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君平行俠江湖,仗義行善,沒想到竟遭人栽贓嫁禍多起命案。
「你把我引來,究竟所為何事?」
「這是我們決一死戰的時刻!」
痛下殺手者究竟有什麼陰謀?
「家師當年敗在無念大師手下,從此絕跡江湖。我不信如今我也會敗在他徒兒手裡。」
一是必勝,一是必死,兩者之間,不存折衷妥協之心。
重出江湖的「青禾劍法」,天下無敵的「浮雲十八式」,再次交鋒究竟誰能傲笑江湖?
本書特色
長篇武俠小說,父親傳授兒子武藝,並為其親覓名師。然而造化弄人,其父其母困於情、傷於情,而父親為助其子武學登峰造極,且贖心中之愆,不惜設計以己身相殉。即使如此,子距極境仍然有隔。直到歷經轉折,才終得一悟,在另一個層面矇矓得見其無限大的可能。
作者簡介:
賴維仁,青少年時期即傾心寫作,尤鍾情於小說創作。時至今日,執著之情未變。
出版作品:《失群鳥》、《眉劫》、《浮漚記》、《無敵天下‧上卷》等。
章節試閱
楊君平雖因濼口之大而有泥牛入海,泯滅了自我之感,但是他瞬即定了定神,止步於這初步印象。而且對於為何那人把自己引來此地,也絲毫不去想他,因為他明白遲早那人必會以他自命不凡的法兒知會他。因此他自入了濼口市集,便讓胯下馬兒信步溜去,左顧右盼,盡情觀賞眼前這瞬間繁華。
入夜他在一家頗潔淨光敞的飯莊子前下了馬,入內坐定。見粉牆上貼滿紅紙黑字的菜碼,便隨意點了幾道小菜,待小二端上菜來,他心內禁不住一笑一嘆,原來竟是跟他在「滿頰香」點的菜一模一樣。可惜,此處究非舊地,小鎮的至味如何得能在這俗塵復現?
草草用畢晚飯,結帳時,因掌櫃的京腔生澀,頗費了一番功夫才弄明白。遂無心尋覓,就在鄰近客棧要了一間上房,略事梳洗,滅去燭火,靜心運氣一周。做完晚課,倒頭便睡。
次日一早,也不騎馬,僱了一輛車。車伕鄉音極重,竟然聽不懂楊君平的京腔,直到楊君平掏出一錠銀子,比手畫足鬧了半日,車伕總算明白了,於是載著他去那熱鬧好頑的所在盡興暢遊了一日,入夜才回客棧。案頭並無留給他的信箋。
第三日他捨車騎馬,全城縱馳了一日,大抵把濼口的精華處所都走遍了。所到之處雖然極盡熱鬧繁華,倒也無甚特殊,且入耳鳥語,宛如來到異域,半句也不懂。第四日他便無心出遊,只在客棧休憩。到得酉戍之交,他去跟帳房要了文房四寶,放在房內桌上,之後便一搖一擺到左近一家飯莊子用了晚膳,又一搖一擺回到旅邸,吩咐帳房送來一壺上好龍井,坐在太師椅上細細品味。
三更初過,他心中一動;起身慢慢踱回桌旁,慢條斯理研得滿滿一硯濃墨,運筆在紙上寫了四個字:「稍安毋躁」。
指尖挾起字條,對著窗口輕輕一彈,那薄如蟬翼的字條便如一片薄鐵,畢直向窗口射去;房內的楊君平也在這時失去了蹤影,而字箋猶未飛出窗口。
疾射而出的字條,直向二三十丈外屋簷一個黝暗角落飛去,像是有知覺的鳥雀,待要斂翅棲落似的,紙條一軟,飄飄落下,果然暗處伸出一隻手接了過去。那藏身暗處的人還來不及看字條,楊君平已然無聲無息現身在他前頭數尺處,面現微笑。
那人一怔,順勢瞥了字條一眼,冷笑道:
「楊大俠好俊的輕功!在下不是老早說過,我的輕功不如你,閣下又何必花蝴蝶一般故意飛來飛去炫耀呢?」
說楊君平「花蝴蝶」一般,倒形容得頗貼切。楊君平先前在窗口不經意的一探,已知此人藏身之處,他飛身出去,並未直撲屋簷他隱身的角落,卻是圍著他飛繞了一圈,最後才衣衫飄飄輕落在那人前面。他落地的時候,字條也不過才剛飛飄到那人手上。楊君平的用意十分明白,無論你朝哪個空位退走,我都可先一步在那裡候駕。
楊君平一笑說:
「豈敢!台端自始尾隨在下,真個是神龍見首不見尾,難道不也是炫耀麼?」
那人一撇臉,雖然戴著面具,不見真貌,而不屑之情甚濃:
「這一路行來,是誰尾隨了誰,自己心裡明白!」
楊君平臉色一正,說:
「既然你提起這件事,我倒真要問個清楚了。你殺倪君釵三人之後,一路殺人無數,每殺一人便留下箭穿羊首的印記,分明是要栽贓在我楊某人身上。別人或有不知,卻瞞不過在下!」
那人冷冷說道:
「既然別人不知,便不算栽贓。」
「那你這又是何意?」
那人仰臉朝天,好半會才說:
「我且先問你,倪君釵、張七、李漢生該不該殺?沿途那一個一個的淫行惡跡,該不該殺?」
楊君平想起鍾掌櫃的「大快人心」的話,以及沿路所見又稱快又害怕等等不一而足的民情,一顆心無端懸浮了起來,覺得每每要與此人辯駁,自己總是理足卻辭窮,處境十分脆弱;自己面面俱到,卻面面受敵,拙於應付。為何如此,又總找不出個理由。
他莫名其妙地有些狼狽。他咳了一聲:
「這,這……他們固然作惡多端,可是……可是……這人命關天,難道只是引刃一快的小事麼?何況,總也還有朝廷的律法罷?」
那人差些就要仰天大笑起來:
「你這些酸腐之論,說給小娃兒聽去罷!你這人一把年紀了,猶自活在夢裡,真正可笑!我自小蒙我師父身教言教,耳濡目染,辨是論非,典範早在,哪裡容得下一些兒渣渣?卻想不到無念老和尚,盡教你那些縛手縛腳的所謂聖賢理論!說起朝廷律法,別讓人笑掉大牙了!你要是心中有這朝廷律法,那你為何又來練功習藝,幹這行俠仗義的營生?」
聽他說到這裡,楊君平才算慢慢擺脫拙於言辭的怯懦,他又咳了一聲:
「楊某信得過尊師必有妙法教誨閣下,不過敝恩師的諄諄誘導,啟發悲天憫人的善根於冥冥之中,無法而法自泱泱,絕非閣下所說『縛手縛腳』的陳腔濫調。這我且不去說他。我心中倒有一疑要就教於兄台方才的一句話:即所謂『辨是論非,典範早在』,難道兄台不覺這話太過大膽粗率了一些?」
「典範就是典範,有什麼大膽?有什麼粗率?」
「楊某以為是非黑白乃是一個總結,而要得此總結卻是要大費周章的。要知是中有非,善中有惡,千絲萬縷,糾纏難解,並不是刀切豆腐兩面光那般簡易明白,你待如何抽絲剝繭,理出頭緒,得出那總結來?就依循那幾個典範麼?這是竊意以為粗疏大膽的地方,也是我心中之疑。兄台意下如何呢?」
那人大概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聽楊君平一問,楞了一會才說:
「古之典範放諸四海而皆準。都像你這般講究過去,咱們還行什麼俠,仗什麼義?」
「典範自然是我們行事的準則,卻也不能削足適履,大而化之罷。事小猶可,事關人命,若錯殺無辜,則所謂行俠仗義,與為非作歹何異?」
那人一聽大怒,厲聲說:
「好,好!你是說我郭若豪濫殺無辜?」
直到此刻,那人方說出他的姓名。許是因為既然自己都道出了名號,這面具戴著也無甚意義了,氣憤之下,他一手扯下了面具。雖是夜黑如漆,楊君平卻把這人看得十分清楚:只見他年齡與自己相若,白皙皮膚,五官端正而有些過於細緻,兩道濃眉極為密接,顯見得是個心思細密、胸中不甚能容物的急性子人。
楊君平抱拳說:
「郭兄,楊某不是這個意思。楊某是說,典範乃辨是非明善惡分之後一個概括之物,若凡事不分青紅皂白,一律套入這概括之物,而強取結論,並據而行事,則恐有偷懶之譏,謬誤或也是難免的。不過,就事論事,郭兄這一路懲處的幾個人確然罪有應得,雖然手段是過於火辣了一些!」
郭若豪憤憤不平,只在屋簷上踱來踱去。他原本是頗自負自己的辯才的,因而用辭遣句,語氣姿態無不霸道十分,突然之間遇到柔軟之極的楊君平,竟像是站都站不穩了。
「我濫殺無辜,我濫殺無辜?笑話!這幾人我不過是一劍穿心,至多取其首級,讓他們死得痛快。依我的性子,那淫邪之輩我恨不得把他們大卸八塊!」
楊君平見他高亢激昂,便不出聲,以汪然一片,溫和平靜,卻不乏同情的眼光看著他。郭若豪在屋瓦上來來回回疾走了幾遍,忽然立住腳,背對著楊君平,面朝一垛矮牆,似乎是在想什麼。片刻,他慢慢回轉身,密接的雙眉大見寬鬆,嘴角掀起一抹詭密的笑意。
「楊君平,你好一派皇皇高論!我險些也叫你哄騙了去,幸虧我及時識破了你的騙局!」
楊君平愕然。
「郭兄,」他說:「你這話我不解,我一番至誠,何以竟是騙局呢?」
郭若豪輕蔑一笑,卻多少有些得意:
「你騙了別人,也騙了你自己,你不自覺而已!我現今把你一語道破。你自築高牆,在圍牆內營造你自個兒一座花園,日日在裡頭蒔花弄草,唯恐其花不美、其草不香。外面世界似乎與你無干。無干?真的與你無干麼?」
他瞪起一雙眼睛,直直盯住楊君平,生怕一鬆,楊君平就會飛逸不見了。
「只怕由不得你來粉飾太平,只怕你心中的火辣尤勝過我!你心中秘處的殺伐之望,又何亞於我郭若豪?不信你且回想當日你見著倪君釵時的情景。不信……不信你且回想當年跟自己父親動手的情景,你如何一劍畢了你親生父親之命。因而我的所作所為不過是實現你蠢動在心中卻又不敢付諸行動的願望而已。我留下的印記,一言以蔽之,其意在正名,你怎反倒說我栽贓於你了?」
郭若豪越說越得意,楊君平臉上一片死灰,垂首不語許久,長嘆一口氣,淡淡說道:
「郭兄真是用心良苦,對楊某所知甚詳。不過,你可知道有許多事內情遠非傳言所說的麼?只是,看來,眼下就是我怎麼解說,郭兄也未必聽得進去罷,不如暫且先把這放在一邊,容後再說。如今我要就教郭兄的是,你把我引來濼口,究竟所為何事?」
郭若豪難於置信地瞪著楊君平。他不信這人皆不知、唯有他知,如雷轟頂一般的洩露。這排山倒海的責難,楊君平竟然能這般淡然處之,一骨碌就脫身在狂風暴雨之外,倒讓他這致命一擊毫無著力之處了。
他瞪了楊君平半日,怎麼也嚥不下這口氣。
「好,好,好一個楊君平!好一個天下無敵的英雄好漢,原來只不過是個弒父小人!我郭若豪恨不得現時一劍手刃了你這偽君子!」
楊君平長吸了一口氣,神色莊重,語氣卻更是淡然:
「首先,在下要再次慎重說明,楊某從未自認天下無敵。天下無敵?真是何其狂妄自大的四個字!眼前郭兄你就是楊某生平的勁敵,遑論這五湖四海之內的無數能人異士了。其次,郭兄你說我是弒父惡徒,我要回告郭兄,我是,我又不是!郭兄若有興致,則請稍安毋躁,我異日當為郭兄詳說。在下所不解者,郭兄既痛恨楊某到如此地步,大可在首日見到我時便把我一劍劈了,為何要傷了幾條人命,把我一步一步引到濼口來?」
全身繃得極緊的郭若豪碰上毫不閃避,而有泱泱之風的楊君平,氣得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豈有此理!」他好不容易掙出這句話:「是,又不是,你是在耍我?你明知我要殺你不容易,偏偏那般慷慨起來。這都是你心中那一絲假仁義、偽道學在作祟。我今日把你一路引到此地,就是要你看清這濁世的真真假假。」
郭若豪頓了一頓,心情漸漸恢復了平靜,雙眉倒又緊緊鎖攏在一起。
「此事了結之後,才是我們決一死戰的時刻。」
他抬頭瞪了楊君平一眼。
楊君平說:
「為何你我這一戰竟是這般火急重要呢?」
郭若豪怒道:
「我前頭說了這許多都是白說了不是?」
楊君平搖搖頭:
「看來如果我們不一戰,恐怕我走到天涯海角你都會跟定我。也罷,就聽你的罷。不過,你說要等『此事了結』,此事是何事,如何方算了結?」
郭若豪不答,只在屋瓦上來回踱步。他似乎並沒有因楊君平答應與他一戰而快活,反而顯得問題更其複雜似的,沉鬱而易怒。
楊君平也不逼問他,退後一步,負手觀望星空。郭若豪一去一回越走越快。忽然之間,楊君平恬淡遙遠的氣勢成為他所有不快的起火點。
他猛然止步,轉身面朝楊君平:
「既然你什麼也不知道,我便指點你一條明路。」
楊君平立即趨前一步,傾著上身說:
「楊某願聆教!」
郭若豪瞪了他一眼:
「我瞧你連日在街上瞎逛蕩,應知加昌街與德旺街一帶是濼口最熱鬧所在,就那兩條街上,有大小茶樓不下十數家,日日人滿為患。就中一家名叫『梅花閣』的,生意格外興隆,你這幾日巳時一到,儘管去那兒喝茶去。」
楊君平茫然道:
「喝茶?你要我去茶樓喝茶?」
郭若豪冷哼了一聲:
「正是,你儘管去喝茶去。」
「這有何益?」
「有沒有益,你去了就知道!」
楊君平略一沉思,爽快說道:
「是,楊某照做就是了。」
「不過,你楊大俠到了『梅花閣』,如果還是那句『那有何益』,那就休怪我下手無情了。」
楊君平說:
「有益無益要去了才能明白。倒是楊某有一件事相懇:直到此刻,我全盤在五里霧中,我去了『梅花閣』能否立時弄他個一清二楚,楊某生性愚魯,實在毫無把握。郭兄到那時總得現身予楊某一個交代,才作進一步打算罷?」
郭若豪厭煩至極地說道:
「怎麼恁地囉裡囉嗦!婆婆媽媽的,這也是天下第一高手的行徑麼?」
楊君平淡淡一笑說:
「我不早就跟郭兄說了我不是什麼天下第一高手麼?如今郭兄既把我看穿,咱們這一戰就免了罷!」
郭若豪像是險險中了圈套,及時跳出那般,聰明滿臉地護住了自己的地盤,而且節節進攻:
「你休想就此脫身,沒這麼容易,咱們這一戰非但要打,還非得分個你輸我贏,一點含糊不得!你放心,我到時自會前來會你,豈容你撒手走人!」
說著,他凝神一抱拳,說:
「我話已說完,就此告辭!」
楊君平在郭若豪凝神的剎那已有所覺。他倒有心掂量掂量他的底子,因此故意裝著不知,也不運功,敞開全身,準備裸身接他這一招內力。
瞬間,宛如大白天裡黑夜驟降,一團黑粘膠狀之物,從頭到腳,團團把楊君平包住。那是一股極陰柔的內力,綿綿軟軟之中,彷彿有無數細針,四面八方螫向楊君平全身各處。楊君平十分好奇,既未運功,也不閃避,只以護身真氣分頭迎面試探。那細針不見退卻,有得寸進尺,越逼越緊之勢。
楊君平已測知了郭若豪內力的深淺。一聲長笑之後,單音入密,直擊郭若豪耳鼓:
「郭兄志不過在天下第一這個名頭而已!」
雙臂一抬,周身的陰柔內力夾帶的無數細針,全數不知被吸納到何方去了。郭若豪一個踉蹌,立腳不住,幾乎向前傾倒,隨即不知打哪向他湧來一股暗力又把他輕輕托住。
這都是郭若豪說出「就此告辭」倏忽間發生的事。他藉一傾之勢,飛身而起,掩飾了自己立腳不住的尷尬,嘴裡猶自說道:
「你我沒完沒了!我偏不信無念老和尚的『浮雲十八式』天下無敵手!」
話畢,人已經隱入暗夜不見。楊君平站在屋簷上好一會,搖搖頭,輕嘆了一聲,飄身入房自去歇息了。
楊君平雖因濼口之大而有泥牛入海,泯滅了自我之感,但是他瞬即定了定神,止步於這初步印象。而且對於為何那人把自己引來此地,也絲毫不去想他,因為他明白遲早那人必會以他自命不凡的法兒知會他。因此他自入了濼口市集,便讓胯下馬兒信步溜去,左顧右盼,盡情觀賞眼前這瞬間繁華。
入夜他在一家頗潔淨光敞的飯莊子前下了馬,入內坐定。見粉牆上貼滿紅紙黑字的菜碼,便隨意點了幾道小菜,待小二端上菜來,他心內禁不住一笑一嘆,原來竟是跟他在「滿頰香」點的菜一模一樣。可惜,此處究非舊地,小鎮的至味如何得能在這俗塵復現?
草草用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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