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集】
死神,冥界的死亡執行官,
與死亡為伍,黑暗、冰冷,讓人退避三舍。
這樣的死神會有天敵嗎?
被寧十三給妨礙了公務的死神都會告訴你──就是有!
溫文爾雅的完美形象,
加上無比精準的判斷,
要想成為超級保險業務員,
寧十三還得拚命阻止預見的死亡,
絕對要把握住那關鍵的致命十三分鐘!
冥界流傳的笑話曾是天底下所有醫生都該殺。
但從今以後該死的對象要改成了──保險員!
【下集】
面對管得太寬的保險員寧十三,
死神可不會仁慈地放任他,
他們派出死神最高執行官──韓冰前往調查。
人如其名,韓冰冷得像塊冰,
不,也許該說刻板得像塊冰,
他是最無趣的執法死神,
也最讓人摸不清他的思維。
如此非黑即灰的世界,卻在與寧十三相處後,
開始一點一點看見了色彩。
對於十三這個人類,
韓冰從探查、接近,到覺得新奇,
最後甚至還發展出意料之外的關係。
現在,這塊萬年結凍的冰發現到,
自己向來感興趣的並不是色彩,而是寧十三!
韓冰終於明白,原來這種顏色叫──喜歡。
章節試閱
【上集】
第一章
在去安和醫院的路上,小張一直在打量坐在車後座的這位年輕男人。
小張是個計程車司機,這行業很無聊,每天除了聽聽音樂新聞,和同行交換一下訊息,就是跟乘客聊天了,碰上喜歡說話的客人還好,要是碰上惜言如金的那種,一路上就別提多難受了,所以時間長了,小張就養成了通過觀察乘客的動作姿勢和表情,來猜測他職業的習慣,這技術越練越熟練,基本上十次有八次是正確的,不過今天,小張有點吃不準這個男人是做什麼的了。
長相俊秀,上車後接了數通電話,全是約見面的,從男人從容應對上看他似乎是做男公關的,不過衣著沒有男公關那種華麗氣息,很普通的淺灰色西裝,勉強算中檔,卻簡約幹練,說話也和氣,不像那些高級白領都一副自視甚高的樣子,看來他最多是某公司的中層職員,電話又多,那應該是做直銷生意的,需要到處跑,不過……小張摸摸下巴,男子皮膚白皙,舉止中還透了股優雅,不像整天為提高銷售量疲於奔命的業務員。
車在一個紅燈前停下,小張透過後視鏡看看男人,再次感歎老天的不公平,長得不錯也罷了,身材也好,西裝穿得合身得體,淺棕色的髮絲帶給人柔和的感覺,眼神亮亮的,很吸引人,看年紀不是很大,但從眉宇間流露出的從容可以看出他應該工作很久了,講電話時頭偶爾會向旁邊微微歪一下,這個小動作又讓他透出幾分可愛。
真是個很矛盾的人。
「先生,做你們這行很辛苦吧?」
出乎意料,男人先跟小張打招呼,一聲先生叫得他受寵若驚,這人很有修養,他想。
「辛苦啊,上下班沒有準點,賺多賺少得看運氣,不過還好是給自己做,不用看老闆臉色,說起來也自由。」小張話匣子打開,開始侃侃而談。
「你好像也不抽菸?」
「還抽菸呢,連喝酒都被老婆罵,沒辦法,家裡有兩個小孩要養,當然得節儉點。」
「這樣很好啊,既省了錢,又對身體有益,其實健康很重要,本來開車就很辛苦了,如果不在小地方上注意,很容易把身子搞垮。」
小張有些感歎,真是良言一句三春暖,他每天開車到處跑,一天不知載多少客人,很少有人像這個男人這樣說句關心的話,就算明知是客套話,也讓人感覺很舒服。
太過於感動,小張忽略了男人垂下的眼簾後閃過的狡黠,他頎長手指在膝蓋上輕輕敲動著,盤算在這種熱情溝通下,對方會跟自己簽約的機率有多大。
很快,計程車在安和醫院前停了下來,看到醫院樓上大大的標誌,小張的靈感突然湧上來,他報了車費後,問:「先生你這麼注意保健,是剛調來這裡的實習醫生吧?」
男人一愣,嘴角勾起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司機對他的職業感興趣,這代表接下來的推銷有一半的成功率,他坦言告知:「不是,我大學只上了兩年就退學了,如果可以順利畢業的話,做的應該是會計師,而不是醫生。」
他付錢時把自己的名片也一起遞過去,「我叫寧十三,是天運保險公司的保險員。」
略微厚質的名片正中印著寧十三的燙金字體,名字右下方蓋了個小小的紅色福字圓章,名片一角還裝飾著一朵黑鬱金香,很別緻的名片,就像這個男人,沒有特別精美高檔的衣著修飾,卻依然可以讓人眼睛一亮。
幾份宣傳資料遞過去,那是寧十三早就為司機準備好的,有可以賺錢的機會,即使保單再小,他也會全力以赴去完成,微笑說:「休息時你可以看一下,就當是打發時間好了,保單類型很多,有一份保險,對家人來說也是份保障,如果你有感興趣的地方,可以隨時聯繫我,謝謝。」
原來是保險員啊,還滿誠實的,家境不好,大學沒畢業就出來打拚,很有擔當嘛,人斯斯文文的,說話也客氣,比那些一坐上車就拚命向他推銷保險的傢伙順眼多了。
小張從寧十三提供的訊息裡自動為他補上了自己的揣測,越發認為這個年輕人真不錯,看著他走進醫院,突然覺得自己看人的眼光還有待提高,他把宣傳資料放到副駕駛座上,心想如果保金不是很貴的話,也許他可以考慮一下。
寧十三走進安和醫院的內科大樓,在乘電梯時頭暈了一下,眼前有數字閃過,是樓層號,像是十八,樓層拐角好像還擺了一盆齊人高的綠色植物,景物瞬間即逝,想再看仔細些都不可能。
「既然給提示,拜託就給清楚一些,安和醫院這麼多的樓,讓我去哪裡找呢?」
二樓到了,寧十三嘟囔著出了電梯,來到走廊盡頭的醫師辦公室,今天他約了內科的陳醫生談保險,在敲門時他看到辦公室外面也擺了盆很高的青藤植物,看來這種裝飾物在醫院裡很泛濫。
「你比約定早到了。」
內科下午比較清閒,陳醫生正在跟同事聊天,看到寧十三,便請他來到隔壁的小會議室裡,用紙杯接了兩杯茶,一杯遞給他。
「我不習慣讓客人等太久。」
寧十三道了謝,把茶杯放到旁邊,取出做好的文件交給陳醫生,請他過目。
陳醫生接過去隨手翻了翻,他看上去不是很感興趣,翻得很快,走形式的看了一遍後,說:「每年交幾十萬,太不划算了。」
「這種儲蓄型保險雖然看起來較貴,但之後返還的分紅也很可觀,而且是終身保,適合像陳先生你這類有穩定工作又月薪較高的人士,如果你覺得不滿意,我可以再幫你重新計算一份新的投保基金計劃書。」
看到陳醫生興致缺缺,寧十三心裡明白了幾分,不過沒在意,仍然笑吟吟地解釋,隨後又說:「你也可以參考一下這兩份計劃書,這兩份險種屬意外保險,年繳保費相對來說也比較便宜,並且有多種附約組合,條件很優厚,除了意外身故的保險金給付外,還有水陸及航空意外額外保險金。」
「這份保單價格還可以,不過我上下班都是自己開車,很少坐船坐飛機,你的條件再優厚,也不實用啊。」
陳醫生其實是上次看朋友投保,一時心血來潮,請朋友幫忙聯絡了寧十三,兩人曾交談過一次,寧十三還很細心地根據他的收入及條件做了幾份計劃書,不過陳醫生很快就後悔了,覺得自己不做什麼危險運動,身體也不錯,又是醫生,有點小毛病隨時都可以做檢查,現在投保還太早,其實以他的年薪來說保費並不貴,但覺得花得沒意義,有這個錢還不如去大吃一頓,或者旅遊也不錯。
所以今天他是打定主意拒絕的,寧十三做的新計劃書他當然不會仔細看,但又不能直接說自己心疼錢,他把另外兩份資料隨便翻了一下便還了回去,說:「我決定還是不保了,我老婆說得對,保險這東西太不吉利了,就好像為了出事提前預備著似的,你看你做的全都是意外保險,人生哪有那麼多意外嘛,根本就是你們造噱頭賺錢而已。」
從一開始的價格問題跳到凶吉上,還說得振振有詞,寧十三眉頭微挑,這種臨時改變主意的做法他見過不少,對付這類客人,生氣是沒必要的,能讓他心甘情願跟自己簽保單,那才是真本事。
「陳先生,看來你對保險有些誤解啊。」他微笑著說。
溫和笑容中,陳醫生有種被對方看穿心事的窘迫,他以為寧十三在聽了自己胡謅的藉口後,會來一段長篇大論來否定自己的見解,可是對方僅僅付之微笑,然後收回了桌上擺放的文件,整齊歸好,動作做得輕鬆從容,並沒有因為被自己放鴿子而顯露出一絲不悅,真不知這男人是原本就個性溫和,還是心有城府。
「其實我覺得投保是一種另類投資,收益還是其次,最主要是為自己的家人保一份安心。」寧十三整理著文件說:「也許你認為如果不出事,那麼多錢都讓保險公司賺去了,很不划算,但凡事不妨逆向考慮一下,如果萬一你出事呢?保險業就是為了這個萬一存在的。」
「別跟我說這個,我不喜歡聽。」陳醫生有種感覺,這個年輕人其實是看出了自己的心思,知道自己絕對不投保,所以才在這裡冷嘲熱諷,他拉下臉,很不高興地說:「什麼叫萬一我出事?意外之所以叫意外,就是因為它不是經常發生的。」
寧十三收起笑臉,正色道:「你錯了,意外天天發生,只不過發生在別人身上,所以大家不會太在意而已,醫院這裡就是個很好的例子,每天送進來的病人有一半是因為意外。」
「那還有一半是正常生病呢。」
寧十三笑了笑,沒再辯解。
其實他來之前就知道陳醫生沒有投保的意思了,在保險業做了六年,各式各類的人他都見過,基本上在接觸過一次後就會斷定對方是否真有心投保還是只是簡單諮詢,即使如此,他還是很用心地幫陳醫生做了計劃書,只要有一分可能性,他就會用百分之百的努力去完成,這是他做事的原則,不過他今天到醫院來還有別的事要做,所以被陳醫生強詞奪理後,他選擇了沉默。
「我還有個會議要開,我們以後再聊。」陳醫生說完,轉身出去。
「謝謝。」
在對方煩躁的時候,寧十三沒有不識時務地多加推銷,至少陳醫生給了他「以後」這個承諾,所以他樂觀地認為這只是把簽約時間拉長一些而已。
寧十三把計劃書和還沒派上用場就慘遭封印的合約收好,正要往公事包裡放,忽聽***口光***噹響聲傳來,大門被撞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從外面衝進來,看到陳醫生,大吼著揚起手裡的剪刀向他揮去,陳醫生嚇了一跳,好在他反應還算快,匆忙間躲了過去,轉身就跑,男人舉著剪刀在後面追他,兩個人繞著會議室的橢圓桌子奔跑起來。
隨後又有人奔進來,是幾名小護士和醫生,他們看到男人瘋狂打殺的模樣,想過來救援又不敢,其中一個大叫:「瘋子殺人了,快報警快報警!」
事發突然,寧十三微微一愣,卻沒驚慌,依舊不緊不慢地整理他面前的文件,對在旁邊一追一趕的那兩個人無動於衷。
追逐之火終於燃到了他這裡。
在幾番追趕後,陳醫生被男人逼迫,圍著長桌繞了大半個圈,慌不擇路地轉到了寧十三面前,卻因為驚慌,被自己剛才坐的椅子絆住,一個前撲,半個身子撲到了桌面上,後面那個男人跟著追近,陳醫生想爬起來,卻力不從心,眼看男人的剪刀就要落下,他就覺得衣服一緊,被寧十三揪住甩到椅子上,又順便一腳踹在他腿上,作用力下,椅子順著地面滑出老遠。
男人的剪刀落空,眼看就要插到那些文件上,寧十三握住他的手腕向外一擰,又抬手在他後背上猛地一壓,將他按在了桌面上,淡淡地說:「我做資料不容易,別弄壞它。」
「啊……」
身子被壓著動不了,男人大叫起來,寧十三按了一會兒,有些不耐煩了,轉頭衝還站在門口呆若木雞的醫生們說:「你們不是準備一直在那裡看戲吧?」
大家這才回過神來,跑進來把掙扎個不停的男人捉住了,一個老人跟在他們後面,哭哭啼啼地說:「對不起,我兒子不是故意要傷人的,他有瘋病,醒過來就好了。」
「老太太,妳兒子有病妳要早說啊,別害我們看個病差點把命丟掉。」一個小護士心有餘悸地說。
聽他們的解釋,老人是帶兒子來看胃病的,不知什麼原因刺激她兒子瘋病發作,搶了護理站裡的剪刀一陣亂插,又一路跑了過來,正巧陳醫生開門,就這麼倒楣地把他引了進來,要不是寧十三反應快,陳醫生這次一定受重傷。
「真厲害啊,你是不是練過?」
陳醫生剛才被寧十三一腳踹出去老遠,連驚帶嚇,半天沒從椅子上站起來,等大家都走了,他好不容易緩過氣來,立刻衝到寧十三的面前。
剛才寧十三救人的動作實在太帥了,不像保險員,倒像是警匪片裡的神勇警探,陳醫生又羨慕又感激,說:「真要謝謝你,要不是你,我差點沒命。」
「不用,我都習慣了。」
從某種意義上說,保險業也是高危職業的一種,所以為了在危急事件發生時不顯得太被動,必要的靈敏力還是要有的。
寧十三神色平靜,完全沒被剛才的突然事件嚇到,陳醫生摸著自己尚在哆嗦的大腿,再次斷定這個年輕男人一定見過不少大場面,他的心理素質可不是一般的強大。
「請等等。」見寧十三把文件都放回了公事包,陳醫生一把按住,叫道:「我改主意了,醫生這職業也很高危,我要投保。」
寧十三一愣,隨即笑道:「陳醫生你不用勉強的,剛才只是意外,意外之所以叫意外,就是因為它不是經常發生的,所以保不保險其實沒那麼重要。」
這話聽著好耳熟,不過現在陳醫生沒時間去多想話的源處,抓住寧十三的公事包死不放手,「我突然覺得保險很重要,要是我有什麼事,我老婆孩子該怎麼辦?我保,我三份一起保!」
「陳醫生你真聰明。」凡事適可而止,寧十三目的達到,不再廢話,將文件重新擺到桌上,「不過保三份倒沒那個必要,一份就夠了。」
「要的要的,多保多安心。」生怕寧十三不給他投保似的,陳醫生第一時間把文件拿過去,準備看完合約後立刻簽字。
對寧十三來說,投保人當然是保的越多越好,剛才那場意外來得真是時候,他都覺得是老天在幫他了,見陳醫生被嚇得可憐兮兮的樣子,也就不再逗他了,準備等他把文件仔細看完後,再講述細節問題。
正想著,寧十三突然感覺一陣暈眩,有些模糊的景物在眼前飛快閃過——掛著外科牌子的長廊;有人從一個房間裡出來;他身後掛著院長辦公室的牌子一晃而過;短暫的閃爍中寧十三隱約看到男人的白大褂上掛著胸牌,打頭一個字似乎是黃,再想仔細看時,景物已經消失了。
「寧先生?」
寧十三回過神,沒在意陳醫生對自己的失態抱什麼想法,急忙看手錶,分針剛跑過三點,還有十三分鐘。
又到爭分奪秒的時段了,真會找時間,讓他沒法再繼續談保單,寧十三問陳醫生,「去外科大樓哪條路最快?」
「去八樓,兩棟樓中間有天橋……」
陳醫生話音剛落,寧十三已經抄起公事包衝了出去,見他一反剛才處亂不驚的優雅形象,陳醫生很吃驚,下意識地揉揉自己的眼睛,叫道:「寧先生你去哪裡?我們還沒簽約……」
「回頭簽。」
寧十三跑到走廊上,電梯正好停在這一層,他立刻衝進去,按了去八樓的按鍵,電梯往上走的時候,他掏
出手機,翻開記事欄,上面列滿了他在安和醫院的客戶名單,外科黃醫生很快就找到了,寧十三調出他的手機號,把電話打了過去。
鈴聲響了很久都沒人接聽,不知道黃醫生是沒聽到有電話,還是故意不接——寧十三習慣把所有投保人的聯絡電話都存在手機的記事欄裡,以便隨時聯絡,但作為投保者,很少有人會記錄保險員的電話,對於不熟悉的電話號碼,不接的可能性很大。
如果是後一個可能性就慘了,他只有十三分,哦不,現在只剩下十二分了,寧十三看看手錶,錶針一點點向前移動著,他此刻的心情比電梯還要急,等電梯一到八樓就衝了出去,順走廊一口氣跑到天橋上,又以飛快的速度經天橋來到隔壁的外科病棟。
跟內科大樓相比,這棟樓面積要大許多,寧十三來到走廊上,叫住迎面走來的一個小護士,問:「請問院長辦公室在幾樓?」
「十八樓南棟。」小護士剛說完,就見男人飛快地跑走了,她隱約聽到有個謝字傳來,急忙叫道:「不要在醫院裡亂跑!」
「下次我會記住!」話音落下時,寧十三已經跑出去很遠了。
中途經過電梯,見正好有人進電梯,寧十三猶豫了一下也跟了進去,從八樓到十八樓,不管怎麼說也是電梯比較快,但他進去後就後悔了,因為門旁的樓層顯示燈幾乎都亮著,每層都停的話,還不如自己爬樓梯,於是到九樓後,寧十三第一個跑出去,一口氣跑到盡頭的樓梯口,順著螺旋階梯悶頭向上衝。
寧十三平時很注意鍛鍊,身手也不錯,不過連著跑九層樓,還同時不斷撥電話,就算身體再好也撐不住,終於爬到了第十八層,他覺得自己頭都暈乎乎的,兩腿發軟,只好先在旁邊的長椅上坐下來緩衝一下,順便再撥打手機,這次不是撥不通,而是通話中的訊號音,氣得他真想直接衝到黃醫生面前大叫——趕緊接我的電話!
看看錶,還有六分鐘,沒時間休息,寧十三站起來繼續跑,不過沒跑幾步他就愣住了,前面是個較寬闊的大廳,像是個丁字路口,大樓以大廳為中心分成兩棟,寧十三這才明白剛才那個小護士為什麼會說十八樓南棟了。
寧十三從小學到大學到工作,不管做什麼都很優秀,但他有個最大的缺點,就是不識方向,在這種狀態下,沒有指南針,他別想認出南北到底是哪邊。
為什麼這麼大的樓連個標記都沒有?寧十三恨恨地想,老天又在耍他了,在生死關頭跟他玩猜謎遊戲。
這一樓是醫院高層辦公的地方,寬敞的大廳裡一個人都沒有,寧十三沒時間多想,遵循直覺向左邊跑去,剛跑兩步,就看到走廊一側的長椅上坐著一位黑衣男子。
這個季節黑衣不會太引人注目,但不知為什麼寧十三的眼神卻不由自主地盯在了男人的黑衣上,上下一色的衣裝,外面套了件開敞的黑風衣,風衣腰間收起,顯得簡潔幹練,皮鞋也是純黑的,可能是襯托的緣故,寧十三感覺男人的髮色也比普通人的黑得多,髮絲有些散亂,但可以看出是刻意做出的髮型,他筆挺地坐在那裡,有種屬於軍人的硬直冷峻。
「先生,請問哪邊是南棟?」
男人表情很淡,靠近他,寧十三感覺到一種悲傷的氣息,再結合他的裝束,寧十三猜他的親人可能剛剛過世,他有些歉意,「對不起,我不是想在這時候打擾你。」
男人眼簾抬起,寧十三發現他的眼瞳也異常深暗,像黑曜石,黑到極致,反而流動出明亮的輝彩。
沒想到有人會跟自己搭話,男人眼眸裡閃過一絲不解,站在他面前的是個溫雅俊秀的男子,可惜無意中流露出的急躁感破壞了原本的雅致,因為奔跑,寧十三的髮絲顯得有些凌亂,看著他,男人的墨瞳裡閃過意味深長的色彩,什麼話都沒說,只抬手指了指左邊。
「謝謝。」
寧十三順著他指的方向跑了過去,在跑進南棟樓層時才後知後覺地想到那個男人腳邊似乎蹲了一隻狗,黑色的,幾乎可以跟黑暗融為一體的大型犬。
眼花!一定是眼花!
寧十三嚇得頭髮都豎起來了,不敢回頭看,奔跑速度瞬間又提升許多,天知道他這輩子最怕的生物就是狗,如果剛才真有狗的話,他不是嚇暈倒就是跑掉,絕不可能還跟男人打聽路。
恐懼導致寧十三順著走廊一口氣跑到盡頭,卻發現沿路都沒看到院長室的牌子,他怔住了,就見旁邊一扇門打開,一個女醫生很不快地探出頭來,說:「請不要在醫院裡練跑步!」
「對不起,請問院長室在哪裡?」
「在南棟啊,你跑北棟來幹什麼?」
寧十三徹底愣住了,馬上明白那個黑衣男人給他指錯了路,他抬手看錶,還剩三分鐘,沒時間了,只好轉身又往回跑去,醫生在後面氣得大叫:「這裡不是運動場,先生!」
寧十三沒時間聽她囉嗦,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去,在經過大廳時發現黑衣男人已經不見了,他顧不得去痛罵
男人,一鼓作氣跑去南棟大樓,同時給黃醫生打電話,這次通話音變成了不接聽的長音,寧十三氣得衝話筒大叫:「不想死你就快接電話!」
大吼沒傳達過去,卻把寧十三自己震得一陣頭暈,眼前畫面迅速閃過,這次他清楚地看到了黃醫生的白大褂,還有他的長相以及周圍的環境——拐角一閃而過的常青植物、樓層號、即將到達的電梯……
怎麼會是十六樓?
看到這個樓層號,寧十三有種絕望的感覺,他這次猜錯了,黃醫生不是在十八樓,而是相隔兩層的十六樓,他不可能在一分鐘內跑過去,把黃醫生從電梯裡揪出來。
手機居然在這時接通了,寧十三聽到對面一個不耐煩的男中音問:『你到底是誰?為什麼打這麼多騷擾電話來?』
「別進電梯!」眼前畫面消失了,寧十三不知道黃醫生是否已經進了電梯,只能大聲阻止,「院長有急事找你!」
『什麼……』
黃醫生話音剛落,隨即便傳來一聲低呼,寧十三轉頭看牆壁,時鐘指針剛好指在三點十三分上,對面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有短暫的寂靜感,他試探地問:「黃醫生,你還好吧?」
『……好,還好。』好半天黃醫生才回答他,話聲中帶著無法克制的顫音。
寧十三鬆了口氣,他知道那三百萬自己保住了。
身體因為過度緊張,在鬆懈後有些脫力,寧十三關了手機,轉身慢慢順著樓梯來到十六樓,就看到有人站在電梯門前議論紛紛,似乎是電梯出現故障,直墜底樓,還好裡面沒有人,樓層指示燈全都滅掉了,黃醫生也在人群中,臉上像塗了層白蠟,沒一點血色——這是當然,任誰在發現自己差一點沒命時,反應都不會比這更好。
「運氣不錯。」
寧十三指的是黃醫生,同時也指他自己,他已經恢復了平靜,看到眼前既定的事實,他聳聳肩,沒理會那些還在議論的人們,轉身離開。
這不是他第一次跟死神玩死亡遊戲,卻是最緊張的一次,在關鍵的最後幾秒中,他幾乎有種與死神擦肩而過的錯覺,長此以往,他會過勞死吧?
來到樓下,經過禮儀鏡時,寧十三瞟了自己一眼,衣服在奔跑中蹭了好多灰塵,原本精心梳理的髮型也亂了,這副模樣實在太有損形象,他理了理髮絲,讓自己看上去不會太狼狽,然後走出醫院,至於跟陳醫生的簽約問題,還是下次再說吧,他不習慣也不希望讓外人看到自己這種糟糕的模樣。
【下集】
第一章
慶生宴是在紫玫酒吧舉辦的,雖然姚立峰上次差點在這裡出事,但他沒在意,還大談自己當時有多幸運,他今天請來的都是熟人,彼此不必講究什麼禮節,酒過三巡,大家隨便聊了起來,聽寧十三又開始談保單,姚立峰說:「你太貪心了,這裡所有人都被你逼著投保了,你還想讓他們保雙份嗎?」
「只是聊聊,又不是一定要投保。」
當然,如果聊到對方感興趣,說不定也能追加保單,在掙錢方面寧十三從來都不會含糊,更何況這些人年薪都非常優厚,算是他的重要客戶了。
不過寧十三很快就英雄沒了用武之地,姚立峰今天請來的這幫損友存在感太強,吸引了鄰桌的幾位女生,大家你來我往聊了幾句後很快就熟悉了,女生們坐過來一起聊感興趣的話題,寧十三的保險經很自然地被無視了。
「你真幸運啊,十三,」姚立峰拍著寧十三的肩膀,稱讚:「過生日都有美女免費來助興,有感興趣的,我幫你們撮合。」
倒是有女生向寧十三表示好感,但他完全沒興趣,且不說現在跟韓冰還不清不楚的,他沒那個心思,就算沒有韓冰,他也不會跟女生交往,現在工作很累,他沒有太多精力去嘗試感情方面的事,韓冰是個例外,那個任性的走進他的世界裡又很快把一切撇得一乾二淨的人。
看出了寧十三的心不在焉,姚立峰將他拉到一邊,小聲問:「你老實交待,你是不是有情人了?」
「沒有,你別亂說。」
「沒有你會這麼坐懷不亂?」姚立峰很不信地看他,「別糊弄我,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你,那個人是男是女?對你怎麼樣?」
從某種意義上說,老友的直覺還是很敏銳的,不過寧十三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其實剛才韓冰有來過電話,卻被他選擇性地忽略了。
「我們分手了,這個答案你滿意嗎?」
「從我們上次見面到現在沒多久啊,你就認識、拍拖、分手三部曲都上演完了?」姚立峰掐著手指頭說:「不過既然分了手,你就更應該找新的來慰藉你受傷的心靈嘛。」
「你很無聊。」
「請注意,你現在吃的喝的,還有剛切的蛋糕都是我這個無聊的人提供的。」
寧十三不理會老友的吐槽,他現在的心情是真的感覺很無聊,看到姚立峰那個已結了婚的同事正跟一名女生打得火熱,已經聊到去開房間的程度了,他就更覺得自己跟這裡的氣氛格格不入。
其實「永遠」這個詞也是有保質期的吧,有時是一生,有時是幾個月,有時,僅僅是荒唐的一夜,也許用完美的心態來尋找愛情,他一開始的想法就錯了。
所以偶爾樂一樂也沒什麼關係吧?反正韓冰遲早是要離開的,而且他的生活也不需要自己的介入,與其一棵樹上吊死,倒不如隨心所欲地去做自己的事,認真這種東西早該成為古董,被封印住了。
「來,美女,我教你一個好玩的猜拳遊戲。」他向一直對他暗示好感的女生說。
女生的回應當然是用力點頭。
寧十三把兩個盛滿酒的酒杯放到他們面前,開始教女生他剛從同事那裡學的猜拳遊戲。
要說寧十三的業務可以做這麼好,與他爽朗的個性有很大關係,不管是哪種類型的人,他都可以很快地讓對方進入狀況,就像現在,幾句話加幾個小動作,就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
遊戲很簡單,但勝在解說人的妙語連珠,很快,大家就都照他說的方法玩起來,那個女生也很感興趣,當然她對寧十三更感興趣,兩人邊聊天邊猜拳,沒多久,就各自喝了好幾杯紅酒。
「你沒事吧?」看出寧十三的不對勁,姚立峰在旁邊拉住他,擔心地問。
「沒事啊,」寧十三甩開他,又笑嘻嘻地拍拍他的肩膀說:「我知道今晚是你付錢,放心,我不會喝很多。」
不是錢的問題好吧,這種拚酒搞笑的事根本不是寧十三喜歡做的,姚立峰很清楚寧十三的個性,所以今晚寧十三給他的感覺就是一整個的不在狀態中。
不會是失戀受打擊了吧?不過這種事他應該已經習慣了,畢竟不是第一次了。
寧十三才不管好友的擔心,依舊跟女生打得火熱,又完結了一局,他輸了,拿起酒杯準備喝酒的時候,被女生攔住,靠近他小聲問:「接下來你們有什麼節目嗎?」
「還不知道。」東道主是姚立峰,寧十三只是來參加免費晚餐的。
「我知道有個很好玩的地方,要不要一起去?」女生眨眨眼,「就我們倆。」
寧十三一怔,女生指的什麼他很清楚,不過還是吃驚於她的大膽,正不知該怎麼回答時,手機很貼心地響起來。
酒吧裡光線很暗,寧十三沒看來電顯示就接通了,就聽韓冰冷冰冰的聲音傳過來,『不許去。』
寧十三四處張望,直覺認為韓冰跟蹤他來了酒吧,但隨即又覺得不可能,就算韓冰在,也不可能聽到他們那麼小聲的對話,除非他在自己身上安了竊聽器。
「請不要打擾我跟朋友聊天。」寧十三冷冷地說:「還有,請尊重我的隱私。」
對面再沒有聲音傳來,半晌,寧十三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手機被韓冰掛斷了,真是個任性的傢伙,掛機連聲招呼都不打。
姚立峰坐在旁邊,見寧十三臉色怪異,忙問:「是誰的來電?」
「打錯了。」
姚立峰一百個不信,狐疑地看他,寧十三只當看不到,表情很快調整為禮節性的微笑,繼續拉女生猜拳,誰知沒玩多久,他就覺得周圍氣氛不對,喧嚷聲明顯弱了下來,而且有逐漸趨於靜止的趨勢,最後連跟他猜拳的女生動作也停止了,眼神落在他身後,像是看到了什麼很吸引人的東西,以致於看直了神。
寧十三回過頭,當看到韓冰從酒吧門口徑直走過來時,他也跟那個女生一樣怔住了,韓冰怎麼會來這裡?他不會真的在自己身上裝了竊聽器,一路追蹤過來的吧?
當然這不是問題重點,現在重點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韓冰身上,並隨著他的移動一起動,就好像舞臺上的光束會一直追隨主角一樣,此刻韓冰就在酒吧裡造出了相同的氣勢。
有些人,哪怕只是那麼一站,也會輕易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韓冰並沒有帥到令人神魂顛倒的程度,但他有種讓人心生追隨的氣場,而一身墨黑束腰風衣更是加重了那份氣息,彷彿他在走來的同時,也將外面的黑夜一起帶了進來。
不是錯覺,大家都感到酒吧裡的燈光比剛才暗淡了幾分,細心的酒客甚至發現有幾盞燈隨著韓冰的走近滅掉了,原因不得而知,只是憑本能感覺到這位黑衣男人身上有種強烈的寒氣,與外界的寒冷不同,是股可以冷透心扉的寒,那股冷意擰成一束,幾乎可以將空氣劈成碎片,他的眼簾最初是垂下的,在走近寧十三的酒桌前方時,眼簾抬起,墨黑深邃的瞳孔,彷彿夜之幃簾被拉開,讓人感覺到黑夜的降臨。
韓冰就這樣在接受眾人矚目的同時,走到寧十三的面前,他沒有看寧十三,而是注視緊靠著寧十三的那名
女生,女生最初還欣喜於帥哥對她的注意,但她很快就發現她在自作多情,男人身上散發出強烈的不悅氣息,而矛頭直指向她,眼鋒如刀,森寒地看著她。
終於發現不對勁了,女生小心翼翼地往後退,很聰明地拉開了跟寧十三之間的距離,見全酒吧的人的目光都落在他們這裡,寧十三很惱火,站起來低聲問:「你來這裡幹什麼?」
韓冰劍眉一挑,似乎不明白他這麼問的意思。
「呃,我是姚立峰,是十三的朋友,這位先生你……」
看出了場面的詭異,姚立峰及時站過來向韓冰伸手,自我介紹中也帶著詢問的口氣。
就在寧十三覺得韓冰不會理睬姚立峰時,他居然伸出手,跟姚立峰握了手,說:「我叫韓冰,你可以叫我Icy,我是十三的現任情人。」
聲音不大,但足以讓周圍的人聽得很清楚,當聽到一片喔的回音時,寧十三有種想讓自己消失在這裡的衝動,哪怕是被天雷轟飛。
姚立峰的眼神若有所思地掠過寧十三,笑裡透了股微妙的做作感,問:「是據說剛分手的那位『現任情人』?」
「恕我孤陋寡聞,我至今還沒得到任何有關分手的消息。」韓冰平靜地問:「請問姚先生,你的消息是從哪裡聽來的?」
姚立峰將眼神投向寧十三,輕鬆地出賣了他,韓冰的目光也轉向寧十三,「看來我們要出去談一談。」
寧十三眉頭皺起,正想反對,韓冰身子微欠,湊在他耳旁說:「你是自己跟我出去,還是讓我抱你出去?」
這就是明目張膽的威脅!
寧十三氣得牙根直咬,卻不敢真跟韓冰對著幹,他知道以這個男人的個性,對抱自己離開酒吧絕對不會有任何心理障礙。
他只好轉頭對姚立峰說:「我先出去一會兒,很快就回來。」
「去吧去吧。」
姚立峰微笑著向他們揮手,心裡百分之二百的肯定,那個所謂很快就回來的話絕對會成為空談。
就這樣,寧十三跟隨在韓冰身後,接受著無數目光的洗禮出了酒吧,夜風襲來,寧十三終於有了種可以正常呼吸的暢快感,他深吸了口氣,心裡發誓,這輩子絕對不再踏進這家酒吧半步……不,是不踏進這方圓十里半步。
「監視尾隨我的行蹤,你不覺得你太過分了嗎?」
出了酒吧,韓冰沒有說話,而是徑直往停車場走,寧十三忍不住了,在後面吼他。
韓冰沒理會,一直走到自己的車前,他才轉頭對寧十三輕聲說:「對不起。」
呃……
意料之外的發言,寧十三愣愣地看韓冰,韓冰周身仍然圍了一層寒氣,不過不像在酒吧裡那麼重,說實話,剛才韓冰在酒吧時的殺氣很重,讓他幾乎以為他會殺了自己,相對而言現在的韓冰就正常多了,殺氣被某種悲傷的情感籠罩住,那是他一直感覺到的氣息,但熟悉中又透了一點點的陌生。
誤會了寧十三的發怔,韓冰又說:「現在你可以告訴我這幾天你為了什麼在生氣?」
呃!
寧十三再度怔住,他幾乎咬牙切齒地問:「你都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那道的什麼歉?」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雖然我很想用讀心術。」
韓冰不屑於冥界那些法令,但他認為用法術去讀解對方的心事是最下乘的做法,他希望寧十三親口告訴自己。
「你不需要知道!」
「也許你是對的,但這不能解釋你在酒吧跟女人玩樂的事實。」韓冰淡淡地說。
他不能用讀心術,但可以用其他靈術聽到寧十三和女生的交談,在看到寧十三跟女生親密玩遊戲時,他就很不舒服了,當聽到女生還要約寧十三單獨出去,他就再也忍不下去了,進去將寧十三帶了出來。
忍耐是有限度的,而且他從來都不是個喜歡忍耐的人。
聽了韓冰的話,寧十三冷笑,嘲諷道:「你很奇怪啊韓先生,既然你的事情不需要我知道,那就不應該干涉我的事,雖然我們是情人關係,但也要彼此尊重對方的個人隱私是不是?」
「Icy,」韓冰糾正:「我喜歡你這樣叫我。」
他們現在好像在吵架,為什麼還要用那種暱稱?這個男人在某些地方的想法真讓人無語,寧十三哼了一聲,就當自己知道了。
「而且你還沒說清重點,你生氣跟尊重隱私有什麼關係?」
被質問,寧十三火大起來,「就是說既然你可以跟女人一起喝咖啡,那為什麼我不能跟別人聊天談心?」
「跟女人喝咖啡?」韓冰眉頭微皺,「我有嗎?」
這傢伙裝無辜還裝得真像,寧十三氣急反笑,「你真是貴人多忘事,就是前不久的時候,你跟你的美女朋友在咖啡廳聊得很開心。」
「你說……」韓冰終於想起來了,「露露?」
「呵,叫得還真親熱。」寧十三不想說得那麼酸,但實際上他承認想到當時的情景,他是有一點點不快的。
「可是這跟她又有什麼關係?」
街燈將男人的墨瞳照得異常明亮,裡面閃過不解,不知道他是真不明白還是裝糊塗,寧十三歎了口氣,覺得繼續這樣鬼打牆的說話一點意思都沒有,他選擇了坦言。
「Icy,」他認真地說:「如果你把我看做是交往的對象,那麼是否該把你的朋友介紹給我?而不是一句『你不需要知道』就回絕,你這樣的話,我完全看不出你跟我交往的誠意。」
他並不是一定要認識露露,他只是需要一種認同感,讓他可以看到韓冰是在認真跟他交往的。
「你指露露?」韓冰更奇怪,「可是你真的沒必要知道她啊,如果她不是突然出現在我面前,我根本記不起她是誰,基本上她是個存在感很弱的人,你很想認識她嗎?」
啊哈?回想了一下那位身材超棒的性感美女,寧十三很懷疑韓冰對於存在感這個詞的認知是不是跟正常人不同。
下巴一痛,把寧十三的神智喚了回來,韓冰捏住他的下巴,身子微微向前傾動,盯住他,眼眸裡充滿了冷光。
「你好像對她很感興趣?」
語調尾聲向上挑起,聲音清冽,讓不悅感更加明顯,韓冰靠得很近,寧十三可以清楚看到映在他眼中的影像,那是自己,滿滿的,再也容不下其他事物,很明顯的占有欲,通過那對眼瞳無聲地表達出來。
這種感情用一個詞彙來說,該是嫉妒吧?
在了解到對方的真正心意後,寧十三笑了起來,幾天來的鬱悶心情得到了紓解,他終於明白了聽韓冰說話是需要加注解的,韓冰所說的「不需要」不是不屑於跟他解釋,而是說那種無足輕重的人根本用不著費心去知道。
「Icy,你以後說話可以多一點內容嗎?」他微笑說著,伸手勾住韓冰的脖頸,將吻送了過去。
韓冰還沒反應過來,唇已被熱熱的吻占據了,突然被寧十三這麼熱情地對待,他很驚訝,不過很快就融進了對方投來的熱情中,鬆開掐住寧十三下巴的手,改為攬住他的腰,和他靠在車上擁吻到了一起。
韓冰不是個對性事熱衷的人,但是此刻他感到心情從未有過的愉快,也許是冷戰幾天的情人向他示好,也許是習慣了和寧十三的接觸,所以再熱情的舉動也變得理所當然,暗夜似乎也被熱情點燃,變得柔和起來,微風拂過,讓他們吹散的髮絲不時碰觸到一起。
「你其實是在嫉妒吧?」纏綿的吻過後,寧十三推開韓冰,半靠在車上微笑看他。
韓冰劍眉微挑,不是很明白寧十三的意思,他只是為寧十三對露露抱有的興趣覺得不舒服而已,至於那是種什麼樣的感情,他無法真正體會到。
眼神落在寧十三的領帶上,那是條墨綠底色加黑點的領帶,奇怪的顏色,是韓冰認識的新色,很新奇,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他伸手碰了下領帶,說:「很漂亮。」
這時候情人稱讚的不應該是自己嗎?寧十三好笑地想,看來今後他應該試著去讀解韓冰的話,因為韓冰不僅語言太簡練,想法也很跳躍,很容易在不經意中就造成了矛盾,就像這次。
「Icy,我承認這次我沒有問清楚就跟你冷戰是我的不對,不過你也有責任,你應該加強對語言的修飾,否則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我會盡力。」
韓冰說得毫無誠意,除了寧十三之外,其他人的心情和想法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而且你好像很不善於處理感情方面的事。」寧十三繼續說:「如果你真的在意,就不要放棄,在吵架後應該主動修好,而不是一連幾天不露面。」
寧十三循循善誘,原因無他,只是以備今後如果發生類似事情時,有人主動來跟他道歉,韓冰被他放了鴿子後就再沒來找過他,那種對感情雲淡風輕的處理方式讓寧十三不懷疑他都不行。
「我在等你消氣。」
反正他每晚都去寧十三那裡把他當抱枕入眠,所以對韓冰來說冷戰跟以前沒什麼不同,最多是吃不到寧十三做的菜而已,他本來不明白寧十三為什麼生氣,還想等他氣消了後再去找他,結果發現他居然跟朋友去慶生卻不理自己,甚至還跟別的女人打得火熱,於是韓冰原本打算靜觀的想法瞬間消失,那份不快的心情用寧十三的話去說,就是嫉妒吧。
聽了這話,寧十三歎了口氣,靠過去把頭抵在韓冰的肩上,問:「這幾天有沒有想我?」
「一日三餐的時候。」
這幾天韓冰專心於設計,算是心無旁騖,晚上又會去找寧十三當抱枕,所以只有在吃飯時,最能感覺到他的重要性。
一本正經又實在的回答,寧十三忍不住笑了,他承認自己敗給韓冰的「口才」了,如果不是開始了解他,寧十三一定懷疑他其實只是想找個不花錢的廚子而已。
不過想起剛才韓冰進酒吧的冷漠氣勢,寧十三心情又變得很好,韓冰生起氣時還真是頗帥的,雖然這個男人的想法行事都很怪異,但至少他是在乎自己的,在許多不顯眼的小細節上都表現出對自己的在意,他只是不善於表達而已。
「我們回家吧。」靠在韓冰身上,他輕聲提議。
韓冰當然不會拒絕,和寧十三上了車,開車回公寓,途中寧十三問:「你這幾天都是叫外賣嗎?」
「泡麵。」韓冰想了想,總結:「很好吃。」
「你不會一日三餐都是吃泡麵吧?」
「沒,我一天只吃一頓。」
死神不需要飲食,他只是覺得泡麵很好吃,所以才會選擇每天一餐,各種醬包泡麵現在家裡還有一堆呢。
寧十三看了一眼身旁一身板直正裝,毫無表情的酷男,再想像他每頓吃泡麵的場面,有些哭笑不得,這是他的錯,他不該在上次一起逛商場時,慫恿韓冰買各種泡麵,他承認自己當時是有點小惡劇,但誰會想到韓冰真會拿泡麵當飯吃。
「以後記得吵架的時候去飯店吃飯,泡麵沒營養,多吃對身體不好。」
「你在關心我?」韓冰轉頭看寧十三,眼中流露著奇怪的神采,對於別人的關心他有些不適應,而且……「我們可以選擇不吵架。」
被看得很不自在,寧十三才不會承認自己是關心他,把頭轉到一旁,「那恐怕很難辦到,因為我脾氣很差,而你好像也不是很好的樣子。」
「我認同你的前半句,」韓冰客觀地分析,「因為你的脾氣發得毫無理由。」
難道不是你說的話有問題嗎?寧十三冷笑,誰知就聽韓冰又說:「不過很可愛。」
尤其是寧十三睡覺時蜷起身子的模樣,就像零所說的,可愛就像那種圓圓的小小的小東西,讓你一看到就很想戳它掐它捏它蹂躪它。
喂,可愛不是這樣用的吧?寧十三再次被韓冰詭異的敘述方式搞得抓狂,正要反駁,尖銳的剎車聲傳來,一輛大型摩托車從對面橫切向他們,韓冰為了躲避和它相撞,把車轉到旁邊,踩住了剎車。
「怎麼回事?」
寧十三本來還以為是韓冰開車不注意,但很快發現這條路是單行道,騎摩托車的人從對面騎過來本身就是違反交通的。
因為韓冰的及時躲避,摩托車的騎手只是趔趄了一下,並沒被撞到,可是他卻停了車,摘下頭盔走到他們車前,出於禮貌,寧十三打開車窗,問:「你沒事吧?」
「他不會有事。」韓冰先騎手一步回答道。
寧十三用胳膊肘拐了韓冰一下,這時候他就不要說話了,免得把人氣死。
「我的膝蓋擦傷了。」騎手掃了他們一眼,蠻橫地說:「你們看是賠醫療費還是怎樣?」
受傷?
寧十三嘴角咧了咧,剛才他們根本沒撞上吧,否則以雙方的速度,摩托車早飛出去了,不過看看騎手的膝蓋還真有蹭破的痕跡,再看他的裝扮,染得分不清是什麼顏色的頭髮,不高檔卻設計怪異的皮衣,還有他那輛改造得很拉風的摩托車,寧十三眉頭皺皺,覺得對方不是普通機車騎手,而是飆車分子。
果然,隨著引擎聲不斷響起,很快又有數輛摩托車飛馳而來,在靠近後圍著他們的車來回轉圈,經過改造的油門發出刺耳的聲響,讓靜夜一下子變得騷亂起來。
看到他們的打扮,韓冰覺得Zero的品位也不是那麼差了,他皺眉問寧十三,「他們這樣轉,不怕頭暈嗎?」
「你還是先擔心一下我們自己吧。」
寧十三下了車,對他們說:「拜託讓一下路好嗎?」
「我兄弟被你們撞傷了,先賠錢再走。」為首的一個粗壯男人說。
「這是單行道,是你們走錯路了,而且我們也沒有撞到他,如果你們要報警處理,我不介意。」寧十三靠在車門上,說:「不過相信警察不是瞎子,兩車有沒有相撞還是可以看得出來的。」
聽了他的話,騎手們都下了車,其中一個抄起別在車後座上的棍子,棍子一頭拖在柏油路上,發出怪異的摩擦聲,隨即手一揚,棍子砸向寧十三的車頭,將一邊的前照燈打得粉碎。
「這個撞擊程度夠不夠?」為首的男人說。
這些人根本就是為了詐錢無理取鬧,寧十三的臉色沉了下來,他不喜歡惹事,但也不怕被惹事,收起微笑,走過去問:「那你們的意思是想怎麼辦?」
「賠錢,或者……」被撞的那個人走過去拍拍寧十三的車,「賠車。」
他的話剛說完,拍打車子的手就被掐住,一股無形的力量傳來,他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飛了出去,正撞在他那輛拉風的摩托車上,然後連人帶車撲倒在地,機車在倒地時發出沉悶響聲,那個倒楣的傢伙跟著車翻滾到一起,半天沒爬起來。
韓冰從車的另一邊走下來,眼睛掃過這幫人,沒說一句話,就輕易將他們的囂張氣勢壓了下去,說:「兩樣我都不喜歡。」
韓冰出手太快,沒人看到那個倒楣的騎手是怎麼翻出去的,再看到韓冰的裝束和氣勢,都不約而同地向後退了兩步,寧十三趁機掏出手機,如果說剛才還可以使計把這幫飆車族嚇走,那韓冰的出手成功地切斷了這個可能性,對方人多勢眾,沒必要跟他們硬拚,還是打電話報警吧。
為首的混混見寧十三要打電話,立刻衝到他面前一拳頭揮來,寧十三閃身躲過,但對方人很多,一起圍上來,讓他失去了報警的機會,他仗著平時經常鍛鍊,沒太擔心這群惡棍,對韓冰大叫:「你小心啊。」
又一個人騰空飛了起來,摔到地上的重重聲響算是對寧十三提醒的回應。
這塊冰出手還真夠狠的,看到那個傢伙跌在地上半天沒爬起來,寧十三都為他感到痛,見其他人把火氣都發洩到自己身上,他不敢怠慢,奪過其中一個人的鐵棍跟他們周旋起來。
聽到寧十三的叮囑,韓冰的心情好了很多,原本對飆車族挑釁的不快稍稍舒緩,見又有人不怕死的衝過來,他正要還擊,手腕一緊,被無形的力量攥住扯到了一邊,他轉頭看去,就見零隱身站在旁邊,笑嘻嘻的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Icy,作為死神,你要知道,我們不可以參與人類的紛爭。」他提醒道。
寧十三被圍攻,情況危險,韓冰沒心思聽他囉嗦,甩開他就要衝上去,零身形一轉,再次擋在了他面前,揮手在前方做了個法陣,一道透明牆壁頓時出現在他們面前。
「滾開!」韓冰厲聲喝道。
「我是為你好,Icy,」零沒被韓冰的惱怒嚇到,雙手交叉抱在胸前,說:「這是個檢測寧十三實力的好機會,你難道不想知道他的通靈術要在怎樣的條件下才能更大程度的發揮嗎?」
韓冰的臉色陰冷下來,「這些人是你找來的?」
零臉上的微笑一僵,不說話,不過他的表情證明韓冰猜對了,這讓韓冰更生氣,冷冷道:「別插手我的事,調查我自己會做。」
「你如果會做,就不會拖這麼久都毫無進展了。」嬌媚的聲音響起,露露從黑暗空間裡現出身影,她今天穿了一身大紅的緊身衣,越發顯出妖嬈的身材,她不悅地看韓冰,「所以我才想到了這個辦法。」
「死神不可以用靈術干擾人類。」
「謝謝你的提醒,這一點我當然知道,Icy,」露露咯咯笑道:「不過要讓別人誠心為你辦事,有時候並不一定要用法力,你不知道有句話說美貌是女人天生擁有的武器嗎?」
「你們很多事,」被纏住走不開,韓冰索性停下腳步,道:「你們好像忘了,這次的案子是我負責的。」
「原來你還記得你在負責什麼。」露露從韓冰的冰冷表情下看到了不屑,不由冷笑起來,「我以為你已經沉浸在跟寧十三的溝通裡,忘了你該做什麼了。」
韓冰也冷笑不語。
他與其說不記得,倒不如說是不在乎,因為他從一開始就沒把所謂的調查放在心上,這種案子做是人情,不做也是本分,更何況現在他對寧十三帶給自己的色彩世界更感興趣。
韓冰轉過頭,見寧十三正被大家圍攻,雖然有幾人被他打倒在地,但他自己也被打中,不斷往後退,反抗加重了男人體內的暴力因子,大家將拳頭揮得更加狠厲,街道上看不到一輛車經過,血腥暴力在陰暗角落裡肆無忌憚地上演,黑暗是最好的掩飾,將所有罪惡都掩在了幃後。
難以言說的緊張感騰上心頭,從未經歷過的感覺,讓韓冰無法抓住自己此刻的心情,所以他沒動,靜靜地看著暴力的發生,說:「他最近什麼都沒做。」
「最近沒做,不過也許馬上就會做,危險隱患要及時剔除才能確保我們今後正常的工作。」
「你想怎樣?」
「很簡單,比起調查,倒不如直接清除,就算清除不掉,觀察一下他的實力也好,你們難道不想知道能跟死神作對的人,他的實力究竟如何嗎?」露露轉頭微笑問零,「是不是?」
零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韓冰,很聰明地沒有接露露的話,於是三位死神就這麼站在黑暗中,漠視毆鬥的發生。
【上集】
第一章
在去安和醫院的路上,小張一直在打量坐在車後座的這位年輕男人。
小張是個計程車司機,這行業很無聊,每天除了聽聽音樂新聞,和同行交換一下訊息,就是跟乘客聊天了,碰上喜歡說話的客人還好,要是碰上惜言如金的那種,一路上就別提多難受了,所以時間長了,小張就養成了通過觀察乘客的動作姿勢和表情,來猜測他職業的習慣,這技術越練越熟練,基本上十次有八次是正確的,不過今天,小張有點吃不準這個男人是做什麼的了。
長相俊秀,上車後接了數通電話,全是約見面的,從男人從容應對上看他似乎是做男公關的,不過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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