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擒故縱
在消滅了薛家軍之後,唐朝基本控制了西部地區,李淵召開全國統一專題會議,商量「解放」東北地區的作戰方案。
會上出現了三個派別的聲音:一、是馬上派兵攻打洛陽,佔據洛陽向周邊地區拓展;二、是坐山觀虎鬥,等東北地區的集團軍幾敗俱傷後,再去收拾殘局;三、是先派人去河北、山東地區埋下革命的種子,以備將來燎原!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李淵說:不錯,就這麼決定了!這句話,後來毛澤東也用了,還在共產黨的革命老巢井崗山刻了字,有到江西的朋友,不妨去看一看,目前高速公路修得不錯,從南昌到那車程約三、四個小時,山上挺涼的,記得多帶件衣服。
李世民說:父親,我覺得應該馬上攻打洛陽!
李淵搖搖頭說:現在攻打洛陽並沒有把握,我們在東部地區埋下革命的種子,圖謀整個東北地區就不在話下了。好啦,我已經決定了,大家不要再勸我!
散會之後,李淵找到李密,跟他請教說:我說老弟啊,你在東北地區待的時間長,依你看我們怎麼才能更省力、更快捷、更有效地,拿下整個東北地區啊?這不,朝中有些大臣建議我派人去河北、山東地帶發展武裝,埋下革命的種子,你看這種做法可行嗎?
聽說要派人去河北、山東地帶,李密很是心動了。
這是離開唐朝多好的機會啊,他當然不能錯過,他對李淵說:陛下,太可行啦!臣的舊部都逃到河北、山東地帶了,只要臣前去把他們組織起來,想要拿下王世充就像拔地上的雜草那麼簡單,想要拿下整個東北地區就像鋤半畝地那麼容易!
其實他的真實想法是,去了河北、山東地區後發展武裝,然後重新與李淵抗衡。他甚至都想過不打王世充也得來打李淵。李淵,你這傢伙太不拿人當人了!無論我是甚麼動機前來投降你的,你都不能讓我的士兵餓肚子吧?你也不能縱容大臣向我的人索賄吧?現在他就擔心李淵不派他去。
可是意外的是,李淵很高興地說:好啊好啊,那就麻煩你跑一趟吧!
李密心裡高興啊,他用力點頭說:臣一定不辱使命!
李淵笑著點頭說:你辦事,我放心!
當朝中的大臣們聽說總統要派李密去山東,他們都感到吃驚!總統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喝醉了酒說醉話啊?他李密向來狡猾,又是造反專業戶,把他派往山東就等於放虎歸山,把他派往山東,在那裡撒下的也是星星之火,但是將來會燒唐朝的啊!於是,他們都去勸說李淵千萬千萬不能派李密去,隨便派去個都比他強!
大臣們推薦由太子建成去比較合適,因為建成性格溫和,親和力強,容易開展工作。可李淵並沒有接受大家的意見,他平靜地說:這有甚麼可擔心的,帝王是天命所為,不是小人可以竊取的。再說就是李密叛亂也沒有甚麼,頂多就是蒿子(草本植物)做的箭射到蒿子裡,不值得可惜嘛(史書上的原話)!
他在說這番話的時候,還意味深長地盯了秦王李世民一眼!
李世民也不是傻子,知道父親的這一眼很惡毒,心裡就不痛快了。
大家都在說李密的事情,你用這麼惡毒的眼光盯我幹嘛?你是不是把我也看作是李密了。他皺著眉頭說:兒臣也認為帝王是老天注定的,問題是,如果我們待在晉陽不肯舉事,難道唐朝會自己成立嗎?如果躺在那兒睡大覺都能當皇帝,就沒有打天下的說法了。在李密這件事上還請父親慎重,因為李密也認為自己是天命所為!
李淵沒想到盯他這麼一眼,惹來這麼多話,他非常不高興地說:朕已經決定了,你們也不用再勸了。至少朕現在還是皇帝,還有權決定這一件小事!
他回到後宮後非常生氣,這個世民越來越差勁了,竟敢當著群臣就頂撞我,看來解決完李密的事情,是應該把世民的事情納上日程了!
甚麼叫安定?排除掉不安定因素才能有安定啊!
第二天上班後,李淵對百官宣布了自己的決意,派李密前去河北、山東地區搞地下工作。他還特別繃著臉強調說:「朕意已決,諸位愛卿不要再議論這件事情了!」隨後盯著李密,笑著問:「老弟,你有甚麼問題,倒是可以提出來的!」
李密說:我想讓賈閏甫與我一起去山東地區。
李淵說:好啊好啊,你看著誰合適、就讓誰去!
下班的時候,李淵對群臣說:大家今天晚上不要走了,咱們為前去東部地區工作的同志們送個行。於是,李淵又打發人整了個送別會,在會上他讓李密與賈閏甫與他同坐,三個人還共同用一個杯子傳著喝酒,也不怕有愛滋病?!
大臣們看到總統這麼信任李密,他們都感到李淵的腦子裡進水了。你明知道在河北、山東地帶,有大量的李密部下,還把他派過去,這不等於給他提供東山再起的方便嗎?可是由於總統強調過不能再談這件事,他們就沒有再說,可心裡難受,這酒喝得沒滋沒味的!
李淵笑著說:你們放開手腳去做吧,我不會虧待你們的!
「謝謝陛下的信任!」李密說。
「說句實話,有很多人都勸我不讓老弟你去!可是我對你是真心的、放心的、貼心的,不是別人能夠離間得了的。對啦,你們甚麼時候出發,我來送你們!」
「我們明天就走,陛下您就不用送了,您工作這麼忙!」
在李密起程的那天,李淵率領百官把他們送到長安城外,還不停地對他們擺手!李密走出老遠了,回頭看到李淵的手還擺得像風信子。他想:娘的,你把手擺斷了也沒用,老子該打你時還用力打,誰讓你拿人不當人呢!
李密才剛走了兩天,沒想到唐朝就派快馬追上了他,詔令部隊慢行,讓他速回朝廷有要事相商。
李密皺著眉頭問傳令兵,甚麼大事啊?這麼急,難道女人破水了,產婆還沒到?
「總統的事,我只是個送信的,哪知道啊!」
「你先回去吧,我隨後就往京城趕!」
「您可快著點兒,總統說事情很急!」
「廢甚麼話,走你的吧!」李密瞪眼說。
李密好不容易才走出長安,哪肯就這麼回去啊?再回去,以後就不可能有這麼好的機會了。他對賈閏甫說:陛下派我去山東,剛走了沒兩天就把我給召回去,我心裡明鏡似的,回去必定遭到迫害,打死我都不會回去的。我決定攻陷桃林縣,取了縣裡的軍隊、糧食,向北渡過黃河,重新找回我自己。
賈閏甫吃驚道:主子對您恩重如山,絕對不可以這麼做!
李密冷笑道:「甚麼恩?你說有甚麼恩,我怎麼沒有感覺到?當初如果不是我把李淵放行,他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兒呢?他不知道報恩不說,還以怨報德!我好心好意前來投奔他,他是怎麼對我的,給我封的是甚麼狗屁官兒,又是怎麼對我的部下的,連飯都不管飽這是甚麼恩啊?再說,預言與桃李歌是說過李姓人繼隋為王,可也沒有標明就是他李淵啊!他不殺我還讓我東行,這就表明王者是不死的。就算李淵平定了關中又能怎樣?最後山東還是我的天下,我還是可以跟他平分天下的。」
「您這麼想是錯誤的!」
「你是我的心腹,怎麼不替我著想呢?」
「我正是為您著想才勸您回京覆命!」
「這不是覆命,這是回去丟命!」
「要不,這樣吧?讓部隊原地待命,我陪您回去!」
李密見閏甫嘮叨起來沒完,不由老羞成怒,舉刀就要把他給砍了,王伯當上去拉住李密,讓閏甫乘機逃走了。王伯當雖然支持李密叛唐,但他感到李淵已經懷疑他們了,就不應該再走了,應該回去覆命,然後再找機會逃離。
可李密哪聽得進去,瞪著眼睛說:就算這是一條不歸之路,我也不回去了。我看著李淵那張老太婆的臉就噁心,我怕忍不住拔出劍來扎他。再回去我肯定會做這種傻事。你不要再勸了,如果你肯跟我同行就走,不同意你就自我了斷吧!
聽了李密這番話,王伯當明白,今天不跟李密走那今天就是他的末日,跟著他走可能還是一條死路,可畢竟不是當下,他嘆了口氣說:義士的志向不因存亡而改變。好吧,我就跟您一塊兒去送死。不過,怕是就算死了,也沒有任何用處!
李密說:怎麼這麼說呢?甚麼叫送死啊!
王伯當搖了搖頭,深深地嘆了口氣。
接下來,他們開始策劃拿下桃林縣,他們知道就隨身這點兒兵,是拿不下桃林縣的。王伯當出主意說:您派人給桃林縣的縣官送信,就說您奉詔暫時返回京師,要將家人暫時寄在縣衙,麻煩給照顧著點兒。然後咱們再找幾十個勇猛之士偽裝成婦人,出其不意地控制住他!
李密感到這法兒好,於是就打發人去送了信,很快得到了縣令的回覆,表明熱烈歡迎李密前去,並保證悉心照顧貴家人……李密挑選出幾十名勇猛之士,讓他們穿上女人的衣裳,戴上面罩,把刀藏在裙子下面,然後帶著他們大搖大擺地進入了縣城,又走到了縣衙內。
並不知情的縣官還很熱情,把他們安排在最好的招待所裡,還安排了很豐盛的接風洗塵宴,就在縣官陪著李密喝酒的時候,那些婦人們握著刀進來,把刀架在了縣令的脖子上。縣令手裡端著的酒杯當場砸在地上,他吃驚道:這,這是,為甚麼啊?
「不為甚麼,我就不想跟著李淵幹了!」
「陛下這麼看重您,您為甚麼這樣做呢?」
「你這小官知道甚麼,他李淵根本就是個小人!」
李密輕而易舉地控制了整個縣城,整合了縣裡的兵力與輜重,趕著縣裡的老百姓奔向南山。鎮守熊州的右翊衛將軍史萬寶聽說李密奔他們這兒來了,他憂心忡忡地對行軍總管盛彥師說:上邊讓咱們在這裡狙擊李密,只怕我們完不成這個任務了。
「您有甚麼可擔心的?」
「李密是驍勇善戰的賊頭,如今又有王伯當輔助他,哪容易對付啊?!」
「給我幾千兵馬,我一定可以把李密的頭提來!」
萬寶吃驚道:您用甚麼辦法能做到這些?
彥師搖搖頭說:我現在不能對您講,等事後再向您解釋吧!
他帶著幾千人翻過熊耳山,把弓弩手埋伏在要道的兩旁,讓持刀盾的士卒埋伏在溪谷裡,並交代他們,等李密過河的時候發動攻擊。有人問:李密準備去洛州,咱們來這裡幹甚麼啊?彥師胸有成竹地說:他們說去洛州只是個幌子,實際上是想經過襄城投奔張善相去!
並不知情的李密過了陝州之後,以為沒有甚麼問題了,他帶著眾人慢慢地往前走著,他非常得意,心想:只要翻過山,我李密就會得到重生,又會變成那個叱吒風雲的李密了。由於他的心情好,景色自然也就變得好了。在他們經過山間的小溪時,李密還趴下喝了幾口清涼的山泉水。他輕輕地吁了口氣,感慨道:這裡的風景真好啊,這裡的水真甜啊,等我得到天下,就在這裡建個行宮吧!
他的話音未落,只聽呼隆一聲,四周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唐軍。他的手很專業地握住劍柄,可是看到實力懸殊太大,握著劍柄的手燙著般彈了起來,然後倒背在身後,喊道:哎哎哎,你們知不知道我是遵照陛下的詔令前去山東招兵買馬?如果你們壞了我的大事,擔得起這個責任嗎?啊,你們擔得起嗎?
彥師笑著問:那你不去山東,在這繞甚麼繞啊?
李密瞪眼道:我選擇哪條道路,你管得著嗎?
彥師依舊笑著說:老李,跟你說句實話吧,我以前特崇拜你,都還想找你簽名,可是現在呢?我特鄙視你!就你這種腦子,我都想不透,你以前為甚麼能弄出那麼大的名堂來!
李密知道今天用嘴是拱不開生命之門了,他刷地把刀抽出來,喊道:弟兄們,殺啊!他喊的聲音夠大,可是效果一點兒都不好,因為他手下的士兵們,都把武器扔進水裡了,把手舉起來投降了。
李密的心裡拔涼拔涼(心裡涼到了極點)的,他知道再反抗下去就沒命了,於是把劍扔進水裡,也把雙手舉起來。心想:等把我押到長安後,我就有機會跟李淵理論,說不定還能保住性命。只要能保住性命,我就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彥師下令把李密捆起來後,他提著劍走到李密跟前小聲說:李密,看在你以前曾英雄過的份上,我就讓你死個明白吧!其實呢,主子從來都沒有信任過你,早就想砍你了,只是沒有找到合適的理由,這不你就成全他了。
李密問:你這話是甚麼意思?
彥師笑嘻嘻地說:跟你說實話吧,在你離開長安的那天,主子就給我們下達了命令,讓我們在這裡殺掉你。當時我還懷疑您不會來這裡,可是沒想到您就真來了!
李密聽到這裡面如死灰,他現在終於明白,李淵為甚麼同意他去山東,為甚麼還請他喝酒,還說了那些當時聽來像弱智的話了,原來早就謀劃好了,要藉機把他殺掉。他悔恨自己太沒腦子了,李淵表現得那麼反常,他竟然沒有任何的察覺,還傻乎乎地鑽進了人家設好的套子裡。
可是他還是很想活著,於是對彥師小聲說:彥將軍,我征戰了這麼多年,蒐集了很多財物,這些財物都被我藏起來了,如果你今天能放過我,這些財物都是你的。
「我覺得生命比財物重要得多!」
「你難道就不能放過我嗎?」
「不能,放掉你我的小命就危險了!」
他懶得再跟李密交流了,把刀掄出一道亮弧,從李密的脖子上橫過去,那頭滑下去砸在水裡,濺起了粉紅的水花,那沒頭的身子這才歪倒,嘩地一聲濺了彥師一身水。他擼把臉上的水喝道:把李密的部下都給我砍了!
一條清甜的小河,就這樣變得血紅了!
彥師把李密與王伯當的頭用布兜起來,並沒有回去向史萬寶彙報,而是直接奔長安去了。他不想與史萬寶共享這個功勞,還是感到自己獨自吃下這個果子比較過癮!
當李淵看到李密的頭後,感嘆道:李密啊李密,你把《漢書》掛在牛角上,到底讀了沒有啊,是不是充樣子啊?如果你真讀了,怎麼會這麼沒腦子呢?
由於彥師把任務完成得很漂亮,李淵把他封為葛國公,讓他仍然鎮守熊州,後來多次對彥師進行提拔。看到沒有?別人的失敗往往就是你的機會,所以說打敗別人很關鍵!這種戰爭落實到我們現實生活中,那就是競爭!
在處理完李密的事情後,李淵感到欣慰的是,可能繼隋為王的李姓頭領又少了一位,那麼他的可能性就多了些。他突然想起了西涼的李軌好像很久都沒有聯繫過了,於是他問裴寂:最近李軌有甚麼動向啊?
裴寂說:沒聽到有甚麼動靜!
李淵就想了,如果我把李軌也給處理掉,那麼天下集團軍首領不就剩我一個啦,我不就是桃李歌裡唱的那位李姓人了。於是,他跟裴寂商量說:你看我們是不是趁著有點兒時間把李軌給解決掉啊?這樣,我們就可放心地攻打東北地區了!
裴寂聽到這裡有些吃驚,扭頭過去看李淵,只見他臉上寫滿了殺意。
「陛下,李軌已經投順我們了,他哥哥還押在咱們長安,不會對我們構成威脅的。以臣之見,封他個王他就很知足了。讓他牽制梁師都,這對我們較有利啊!」
李淵想想也是,於是就派張俟德前去冊拜李軌為涼州總管,封為涼王。
那麼老裴為甚麼幫著西涼說話?這當然是有原因的。之前,李軌聽說裴寂相當於二皇帝,在唐朝說話非常管用,於是就私下裡送給他很多財物,目的就是讓他在李淵面前幫著說好話,千萬不要產生對付西涼的想法,就這樣,這些財物就在關鍵時候發生作用了,有捨就有得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