經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先前一踏上杰羅尼莫號,我頭髮就被剃個精光,短的跟奴隸沒兩樣。
大廚是個沉默寡言的傢伙,據說十年前就被擄上杰羅尼莫號,因為當時的船長停泊港口時吃了他做的料理,讚不絕口。二廚布魯諾還算親切,但只有大廚不在時他才會跟我閒言閒語。
布魯諾跟我說我頭髮被剃光是一項老習俗,任何上船的人都要先剃頭,免得帶來陸地上的厄運。
「船員、技工、奴隸,船長的男孩也不例外。」他說。我後來才知道那就是我的名字。
依照海盜習俗,女人不能上船,而這隻海盜船隊裡,只有船長可以擁有男孩陪。
其他跟我一起從總督府被擄的男孩,大部分在利物浦時就下船了,我不知道他們會去哪裡,基本上他們應該跟我一樣無處可去,我們之中大半數都是從妓院或是奴隸商那裡被買來的,海盜們洗劫港口後,也搜刮了總督府跟「別院」,那裡住了總督養的女人們,也包括我們。
上船後的兩個月,我不常看到船長桑尼亞,幾乎以為他已經忘了我的存在,而我也過一天算一天,除非我知道他們下一個停靠港口的日期,否則除了跳海之外,我永遠也無法離開這艘船。廚房的工作並不輕鬆,但是比起以前被關在別院裡,什麼事也不能做的日子,這裡算是好多了。
大廚、二廚不會找我麻煩,除非我沒把蝦子殼剝乾淨。其他海盜,基本上我幾乎不會見到他們,就算偶爾晚上到甲板上遛達,他們只會分給我一杯酒,閒話幾句,討論的都是天氣或是伙食,對於我的存在,似乎出奇的可以接受,好像我本來就是船上一員。
一直到兩個月前的某個晚上,桑尼亞把我找去之前,我並沒有動過逃跑的念頭。
※
二副將頭探進廚房時,我正在刷洗爐灶,整個上半身都塞了進去。
「嗨,布魯諾!」他對著正在剖魚的二廚喊道。「那個男孩呢?」
「這裡。」布魯諾用菜刀柄敲敲爐灶,我才從爐灶裡鑽出來。
二副將手插進我頭髮裡。我的頭髮已經長到蓋著耳朵上緣。
布魯諾繼續剁著魚頭,血水從桌上流下。「早就超過手指長度了,桑尼亞難道要等到他綁辮子?」
「他八成是忘了。這陣子東海那邊麻煩的消息不少。」二副將摸過我頭的手在褲子上擦了擦。「他比烏賊墨汁還髒。你得洗個澡了,嗯?」
他後半句話突然變得很溫柔,讓我一時愣了一下。上船之後還沒遇過有人用如此親切的聲音說話,大部分船員,包括廚子在內,十句話裡有九句都是粗話,唯一沒說粗話是打呼時。
我沒回答,點點頭。
「他看來挺乖的。」他稍微俯下身對著我微笑,灰綠色眼睛瞇了起來,黑色髮尾在頭巾下隱而不現。「怎麼會被叫做小鯊魚?」
「他第一天上船時咬了桑尼亞一口。」布魯諾頭也沒抬。
二副笑了起來,彷彿我只是個將牛奶打翻的小孩。「好吧,來,小鯊魚,我帶你去洗個澡。希望你不會拿我來磨牙齒啊!」
他帶我到下二層走廊盡頭的房間,那裡似乎是他的臥室。裡面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乾淨,除了桌上一盞油燈的燈光照著房內,東西少之又少。一幅老舊地圖釘在牆邊,櫃子上有水壺跟水杯,幾件深色工作褲跟麻質上衣披在椅子上。
他從床下拖出澡盆,裡面放著一塊乾海綿,然後提了一桶水進來。
「省著用,知道嗎?」他指的是那桶水。「別撒出來,這樣之後還能喝。」
「……喝?」我費了好大的勁才問道。雖然在廚房裡我早就學到,在海上一滴水都不能浪費,但是……。
二副爆出一陣笑聲。「當然是開玩笑的!但別玩水倒是真的。──好了,一會兒我會再來,帶你去桑尼亞那裡。」
他走後門並沒有關上,只輕輕靠著門框。我將澡盆推到床後,洗了三個多月來第一次的澡,海綿已經沒有刷洗的功用,但我還是用力的在全身上下刷個夠。
二副又回來時,我才正要從澡盆爬出來。
「還沒好嗎?」他退回門邊,將一條布丟給我,那是剪開的舊上衣作成的毛巾,上面還有縫補的痕跡。
「嗯。」他看了看我光著的腳,從上船後我就沒有穿鞋。「你需要雙鞋子,這個等靠岸時再來想辦法。」
我猶豫了一下,雖然心中有個底,但還是決定問。
「我,等一下要……做什麼?」
他很明顯的停頓了一陣,深吸一口氣。「──來吧,跟著我。」
船長室在甲板後方的上層,這裡離廚房很遠,我平常並不會經過。剛洗完澡,本來潮溼溫暖的海風吹在身上卻帶著一股冷意。我這時才發現自己身體有多緊繃。
二副踏上船長室階梯,直接將門推開。
「桑尼亞。」
裡面黃濁的燈光透了出來,因為開門使得風鑽入,燈光便隱隱搖晃起來。還沒踏進室內我就聞到一陣淡淡的菸味。
「進來。」二副對我招招手,我才踏向門框邊。
門關上後燈影才逐漸平靜。
「海鹽裝箱了嗎?」
我先聽到桑尼亞的聲音,才發現他就坐在房間角落的桌旁。房內有一層薄薄煙霧,濃重菸味混著一些意義不明的雜物味道。
我只快速的瞄過房內一圈,就已經被堆積如山的東西嚇了一跳。到處堆滿折起或捲起的羊皮紙、地圖跟一些厚重的書籍。然而最多的還是酒瓶,幾乎到處都有,連地上都是。房間窗戶一半被生鏽的鐵盒蓋住,窗簾上別滿了奇異的別針、夾子,床邊的澡盆裡有菸灰、紙團跟金屬管,還有一些不明的黑色碎屑,澡盆似乎被當成垃圾桶,即使如此,這些東西也還是到處都是。
「就剩南船還沒點完,我在等他們送來。那男孩在這了。」
桑尼亞似乎正在清理菸斗,我從桌上的兩疊書中間看到他快速的抬起視線一下,將菸灰倒在下方的幾張地圖上。
「看來你沒讓他曬黑。」他淡淡的說。
「當然,艾寇讓他待在廚房。東海那邊如何?」
「沒什麼新消息。」桑尼亞拆掉菸斗濾嘴,在桌上輕敲幾下。
「沒消息就是好消息,不是嗎?」二副手握在門把上。「我走了,明天就給你清點單。」
二副關上門,室內火光又一陣輕微顫動。
我站在門邊,聽著桑尼亞攪動菸斗的聲音,過了一陣子他才將菸斗濾嘴裝上,煙從兩疊書中冒了出來。
一會兒後我靠向牆邊,盯著地上翹起一小端的一塊木板。時間緩慢到只剩白色的煙霧在空中擴散、消失,我整個胸腔幾乎都充滿著菸味,努力忍著才不咳出來。
我先聽到桑尼亞吐了一口氣,不是吐菸的聲音,才發現他已經起身。他側臉盯著桌上不知什麼東西,燈光照在他紅髮上顯出光澤。
我試著盯著堆滿書的椅子腳,不讓呼吸聲太明顯。不用抬頭都可以感覺到桑尼亞的打量,他雖然沒看向我,但那餘光還是緊貼著,讓我感覺到自己胸腔的起伏有多明顯。我將雙腳站穩,手無意識的抵在腹部前,聽到桑尼亞又吐出一口菸,整個室內幾乎都是煙霧。
「到床上去。」桑尼亞說道,視線還是盯著桌上的東西。
我感覺腳在地上生了根。
床?我花了一陣才看到房間角落的半床被單,床上雖沒堆東西,但幾乎都被椅子跟櫃子遮住了。
我腦中閃過那次桑尼亞將手指插進我肛門裡,不禁僵硬了起來。
「上去,在那裡。」他抬起頭來,沒有之前在船員面前笑著的表情,在火光陰影下他輪廓顯得特別深,眼睛處幾乎是看不見的。
我勉強自己走了第一步,接下來才簡單一些,推開椅子站在床邊,忍不住看了門的方向一眼。
我聽到桑尼亞將菸斗擱上架子的聲音,一會兒他走近,從後面將我的褲子脫下,我反射性的抓住褲頭,但他抓住我的手往床上壓去。
桑尼亞脫下我褲子,一隻手分開我的腿,沒多久後,他毫無預警的將陰莖塞進我肛門裡。
「呃……!」
雖然速度不快,但他毫不遲疑,那股穿刺與撕裂的感覺讓我立刻縮了起來,渾身僵直,反射性合緊雙腿,卻更是痛苦。從來沒想過會那麼痛,痛到我幾乎喊了出來。他往前推到更深,同時扣住我的腰,讓我動彈不得。我大口喘著氣,卻只讓痛苦加劇。
桑尼亞開始動作,雖然不快也不算使勁,我還是痛不欲生。他每動一下都只讓上一下的痛苦擴大,下半身就像要被他撕開。
「嗚呃……」我頭埋在自己雙臂間,無聲的哀號,然而不斷傳來的痛苦讓我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好像經過一輩子那麼久,桑尼亞才加快並退了出來。我疼痛的汗水流到眼睛裡,他那陣抽出又是一個酷刑。他起身後,我勉強搖晃著站起,立刻將褲子拉上,雙腿間有一股黏膩的感覺。我想站好,但兩腳發著抖,因為痛跟屈辱。
桑尼亞背對著我,走回他的書桌邊。菸斗的煙又飄了過來,我扶著床的側邊,裝做若無其事的樣子,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
「你可以出去了。」他說,然後尾音猶豫了一下。「──也可以留下來,如果你想的話。」
我立刻起身朝門的位置走去,一隻腳還踢到地上的酒瓶,努力忍著那個走路帶來的痛楚。
門一關上,我才無聲的哭了起來。
※
後來幾天,桑尼亞沒有再找我。差不多一個禮拜後,他才又叫我去,然後開始每個禮拜有兩三天,二副李會在廚房晚餐結束,正在清理時來把我帶到船長室。
頭一個月我一到傍晚就坐立難安,就算難得的空閒時間跟布魯諾坐在廚房外吃飯,我也什麼都吃不下。只能拿著未動的盤子回到廚房,然後開始洗碗。
當我開始無法將裝湯的特大鍋抬上爐灶時,布魯諾終於警告我。
「我不知道你有什麼狗屁問題,但你最好把東西吃下去。」
他在一次我正要拿著盤子離開時說道,雖沒看我,但表情隱忍很久。
其實我早就試過硬將食物吞進去,但喉嚨的作嘔最後還是讓我把東西吐出來,除非從船長室出來──因為那表示桑尼亞至少兩天內不會再找我,否則我什麼都吃不下。
每次的情況都一樣,我跟桑尼亞鮮少交談,他的方式也沒有改變過。
只有一次他脫下我褲子後,隔了一陣才開始動作。等到我要離開時,他才開口。
「他們有給你東西吃嗎?」
我沒有回答,直接開門出去。後來他就沒有再開口過。
而我大概兩個月後,才開始不會在桑尼亞找我後哭。一個月一次,李會帶我到他房裡洗澡,有一次我問他船什麼時候會靠岸。
他看了我一陣。
「小傢伙,你不要想──」他開口了之後又猶豫一下。「暫時不會。」
我沒回答,面無表情的轉過身把衣服脫了,進了澡盆。他站在我身後看了一陣才離開房間。
第四個月我進船長室時,已經直接推開掛衣服的椅子,走到床邊坐著。書桌那一側,桑尼亞正在一張大地圖上釘東西。他用一隻銅製的輕巧鐵鎚,將上端鑲著紅旗的小釘子釘入,地圖貼在木板上,他搥打時便發出咚咚的聲音。
不一會兒後他將整塊地圖板推到門邊後,才朝床這邊走過來。我聽到他靠近,便起身將褲子上的帶子解開,脫掉褲子,然後爬到床上。
「……。」
桑尼亞似乎定住了,腳步聲倏地停了一下,但他轉過身到床邊,拿起椅子上的一本書,回到書桌前坐下。
我維持這個姿勢好一陣,聽見他開始翻書的聲音,過一會兒便聞到他抽菸的味道。等了許久後我才拉起褲子,坐在床上,開始盯著門後的地圖板看,上面畫著幾塊褐色的陸地,陸地上跟海的區域寫了字,但我看不懂,只能從旗子插著的地方去判斷這是某條路線。──我看了桑尼亞一眼,他同時將視線放低,書又翻了一頁。
後來又過了許久,我將頭靠在床的欄杆。不想睡著,但是一整天的疲憊湧上來,雖沒有真的入睡,但等了好久之後視線還是開始模糊,最後忍不住將眼睛閉上。
不知多久後,我開始感到放鬆,頭重而點了一下,連忙將眼睛張開,發現桑尼亞正站在床邊。一站起身,桑尼亞就從我身後伸手,開始解我腰上的帶子。他將褲子放開後,我往前爬到床上,閉上眼,等著他從後面進入。
桑尼亞看著我的動作,一會兒後才貼近。我將雙腳張開,深吸一口氣,等他陰莖完全沒入後,我才將氣吐了出來。他將我臀部更往上抬,我只好將額頭擱在自己扶著床的手上。這個姿勢跟平時不太一樣,我不知道是因此疼痛減輕了一點,還是自己已適應他的侵入,或者兩者都是。
桑尼亞開始動作,我將臉側向左邊,盯著窗簾上的鐵製掛飾。
「你在總督府待了多久?」他的聲音在後方響起,我這才發現他距離比平常還貼近。
我沉默了一陣,感覺到他移動了一下,更往深處推進,雖然已經不如以前的疼痛到想死,還是忍不住皺起眉頭。
「……兩個月。」我說。
桑尼亞的動作一瞬間停了下來,又繼續。一會兒後我才聽到他的聲音,裡面帶著笑意,夾著一絲呼吸。
「看來你不是啞巴。」
我沒回答,因為他開始加快動作。我將臉埋在手背上,感覺他速度又更快了,我隱隱的咬著手指忍耐,等著他結束。
桑尼亞一結束退出,我立刻拉起褲子,束起腰間的帶子,用比他還快的速度。
他看了我一眼才緩緩起身。我推開床邊的椅子出去,這次沒踢到任何酒瓶。
※
杰羅尼莫號在海盜船隊中算是小型的,因為它不是載貨物的大船,主要還是作為指揮調度跟會議的用途,通常就行駛在所有船隊中間,被戰船隊保護的好好的。
因為待在廚房的關係,我很少在白天上到甲板,所以通常只能在夜晚的深黑海浪那一頭,看到兩側行駛的戰船,距離遠的我無法判斷它們有多大。我第一次在白天上到甲板,是被綁上船的那一天,後來幾次,是因為杰羅尼莫號上的船員被調到貨物船隊去支援,我跟大廚還有布魯諾才得到不用煮飯的清閒下午。
每晚從廚房出來,都可以遇到一些上白天班的船員,這些晚上才出現在甲板上的傢伙們總是在聊天、彈三弦琴或唱一些下流的民謠、喝酒、小型飛鏢比賽,他們一個月一次會拿到桑尼亞給他們的桶裝酒,便直接在甲板上開起宴會,摔角,或是偶爾意外的打起不太認真的架來。──比起來,白天出現在甲板上的船員就沒那麼有活力,他們大多是晚班後來休息、透透氣的航海士,或是中班輪休出來遛達的船槳員。基本上他們都因為剛幹完粗活而懶洋洋的,不是坐著抽菸,就是在長箱子上閉著眼、剔牙或是拿出汗溼的衣服讓太陽曬乾。
三月時據說戰船隊洗劫了一隻私人小貨船,上面載滿正要到艾帕林港的桶裝啤酒跟一些昂貴的威士忌還有紅酒。大副調了船上一半人手去支援清點,大家興致勃勃的放下小船便出發,廚房因此很快就忙完,我們得到半個下午的空閒。
我在大廚的警告視線之下,只好拿著沒動過的飯菜跑到甲板上,想著或許能遇到亞倫諾,叫他處理這些東西。
上甲板時,亞倫諾正在一群水手後面曬他的皮革腰包,免得發霉。
「嘿!」亞倫諾朝我揮揮手,指指他坐著的枕木箱旁邊。
「我就知道你會上來,今天那群酒鬼都跑去那艘貨船上了。」
亞倫諾金的發白的頭髮被吹的亂七八糟,他把腰包的底部拆開,四邊張開來,用箱底的硬木壓住。
我在他旁邊坐下,把盤子遞給他,他就吃了起來,但眼睛緊盯著他正在雕的木塊。「廚房剩菜每次都這麼多啊?可以的話,我還真想在那裡待上幾個月,每天都能吃到撐死。」
「你整天看著食物時就不太想吃它了。」我說。
「才不呢!」他笑著說道。
其實他才比我大個一、兩歲,但是身高已經快跟幾個船員一樣高了,肩膀雖還不夠寬,但他手臂結實,某些角度看起來幾乎是個成年人的樣子。我兩個月前才認識他,因為他是晚班船槳員,所以我們平常幾乎不會遇到。
亞倫諾說他是在尤寧港的妓院被抓上來的,那時還有其他幾個男孩,桑尼亞原本要把他們載到另一處停泊的地方賣掉,但亞倫諾跟桑尼亞說他不想去妓院,他寧願當海盜。
「他怎麼說?」我第一次聽他描述時難掩驚訝。
「他大笑,然後說可以,但是我得證明自己有那能力。因為那時我連桅杆的繩子都拉不動。」
跟我那時一樣──應該說,我現在也是。
當了半年的船槳員後,桑尼亞把他調到戰船隊,他運氣好得三個月後就碰上跟一隻小型家族海盜船隊的戰爭,而且還是他守瞭望臺時發現敵方要趁夜間偷襲,趕快通報。更幸運的是,他殺死對方的舵手,立了一個超大功。
「前幾個月是真的很難熬,我天天都看著海想著跳下去算了。而且因為我不是船長的男孩,他們想怎樣對我都行……。」
我知道他指什麼,胃部一股酸液都湧上來,同時我也一瞬間明白,為什麼上船後其他船員都不曾找過我麻煩。
後來,亞倫諾開始鍛練身體,他連休息時間都舉著一些重物,然後強迫自己把每一餐食物都吃個精光,還搶著別人的剩飯,結果是他長得又高又強壯,因此才在那場仗裡殺死比他高大的舵手。
──每次盯著亞倫諾我都忍不住一陣羨慕,心想如果我能去當船槳員,是不是表示我就不用再去船長室。
「怎麼了?」亞倫諾見我盯著他,問道,嘴裡還塞著好幾塊馬鈴薯。
「沒什麼。好吃嗎?」
亞倫諾沒回答,但對我露出個爽朗的笑容,他將盤子裡的肉汁刮乾淨,正要拿起小刀教我怎麼雕花紋,突然抬起頭來看向甲板另一側。一陣不大不小的笑鬧聲響起,是左側三五個船員,正對著我們的方向看著。我注意到他們都沒戴船員的紅頭巾。
亞倫諾憤怒的瞇起眼睛。
「他們剛剛說什麼?」我轉過頭,不解的看著亞倫諾。
「亞倫諾,你在陪船長的男孩玩嗎?」其中一個說道,亞倫諾沒回答。
「你該請他教你幾招,告訴你怎麼樣可以不要那麼快鬆掉?」
其他人刻意的誇大笑聲。
雖然早就習慣船員的粗話,但這幾個人語氣裡的下流跟挑釁還是讓我愣住。
亞倫諾握緊拳頭,我幾乎以為他會衝上去跟他們一搏,但他低下頭看著手上的木塊。
「總有一天,我會給他們好看。」
他說。臉上一閃而過的屈辱與羞恥讓我一瞬間明白了。我低下頭,不知道要再說什麼,那陣反胃的感覺又襲上來。
好一會兒後那幾個船員從我跟亞倫諾的前面離開,有意的貼的很近,幾乎褲管都掃到我的鼻尖,我猛然後退。──其中一個發現我憤怒的眼神,盯著我好一陣後露出笑容。
「等桑尼亞玩膩我們會好好招待你。」
我記起他叫費那多,雖然是晚班的船槳員,但晚上總是會出現在甲板上玩樂。
他們離開後我跟亞倫諾好一陣子都沒說話。他削著木塊的手指有些僵硬,過一會兒後他有意打破沉默。
「航海士說持續順風的話,下禮拜就到別利基了。」他說道。
「到哪?」我問道。
「別利基,在推羅的西邊……你不知道啊?」亞倫諾顯然有些驚訝。「兩個月前大副就說了,大家興奮了好一陣。」
「你是說船要靠岸!?」
我感到不可思議的瞪著他,同時一陣欣喜湧了上來。我已經有超過半年沒有看到陸地了!而且這表示……我腦中立刻浮現,或許有機會可以永遠離開杰羅尼莫號,這表示我有機會可以逃跑。
然而亞倫諾顯然比我更興奮,他四處看了看,把我拉近,氣音吐進我耳朵裡。
「別說出去──舵手說,我也可以下船!」
「嗯……」我勉強應道,但心裡想的都是這個難得的機會。
「照理說我是不行的,因為我只待了兩年多,但是他幫我告訴船長,說他需要個不引人注目的男孩去酒館打聽消息,你知道,其他那些人一看就知道是海盜……」亞倫諾笑了起來,興奮讓他一反往常的話多了起來。「如果你需要什麼告訴我,我幫你帶上來。」
「謝謝。」我愣愣的說,感到有點不真實,之前我幾乎就以為海盜船是永遠不會靠岸的,現在這個消息讓我坐立難安起來,我必須抓住這次機會。
「聽說那裡的烤羊肉很不錯哪!」亞倫諾開心的高聲說道,我看著他得意洋洋的側臉,趕緊摀住他嘴巴。
他呆呆的看了我一下,忍住笑意,但眼角還是瞇了起來。
「噓。」他食指放在唇上。
「噓。」我也照做,盡量掩蓋緊張興奮的神情。
序章
甲板上的吆喝聲,把我從半昏半睡中喚醒。
我微微睜開眼,陽光刺在半開眼皮上,讓視線所見都成為紅色。動都不敢動,硬逼自己閉上眼,昏睡至少可以讓我忘了乾裂的嘴唇、被烈日曝曬得昏沉的腦子。勉強抬起被捆綁的雙手遮住陽光,正要不知道第幾次睡去,幾個聲音響起,語氣粗魯而急促。
「起來,全部站起來!」有人用腳踢踢我的手臂。「起來!」
我勉強睜開眼,感到腳上的鐵鍊正被拉扯。
「動作快一點,貨物全部打開,杰羅尼莫號到了!」另一頭有人喊著,還有重物不停撞擊地面的聲音。
我被繩子另一頭的人半拖半拉,終於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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