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I）：末世訊號

名人推薦：【共同推薦】
看這本書時，不時因為故事劇情的創意而莞爾；而看過之後，讓我深深體會我們傑出的年輕一代所具有的潛能與創意，實在不可限量。比起許多科幻電影，這本書的劇情毫不遜色。──張善政（中華民國前行政院院長）

江宗凡的文筆流暢，有很好的說故事的本領，對前沿科學上一些新發現和假設有一定的常識，尤其令我欣賞的是整個故事以大中華地區的人、事、文化的背景，有別於市面上眾多此類小說，慣以西方的科技、人文故事作為主要元素。整部小說，包括科幻的部分，都充滿了中國歷史、兩岸現況的描述，讀來別有興味。─...

楔子
秦朝帝都 212 B.C

暗灰色的雲團聚集宮殿上空，數百名士兵站在宮牆外，在強風中手持長槍挺立著。一道閃電劈落，挾帶著風雨欲來的氣味，接著，暴雨傾盆而下，澆淋在無數忙著閃避大雨的臣民頭上。
宮殿之中，秦始皇嬴政緊閉雙眼，一臉疲憊的仰靠在裝飾著碧玉和黃金的龍椅之上。他傾聽著牆外的大雨—正如同他此時的心情寫照。他重理龍袍，整理著自己的思緒。三十年前，他登基稱帝，經過歷史上從未有過腥風血雨般的征戰後；九年前，一統天下，成為有史以來權力最大的王者。然而，這只是歷史的必然和敵我實力懸殊所致，與他所圖的大業相比，他並不在意，也不懼怕任何人的阻撓。
此時他恐慌的情緒在胸中升起。
一道巨大的閃電劈下，剎那間照亮整片大地，嬴政睜開雙眼。他看向懸掛在龍椅後方牆面上的那把長劍，這是他私藏已久的寶劍，無人知曉它的來歷。然而，他注視著並非是那寶劍，而是在寶劍之後，無人看得見的暗格—當然，除了他自己—但現在他開始懷疑這種看法是否正確，因為出現了旗鼓相當的對手，而且這個人就隱身在暗處。
思及此處，他胸中湧起一股怒火，他搖搖頭，不願再想下去。
他的目光轉向桌面上一個裝飾典雅的設置，透明華麗的瓶身當中，如同金屬般的銀色液體在其間往來穿梭。平滑外觀沒有一絲波紋，宛若晶瑩閃爍的水滴。它擁有一種獨特質感，像是無時無刻在暗黑宇宙中無止盡的流動，充滿著飄逸的動態，看似一觸即破，卻勝過世上任何堅硬的物質。看著它在微弱的燭光中閃耀著銀色光芒，總能使秦始皇平靜下來。他露出一抹微笑，這樣有價值的物質，卻被人們愚蠢的當成水銀獻上，還愚昧地認為這能使人長命百歲⋯⋯他輕輕的搖搖頭，有時人們的舉動實在令他百思不解。
丞相李斯走到了殿門外，無須目視即可感受，他收起注視著瓶中銀色物質的目光，靜靜地等待著。
「皇上，臣李斯求見。」
「進來。」李斯低著頭走了進來，他手上拿著既定的奏章。
「這麼晚了，有何事？」
「陛下，微臣來和陛下商議那二人和⋯⋯您背後那物之事。」
「這件事只有你知道，不許洩漏出去。」秦始皇淡淡的說，李斯卻嚇得全身發顫。
「當然，臣曉得。」李斯點著頭說：「陛下正煩惱既不得讓任何人知曉真相，卻要大規模的行動。在這個群族內，臣有著很深的了解，臣倒是有個主意，能解陛下之憂。」他將那份文書放到秦始皇桌面上。
秦始皇拿起李斯的奏章迅速地掃過。他嘴邊漾起一抹微笑。「我喜歡⋯⋯將更為長久、深沉的涵義隱含在『以古非今』的警告與阻止當中。做得好。明天上朝時即昭告眾臣。」
「謝陛下。臣只想為這偉大的計畫貢獻棉薄之力。夜深了，臣先告退了。」他向秦始皇躬身，緩步退出宮殿。
秦始皇漫不在意的拿起李斯的奏章，懸放在燭火之上，看著它逐漸被跳動的火舌吞滅，他想像著那天到來時，世界被同樣的火焰席捲的模樣。
宮外忽然一陣寂靜，秦始皇抬起頭，大雨停了，彷彿為了呼應他的情緒一般。他站立起身，緩步走出了幽暗的宮殿，踏入沁涼的夜空之下。
空中烏雲散開了一處，數道星光透過縫隙灑落在秦始皇身上。他似乎感受到群星冰涼的微光，他仰起頭面向夜空中一顆外觀平淡無奇，卻對他有著長遠意義的那顆亮點。
他閉上了眼，享受著星光輕撫過自己肌膚的感覺。剛才的憤怒情緒此時已經淡然，他心中暗暗為自己方才湧起的動搖懺悔，明明已經見證過萬物的真相，卻仍在一瞬間懷疑領導人的智慧。他再度確立對即將到來的偉大日子堅定的信心。他知道沒有什麼阻礙得了永恆世界的擴張。
他睜開眼睛，原本漆黑的雙眼只剩一片腥紅。
「天啟已經展開，我們覺醒了。」


1
中國 西安 西北大學

這是個密布烏雲的假日，我在熟悉的時間，清晨六點踢開棉被，睡眼惺忪的撥弄一頭亂翹的黑髮，隨即套上一件白色T恤和牛仔褲，順手拿起那本早已翻到脫頁、講述秦始皇的歷史書，步入早晨的校園。這個時間的校園空曠得恰到好處，少少的學生和慣於早起的教授在偌大的校園中緩緩行走著，完全不見平日的匆忙和喧囂。我和他們一樣，暫時放慢腳步，放下心中那份寫不完秦始皇報告的煩悶，享受短暫的安寧。東方俗諺說：「美好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這句話正是我現在的心情寫照。這份片刻的寧靜在按下圖書館電腦開機鍵的瞬間，便煙消雲散。
我將屁股重重的坐到椅子上，翻開手中的書，埋首於期末報告的世界，開始和它奮戰。此刻的我完全想不到，原來在報告之外，還有更加巨大的、真正的戰爭正逼近我的生命。


2

我叫倫納德．馬修斯（Leonard Matthews），就讀於西北大學歷史系三年級。同學常常對我難唸的名字抱持抗拒的態度，改叫我倫尼（Lenny），久而久之，大家便漸漸遺忘我的全名。我認為自己是一個勤奮向學的好學生，為了不辜負這個名號，每個學期我都會挑一個大主題來進行全面性研究。然而這一個學期，很不幸的，我選錯了主題。
「嘿，還順利嗎？」坐在我旁邊的同班同學陳時鎮笑著問我。
「當然，我完全想不出要寫什麼。」我語帶譏諷的說。
「嗯，那是你的問題啊，不是嗎？」他輕鬆地靠在椅背上，右手握著滑鼠玩著線上遊戲
「戰神」。他看了我的期末報告一眼說，「『大秦帝國的振興與衰亡』，你以為自己在寫論文嗎？怪得了誰呢？」我無奈的瞪了他一眼。
前天下課後，我們的教授朱易杰—我們背後都稱他「野豬﹂—要求我們在學期結束前交出一份研究報告，作為期末成績，內容可以是關於任何國內外的歷史。我和同寢室的室友陳時鎮約好今天沒有課的時候一起到圖書館作期末報告。因為我勤奮認真的態度，選定主題為「大秦帝國的振興與衰亡」，而我的室友，我有一刻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認為他會選擇一個頗具挑戰的報告且認真的完成。
到了圖書館後，我埋首於電腦旁邊成堆的書籍和參考資料，而他則是漫不經心的拿著薄薄幾張紙，打著他那份「吐瓦魯近五年的變革發展」。吐瓦魯是世界上第四小的國家，民風純樸善良，生活悠閒輕鬆，二十年來除了海平面上升的問題外，幾乎沒有什麼變革。他那份報告書能超過五頁就十分驚人了，當然，他用了大量的精美圖片增加視覺美感和頁數。
我將注意力轉回我的期末報告上，以四個要點分析主題，從秦國歷代的背景歷史，到秦始皇本人，最後是他的敵人和臣子。這項大工程十分耗費腦力，旁邊又不時有人用力敲著鍵盤喊著：「去死吧！」對我一點幫助也沒有。
「……秦國決定性的一場戰役，長平之戰，記載在《史記》當中：『《史記》四十七年，秦攻韓上黨，上黨降趙，秦因攻趙，趙發兵擊秦，相距。秦始武安君白起擊，大破趙於長平，四十餘萬近殺之』。」
報告打到這裡，我稍微停下來深吸了一口氣。在秦國統一天下的戰爭當中，最為人所知的一場戰役莫過於「長平之戰」，白起將趙國四十五萬軍隊全部騙到山谷中坑殺。就算是以今日的角度來看，這死亡人數都是十分驚人的，而他們的目的是要讓全世界的人知道秦國的可怕，就像在沃克斯華戰（註釋）之中，英軍屠殺所有投降的殖民地美軍，為了殺雞儆猴。
我的雙手懸在鍵盤上，思索著要如何書寫這一段。朱易杰教授最喜歡這種暴力血腥的歷史，我想像他用自己的原子筆敲著桌面，激動的說：「歷史感！以積極的態度解釋歷史，再以深度的方式加以詮釋！探究你的內心，挖掘出心中的悸動！」
是啊，他可真了解人的內心，那張肥臉我一輩子沒看他笑過。
不過看到這段史實，我心中的確有些感嘆。歷史上的君王政客，無一不是為了爭奪權力利益而無所不用其極，甚至是至親之人都能輕易犧牲……
「哇，倫尼。你看看這個。」陳時鎮忽然拍拍我的肩膀。
「我告訴過你了，我對你的電玩沒興趣。你不想要及格，我還……」我嘆了一口氣。
「不是，這次和電玩無關。」他笑笑著說：「中國和美國快要打起來了。」
「你在胡說些什麼？」我靠過去看，是一個影音新聞頁面，標題寫著「南海議題日趨嚴重，中美互撂狠話艦隊擦槍走火」。

【CNN世界報導．影音新聞】南海議題日趨嚴重，中美互撂狠話艦隊擦槍走火
三天前，美國戰機以「飛行自由」理由進入中國在南海所劃定的防空識別區，美軍艦隊也跨越南海幾處敏感界線。
美國總統賈科摩對此表示，中國在南海上愈演愈烈的行動將挑起國際的爭端，近日在黃岩島進行建築機場的工程更侵害菲律賓的權利，他強調美方立場一直都是尊重各國，尋求最佳的和平互惠方式，派遣艦隊只是協助維持該區和平，並表示未來將會繼續在該區域維持航行自由和各國權益。
中國針對美軍的回應表達強烈的不滿，中國中央軍委副主席蕭安國表示，中國所有一切行為皆符合國際公約，是在領海內的合法行為，他反批美國無疑是在為擴張自己的實力找藉口，對此中國絕不輕易妥協，必要時將不惜一切代價制衡美國的軍事行動。
而受到此事直接影響的菲律賓所做出的回應卻和美國的言論極不協調，菲律賓總統痛批美國勿多管閒事，甚至脫口爆出粗話直接辱罵美國總統，要他下地獄去。對此，美方並未做出回應。
而即將接任台灣第十五任總統的宋英倫先生，針對此議題呼籲國際重新協商，並承諾上任後將致力推動區域和平。
目前中美兩方沒有進行談判妥協，接著看看東協對此的看法……

「真希望不要有進一步的衝突。」
「我倒想看他們打起來，這可是一場世紀大戰啊！」陳時鎮說。
「最好不要發生這種事。」我盯著螢幕看。
影片進入最後十秒，畫面轉回中國，中國發言人語氣堅定的對著鏡頭說道：「如果美國再繼續進行幼稚的軍事行動，那中國將不惜以武力捍衛國家主權！」
看著暗下來的螢幕，我不禁搖了搖頭。不管在什麼時代，人與人總是無法和平相處。


3
中國 山東 考古挖掘場地

「我們挖到了。」一名戴著頭燈的考古學家馬予詳把頭探出土坑喊道。
另外兩名同伴靠了過來。這是一幅古老的圖畫，底材是由布幕做成，在手電筒的照射下，圖畫已經有些模糊，但基本上還是看得出圖畫的內容：一群惡魔從地下湧出，和天上降下的天兵交戰。
「這幅畫大概是春秋時期，甚至更早的作品，」年輕的考古學家蘇正士說。
「我也是這樣認為，雖然不是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但好歹是幾千年前的古物。你們覺得這畫是什麼意思？」
「很明顯嘛，」第三名考古專家趙白江說：「地下的惡魔和好人交戰，可能是象徵中國古代某些派別對善惡二元的看法。」
「但如果是那樣，為什麼惡魔四周的景色是藍天白雲？」
「呃，這個嘛……我不知道。」趙白江坦言。
馬予詳語氣低沉的說：「我想，這代表的是惡魔從來就不是來自於地下，而是來自於天上。」


4
中國 西安 西北大學圖書館

「嘿，我要走了。」陳時鎮收拾了一下他的個人物品，「祝你早日完成報告。」
我不悅的看著他手上二十幾頁的報告，圖片大概占了八成。我將視線轉回螢幕，「快滾吧。」
「謝啦，朋友。」他轉頭就走，「明天週末，後天見！」
我低頭繼續和期末報告奮戰。我緊盯著螢幕，手指在鍵盤上不斷敲打，不時翻翻旁邊的資料。不知道過了多久，圖書館的阿姨走到我旁邊，「嘿，年輕人，已經十點了，圖書館要關門了。你還要繼續待在這嗎？」
「十點？」我驚訝的問，這才意識到自己有多累。眨眨乾燥疲睏的雙眼，心想，如果拚一點的話，應該再兩個小時就可以完成，反正明天可以在宿舍睡一整天。「我繼續待在這把報告完成。」
「嗯，注意安全。」阿姨關上大燈，圖書館中只剩下我桌前的燈光，和電腦螢幕的光芒，整個空間不尋常的安靜，讓我不由得懷念起那聒噪的同學。
雖然這並不是我第一次半夜待在圖書館中，不過這一次……不知道為什麼，我有種奇怪的感覺，眼皮跳個不停。四周的聲音好像被放大許多，電腦的運轉聲、時鐘的滴答聲，窗外同時傳來一群飛鳥飛過的聲音。
我強迫自己專注在期末報告上，再兩個小時，然後就好好的睡一覺。
「……在秦國歷史上，最重要的臣子莫過於李斯，秦朝的發展和衰亡和他有著密切的關係，從司馬遷的《史記》中我們看到：『二十餘年，竟并天下，尊主為皇帝，以斯為丞相……外攘四夷，斯皆有力焉……』」
我得承認對此始終不解。秦始皇一生橫行無道，從未對任何人有過絕對的信賴，然而李斯卻是一個特例，在秦始皇所有的臣子當中，只有他深獲信任，「斯皆有力焉……」，皆有力焉，只不論好壞，始皇的作為都和他脫不了關係。我不禁暗想，到底是什麼樣的原因能夠讓一個如此多疑的人深信李斯對自己忠心不二？
當我正緊閉雙眼苦思時，突然感覺桌椅輕輕晃動。我睜開眼睛，看到水杯裡的水搖晃濺出，電腦、書本也緩緩的往桌緣移動，我只來得及想：「是地震。」
一陣地動天搖，震度大到圖書館的書一本本全掉到地上。天花板上的燈全力脫離束縛，向我的頭頂飛撲而來，我快速抱頭躲到電腦桌下，心裡還煩惱著桌上那即將被砸成稀巴爛的電腦，和我那胎死腹中的期末研究報告。
十分鐘後，震動終於停止了。我小心翼翼的從桌子下爬出來，本以為會看見一片死寂和一堆碎片。但真實出現在眼前的一切卻超出想像太多。
只見在一堆堆疊成山的書堆和燈管中，所有的電腦不只安然無恙，螢幕上竟同時閃著刺眼的綠光！我用左手遮擋強光，右手在鍵盤上胡亂敲打著，輸入一道道指令，電腦卻完全不回應我，只是反覆的閃著綠光。這時我身旁的牆發出喀喀聲，幾道裂痕劃過天花板，一些碎片伴隨著灰塵掉到我身上。
眼前的現象雖然讓我震驚不已，但這些破裂的石塊和嘎嘎作響的建築物把我拉回了現實。反正眼前的電腦除了空泛的閃爍綠光外，也沒什麼特異之處。我正在考慮是否要趁這棟大樓還沒倒塌前快逃出去，眼前的電腦螢幕忽然閃過一串圖形。
我揉了揉眼睛確認自己有沒有看錯。
結果只見一個又一個的圖形像跑馬燈一樣，閃過螢幕。我仔細一看……不對，不是圖形，那是出現在我「大秦帝國」報告中的秦朝文字小篆啊！
這時我完全忘了自己身在隨時會崩塌的大樓內，只是一心研究著眼前閃過的文字。但一來，閃爍的速度實在太快，還來不及看清楚便換下一個；二來，我對這文字的了解真的非常有限，幾乎完全看不懂。為了看得更清楚，我將身體靠近電腦，同時一隻手下意識的握住滑鼠。
接下來發生的事，絕對超過人腦所能負荷的一百萬倍，事後想起真是不可思議。

楔子
秦朝帝都 212 B.C

暗灰色的雲團聚集宮殿上空，數百名士兵站在宮牆外，在強風中手持長槍挺立著。一道閃電劈落，挾帶著風雨欲來的氣味，接著，暴雨傾盆而下，澆淋在無數忙著閃避大雨的臣民頭上。
宮殿之中，秦始皇嬴政緊閉雙眼，一臉疲憊的仰靠在裝飾著碧玉和黃金的龍椅之上。他傾聽著牆外的大雨—正如同他此時的心情寫照。他重理龍袍，整理著自己的思緒。三十年前，他登基稱帝，經過歷史上從未有過腥風血雨般的征戰後；九年前，一統天下，成為有史以來權力最大的王者。然而，這只是歷史的必然和敵我實力懸殊所致，與他所圖的大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