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告訴他,不管陰曹地府再淒冷,我都會在那裡等著他。
我想告訴他,若是有來生,就一起投胎,生生世世在一起。
但是,我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眼前等待我的,是死亡……
死裡逃生,卻得知他背棄了她,
震驚心碎之餘,她努力查明事情真相,
竟發現,原來他這樣傷害她,是為了要保全她,
而曾經對她許下的諾言,他也一刻都沒有忘記過——
以身試毒,他拚盡全力一搏,只為讓她脫離險境;
三刀六洞,他在自己身上劃下駭人傷口,只為替她爭取名分;
獨排眾議,他願拋棄大好江山,來交換讓她留在他的身邊……
這一生,她多麼慶幸擁有了這樣一個他,
可是眼前危機重重,
讓她不得不違背他們的誓言,
為了守護他的一切,
她選擇離開他的身邊,
即使要出賣自己的靈魂,甚至是生命——
作者簡介:
金鉑鉑
蝸居家中專職寫作多年,在騰訊發表的多部作品點擊上千萬、收藏上萬,對古言、穿越、歷史、武俠、玄幻均有涉獵。
章節試閱
隨著話聲,一個身著黑裝的男人從士兵身後走了出來,赫然是歐陽曦。
他臉色憔悴不堪,臉頰的鬍鬚也冒了出來,身上更是風塵僕僕。
在他身邊的伶舞也是一臉的憔悴,紅色的衣服因為蒙上了塵土,顯得有些陳舊。
然而,他們的眼神依舊凌厲如昔。
他們已經連續趕了四天三夜的路,一路上換馬不換人,在路上累倒了八匹馬,就是因為在歐陽華寫下來的名單中,沒有沐陽的名字。
對沐陽的為人,歐陽曦心裡非常明白。
如果他是歐陽野,想要將全國邊疆將領的兵權削掉,第一個對付的肯定就是沐陽。
西武國雖然已經和東陵國定下永不相犯的盟約,卻仍是鄰近的第一大國,因此沐陽手下的兵馬,不僅數量上佔了東陵國的三分之一,且都是精兵。
若沐陽不是忠心耿耿的人,又怎麼可能可以掌管這些兵馬?
但是名單上偏偏沒有他的名字。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是第一個,只有這個原因,他才可能不在名單上。
歐陽曦的目光從最近的鞠傑,掃視到躺在沐陽周邊的好幾個將士,眼神凌厲如刀,嘆道:「我全力趕過來,還是晚了一步。」
看到歐陽曦,沐陽眼裡先是出現一絲詫異,隨即朗聲說道:「皇上來得不晚,只要來了,就不晚。」
雖然他的兄弟死了,但仇還是能報的,手裡的兵權也還在,更是不晚。
宣武的眼眸微微瞇起,輕笑一聲,「來的可是歐陽曦?」
「放肆!」伶舞輕斥出聲,眼眸微微瞇起,嗓子因為連日趕路變得有些沙啞,「歐陽曦是你能叫的?」
宣武皺了一下眉頭,抿了抿嘴,沒有回話。
伶舞挑眉打量了宣武幾眼,才轉頭看著沐陽,淺笑道:「還望沐帥明示,他們這幾位到沐帥的軍營裡所為何事?」
沐陽怒哼一聲,「這位宣武大人是奉了新帝的聖旨,前來削沐某的兵權。」
盛怒之餘,他已經顧不得禮節,連平時一定要帶上的「回稟皇上」之類的話,都直接簡略不說了。
「原來如此。」伶舞含笑點點頭,轉頭看向宣武,面色一沉,「就是不知道宣武大人奉的是哪一個國家的命令,傳的是哪一個皇上的聖旨?」
宣武最初的震驚過後,臉色已經恢復如常,挑眉笑笑,「我手裡拿著的,就是有東陵國玉璽掌印的聖旨。國無二君,妳說,我傳的是哪一個皇上的聖旨?」
「這樣說來,你是東陵國的人了?」伶舞微微勾了一下嘴角,淡然笑問。
還不等宣武回答,她身上猛地散發出凌厲的殺氣,語氣卻依舊淡淡的:「既然是東陵國的人,居然還敢直接叫出皇上的名諱,按律該當如何?」
話音才落,那些早就憤慨不已的軍士同時喊出一個字——
「殺!」
「殺!殺!殺!」
千言萬語,滿腔恨血,只能化成一個字——殺!
漫天的殺聲中,伶舞嫣然一笑,側身對身邊的歐陽曦盈盈道了一個萬福,問道:「皇上意下如何?」
聲音不大,卻清楚地穿透過那些殺聲,讓吶喊的士兵都停了下來,等著歐陽曦的指令。
歐陽曦回身看了一眼憤恨的士兵們,沉聲說道:「殺。」
他還沒有動作,伶舞便挑了一下眉毛,道:「像這樣的人,還犯不著皇上動手,就讓伶舞代勞也罷。」
「萬萬不可!」沐陽臉色一變,宣武的功夫豈是常人可敵?
他鎮守邊疆,已經三年未回都城,對伶舞這人只是略有耳聞,從來都沒有見過。
伶舞俏麗的樣子,讓沐陽怎麼樣都不相信她會是宣武的對手。
「若是伶舞打不過,到時候皇上再將伶舞換下來也不遲。」伶舞淺淺一笑,抬手阻止沐陽往下說的話,笑看著歐陽曦,「還請皇上幫伶舞壓陣,若是宣武身邊的那些人想逃或者想動手,就有勞皇上處理了。」
她輕描淡寫的樣子,就好像根本不是要做生死決鬥般,彷彿什麼時候想換人都可以。
歐陽曦嘴角往上輕揚,伸手將伶舞髮間的簪子取了來,手指輕輕滑過冰涼的簪子,隨即遞到伶舞手邊,輕笑出聲:「去吧。」
伶舞這樣的安排,就是因為她清楚自己的武功比歐陽曦差。
現在除了他們倆,可以和這些幽離界的人一拚的只有沐陽一個人,她沒有把握將敵人全部攔截下來,所以只能由她對付其中武功最高的宣武,其餘那些人就交給歐陽曦了。
伶舞和歐陽曦相視一笑,接過他遞過來的簪子,慢慢地往宣武走去。
走到他身前五步遠的地方,她停住腳步,盈盈道了一個萬福,「還望閣下手下留情。」
「妳確定要和我動手?」宣武看著伶舞那張淡然的臉,啞然失笑道。
「嗯,看來好像是如此。」伶舞淡道,紅色的身影在陽光照耀下,顯得更加單薄。
「妳是玉碎的弟子吧?我曾經聽玉碎提起過妳。」宣武輕嘆出聲。
伶舞坦然點頭,「伶舞跟在玉碎身邊學藝五年。」
「是嗎?」宣武低垂眼瞼,沉吟片刻之後,抬眼看著伶舞的眼裡充滿戲謔,「那妳知不知道,我曾經指點過玉碎半年的武功?」
說著,他身上散發出凌厲的殺氣,臉上依舊笑意昂然,語氣同樣輕鬆隨意:「就算是玉碎死而復生,他也斷然不敢向我提出決鬥的要求。」
「哦?」伶舞詫異地挑眉打量了宣武一眼,微微蹙眉,「這樣說來,我豈不是輸定了?」
「好像是的。」宣武的眼裡露出笑意。
從伶舞一開始走過來的時候,兩人就開始了比試。
玉碎是伶舞的師父,但是玉碎的武功卻是他指點的,伶舞聽了心怎麼能不亂?
他相信他的話絕對能讓伶舞心生懼意,將她心裡的自信全部擊潰。
一個本來武功就不如他,又沒有了自信的對手,簡直和死人沒有區別了。
相對於滿臉笑意的宣武,伶舞依舊緊鎖眉頭,低頭看了一下手裡的簪子,她有些遲疑地問道:「玉碎為什麼不敢向你提出決鬥的要求?」
「因為他知道……」稍微停頓了一下,宣武才在伶舞期盼的眼神中幽幽說出:「若是他找我決鬥,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他死我活。」
宣武眼裡笑意漸濃,他似乎已經看到了伶舞心裡的怯意,這樣的感覺讓他非常愉快。
如今他鮮有對手,動手殺人已經不能讓他心裡有一絲絲的興奮了。
能夠連手指都不動一下,就將對手的意志力摧毀,才是最讓人愉悅的事情。
「你說的是真的?」伶舞睜大眼睛看著宣武,倒吸一口冷氣。
「如假包換!」宣武斬釘截鐵地回道,「若是妳不信,可以直接出手試試。」
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伶舞已經不敢出手,她臉上的驚恐便是最好的說明……
宣武正想著,突然愣了一下,因為看到伶舞臉上原本的那種驚恐已然消失,取代的是淺淺的笑意和嘲諷。
伶舞看著手裡的簪子,輕笑出聲:「我既然走到你的面前了,當然就要出手試試。」
在動手之前,說出的每一個字、對手的每一個心情變動,都可能成為自己致勝的元素。
宣武想用話弄亂伶舞的心,伶舞又何嘗不是如此?
她是故意順著宣武的話演戲,讓他在最愉快的時候,才發現根本就不是那麼一回事。
期待落空,一種強烈的失落感讓宣武的心亂了一下。
伶舞將宣武眼眸中一閃而過的怔忡看在眼裡,盈盈笑道:「你也許忘記了一件事情,我不是玉碎,你這樣的話對我一點影響也沒有。」
說完,她用指尖輕彈一下手中的簪子,眼眸一冷,身上的殺氣蔓延,冷聲對皺起眉的宣武說道:「對伶舞來說,只有拚,沒有退。」
看著冷如冰霜、似乎一點都沒被影響的伶舞,宣武心裡升起一種被人逗弄的憤怒。
伶舞剛才的驚恐分明就是裝腔作勢!
宣武垂在腰際的手掌緩慢地劃了一個圓,提了提嘴角道:「妳是後輩,我讓妳先出手。」
「宣武,你錯了。」伶舞仍站在原地,根本就沒有一點出手的意思,臉色卻是凝重無比,她注視著宣武,正色說道:「我真不知道你這些年的武功是怎麼修煉的,居然連這樣的話都說得出來。」
她看著宣武,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小輩,語氣也像長輩教訓時用的口吻,「你的老師難道沒有教過你,在動手的時候,只有生死,沒有什麼後輩前輩,更沒有什麼規矩。」
說著,伶舞眼裡的譏諷漸漸轉濃,「要不然死的就是你。」
她的話還沒有落音,宣武的手掌就已經到了眼前。
已經多少年沒有人敢在他的面前,用這樣教訓的口氣和他說話了,最後一個這樣和他說話的人,身子只怕早已化成了泥!
伶舞冷冷地看著宣武的手掌,快速往後移動身形,在旁人的眼裡,宣武的手掌正呈一直線地往伶舞攻擊而去。
但只有伶舞知道,在這看似直線的攻擊下,宣武的攻擊目標最起碼換了十五個方位,她也跟著挪動了十五次身形。
宣武神情顯得異常的祥和,手裡的動作看起來有若舞蹈,讓人情不自禁地想跟著他一起赴這場死亡之舞,而伶舞抓住簪子的手還是輕鬆地垂在腰際,表情依舊淡然,閃避的身形就像是跟著宣武的動作起舞。
若不是那雙凌厲的眼睛緊緊盯著宣武的手,誰也想不到兩個猶如在翩翩起舞的人,其實是在生死搏鬥。
只要誰出了一點差錯,都會得到一個結果——死亡。
伶舞臉上很是淡然,眼神卻越來越凌厲。
她當然不會先行出手,但絕對不是因為她嘴裡說出來的原因,而是她必須要等到宣武出手,才能找到他的破綻。
只是,宣武每一次如舞蹈般的攻擊,的確是有破綻,但那些破綻卻在她想動手時,就被他的下一個攻擊給遮掩住,所以她只能閃避。
當伶舞閃避到第二十一個方位的時候,她突然決定不躲了,身子停在了原地。
若是再這樣避下去,輸的只能是她!
就算她可以每一次都提前避開宣武的手掌,最後卻還是免不了要力竭,而歐陽曦那邊已經交上了手,四個幽離界的高手雖然不能將他殺死,但也讓他騰不出手來幫她。
況且時間一長,宣武的心就會安定下來,她不願意也不能放過眼前這個時機。
見伶舞停下來,宣武詫異了下,但一直緊緊追擊在伶舞身前不到半尺的手,依舊毫不停留地往她的胸膛要害處按去。
「你上當了。」伶舞突然一笑,抬起手臂抓住自己的髮束往後一揚,讓髮絲全部散落。
聽見這四個字,宣武眼眸一瞇,手不由自主地猛然往後回抽。
趁著這個間隙,伶舞往側邊一甩頭,用散落下來的頭髮往宣武的雙腕纏去,收緊。
宣武一慌,頓時只想將手腕上的這些髮絲弄斷,讓雙手恢復自由。
宣武將真氣注滿雙手,伶舞長長的髮絲立即被寸寸扯斷,卻飛揚在半空中,讓宣武心緒方定後又心慌起來,髮絲遮住了他的視線,讓他看不見伶舞在什麼地方……
伶舞就在他的身邊。
在宣武扯斷髮絲同時,她手裡的簪子已經準確無誤地插到了他的心臟裡。
「其實剛才你根本沒有上當,若是你不收回手掌,我就死定了。」
伶舞盈盈一笑,將手裡抓著的簪子猛地往外拔出來,「而且,你忘記了一件事情,頭髮是殺不了人的,能殺人的只有我的手。
宣武往後仰去的時候,他才透過那些飛舞的髮絲看到伶舞。
伶舞靜靜地站在那裡,一頭長長的髮絲如今只剩下一尺多,但她絲毫不在乎。
頭髮可以再長,命卻只有一條。
抬起手腕,伶舞反手將散落的髮絲往頭頂一挽,伸手往案台上抓起一枝毛筆,將髮髻簪穩,變短了的髮絲會影響她的視線。
將頭髮綰好之後,她立刻看向了另一邊的戰局。
歐陽曦被那幾個幽離界的人纏住,雖然不至於敗落,但一時之間也不能將他們擊斃。
要是單打獨鬥,他們每一個人都不是歐陽曦的對手,但是聯手卻可以將他困住。
他們在等,等宣武把伶舞殺了之後,過來幫他們將歐陽曦殺死。
直到此時,仍沒有一個人發現宣武已經死亡,因為在歐陽曦的劍前面,誰都不敢分心往別的地方看一眼。
只見制空退了幾步,又返身往歐陽曦攻去,而幫他解圍的同伴,在歐陽曦的劍下已然險象環生,他正準備上前幫忙,卻忽然見到同伴眼裡露出驚慌之色。
制空發現不對,正想轉身,伶舞的簪子卻已從他的背心插入了心臟。
沒有了制空的援助,歐陽曦手裡的劍立即劃破幽離界那人的頸部動脈,看著伶舞將手裡的簪子拔出來,他挽了一個劍花,往剩下的兩個敵手攻去。
見狀,那兩人對望一眼,躍過士兵的頭頂,分別往不同的方向逃竄而去。
「伶舞,去。」歐陽曦說著,將手裡的劍往其中一人的背心擲去。
伶舞微微點頭,往歐陽曦擲出的劍追去,在看到那人身子往一旁閃避而去時,將手裡的簪子也擲了出去。
那人是閃開了劍,卻也被她擲出去的簪子射個正著。
等那人墜落地面之後,伶舞緩步走過去,將他背上的簪子取出來。
返身,歐陽曦已經抓著另外一人的腰帶,大步將他提到躺著其他屍體的地方放下。
伶舞返回歐陽曦身邊,對他微微點了一下頭,示意那人已經被她解決掉,隨即站到一邊,笑看著地上那個下顎已經被歐陽曦打脫臼的人。
看到沐陽蹲下身子,伸手往那人的嘴裡掏出一個和牙齒一樣大小的藥丸,伶舞不由得搖頭嘆息道:「每一個人都是用這樣的招數,你們就不能換點別的嗎?」
歐陽曦笑笑,伶舞還真是說得沒錯,在牙齒裡暗藏斃命的毒藥,的確是一個用爛了的招數,要不然他也不會第一拳就直接將這人的下顎打脫臼。
伶舞皺了一下眉頭,走到一旁坐下,她無心看沐陽他們慣例式的審問。
以她對幽離界這些人的瞭解,他們都是無情的人,對敵人無情,對自己也無情。
莫名的,伶舞突然有些心酸。
她想起了玉碎,玉碎豈不是一個無情的人,當時他往她脖子上擊出的那一掌,也是全力以赴,毫不留情。
若不是伶飛出手幫她擋了一下,死的絕對不會是玉碎而是她。
情不自禁地伸手撫摸了一下自己的頸部,伶舞眼神有些虛幻起來,在她心裡,從來都沒有把玉碎當成敵人,想不到到最後還是親手殺了他。
想起玉碎臨死前,將她的手按向他懷裡的祕笈,伶舞心裡又有些亂,她真的不知道,玉碎到底是一個無情的人,還是一個多情的人……
感覺肩膀傳來一陣暖意,伶舞微微勾了一下嘴角,她不用回頭看,也知道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掌是歐陽曦的。
側臉將臉頰貼在歐陽曦的手背上,伶舞有些疲憊地掃了一眼地上的死人,聽著耳邊那個幽離界的人因為受刑發出的悶哼聲,輕聲說道:「曦,我累了。」
「沐帥,你們先行審問。」歐陽曦先回身沉聲吩咐沐陽,才將手收回來,走到伶舞身前,拉起她的手道:「我陪妳出去走走。」
伶舞微微頷首,默然地站起來,任憑歐陽曦拉著她的手慢慢地遠離那些死人,離開那些怒意未平的將士。
走到無人之處,歐陽曦看著越來越近東陵國和西武國邊境之間的界牌,沉吟了一下,側臉看著一路默然的伶舞,伸手將她攬入懷裡。
伶舞將臉埋在歐陽曦的懷裡,用力蹭了兩下。
「我明天還是將妳送到母后那裡,妳等著我的好消息就行了。」歐陽曦緊緊抱著伶舞道。
「為什麼?」伶舞嘴角往上輕揚,問道。
歐陽曦輕嘆一聲,「妳知道的。」
伶舞當然知道,歐陽曦是不願意看到她為了這些殺戮心力疲憊,他清楚在她的心裡根本就不願意殺人。
「可是我不能走。」伶舞呼吸著歐陽曦身上暖洋洋的氣息,低低的聲音從他懷裡傳出來:「你還記得南宮軒說的話嗎?」
歐陽曦抬手將伶舞頭上代替簪子的毛筆取下來,將她只剩下一尺的髮絲理順,眼裡全是憐憫和惋惜,「我不會讓妳孤伶的。」
伶舞抬頭看向他,臉色雖然憔悴,眼裡卻滿是笑意,「有你在身邊,我就不會覺得孤伶,不要說幽離界,就是真正的幽靈路,我也不覺得。所以,我不能走。」
歐陽曦心裡一哽,幫伶舞理順髮絲的手指僵了一下,看著伶舞的盈盈笑眼,嘆息出聲:「其實,我到現在已經不知道,到底是妳陪著我,還是我陪著妳了。」
「都一樣,只要我們在一起。」
***
「不知道他們的審問結束了沒有?」兩人往回走的時候,伶舞突然嘆問道。
歐陽曦微微勾了一下嘴角,「其實這只不過是一個慣例而已,不管怎麼用刑,從這些人的嘴裡,我們永遠都不可能得到想要的東西。」
伶舞點點頭,「但是,還是不得不為,只有有一點可能,都不能放過。」
「只要是人,都要做一些自己不願意,也知道十有八九是徒勞無功的事情。」歐陽曦忍不住也嘆息一聲。
很多事情都是這樣,明知道沒有結果,還是一定要去做。
兩人回到方才的地方,原來那個大帳被摧毀的位置,又快速無比地搭好了一個帳篷,該收殮好的屍首也已經收拾妥當。
除了在這個時辰不應該排列得整整齊齊的士兵之外,一切都和平時的軍營沒有兩樣,根本就看不出這裡曾經發生過殊死搏鬥。
沐陽鐵青著臉站在新搭好的大帳外,遠遠地看到歐陽曦和伶舞走過來,急忙帶著他的將領迎上前。
「皇上。」沐陽躬身抱拳施禮。
歐陽曦急忙扶起沐陽,沉聲說道:「沐帥,是我對不起你,是東陵國對不起你,要說到施禮,也只能是我。」
沐陽咬了咬牙,站直身子,側身將手臂往旁邊一擺,「皇上,請。」
伶舞踏進重新搭好的大帳之後,不由得皺了一下眉頭。
經過剛才那一段時間,原本看上去優雅無比的那個人,已經變成一個血人了。
不管是武功再高的人,也都是血肉之軀,沒有一個人可以和那些冰冷的刑具對抗。
沐陽順著伶舞的視線望向地上的那個人,「這個看上去斯斯文文,倒是一個硬漢,什麼都不招。」
伶舞提了提嘴角,將視線收回來。
沐陽說的本來就是他們預料之中的事情,幽離界自有一套方式讓手下的人為他賣命。
「皇上,我們該怎麼辦?」沐陽抬頭望向歐陽曦。
他根本就不用問歐陽曦,一個征戰多年的大帥,在這樣的情況下若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簡直就是一個笑話。
歐陽曦眼眸一冷,將所有的情況和局勢都和沐陽說完之後,抬眼看著咬牙緊緊傾聽的沐陽,沉聲問道:「沐帥,你說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沐陽還沒有回話,站在他身邊的副將李少安便怒吼出聲,「我們立即跟隨皇上和沐帥,打上都城,報仇雪恨!」
「血債血償!」大帳裡的幾個將領同時跟著怒吼出聲。
歐陽曦抿著嘴,聽憑身邊的怒吼聲,靜靜地看著沐陽,等著他的回答。
沐陽鐵青著臉,臉頰上的肌肉繃得緊緊的,和歐陽曦對視半刻,突然站起來大喝一聲:「都給我閉嘴!」
大帳裡那些將領的吼聲頓時停了下來。
在死一樣的沉寂中,所有人的眼睛都看著沐陽。
沐陽的目光則死死盯著案台上的東陵國江山社稷圖,右手緊緊抓住腰間的劍柄,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臉色則更加蒼白。
「我們按兵不動。」他一字一句逼出話來。
說完這句話,他整個人頓時一陣虛脫,似乎剛才說出來的那幾個字,已經將他全身的力氣用完了一樣。
「沐帥!若是你不願意去,我們去!」李少安睜大眼睛瞪著沐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將腰際的劍猛地抽出來,他環視一眼大帳裡的同僚,「我們去幫老夫人報仇!」
李少安的話還沒有喊完,手裡的劍就被一隻手奪了下來,那隻手將劍一折為二。
「若是誰敢擅自出兵,猶如此劍。」沐陽沉聲道。
「沐帥!」李少安看著沐陽決絕的臉,吃驚地低呼一聲。
沐陽將手裡的劍往地上一扔,兩截斷劍落地,發出清脆的響聲,在大帳裡顯得格外的尖銳,就像撞擊在眾人心裡一樣。
「既然還知道我是你的沐帥,就把你的嘴閉上,要不然休怪我軍法處置。」沐陽眼裡有些迷茫地說道。
歐陽曦深深吸了一口氣,走到沐陽身前單膝跪下,抱拳施禮,一字一句地說出:「歐陽曦代表東陵國謝過沐帥!」
伶舞亦是跟著歐陽曦做了同樣的動作。
沐陽一手扶起歐陽曦,一手扶起伶舞,想說什麼卻說不出,抬起手臂擺了擺,只擺了一下,就又頹然落了下去。
轉身,他猛地跪倒在案台邊,手掌搭在那幅江山社稷圖上面,顫抖著手指輕撫過每一個線條,哽咽道:「這是家母幫沐陽一點一滴畫上去的,讓她的兒子不管去到哪裡,都把它擺在最顯眼的地方,就是為了讓她的兒子記住,不管什麼時候,都要以東陵國的每一寸國土為重……」
說罷,沐陽的臉頰已經有淚。
男兒有淚不輕彈,沐陽從懂事起就沒有流過淚,他只有血,征戰沙場多年,他身上密密麻麻的傷痕沒有一百也有九十。
就是那一次他胸口中了暗箭,生命垂危的時候,他都沒有流過一滴淚。
但是現在,他的眼裡有淚,心裡更是有淚。
「沐陽若是現在領兵打上都城,就是將東陵國拱手讓予他人,是東陵國的千古罪人……」沐陽咬牙說道:「為了母親的話,沐陽不上都城,但遲早有一天沐陽定會手刃歐陽野,為母親報仇。」
伶舞默然看著沐陽,她一向冷血的心,居然忍不住有些沸騰。
在之前,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自己的自由、為了歐陽曦,從來都沒有想過別人。
但是這樣的沐陽,卻讓她打從心裡震撼了。
沐陽聽完所有的情況,就已經知道他不能離開他鎮守的邊疆,他心裡的判斷和他們是一樣的。
然而,在這樣的情況下,在全家都被誅殺的情況下,要做出如此的決定,卻也是千難萬難的,最起碼伶舞知道自己就做不到。
她講究的是快意恩仇,以往的獨處也讓她習慣了只有自己。
因此,這樣的沐陽讓她敬佩。
所有的人都不言語了,就是一向憤慨心急的李少安也垂首默然站在一邊。
沐陽抬眼看著歐陽曦,「皇上,你放心,只要有我沐陽活著一天,這個軍隊就會在這裡駐守一天,除非是你親自過來調動,否則誰也休想讓他們挪動一步。」
「若是你死了呢?」伶舞深深看著沐陽那張刀削般的臉,淡然地說道。
她說的是事實,她和歐陽曦不可能一直都停留在這裡,太多的事情要他們一一去解決,若是幽離界再派人過來,沐陽能不能活著等他們下一步的命令,就是一個未知數了。
「我死了,也有人。」沐陽抿了抿嘴,轉頭沉聲詢問站在他身邊的李少安:「現在所有的軍士都集合起來了嗎?」
「是!」李少安點點頭,「只要是沐家軍,都來了。」
「皇上,請!」沐陽對歐陽曦擺手示意道。
踏出大帳,就看到排列得整整齊齊的軍隊,二十萬的大軍,一望無邊。
沐陽滿意地看著自己帶領了多年的軍士,他們每一人都是他的心血。
但是,他卻不能用他培養出來的這些人去幫他復仇,因為他們不僅僅是他的下屬,也是東陵國子民,在每一個士兵後面,都有一個家。
沐陽不是一個愚忠的人,要不然他也不會說出無君的話,他只是顧家的人,所以只能做出這樣的決擇。
一旦國破,家也要亡,他不能因為要幫自己報仇,就毀了那麼多的家。
「從現在開始,本帥只有一個命令,死守邊疆。」沐陽的聲音聽上去雖然不大,卻是用內力傳出,在場的二十萬兵馬都聽得清清楚楚,「若是我死了,就由剩下的幾個將軍帶著你們死守,若是他們也死了,就由再下一級的將領帶領,你們聽到沒有?」
「是!」
震天的回應聲在空地上響起,他們雖然不知道沐陽為何會有這樣的命令,但軍令如山,下了,就要全力去完成。
沐陽滿意地點點頭,又問道:「若是連最低階的長官都死了,你們怎麼辦?」
「我們就是自己的長官,死守邊疆!」
「好!」沐陽從懷裡掏出兵符,舉手高揚了一下,「這是兵符,若是我死了,只能由持有兵符的人下達命令,見兵符如見人,聽到沒有!」
「是!」
沐陽重重地點了一下頭,側身將手裡的兵符捧到歐陽曦身前,「皇上!」
「多謝沐帥。」歐陽曦深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接過兵符,側臉看向伶舞,「我們走。」
「皇上,你們不休息一下?」沐陽看著歐陽曦和伶舞憔悴的臉色,擔心地問道。
歐陽曦他們雖然沒有說,但從兩人的臉上,看得出連日不眠不休趕路的疲憊。
「伶舞……」歐陽曦看著伶舞,微微皺了一下眉頭。
伶舞提了提嘴角,淡道:「那麼久了,難道你還以為我和那些嬌弱的小姐一樣?走吧。」
說完之後,她淡然一笑,「若是那個人真的什麼都不說,就殺了他吧。」
沐陽沉吟了一下,點點頭,隨即勾了一下嘴角,「如此沐陽就不強留了。」
等歐陽曦和伶舞翻身上馬,已經馳去差不多兩百多米之後,李少安看著伶舞的背影,突然皺了一下眉頭。
「沐帥,有一件事情……末將不知道該不該說。」他對沐陽輕聲說道。
沐陽皺起眉頭,側臉看一眼期期艾艾、遲疑不定的李少安,冷哼一聲,「你這樣猶猶豫豫的,還像是一個將士嗎?有話就說。」
李少安沉吟了一下,方道:「去年十二月二十八東陵國祭天那次,不知道沐帥是否還記得,你指派末將幫你回都城朝賀?」
「說下去!」沐陽不耐煩地喝道,此時他根本就沒有心情談論其他事情。
「是!」抬頭瞥一眼一臉怒意的沐陽,李少安急忙說道:「在那一天的宴席上,我看到了皇上身邊的伶舞,據說她沒有出嫁前,是歐陽離的十六小姐。」
深吸了一口氣,李少安才遲疑著往下說:「也就是說,她也是歐陽野的妹妹。」
「你確定?」沐陽猛地轉身看著伶舞那已經變成一點黑影的身影。
李少安重重地點點頭,看著沐陽凝重的臉,「若她真的是……那皇上豈不是危險?」
沐陽意味深長地瞥了一眼李少安,嘆息出聲:「只怕危險的不是皇上,而是她。」
隨著話聲,一個身著黑裝的男人從士兵身後走了出來,赫然是歐陽曦。
他臉色憔悴不堪,臉頰的鬍鬚也冒了出來,身上更是風塵僕僕。
在他身邊的伶舞也是一臉的憔悴,紅色的衣服因為蒙上了塵土,顯得有些陳舊。
然而,他們的眼神依舊凌厲如昔。
他們已經連續趕了四天三夜的路,一路上換馬不換人,在路上累倒了八匹馬,就是因為在歐陽華寫下來的名單中,沒有沐陽的名字。
對沐陽的為人,歐陽曦心裡非常明白。
如果他是歐陽野,想要將全國邊疆將領的兵權削掉,第一個對付的肯定就是沐陽。
西武國雖然已經和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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