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行貓奇幻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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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春明先生
杜明誠教授∕臺東大學兒童文學研究所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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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北市榮富國小五年級學生 葉乃誠
這本書讓我想到我們日常生活中，吃飯的時候，吃不完就倒掉，寫字的白紙還沒寫滿就丟掉，還不把垃圾分類細一點，可見人類是多麼浪費地球上的資源。我很喜歡這本書，因為它有著人類最需要的、正在做的「環保概念」，而且還幫動物擬人化了...

1飛行到貓國
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小榆很早就起床等待，實在太興奮了，因為她要跟著爸爸媽媽飛行到「卡薩多」島，接受移民身分的檢定。
他們搭上一種特殊設計的航空器，看起來有點像是古早沒有翅膀的飛行船，但機身的下半部是有曲線的「平面」，人們從透明的掀蓋艙門進入座位，好像搭的是一條飛毯模樣。最稀奇的是，這飛毯竟然以虎斑彩繪，彷彿是一隻會飛行的貓。
約莫一個半小時的行程，他們來到了卡薩多島，這個島嶼距離最近的陸地有五百海里。除了藉由飛行抵達，島上還修築了四通八達的海底隧道，也可以經由高速鐵路與陸地連結。另外，還有郵輪與汽艇，都是聯外的交通工具。
卡薩多島是新近才開發完成的居住天堂。第一梯次的移民開始進駐，小榆家早在十年前就被安排在首輪的名單中，會如此幸運，是因為小榆的爸爸也參與了島上的開發工程。
這一趟行程，是為了搬遷之前的「調適」之旅，也可以說像是表演前的彩排。
為此，小榆只能帶一隻貓前往，家裡其他的貓暫時由小榆的姊姊茉莉照顧，她因為學業尚未結束，所以安排在下個梯次出發。當他們接到卡薩多島移民官員的視訊，要確定人數與名單時，對方要求提供最重要的資訊是：「隨行的貓名字與全身照片。」
據說，卡薩多島在古早時就稱為「貓國」，因為該島在還沒有人類登陸前，貓是「原住民」，之後雖然陸續有躲避風浪的漁民在此定居，但貓口畢竟比人口多很多，神祕的貓國傳說終於傳開來，成為卡薩多島的美談與移民潮追逐的魅力。
小榆媽媽乾脆花一整天時間，特地為這隻名叫「端午」的貓畫了一張全身的畫作，然後掃描寄給對方。
小榆一家四口終於抵達了卡薩多島，在步出飛行器時，他們看到機場鋪著一條歡迎大道，那是彩繪的「虎斑大道」，就和端午身上的花色一模一樣。這時，小榆體會了他們的用心，並為貓在這個島上受重視的程度而大開眼界。
在機場的入境大廳，小榆拿著望遠鏡，看著遠處飛毯式的航空器，上面有虎斑貓的彩繪圖像，心神卻回到今天清早出發前的一刻……
「媽媽，我擔心端午不適應怎麼辦？」
「怎麼會，卡薩多是貓國，端午到那裡就等於回到了牠的故鄉。」
「那我們『人』在貓國不就要被『貓』統治了？」小榆有點混沌，她很難想像這個古稱的「貓國」究竟是怎樣的情況。
「那是一個人與動物和平共處的地方，也是生命的幸福之鄉。」媽媽回答，眼睛閃爍著肯定與幸福美好的光芒，讓她放心不少。

在出境大廳，媽媽、爸爸已經辦好手續走過來。
「我真的好難想像，我們竟然要搭乘虎斑貓的飛毯。」小榆蹲下身來，對著貓籠子裡的端午說。
「喵、喵。」端午回應。
「媽媽，那虎斑不就是端午的皮毛花樣嗎？」
「是啊，正是端午的標誌，很鮮吧。」媽媽對著小榆說。
「從現在開始，所有的想像都會化成真實。小榆，那就是我們要搭乘的專機。」
「走吧。」爸爸把貓籠提了起來。
「來，這是你們一家的座位表。」停機坪上，許多人員忙著各自的工作。其中一個空服員上前來招呼。
他們一行人從掀開式的透明機門進入。
外部看來像是飛毯的機身，內部卻是圓的造型，連座位也是圓的延伸。
「一共有五個座位呢，端午也有專屬的位置。」
「是的，我們的座位是依照人數做調整。」航空人員說。
「端午會緊張，還是我來抱著牠。」媽媽說。
「不會的，這是動物專家特別為貓狗設計的專門座椅。」爸爸把提籠打開，端午貓竟然馬上跳到那特別的座位，安穩地坐下來。
「真的呢，媽，你看，端午好自在。」
「我們要去的世界，真的很難想像。」小榆再次強調。
「打開你的心，睜大你的眼睛，飛毯要帶著我們去卡薩多了……」爸爸忽然唱著歌似地說，並一再重複著這歌詞。歌聲使周遭氣氛柔和、愉悅起來，讓小榆不再緊張，她還聽到端午正喵喵地輕聲應和著。

2沒有籠子的世界
他們一行到達了卡薩多島。
迎接他們的是一隊人馬，有的獻花，有的幫忙提行李，有的開車門……最不一樣的，竟然是這些「人馬」中，還集合了各種動物。
有兔子、狗、雞、羊、豬、牛、鳥……
「端午呢？」有人問小榆。
「在媽媽的懷裡。」小榆說。
「是嗎？沒看到啊。」迎接的人馬哈哈大笑。
「在貓籠子裡。」這是一個藤編的「提籠」。媽媽可不是用提的，而是將整個提籠抱在懷裡。
「提籠是每個養貓家庭必須準備的工具，適用於帶貓外出時，必須將貓置於籠子中，以避免貓受到馬路車行喧囂的驚嚇。」爸爸此時趕緊出面解說。
大夥兒聽了又是一陣笑。
「來到陌生的地方，端午會嚇到。」媽媽解釋著。
「居住在都市人家裡的貓，養尊處優，不用狩獵求活，看起來很幸福，一輩子都是寵物，但早已失去貓的自然本能。戶外是貓最大的威脅，要出門就得裝籠子，而室內其實是一個更大的籠子。」這是島上的最高「管理執事」，大家都稱他「市長」，因為他在移民到卡薩多前，曾經是個很能幹的市長，於是卡薩多的子民便推舉他繼續擔任總管，他也欣然地貢獻愛與熱情。他走上前來，一面歡迎小榆一家，一面解釋給他領軍的人馬大隊聽。
「不會吧，這裡是新世界，是動物王國。」
「是啊，除非人嚇人，哪有貓會怕『生』。」
「這裡也稱作貓國，是貓的天堂，端午到來，就像回到故鄉。」
大家七嘴八舌地說。這些「大家」都是動物，其中有一組六隻動物，合力舉著移動大涼傘，為小榆一家遮陽。
「牠怕羞吧？」兔子跟身旁的三色貓說著悄悄話。
「端午是女生嗎？」三色貓說。其他動物也來附和。
「是女生？難怪害羞。」
兔子跳到媽媽跟前，招手要一隻鸚鵡停到媽媽懷裡的籠子上。端午雖然藏身在籠子中不受干擾，但是小榆知道端午一定緊張地發抖，她閃過去，揮舞帽子，擋住一直擠到媽媽前面的這些頑皮眾生。
「等等，別惹惱端午，等一下你們就知道牠的厲害。」
一隻個頭很壯的警犬，從人群中奔出，幫忙維持秩序。
「嗨嗨……大家要表現有點禮貌、有點教養……嗨嗨……請、請退一點，可別讓謝媽媽跌跤了。」
行過了停機坪之後，小榆一家被迎接到入境大廳，這入境大廳並非硬體建築，而是一座可以移動的城堡模樣，所有建築材料除了木材之外，都是軟的，如布料、麻料、竹編等等，五顏六色，堆積出夢中的童話世界一般。尤其，動物與人一起在裡面進進出出，沒有任何一隻貓是關在提籠的。
「謝太太，你可以把端午交給我。」市長說。
「不行，牠會怕生。」
「牠有很多同伴在這裡，不會的。」
「但是……我會擔心。」小榆跑上來阻止。
「相信我，我是魔術師。」
「你看……」市長說著說著，用手有節奏地揮舞著。一會兒，左右列隊的人馬各自配合著市長嘴裡哼出的歌聲，開始扭動自己的身體。說也奇怪，整個入境城堡也跟著飄動了起來。
「端午，端午……」貓同伴輕輕呼喚著。
「一起來跳舞。端午，我們歡迎你。」
「還有小榆，來來，我們手拉手。」
「謝先生、謝太太，你看，端午很想加入呢。」
市長打開貓籠子的門，伸手召喚端午走出來。
「卡薩多是沒有籠子的世界，是所有生物安全的所在。因為，這裡全都是『自由』的空氣，不會有誰受到任何傷害或威脅。」
但端午顯得有點拘謹，有點害羞，牠縮著脖子，瞧瞧籠子外的小榆，用鼻子聞聞市長的手。然後對小榆媽媽喵了一聲，大家都圍在貓籠子周圍，屏息以待，不知端午是否能適應卡薩多沒有禁閉的開放世界？
「喵……喵、喵喵……」端午壓低了喉嚨叫著。
「貓能以獨一無二的叫聲作為表達、溝通的方式，將『喵聲』變化出千言萬語，如：快樂、幸福、滿足、哀鳴、嚎啕、悲嘆、興奮、獻媚、討好、求饒、求偶……及特殊的『咕嚕』聲。」媽媽趁機告訴大家。這裡雖號稱貓國，但放眼看去，這一大群動物中，卻只有一隻花貓呢。
「端午舌頭打結了。」三色貓充滿挑釁地說。
「牠怎麼不說話呢？」兔子有點擔心狀況。
「牠沒有見過這樣的世面。」爸爸出來解圍。
「端午，你怎麼了？」小榆抱住牠。
「別擔心，我會保護你，你是今天的主角。」警犬說。
「是啊，端午貓，你看看，都是你的同伴，你回到你的故鄉了。」小榆把耳朵貼著貓臉，她聽到端午細聲對她說：「我想尿尿。」
「糟了，你先忍忍，我們應該馬上回家。」小榆立刻想到端午專用的「貓砂盆」與「貓砂」，這些東西與他們一家的行李皆由工作人員運送中。
「忍著，你可以吧？還是要……」
「不，現在一定不能出醜，我會憋著。」端午回答。

1飛行到貓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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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岱與飛行貓的國度
文／臺東大學兒童文學研究所所長　杜明誠
有好幾次和朋友談到心岱，他們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說：「就是那位很愛貓的生態作家！」作家有自己的標記也好也不好，好的是它代表一種既有的成就，畢竟愛貓的人甚多，能在這塊園地「卓然成家」，絕非偶然。心思意念數十年以繫，加以體貼與細膩的觀察乃以致之。不好的是，作家一旦被定調，似乎就不易擺脫既有的風格。在《飛行貓奇幻之旅》的後記中，心岱自陳這是為孩子創作的一個嘗試，我的第一個感想是她同時在延續與突破既有的創作框架。深深期盼兒童文學能有這等份量的作家「帶槍投靠」，增闢讓孩子想像奔馳的園地。
《飛行貓奇幻之旅》有三種主要的敘述元素。首先，它沿襲了優托邦文學的傳統，孩子和沒有任何語言障礙與身分認同問題的動物，來到了眾生平等的桃花源「卡薩多島」。這裡原本是貓的國度，環繞在本島的有西島仿生學區、東島研究區、北島保護區和南島度假區，四個區的旅程構成故事的主軸，也勾畫出作者的生態觀。「卡薩多島」的一切都是美好的，會法術的巫婆其實是安心婆婆，本該望而生畏的大蟒蛇也變成與綠野繁花相襯的慈祥造物。其次，本書蘊含濃厚知識性讀物的特性，作者似乎想讓年輕讀者在故事之外仍有額外的知性趣味。所以在角色的對話中穿插了像「十七年蟬」、「李伯大夢」、以及「諾亞方舟」的典故。仿生學區裡的顯微劇場、重建史前動物劇場、擬真劇場和諾亞方舟劇場的內容都看得到這番用心。
最後則是作者的絕活「貓學」，熟悉心岱作品的讀者翻閱至此當不免為之莞爾。其實在本書的第三章和第七章，作者就已經迫不及待地用註解的方式告訴我們，貓如何憑嗅覺認知牠的安全領域，貓應當如何抱才正確。到了末三章，貓洞穴裡的石刻雕出貓會與不會的事情、貓的本性與一生，以及「隱、現、藏、變、瞇、沒、閃、顯、摸」九字箴言，簡直就是系統性的貓科知識了。至此，我們才恍然，本書除貓之外其餘皆為配角。我想起智利詩人聶魯達 (Pablo Neruda) 那首〈貓之頌〉(Oda Al Gato) 的幾個句子「人們想當游魚或飛禽，蟒蛇但願身有羽翼，狗兒寧為雄獅。工程師想當詩人，蒼蠅艷羨燕子，詩人奮力學當蒼蠅。然而只有貓，牠想當的正就是貓，不作它想。而每隻貓都是純粹的貓，從兩腮到尾巴，從第六感到侷促不安的老鼠， 從夜晚到牠黃金般的雙眼。」聶魯達詩中貓的昂然自信，一體成形，在心岱的故事裡相互呼應著。
在兒少小說穿插了許多知識材料，顯然是個冒險，然而心岱這個大膽的嘗試無疑是成功的，她帶領我們進入一片無猜的天地，家犬、兔子、驢兒、啄木鳥等配角也都各盡本分，在綠野間譜出歡愉的樂章。知識與故事交融的毫不牽強，而嚴凱信的插畫，不但捕捉了心岱的自然思緒，也捕捉了貓的神態，讓這一趟飛行貓之旅更值得玩味。



作者後記
無邊界的空間
文／心岱
我生長在一個經常會被大人訓斥：「小孩有耳無嘴」的時代，小孩子凡事只要「聽大人說」就好，不要「多嘴問」。如此一來，孩子從小習慣「噤聲」，我多如牛毛的的心事，沒有出口，只好拚命地看書，渴望從文字裡面尋找「答案」。書，果然成了我的老師，除了解惑之外，還陪伴著我。更美妙的是，幼稚年少的我，發現書中藏著無限大的空間，滿足我想像力自由地奔馳。於是，我立志與文字結緣，從年少到青壯年，直至從職場退休，我大半生的青春都賦予文字工作，書開發了我的「思想寶藏」，我得以擁有無邊界的空間，而能成為作家。
這些年我嘗試著「為孩子創作」，最早的初衷仍然源自我對於「愛生」這個議題的反芻。我們生活的周邊，不乏被繩綁或被囚在低矮籠子的貓狗、嫌麻煩就棄養、動物受虐的新聞⋯⋯這些慘絕人寰的不人道事實，說明了我們社會對於生命的態度是何其的粗暴與殘酷。臺灣號稱「已開發國家」，竟然容許動物殺手存在，沉淪為野蠻的「動物地獄」。
於是，我創造了「卡薩多」這個會飄移、在地圖上找不到的島群，在千年前，貓是這裡唯一的住民，也是海神最鍾愛的孩子，可是當接二連三的大批海盜上岸後，島上的生態受到嚴重侵害，海神不得不使出法力挽救島嶼的生機，重組生命基因，創造「沒有天敵的樂園」。隨著現代科技的發展，人們發現了卡薩多這塊淨土，一些有良知的科學家們，為了永續大自然環境的生態資源，規畫了「諾亞方舟」研究中心，並將其中一個島嶼開放人類「移民」。
故事中的「謝家」一家四口，帶著貓移民到卡薩多島。透過主角：七歲的女孩「謝小榆」與名叫「端午」的貓，一起見證沒有「籠子」、沒有「捆繩」、沒有「圍籬」的世界，並經歷卡薩多「和平、友愛」的奇幻之旅。卡薩多集人類最尖端的科技成果，以及物種最原始的文化傳承，無論陸地上、海洋裡、空氣中⋯⋯人類、動物、植物，所有卡薩多的生命皆平等相待。動物不必受教，天生就能講「人語」，他們唱歌、舞蹈、繪圖、思想，與人類一樣，也會憂愁、歡笑、祝福。在卡薩多，「愛生」是這國度「律法」的依歸。
這是個很陽光的故事，但我在書寫時卻有著「地老天荒」的感傷，明知沒有征服沒有殺戮的世界只是我筆下的「童話」，但我仍要告訴孩子們：「『想像』絕非『虛幻』，想像力是所有創意的源頭。」這是我為孩子書寫的開端， 也是提供孩子可期待的希望藍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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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貓的遺言血書 123
18 九字箴言 131
後記：無邊界的空間／心岱 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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