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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林晚是因頭皮刺痛疼醒的，她一睜眼，就看見一個孩子正睜著圓滾滾的眼睛瞪她，那在她頭髮上抓了一把的小手還沒來得及放下。
靠牆的矮壁櫃上，青燭臺的蠟燭只剩拇指長的一節，橘黃燭火一跳一跳的，半遮半掩的映出滿室靜謐。
賀林晚入睡前喝了藥，睡了還不到兩個時辰，這會兒還未醒神，那孩子因是背著光坐在她床頭，讓她看不清面貌。
半夢半醒中，她半坐起身將孩子攬在懷裡，輕拍著他的背，柔聲問道：「杰哥兒怎麼了？」
她懷裡的孩子卻是一僵，接著猛烈掙扎起來，賀林晚身上挨了好幾下，疼痛令她迅速清醒過來，低頭看清楚懷裡孩子的相貌，愣怔了下，雙臂不由得鬆開些，那孩子立即掙脫她的掌控，撲哧撲哧的爬到床尾，戒備的盯著她。
賀林晚看著那雙在昏暗光線下依舊神采奕奕的眼睛，嘆了一口氣，放緩語氣，問道：「小虎子？你怎麼在這裡？奶娘呢？」
小虎子氣呼呼的撇過頭去，給了賀林晚一個後腦杓。
賀林晚不由得莞爾，目光卻黯淡下來。
她之所以會把小虎子誤認成杰哥兒，是因為她剛剛又作夢了。
在夢裡，她不是賀林晚，而是楊唯真，四歲的弟弟楊成杰最喜歡黏她，每日總要她哄著才肯睡覺。雖然母親說男孩子不能慣著，不過，杰哥兒是最小的弟弟，又向來聰慧聽話，她不免多寵些。後來，楊家突遭禍事，滿門獲罪，祖父和父親病死在發配途中，楊家女眷淪為官妓，而她的祖母、母親、嬸嬸、姐姐們不願受辱，用三尺白綾吊死在房梁上。
表哥葉以寧將她救下來，帶著她和幼弟逃走。她原本身體就不好，親人的離世讓她悲痛欲絕，最終病死在逃亡途中。
不想，再一睜眼，她卻成了武昌伯府賀家三房的大姑娘，賀林晚。
小虎子是賀林晚的親弟弟，三房的獨子，今年四歲。
在小虎子出生前，賀家三房只有賀林晚一個女兒，三太太衛氏自是將全部精力都放在女兒身上。待賀林晚長到六歲，衛氏終於得了個兒子，可小虎子一歲多時突得了一場大病，病好之後卻是不能發聲，小小的孩子成了啞兒。
衛氏心疼兒子，自然偏疼一些，對賀林晚這個長女就忽視許多。賀林晚年紀不大，對小虎子難免嫉妒。
賀林晚出身武將之家，自幼就不愛學母親那套世家女子的做派，而是喜歡跟著堂兄弟們打架爬樹，性子野得很，在賀家兄弟姐妹當中算是一霸。
賀林晚因討厭這個搶了她父母關愛的弟弟，平日就喜歡欺負捉弄他，久而久之，小虎子見到賀林晚跟見到仇人一樣，就算知道打不過，也要尋著機會撓一爪子。
就在姐弟兩人僵持之際，外間值夜的奶娘聽到動靜，輕手輕腳的走進來，小心翼翼的問道：「大姑娘醒了？」
賀林晚點了點頭，「小虎子怎麼在這裡？春曉呢？」
奶娘連忙道：「是三太太讓奴婢把六少爺送來的，春曉和院子裡別的丫鬟婆子都跟著三太太去明德堂了。」
賀林晚聞言，不由得有些驚訝。明德堂是賀家處理大事的地方，平日不怎麼開，只要開了就必定見血，現在快三更了，母親和一院子的丫鬟婆子都去明德堂做什麼？
「可是出了什麼事？」賀林晚睡意已消，索性坐起身。
奶娘這會兒也是提心吊膽的，她原不敢多嘴，可對這位性子不好、能單手掄起一張大桌的大姑娘很畏懼，見她看著自己，只能含糊道：「太夫人說有事情要宣布，把人都叫過去了，奴婢也不清楚怎麼回事。」
賀林晚知道奶娘不想說，也沒再勉強。
小虎子年紀小，剛剛還生龍活虎的，這會兒卻趴在那裡打起瞌睡，見他腦門上汗津津的，睡得不踏實，賀林晚便拿起放在枕頭邊的團扇。
奶娘以為賀林晚熱，忙接過她手裡的扇子給姐弟倆搧風。等小虎子終於睡踏實了，奶娘放下團扇，看了看賀林晚，面上似有些為難。
賀林晚往床內挪了挪，「把他放這裡吧。」
奶娘這才依言將小虎子抱起來，放到賀林晚旁邊。
小虎子自那場重病之後，三太太衛氏給他改了個賤名，果然好養活了，每日都精力充沛得很，就是睡著了還不肯老實，不知夢到什麼，癟了癟嘴，一巴掌呼到賀林晚頭上。
奶娘一見，嚇得臉都白了，戰戰兢兢的看著賀林晚，生怕她發作起來要打孩子。可賀林晚卻只是淡定的拉過薄被，輕輕搭在小虎子的肚子上。
奶娘看著賀林晚的目光，很是驚悚。
賀林晚對上奶娘的視線，暗嘆一聲，小聲道：「等母親回來了，妳記得告訴她，我沒有欺負弟弟，讓她不要再禁我的足了。」
奶娘立即就明白了，她就說大姑娘怎會突然轉了性子。
前陣子，賀林晚騙小虎子跟她爬樹，害得孩子差點從樹上摔下來，惹得衛氏大怒，禁了她的足。賀林晚在院子裡憋了一個多月，悶得小病一場，可衛氏這一回是鐵了心要整治，硬是不肯放她出門。
奶娘連忙點頭，應道：「奴婢曉得了。」
賀林晚正要打發奶娘去睡，突然聽到了隱隱約約的嘈雜聲。
這會兒雖是初夏，夜裡卻有些悶熱，賀林晚睡著的東梢間裡的南窗是開著的，窗上只蒙了一層防蚊蟲的絹紗，夜深人靜之時，連很遠的地方傳來的聲音也能聽見。
賀林晚聽出來，像是有不少人在哭喊求饒，可三更半夜的，這種哭聲讓人毛骨悚然。
「夜裡涼，去把窗戶關上吧。」賀林晚頓了頓，還是裝作什麼也沒聽到，躺了下來。
奶娘嚇得站在那裡直發抖，聽到賀林晚的吩咐，應了一聲，渾身哆嗦著跑過去關窗。
窗戶一關，外面的聲音果然小了很多，畢竟明德堂離她們住的院子本就不近。
小虎子在睡夢中皺了皺眉，有些不安的靠近賀林晚，翻身抱住她的一隻胳膊。賀林晚低頭看了看睡得一臉天真無邪的小虎子，輕輕拍著他的背，安撫了一番。
奶娘不敢自己去住外間，索性在賀林晚的床下打了個地鋪。
後來，賀林晚也睡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的聽到屋裡有人在小聲說話，身邊有了響動，她的手臂被扯動一下，又立即被抱緊了。
一個溫和的女聲道：「罷了，今日讓虎子睡這裡吧，難得見他們姐弟親近。」
不久，東梢間又安靜下來，屋裡唯一的一盞燭火也滅了，賀林晚又睡了過去。

第二日一早，賀林晚醒過來時，小虎子已經不在床上了，她的大丫鬟春曉和衛氏房裡的李嬤嬤正在隔壁的次間裡小聲說話。
賀家老太爺賀勇是跟著太祖皇帝打天下的武將，太祖得了天下，論功行賞時，賀勇被封了武昌侯，府邸也是當時就賞賜下來的。
賀勇去世之後，三子賀傳武降等承爵當了武昌伯，朝廷沒有把侯府收回去，只將府門前的門匾改成武昌伯府，依舊讓賀家住著。
賀家三房住著的兩進院子叫做「西院」。原本武昌伯的意思是讓幾個兒子給各自住著的院子寫個高雅些的名字充充門面，可惜老三賀光烈肚子裡壓根兒就沒什麼墨水，最後圖省事，給自己靠西邊的院子起了名，叫西院。
西院有正房五間，賀光烈與妻衛氏住了西梢間，奶娘帶著小虎子住西次間。賀林晚原本前兩年就該去住廂房的，卻一直賴在正房的東梢間不肯搬走，衛氏實在奈她不得，就暫由著她了。
「……伯夫人被太夫人罰去祠堂思過，以後這府裡的大小事該怎麼辦啊？府裡怕是要亂了套。」春曉唏噓道。
李嬤嬤壓低聲音，嚴厲道：「休要胡言！府裡這麼多主子，還愁沒有管事的嗎？妳只管好生伺候著大姑娘。昨日那些人的下場，妳也親眼看見了的，以後說話做事可得仔細著，不然丟了性命不說，還給主子惹禍。」
春曉似是被昨日的事情嚇到了，半晌，才吶吶的道：「知道了，姑媽，我不是瞧這裡沒有外人嗎？昨晚當真是嚇煞我了，思勤院裡的秋虹當時站在我旁邊，我瞧見她嚇得都失禁了，當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李嬤嬤嘆了一口氣，語氣緩和不少：「妳也別怕，我們三太太不是個爭強好勝的性子，向來與人為善，上頭的主子再鬧，應該也鬧不到我們這頭來。」
春曉小聲嘟囔道：「那也說不準，太夫人向來不喜歡我們三房，現在伯夫人又去了祠堂，以後連個幫著說話的人也沒有了。」
李嬤嬤聞言，想再教訓姪女幾句，還未開口就聽到外頭隱隱的響起說話聲，還有腳步聲一路往正房來了，姑姪兩人立即就止住話頭。
不多會兒，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在外間響起：「李嬤嬤，大姑娘醒了嗎？」
李嬤嬤的聲音帶著幾分熱情，「喲，這不是春香姑娘嗎？怎麼過來了？吃過了嗎？」
春香聽著年紀不大，與衛氏的管事李嬤嬤說話時卻不似春曉那般恭順，倒像是還壓了李嬤嬤一頭。
「呵，主子們還沒吃呢，我們當奴婢的哪能就先吃上了？」
李嬤嬤聽了也不在意，反笑著對春曉道：「還不去端幾樣點心讓春香姑娘先墊墊。」
春香卻是不領情的打斷她的話，道：「別忙活了，我還缺那幾樣點心嗎？太夫人讓我過來看看大姑娘醒了沒有，如果醒了，就隨我去一趟福榮院。」
春曉小聲插話道：「大姑娘昨日才剛退熱，大夫說最好再多養幾日呢。」
春香的聲音明顯帶著不悅，「太夫人下令讓府裡的主子們都去福榮院，就連才出生三個月的八少爺都被奶娘抱過去了。大姑娘的病既已經好了，自是不該缺席。」
李嬤嬤重重拍了春曉一記，疾言厲色的道：「還不快去給大姑娘找出門的衣裳！」又笑著對春香道：「小丫頭不懂事，回頭我好好管教，我這就去看看大姑娘醒來了沒有。」
春香趕著回去覆命，便也沒再說什麼，只淡淡嗯了一聲。
賀林晚在李嬤嬤進來之前又合上眼睛。李嬤嬤走到床前，小聲喚道：「大姑娘？大姑娘？」
賀林晚沒動，感覺李嬤嬤靠近了些，輕手輕腳的幫她把掀開的薄被蓋好，然後嘆了一口氣要轉身離開，她動了動，慢慢睜開了眼，發出微弱的呻吟。
李嬤嬤聽到響動立即轉過頭，又欣喜的湊過來，「大姑娘？」
賀林晚揉了揉眼睛，有些迷惘的看了李嬤嬤一眼。
李嬤嬤轉頭往外間看了看，湊到賀林晚耳邊，小聲道：「大姑娘，太夫人讓府裡的大小主子們都去福榮院，您身子好些了沒有？如果還是不舒服的話，奴婢就去回了，說您的病還未好，讓人去請大夫進府來瞧瞧。」
賀林晚的聲音還帶著初醒的暗啞，「是太夫人派人來了嗎？我剛剛好像聽到有人在外頭說話。」
「來的是太夫人院子裡的春香。」李嬤嬤小聲道。
春香等得有些不耐煩了，走過來隔著簾子揚聲道：「李嬤嬤？大姑娘到底醒了沒有？」
李嬤嬤猶豫著看向賀林晚。
賀林晚皺了皺眉，心想這賀府太夫人房裡的丫鬟怎會這麼沒規矩？不過，想到這位老武昌侯夫人的出身，她便釋然了。
賀林晚前生所在的楊家與賀家是截然不同的家族，延續了幾百年的世家對族中女子的教養十分嚴格的同時，又是相對寬容的。楊唯真五歲開始跟隨母親和長姐識字，因為自幼聰慧且過目不忘，深受祖父寵愛，被祖父特許跟幾位堂兄一起讀書。
年少時的楊唯真也曾驕傲浮躁過一陣子，因為她無論學什麼都比家中幾位兄弟學得快且好，就連家族裡學問最好的五哥也沒她風頭盛。直到祖母將她叫去，慈愛又嚴厲的告誡道，女子讀書和男子讀書的目的是不同的，男子讀書是為了前程，女子讀書卻是為了明理，所以她無須與兄弟們爭勝，該學的是另一種不見血的殺伐決斷。
不過，祖母並沒有阻止楊唯真繼續跟隨祖父讀書，只是自那以後便親自教她身為一個世家嫡女該學的學問。這其中，就包括數百年中原各世家大族的脈系。
楊唯真自十歲開始，就能背完整個大周朝新舊世家的族譜，逢年過節人情往來時，祖母和母親都喜歡把她帶在身邊，因為她不會記錯任何大小家族錯綜複雜的人際關係。
因此，前世的她自然也知道賀家的來歷。
與大部分跟太祖皇帝打江山憑軍功得爵位的武將一樣，老武昌侯賀勇的出身很普通，祖上是農戶。從出身而論，老武昌侯夫人曹氏與老武昌侯賀勇也算是門當戶對。
曹家和賀家是同鄉，賀勇和曹氏的兄長曹勝曾給同一戶人家種過地，後來兩人一同從軍，曹勝成了賀勇的下屬。之後某一年，曹勝死在戰場上，賀勇娶了曹勝的親妹妹，曹勝唯一的兒子曹飛在賀勇的提攜下，官至從四品宣威將軍。
自楊唯真成為賀林晚以來，還沒見過這位老武昌侯夫人，只是，從這位老武昌侯夫人的大丫鬟言行來看，她對這位老武昌侯夫人的規矩頗不以為然。
「讓人進來伺候梳洗吧。」賀林晚對李嬤嬤點了點頭。
李嬤嬤有些擔心的用手背貼了貼賀林晚的額頭，感覺到確實沒有發熱，才應聲退下。不多會兒就帶了幾個捧著銅盆和布巾的小丫鬟進來。
春香掀開簾子往屋裡看，想催促幾個丫鬟快些，但看到賀林晚時，卻愣了愣。
賀家上下都說大姑娘粗魯無禮，可她看著正被丫鬟伺候著洗漱的大姑娘，卻覺得即便往痰盂中吐漱口水的動作，大姑娘做起來都十分好看。不知為何，她摸了摸鼻子，悄悄將簾子又放下了。
春曉給賀林晚梳頭時，賀林晚往銅鏡裡看了幾眼。十歲的賀林晚，五官還未長開，鼻子和嘴都像母親衛氏，小巧精緻，一雙略有些圓的眼睛讓她帶了幾分稚氣。看著那雙眼睛，她不由得微怔，不知為何，總覺得鏡中人的那雙眼睛竟與前世的自己有幾分相似。
一個三等小丫鬟找出一盒香粉，討好的道：「大姑娘，這是前幾日府裡新進的香粉，聽說裡頭添了上好的珍珠末，擦過之後，皮膚晶瑩剔透如雪，您要試試嗎？」
正給賀林晚戴珠花的春曉臉色一變，衝那丫鬟罵道：「哪來不長眼的傻貨，快滾下去！」
春曉一邊罵一邊偷偷去看賀林晚，生怕這位小祖宗翻臉。
賀林晚長得並不醜，但不知道是不是自幼就喜歡在外頭玩耍的緣故，皮膚有些黑，與家中幾位小姐站在一起就顯得不好看了。賀林晚雖然並不怎麼在意外貌，但最恨別人說她哪裡不如人。
曾有不長眼的碎嘴婆子說大姑娘和二姑娘、三姑娘站在一處，簡直比一個三等小丫鬟還不顯眼，結果賀林晚大怒，夥同三少爺和五少爺往那婆子炕上扔了一個月的老鼠、毒蟲，甚至還放了一條劇毒的竹葉青，把那婆子嚇得大病一場後，躲去莊子上不敢回來。雖然，最後賀林晚被狠狠的責罰了，但府裡的丫鬟婆子都知道她的厲害，不敢輕易招惹她。
小丫鬟呆了呆，立即哭著跪下了，「大姑娘饒命，大姑娘饒命啊……」
賀林晚莫名的看了小丫鬟一眼，皺了皺眉，「下去吧。」
她的本意是，不過是一件小事，且她也沒覺得這丫鬟哪裡做錯了，便把此事揭過去了。
可那個哭得眼淚鼻涕糊了一臉的小丫鬟卻一臉驚恐的看著賀林晚，然後抖著膝蓋，一邊磕頭一邊道：「不不不，大姑娘，您罰奴婢吧，您行行好，罰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就連春曉的臉色也不好看了，勉強笑著給小丫鬟求情：「大姑娘，這丫鬟是新進的，還不懂事，您要是不喜歡的話，讓人打她一頓板子攆出去如何？她不過賤命一條，何必弄髒了您的手？」
沉默了片刻，賀林晚才抑制住額角抽搐的衝動，道：「聽說佛祖誕辰快到了，不宜殺生？」她原本是說笑，不想話一出口，一屋子丫鬟都鬆了一口氣。
春曉輕輕踢了那小丫鬟一腳，討好著帶頭道：「大姑娘英明神武。」
小丫鬟反應過來，驚喜著抽噎道：「大……大姑娘英明神武！」
接著，屋裡響起了幾個丫鬟此起彼落的「大姑娘英明神武」聲。
賀林晚：「……」
然後，春曉小心翼翼的問道：「那大姑娘要怎麼罰她？」
賀林晚還是頭一回被逼著責罰人，她看了那丫鬟身上佩戴的荷包一眼，滿心無奈卻面容淡然的道：「瞧著繡工不錯？給我繡兩個荷包吧。」
小丫鬟簡直是感恩戴德的領了罰。
一番折騰下來，賀林晚終於收拾完畢，踏出了西院。
因一直被衛氏禁足，她醒來之後還是第一次出門，便一邊走一邊不動聲色的打量著武昌伯府。
武昌伯府是當初朝廷賞賜下來的，雖然占地不算小，府內建築卻是嚴格按制式而建，賀家搬進來之後並沒有多做改動，瞧著十分平平。老武昌侯夫人所居的福榮院與武昌伯夫婦的沐恩院都在這座府邸的中軸線上，幾房晚輩的院落則分布在東西兩邊。
因一邊走路一邊觀察，賀林晚的步子自然不快。老武昌侯夫人身邊那個叫春香的丫鬟卻不敢再造次，老老實實的跟在賀林晚後面，一路上都低頭無話。
她剛剛在外頭可聽見了，那小丫鬟不過是言語上一個不注意，這位大姑娘就要喊打喊殺的。想來之前府裡關於大姑娘性子暴戾、心狠手辣的傳言並非是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