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徵求有驚喜
第一章 少女與黑貓
「席恩……」
「席恩……」
睡夢中，總是會聽到一位女孩的呼喊聲。
睜開眼睛，看到一位瀏海黑色長髮及肩的女孩，穿著我們學校的黑色制服。她總是用種迷茫的眼神看著我。算算，這已經是第三天，最近這女孩出現在夢中的頻率真是高，簡直是勝過我床邊的日本寫真集女星，不過隨後我又昏昏沈沈的睡著了。
＊
夏天的國中學校裡，上課的老師不外乎的都要一邊流著汗，一邊揮動手中的粉筆來教導底下的莘莘學子，但是，總有學生不是那麼領情，看言情小說的、打電動的、拿手機傳簡訊，這都不是重點，畢竟他們是安靜的做自己的事，沒有打擾到老師自尊底限中的禁地。
「呼嚕～呼嚕～」
一陣清爽的打鼾聲，從講台底下傳了上來。
老師雖然背對著學生們，但是全身氣到發抖的身影，格外引人注意。
「呼嚕～呼嚕～呼嚕～呼嚕～」
打鼾聲比前一次更長、更大聲。
「啪嚓！」老師手中的粉筆硬生折斷，就像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一樣。
「席恩──！」
一陣怒吼聲，在耳朵邊不斷迴音著。
原本趴在桌上睡死的男孩頓時恍神的抬起頭，睡眼惺忪的看著隔壁的同學們。
「那邊。」
一位將長髮束起來的女孩，指向男孩的前方。
隨著女孩纖細的手腕和白皙的手指頭所比的方向，那裡確實有一位地中海禿頭的中年男子，正透過那五百多度的眼鏡怒視著他。
「席恩！去外面罰站！看你會不會清醒一些！！」
老師走向前，將右手架在男孩的桌上，低頭瞪著他。
叫做席恩的男孩揉揉眼睛，緩緩的站了起來。
「搞什麼東西！是不是最近天氣太熱？我看你平常都不會這樣啊！？」
老師氣沖沖的走回講桌上，一邊謾罵著。
「唉……」
女孩看著席恩慢慢走到校室外的背影輕嘆了一口氣。
席恩則是無奈的眼神望著三樓教室門口外的一顆大樹怒視著，因為有位女孩坐在那顆大樹的樹枝上，就常理來說，這有些不合理，畢竟三層樓高度要眼前這弱小的女孩攀爬上去，根本不可能，所以……
「妳到底想什麼樣啦！前天也是、昨天也是！我已經失眠了兩天了！」
席恩對著大樹叫罵著。
「我叫你罰站！結果你還能自言自語！」教室裡傳來老師的怒吼，「莉絲！把妳弟弟的椅子拿給他，叫他高舉到頭上！」
「喔～」
坐在席恩隔壁的女孩有些意興闌珊的回答，但是老師卻沒有感到生氣，因為有本事拿學年級第一的學生，做什麼事都能百分之百的合理化。
「嘰─────」
同學們側目看著莉絲直接拖著席恩的椅子，地板被弄出了一道刮痕不說，而且還有令人痛苦的磨擦聲。
那位叫做莉絲是席恩的姊姊，擁有漂亮的臉蛋和聰明的頭腦，卻有個長相普通、頭腦也普通的雙胞胎弟弟；有時候人們會評論他們這對龍鳳胎，到底基因是差在哪裡，為什麼弟弟那麼笨，姊姊卻那麼聰明，榜首和吊車尾的家庭，到底是什麼感覺呢？
「你幹嘛跟大樹講話？」
莉絲不解的說著，一邊將手中椅子拖到席恩的跟前。
「我哪有可能那麼無聊啊！上面明明就有個女孩子！妳沒看到嗎？」
席恩岔岔不平的接過莉絲手中的椅子，順勢的高舉起來。
莉絲往大樹上看了看，轉頭瞇著眼挨近席恩說：
「什麼女孩子？我根本沒看到！再說，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哪種眼神就像是逼問犯人一樣。
「怎麼可能！我還不想被妳殺耶！」
「是嗎？那就好了，別跟我開這個鬼玩笑。」
莉絲拍拍手上的灰塵，若無其事的走進教室。
「呼……」
面對有戀弟情結的姊姊，席恩的每句話都要特別謹慎小心，當他再度抬頭望著大樹的時候，女孩已經不在那裡了。
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一直盤旋在席恩的腦海中，因為從小就知道莉絲怕鬼怪的東西，雖然表情總是裝出一副堅強的樣子，但是到了晚上連廁所都不敢一個人去上，還要拉著這個做弟弟的站在門口幫她站崗，情何以堪啊。
所以席恩一直沒有把那天的事情說出來，不然姊姊又要跑來跟他一起睡了。雖然外人聽起來像是件非份的想法，但是實際面卻是莉絲睡床上，自己卻只能躺冰冷的地板，怎麼看都像是自討沒趣一樣。
「喵～」
一隻黑貓從樓梯的轉角探了出頭，眼神跟席恩四目相對了一下，便轉頭往樓頂走了上去。
「黑貓啊……」
席恩喃喃自語的說著，一邊將椅座頂在自己的腦袋上。
＊
四天前的放學後，一如往常和莉絲到街上解決晚餐，因為爸媽都是早出晚歸的工作者，為了不讓家人工作回到家還要花心思準備晚餐，我跟莉絲都會自己到外面解決吃飯的問題；當然，我們零用錢也相對的少了許多，但是能為家人盡到微薄的心力，這是身為子女必要的認知。
但這句像是名言又不是名言的廢話，卻是莉絲所提出來的建議，可能她身為女性所擁有的母愛和天性使然吧！
「今天要吃什麼？」
莉絲總是喜歡走到我前面，雖然她只是早我幾分鐘出生，但是每次都把我當成小孩子來看待。
「喔，隨便啊！」
我回答了男人十之八九常掛在嘴邊的口頭禪。
莉絲一副早知你會說這句話的樣子，她随手指了人行道上的一坨狗屎，「這是你的晚餐。」
非常簡潔有力的一句話，我一臉無奈的眼神嘆了一口氣，本能的知道她又在鬧彆扭了，只好搔搔頭說：
「鐵板燒好了……」
「鐵板燒消費太貴。」
莉絲馬上搶先反駁著。
「牛肉麵？」
「吃麵容易餓。」
「鍋貼？」
「我不喜歡吃鍋貼。」
「……」
我看著莉絲搖曳的長髮，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不然妳決定好了……」
「那我們先去賣場的試吃攤會吃完一輪後，再去買一盒章魚燒一起吃，好嗎？」
莉絲停下腳步回頭看著我說。
「都可以。」
有時候我會懷疑著，莉絲明明已經有她的打算了，但總是要問我吃什麼、做什麼；而我也是異常的執著，明明知道答案卻故意跟她唱反調，難道這就是思想迴路太接近了，反而產生像是磁鐵那種同性相斥的作用嗎？
「莉絲──」
我的身後傳來一位高亢的女孩聲音，還來不及轉頭，我的腦袋就像是被卡車撞擊一樣『啪』的一聲，顏面朝下的冒著冷汗和暈眩的景色。
「啊呀！你這個做弟弟的真好啊！多少男同學想要約妳姊姊一同上下學，都得不到的機會，你卻每天享福唷！」
重擊我後腦杓的女孩，是莉絲網球社團裡的學姊一姍，有著體型壯碩的身材，活像是男人一樣……不，或許她心裡底層真的住了一位男性靈魂，因為她是標準的同性戀，而她愛幕的對象正是我姊姊，這種錯綜複雜的關係好比八點檔連續劇一樣。
「一姍學姊有事嗎？」
莉絲走上前來摸摸我的後腦杓。
「沒有啦！只是剛好碰巧遇到妳而已，想說來聊聊下週比賽的事情……」
一珊學姊所說的『巧遇』，經過我的計算，一週可以發生四次，還不包含例假日。
這傢伙根本是個標準的「跟蹤狂」……。
「是嗎？那我們聊一下好了。」
莉絲一副不在意的樣子，一開口就聊了起來，反正這一下子，最起碼也要三十分鐘以後。
我走到人行道的石椅上坐了下來，一邊看著眼前馬路上的車輛來來往往，一邊揮手驅趕煩人的蚊子。
「啪──」
一隻蚊子死在我渾厚的掌力之下，我彈指將屍體彈到地面上，卻看到對面有隻黑貓對著兩側的馬路東張西望著，好像準備跑過來。
不會吧！現在下班尖峰時間，車流量這麼大，那隻笨貓不會真的想過來這邊吧？我在心裡如此想著的時候，黑貓趁著行車中間保持的空隙，想要硬闖過來，卻被高速行駛而過的機車嚇著又退後好幾步，就在這來來回回之間，黑貓就這樣被卡在雙黃線中央，動彈不得。
「搞什麼啊！」
我急的站了起來，正想走過去的時候，一輛小貨車正想超越前面那台慢車，挺而走險的穿過對面車道準備超車，而黑貓所在的地方也是那台貨車必經之路。
不知什麼一回事，當時卻沒有想那麼多，就衝了過去，耳邊傳來一陣陣急促的喇叭聲，等我抱起黑貓的時候，轉頭映入眼簾的是那台失控的貨車，正筆直的往我這邊衝來。
雙腳不聽使喚了，腎上腺素刺激著我的感官神經，當下我已經認為我已經死定了，但結果並不是如此，當我回過神的時候，黑貓掙脫我的雙手，沒有目的跑了起來。
「早知道不要救你了！」
正當我如此想著時候，黑貓停下腳步，牠徘徊在一個身影附近，而那裡出現了一雙學校制式的黑色女用皮鞋，我把目光從腳邊、黑長襪、白皙的大腿、黑裙子、黑色校服一路往上飄了上去，一位瀏海黑色長髮及肩的女孩
她用雙迷茫的眼神望著自己，令人不寒而慄。
「席恩！！」
背後傳來莉絲著急的聲音，她嚇著衝上前把我抱在胸口裡，不斷的問著：
「你有沒有事？你到底有沒有事啊？」
平常冷若冰山的姊姊，一遇到生命危險的大事，就活像是一位溫柔的母親一樣，細心的關愛著，看著她紅著眼眶，我還真的有些過意不去。
但是，我比較在意的是女孩子，不是因為她長得可愛，而是因為某種直覺讓我感到非常害怕，果然，等我回過頭的時候，女孩已經不在了……
這就是我四天前的遭遇。之後，這四天無時無刻都會看到那女孩的存在，不管在哪裡……
＊
「喵～」
黑貓趴在紙箱旁邊，對著眼前出現的人影撒嬌著。
學校頂樓上，靠近樓梯口有個太陽曬不到的地方，非常適合中午睡大覺的位置，比起待在教室吹著熱風好太多了。況且，這也是唯一一個可以偷養動物的地方，畢竟學校是禁止同學們私自帶動物來養，因為會衍生許多問題，講白一點，就是不想要讓動物的排泄物汙染了學校的環境。
「你不要亂跑，到時候被學校老師發現，我也沒地方收留你。」
席恩手裡拿著中午的便當，在黑貓的身邊坐了下來。
紙盒的便當被推了開來，裡面有炸魚排、豆芽菜、滷冬瓜、什錦菜加上一顆滷蛋，席恩把魚排用筷子分了一半，放在準備好的零分考卷上，遞給黑貓食用。
「妳想吃嗎？」
席恩大口大口的扒著飯，一邊望著一旁陰影處的女孩。
女孩沒有回應，依然無神的望著他。
「妳叫玲愛是吧？」
女孩的眼神突然驚訝的看著席恩，像是再問說你怎麼會知道。
「妳一定想問為什麼吧？因為妳的身上一直穿著我們學校女孩子特有的制服，太顯眼了，所以我去查了一下；原來妳是一年級學妹，五天前為了救一個黑貓出了車禍，現在人還在加護病房急救，對嗎？」
席恩口裡咬著一堆食物，有些含糊不清的說著。
女孩點了一下頭，似乎是同意這種說法。
「但是妳的鬼魂為什麼會出現，是因為我救了原本妳要找替死鬼的這隻黑貓嗎？」
席恩撫摸著黑貓的背部。
女孩沒有回應，只是歪著頭看著那隻黑貓。
「喵～」黑貓像是吃飽了，舔舔自己的腳後，便跑向那位女孩的腳邊，不斷摩蹭撒嬌著。
「啊！你這見色忘友的小子！」席恩的一番話，顯然是對著黑貓說的。
女孩蹲了下來，她輕輕的不斷撫摸黑貓的頭。
「好神奇喔……難怪有人會說黑貓是靈性最強的動物，因為牠可以看見人類看不見的東西。」
席恩吃完便當後，就靠在牆壁上休息著。
「幫我……」
一個微小的聲音。
「蛤？」
席恩沒聽清楚，正想轉頭再問的時候，女孩已經消失不見了。
「席恩──」
樓梯口傳來了莉絲的聲音。
「我在上面，怎麼了？」
「噠、噠……」女孩子輕盈的腳步聲走了上來。
「怎麼嘛！你吃飽了喔！」
莉絲看到席恩腳邊吃完的空便當盒，有些不開心的說著。
「誰叫妳又去社團找那些學姊聊天了！」
席恩一副妳活該的模樣，繼續睡他的覺。
「哼！那我要跟黑喵喵一起吃！」
莉絲蹲了下來，把同樣是魚排的便當打開來，用筷子夾了一小塊魚排吸引著黑貓。但是黑貓只是意興蘭珊的對著魚排發呆著，根本不想動口吃了它。
「黑喵喵，你該不會也吃飽了吧？」
莉絲只好無奈的一口咬下筷子上的魚排。
「姊，難道說妳都沒有其他的狀況嗎？」
「怎麼意思？不懂？」
「比方說，看到不該看的東西……」
「怎麼啦！我不知道你說的東西，我只知道你最近都怪怪的，自從救了黑喵喵之後，整個人比以前更奇怪！」
莉絲有些不高興的說，畢竟講到她害怕的東西。
「喔。」席恩隨便應答，就不再回話了。
只見莉絲皺著眉頭，狐疑的眼神打量著熟睡的席恩。
＊
一如往常，學校的生活就是如此的單調，放學後吃完飯回到家後，席恩總是搶先的衝進浴室裡，捷足先登的搶走最佳時機。
「你幹嘛啦！我要先洗澡啦！」
莉絲轉動著鎖上的門把說著。
「不要！妳每次都洗一個小時以上，我都等到睡著！」
「不然就一起洗嘛！」
「怎、怎麼可能一起洗啊！！」
席恩坐在馬桶上面正要製造蛋糕中，只能吃力擠出聲音回應著。
「我們不是小時候都一起洗嗎？」
莉絲站在門外覺得好笑。
「小時候是小時候，現在是現在！麻煩妳有點女人的自覺好不好！」
「好臭喔～你在大便喔～」
「對！妳就不會大便？妳不要一直站在門口啊！」
席恩憤怒的喊著。
莉絲一副像是報仇的模樣，滿足的拿著換洗衣物笑了笑走回房間裡去。
「呼──」
席恩像是鬆了一口氣，正要轉頭按下沖水把手的時候，「唔哇──！」
那位叫做玲愛的女孩，竟然就在旁邊，嚇著席恩趕緊遮遮掩掩的說：
「拜託！我在上廁所耶！」
席恩用一種苦惱的眼神望著玲愛。
「請幫我一個忙，事成之後，我會完成你一個願望的。」
玲愛懇求的表情說著。
「好好好！我答應妳就是了！妳先轉過身好嗎？」
玲愛轉過身背對著他，席恩趕緊沖了水，正要伸手拿衛生紙的時候，才發現面紙盒空空如也。
席恩鐵青的臉說著：
「妳先把妳要我做的事情說完好了……」
「能不能跟我一起下地獄？」
玲愛低著頭，一個字一個字的慢慢說出來。
「怎麼！！」
席恩驚訝的神情，比上完廁所後，才發現沒有衛生紙還來的震驚。
「閻婆婆……都會要求每個剛到地獄的鬼魂上來人間，找尋著下次準備投胎的生者靈魂，但是，你卻救了那隻黑貓……」
「閻婆婆？誰啊？就算沒有那隻黑貓當替死鬼？妳也可以找別個動物吧？」
「不行，閻婆婆指定的目標就只有一個，除非發生不可抗命的結果，不然我終究要殺了那隻黑貓。」
玲愛搖著頭，淚水已經滴到地面上。
見到女孩子哭泣，席恩也只能無奈的問著：「那妳要我怎麼做？」
「但是有一個辦法，你跟我走一趟地獄城，我們見到閻婆婆後，我會跟她表明說我抓錯人，閻婆婆就會要我把抓錯的生者放回去，然後再指派新的目標給我，如此一來，我就不用再對黑貓下手了。」
「我什麼知道妳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會不會我下去了，就回不來了？」
「我保證！絕對可以回來！我可以跟你發誓！」
玲愛著急的轉過身，淚眼汪汪看著席恩。
「好好好！我相信妳、我相信妳！但是妳要怎麼做？」
席恩兩手一攤，渾然忘了自己是個裸體姿態。
玲愛臉紅的把臉擺向一旁，「我會拉著你的靈魂下去。」
「拉靈魂？怎麼拉？看起來還滿好玩的樣子！」
正當席恩覺得挺有意思的時候，玲愛已經走向他的身邊輕輕的抓住他的肩膀。瞬間，席恩就像是放鬆一樣，全身感到非常輕盈的飄著，然後往下一看……
「哇！等一下！妳就這樣直接帶我走喔──！起碼也讓我把屁股擦乾淨，穿上褲子再帶我走吧！！」
席恩看著自己的軀體就這麼硬生生倒在馬桶旁邊，樣子非常狼狽的「死去」。
「喂！喂！妳到底有沒有聽到我說的話！！」
席恩大喊著，但是玲愛就像是沒有聽到似的，拉著席恩的手往地面下前進著，眼前不斷出現超高速的風切聲，跟一大片奇異色彩的光芒，直到席恩慢慢失去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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