鬣狗人遊戲（上）

第一幕

那個村莊，一個封閉的村莊。
白天，村民耕種、打獵、放牧，生活庸碌平凡。但當夕陽下山，鐘塔便會響起警報，村民都會放下工作，躲回家中把門鎖上，無一例外。
男孩曾問母親：「媽媽，為什麼我們不能在晚上出去？」
每一次，母親的回答都是一樣的。「夜裡鬣狗人會來的，所以我們不能出去。」
夜裡，鬣狗人會來的。
鬣狗人……
會來的。


七月末，溫度偏冷，氣候變化不定。天空時而陣雨零星，時而晴朗多雲，時而烏陰起風，無定律的天氣似乎已成一種定律。
一條漫長的馬路，從市中心通向郊外，經過大海，繞過大山，直到人聲車聲都已消匿，那所學校才終於在視線內出現。
威海伊那寄宿學院
那所學校，彷彿受到全世界孤立，凜然守在無人絕域。
校園內只有一棟主校舍，底樓是教室，二樓則是辦公室、會議室和醫務室等等。在校舍四周，一棟又一棟的學生宿舍圍成一圈，獨立分散的小屋看起來像是一座小型村莊。校園中心有一座舊鐘塔，塔身腐朽，塔頂的鈴鐘生鏽焦黑，散發出古老的中東氣息。校園出口設了個鐵閘，瘦弱的鐵條給人感覺輕易就能扭斷。靠近出口有一座三層樓的建築，那是教師和工作人員的宿舍。除了這些建築，校內再無任何人造設施，只剩下無邊無際的叢林在外圍森嚴盤根。森林長期瀰漫霧氣，霧中生長了許多鮮紅小花，紅花神祕白霧迷幻。
在鐘塔響起的三分鐘前，校內生活沉悶但平凡。
「呼啊……」教室裡，品凡打了個哈欠。他努力想聽老師講課，但睡魔總是會把他拐帶到另一個國度。他偷偷打量身邊同學，突然雙眼一陣發亮，壓低聲音向前方的同學道：「良升，良升！」
「幹嘛？」良升不耐煩地轉過頭來，他是每個學校都會有的胖子，一層雙下巴在說話時輕輕晃動。
品凡笑著指向左邊：「快看，英彥那傢伙，竟然光明正大地睡午覺呢。」
良升依言看向左邊，在角落靠窗的座位，一個少年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他笑道：「勇者啊，難道他都不怕老師罰站嗎？」
品凡和良升低聲說笑，這時英彥身後的女孩也察覺了英彥的睡相。
「喂，醒醒啊，賴睡豬。」星妍用原子筆戳弄英彥腰間，嗔道：「老師已經在看著你了，還睡！」
前方的人沒有醒轉，於是星妍不懷好意一笑，白麗臉蛋浮現一片紅彩，她將原子筆轉移方向，狠狠刺入英彥腋下，於是瞌睡少年馬上從桌子上彈起。
「嗯，這是哪……」即使嘴邊口水未乾，少年依然俊俏無比，五官比例完美，眼神充滿英氣，他正是美少年這一詞的最佳代言人。
星妍噗哧一笑，雙手摀住小嘴忍俊不禁：「看你口水都流出來了，賴睡豬，睡到連自己姓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英彥花了片刻才清醒過來，沒好氣地擦拭嘴角道：「囉嗦，我又不是故意的，只是做了個奇怪的夢……」
「別用手擦口水啦，髒死了！給你面紙，你在上課時間做了什麼夢呀？」
看著英彥和星妍的互動，品凡的神情馬上悶悶不樂。良升低聲安慰道：「老友，看開點吧，天涯何處無芳草，眼光何必那麼高。」
品凡哭笑不得道：「你這是哪門子的新詩，而且我又沒有……」
「同學們，安靜聽課。」授課老師不耐煩地敲了敲白板。不論他叫什麼名字，教的是什麼課程，等到明天所有教師都神祕失蹤後，現今這一切就會變得無關緊要了。
這是他們的日常，每天準時上課，放學，偶爾去球場踢足球、回宿舍和朋友閒聊，然後回到各自的單人宿舍等候明天。這半年來，威海伊那的生活可以說是千篇一律。
「真無聊。」
愷恒坐在品凡不遠處的座位上，他外表精明，神情卻是百般無聊，一雙眼睛看著窗外，像是在等待某種趣事發生。
然後，鐘塔響起。
噹！
噹！
噹！
那不是下課鐘聲，也不是火警警報聲，而是鐘塔發出的古老鐘聲。鐘聲莊嚴充滿魄力，吸引了全班學生的注意力。
「那是什麼？」
「鐘塔在響嗎？」
「原來那鐘塔還能運作的啊？」
「還以為它只是個裝飾罷了。」
「老師，你怎麼了？」
所有學生再次轉頭，前方的老師突然變得臉色蒼白，嘴唇和鬍鬚都在不停地發抖。
「下課。」教師匆匆收拾課本，緊張的神情和平時的嚴肅大相逕庭。「今天的課到此為止，所有人立刻離開教室！」
眾人都是心下詫異，班長軍哲站起身道：「老師，現在才五點半，距離放學還有半個小時，況且你剛才的例子還沒講解完畢……」
「我說下課就下課！」老師突然狠敲桌子，這個行為嚇了不少人一跳。「你們什麼也別問，立刻回去各自的宿舍！馬上！」
說完，該老師竟然直接丟下學生跑出了教室。眾人一頭霧水，不知老師是哪根筋不對勁，不過既然允許提早下課，他們也就恭敬不如從命。品凡拎起書包笑道：「不知老師吃錯了什麼藥？希望他再接再厲，那樣以後就有更多機會早下課。」
良升背起書包道：「想太多了吧，不過那鐘聲真奇怪，感覺它不只是在發出聲音，還像是在呼喚什麼，像是，像是……」
「像是想要喚醒什麼東西。」品凡猜中了良升的想法。與其說猜中，不如說他自己也產生了相同的感覺。
鐘聲還在持續，在歌詠，在呼喚什麼脫離沉睡。所有經過鐘塔的人都情不自禁停下腳步，彷彿受到催眠一樣抬頭，看著鈴鐘被不知名的力量敲響。
這一刻，校內三十名學生都察覺了異象。但是多數人都沒想到，這場鐘聲只不過是開端。
◎
晚上八點，鐘塔靜止的二小時後，零零散散的學生聚在食堂吃晚餐。
威海伊那的紀律管制不會太嚴，在六點放學後，學生們有充分時間進行自由活動，當然活動範圍只局限在校園內。到了晚上十點，全部學生就必須回到各自宿舍，禁止外出直到天亮。
不過，這個規矩也只適用到今晚為止。
「廚房的人好像有點心神不寧？」
品凡一邊說，一邊將晚餐盤子放在桌上。威海伊那的食堂就在主校舍旁邊，裡面的工作人員就只有幾名收銀員和廚師。雖然那些員工平時就很散漫，但他們今天的態度比平時更差，對學生的菜看也不看，收錢時也草草了事，像是想要盡快打發他們一樣。
良升在品凡對面坐下，也道：「就是說啊，剛才老師的表現也很奇怪，不知道他們為什麼那麼緊張？」
品凡笑道：「說不定這是《大逃殺》或《饑餓遊戲》的前奏，一群學生被放置在隔離的校舍，之後因為強權所逼參加死亡遊戲，大夥開始在校內自相殘殺……」
良升沒好氣地笑道：「你看太多電影了，現實中怎麼可能發生這種事？」
「哈，如果真的發生了，我敢打包票，你一定是第一名受害者。」
「你才第一個受害！」
品凡哈哈一笑，低頭準備享用他的晚餐。在他面前有兩個盤子，一個盛了白飯雞肉菜心，另一個則盛滿香脆可口的炸薯條。這是威海伊那最受歡迎的食物，每次出現在食堂菜單裡都會很快一掃而空。今天品凡運氣好，趕在其他人吃飯前撈到這麼多，接下來就是好吃到吮手指的時間……
突然有人奪走了盛著炸薯條的盤子，品凡一驚叫道：「欸！你幹什麼？」
那是偉雄，班上塊頭最大的男生。他和幾名跟班剛從球場踢完足球回來，全身散發出汗臭味笑道：「吃太多油炸食物對身體不好，讓我幫你解決它吧。」
品凡一見是偉雄，氣場瞬間弱了下來，道：「你，你不會自己去拿啊？食堂那裡還有剩下很多，不要這麼霸道好嗎？」
偉雄拿起一根薯條放進口中，猥瑣地咀嚼著笑道：「反正你這裡就有現成的嘛，就當請我吃一次薯條，不要這麼小氣好嗎？」
偉雄的跟班在後方低聲竊笑，換作平時，品凡或許會忍氣吞聲，息事寧人，但今天星妍就坐在他的不遠處，他不想在她面前出糗，於是伸手捉緊盤子叫道：「不行！不要以為你塊頭比較大就能為所欲為。告訴你，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如果你不放手的話……」
「你就怎樣？」偉雄輕蔑一笑，單手捉著盤子邊緣老神在在。他的力量比品凡強上太多，光憑單手就能戰勝品凡的雙手。「我這個人很好說話的，我也不想占你便宜，你那麼喜歡薯條就拿去，不需要跟我客氣。」
「我、我……」品凡急得脹紅了臉，他不可以在星妍面前出糗，但偉雄實在太強大了……
「停手吧。」一張帥氣的臉擋在兩人之間，英彥將自己的炸薯條遞到偉雄面前道：「來，請你吃，站著吃飯會消化不良的，所以我們還是回去坐下吧。」
偉雄笑了一笑，放開品凡的盤子道：「看吧，果然還是帥哥更明白事理。」他和英彥互望一眼，伸手接過薯條就走，和其他跟班一起坐到了食堂角落。
品凡看著自己的炸薯條，雖然搶回了食物，但卻因此而失去了一些什麼。英彥拍拍他的肩膀：「別介意，偉雄也不是第一次欺負人了，別和他的矛頭相衝就好。」
英彥這份友善使品凡感到難以忍受，他推開肩膀上的手道：「少來，我的事可以自己處理，才不需要你來插手。」
「嗯。」英彥沒說什麼，只是拿著剩下的飯菜走到星妍對面坐下。少女笑著和少年聊了幾句，品凡聽在耳裡悶在心裡。
「人長得帥、成績好、有膽識，而且和班上女神相處融洽。」良升低頭吃著麵線，剛剛偉雄來找碴時他只是縮在一旁裝傻。「這才是男主角的風範啊。」
「吃你的吧，吵吵吵。」品凡一面反嗆，一面悶騷地吃起炸薯條。本該是香脆可口的食物，此刻只剩下空虛寂寞。
吃完飯後，良升建議去茂勛房間玩電腦遊戲。但品凡現在沒有這個心情，所以他拒絕了良升的邀請，一個人回到了宿舍房間。
真沒用。
品凡涼也不沖，衣服也不換，就這樣直接躺在床上。外頭的宿舍還亮著燈，但門縫射進來的光源有限，窗簾謝絕燈火造訪，黑暗不客氣地占據了整個房間。
品凡多麼希望自己可以特出一點，不論長相也好、體格也好、頭腦也好……都怪父母給他取了「品凡」這種名字，所以才導致他變得那麼平凡。他很羨慕（甚至妒忌）英彥，不光是因為他和星妍感情很好，也因為他又酷又有型，正如良升說的，那才是主角的風範，是品凡所沒有的氣質。
如果，只是如果，他剛才開的玩笑成真，他的生命就會變得不一樣。電影都是這麼演的，平時一無是處的主角，在生死關頭突然神勇無比。如果真的發生了校園生存遊戲，他就可以讓星妍察覺自己的存在……
品凡躺在床上胡思亂想。起初還很清醒的思緒，到後來漸漸變成半夢半醒。話說電影裡除了主角以外，還有所謂的反派或反英雄角色，像是《要聽神明的話》裡的天谷武等等。說不定在死亡遊戲中，自己的潛在變態人格就會甦醒，若是如此他第一個要殺的就是偉雄，甚至，就這樣不經意地殺了英彥也不錯……
品凡開始幻想自己是殺人狂，拿著利器在教室內大開殺戒。他殺人殺上了癮，一面笑著一面衝到校外尋找黃色的眼睛，黃色的眼睛……黑暗中有對黃色的眼睛。
「誰？」
黃色眼睛向床上的品凡撲去，利爪壓住他的手腳，利齒貫穿了他的頸上動脈。
哇……
品凡全身激烈一顫，像是突然從噩夢中驚醒。但這不是噩夢，脖子上的痛楚是真的，壓在身上的毛茸茸物體是真的，眼角餘光處的黃色眼睛也是真的。他想尖叫，他想掙扎，他的意識清醒又害怕得不得了，但他動也無法動一下，只能任由獠牙在脖子上深入。
「你、你、你……」
你是誰？為什麼要這麼做？你是什麼東西？
利齒離開了品凡的頸項，但他頸中的洞仍在血液狂流，他能感覺血從體內灌出，將胸前的衣服浸濕，甚至將整張床都染成了紅色。強烈血腥味迷幻了他的感官，所有黑暗突然變成一片紅色。拚著最後的意識，品凡睜大眼睛試圖看清襲擊自己的凶手樣貌。
黃色的眼睛，野獸的五官。
那張臉生滿了棕色毛髮，口中獠牙沾上了紅色鮮血。那東西有動物特徵，卻也有著人類外型。品凡最先想到的是「狼人」，但那東西長得更像其他動物，他在非洲的紀錄片看過，那種動物不是狼，卻比狼更加卑鄙陰險。棕色毛髮、黑黃條紋，那東西是……
鬣狗人。
風將窗簾颳起，突然想到除了英雄和反派，電影裡還有第三種角色，就是在故事開頭便死去，為電影驚悚程度加分的龍套受害者……
可惡，品凡好想當一次主角啊……


第二幕

村內出現了第一名受害者，普通白紙染上了褪不去的腥紅。
「鬣狗人昨晚來過！」村民圍在第一名死者身邊。「是鬣狗人殺了他！我們的成員，這個大家族的一分子，是鬣狗人把他殺了！」
「找他出來！」憤怒的村民拿起武器，耕種用的鋤頭殺氣騰騰，砍柴用的斧頭寒氣颼颼。「鬣狗人就在我們之中，把他從村子裡找出來！」
男孩在一旁不安問道：「如果找到了鬣狗人，你們會對他做什麼？」
這個問題幾乎不需解答，全村人一致同意，鬣狗人唯一應得的下場只有死。
「將鬣狗人找出來！把他處以極刑！在太陽下山以前，將鬣狗人找出來！」


早上七點，茂勛合起了筆記型電腦。
「哈啊……果然通宵不睡有點太過火了。」
他摘下眼鏡揉揉眼睛，因為看了太久電腦，閉上眼後的黑暗閃著奇怪光彩。茂勛看了看鬧鐘，良升等人在昨晚十點就已回到各自的房間，他則在那之後繼續搏殺，就這樣打了通宵的遊戲。
「反正還有時間，先小睡片刻好了。」茂勛把鬧鐘設在十一點，然後牙也不刷，臉也不洗就倒在床上。這就是中午上課的好處，不論半夜玩得再瘋，到了清晨還是有時間小睡片刻，雖然在醒來時會痛苦萬分，不過以後的事就交給以後的自己去煩好了。
茂勛是個遊戲死宅，他沒什麼女性朋友，不過和男性同學倒還相處得不錯，畢竟遊戲正是少年人的共通語言。在玩遊戲的過程中，茂勛的生命是充實而快樂的，但一旦遊戲結束，他就會感到落寞空虛，就和現在躺在床上的感覺一樣。
他知道的，自己不能這樣下去，必須開始決定未來的路……但茂勛對將來沒有打算，他沒想過自己該朝什麼方面發展，他只有在玩遊戲時才有目標，但他總不能朝玩遊戲這方面發展吧……
茂勛一邊睡一邊煩惱，很快就進入了深層夢鄉，對於幾分鐘後外頭傳來的騷動，他是完全沒有注意到。
◎
鬧鐘在十一點整響起，不過等茂勛捨得爬下床已經是十一點四十分的事情。
出到門外，茂勛立刻察覺不對勁。食堂聚集了很多學生，看起來應該全班人都齊了，但他們沒有在吃午餐，而是在圈子裡不停交頭接耳。茂勛找了個獨處的同學問道：「早啊，那麼多人聚在食堂卻不吃飯是怎麼啦？」
回話的人是子義，一個和茂勛半生不熟的同學，他道：「你不知道嗎？食堂的員工都不見了，所以大家正在好奇發生了什麼事。」
茂勛奇問：「什麼？這是怎麼回事？」
子義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我在早上十點出門吃早餐，當時食堂已經有不少人了，但工作人員卻一個也不見，別說廚師，連掃地的阿公也不知去了哪裡。」
茂勛驚訝地道：「真的假的？那些員工是在集體罷工嗎？」
「誰知道？不過軍哲剛去了辦公室問話，可能老師們會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吧。在那之前如果你肚子餓了，可以去食堂倉庫拿些乾糧和罐頭食品，我想大家都是吃那些食物搞定的。」
這個突兀的發展使茂勛不知如何應對，他在人群中東張西望，突然看見了那位少女，她正一個人靠在食堂牆壁吃餅乾，茂勛心頭一熱向她走去。
「星妍，午安。」
茂勛不自然地向星妍打招呼，他有點後悔剛才起床後沒有刷牙。星妍轉過頭來，那雙美麗眼睛總是會令茂勛心跳加速，她笑道：「茂勛同學，午安，你吃過東西了嗎？」
「還沒呢，聽說食堂員工都失蹤了，是真的嗎？」
「是呀，人家今早本來想吃炒麵的，結果只能吃餅乾當早餐，氣死我！」
說完，她鼓起臉頰做個鬼臉，然後像是被自己逗樂一般笑了。那笑容實在太可愛，茂勛忍不住看得發怔。他還來不及把這畫面珍藏在心，少女已經轉移注意力走到另一個少年身邊。
「英彥，你還好嗎？你看起來氣色好差哦。」
英彥坐在食堂椅子，伸手揉了揉眉心搖搖頭道：「沒事，只是有點睡眠不足。」
「生病的話不要逞強哦？我看到你七點左右就在食堂了，你為什麼會睡眠不足啊？哼哼，是不是昨晚沒睡覺在幹什麼壞事呀？」
「別傻了，我只是昨晚又做了個怪夢……」
茂勛遠遠看著兩人，心中有點酸溜溜的。若說星妍是多數男生的傾慕對象，英彥就是多數男生的眼中釘，不為什麼，只因為他實在太帥了，每天不分晝夜和女神卿卿我我這一點更是火上加油。
這時遠處傳來腳步聲，班長軍哲回到人群道：「各位同學，我剛從辦公室回來……」他欲言又止，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那個，我有重要的事要宣布，請大家先進教室再說。」
他的態度使更多人感到不安。「怎麼啦？老師都說了什麼？」「那些廚師幾時會回來？」「為什麼他們都沒親自向我們解釋？」
「大家別急，去了教室我自然會說清楚，走吧！」在軍哲的堅持下，眾人開始結伴走向教室。茂勛來不及吃午餐，只得到食堂倉庫拿了兩個巧克力麵包，啃了幾口便跟著人群回到班上。
◎
「沒有老師。」軍哲的神情明顯不安，他道：「辦公室裡一個人也沒有，連紀律老師和宿舍管理員都沒看到。除非他們在玩捉迷藏，否則主校舍現在就只剩下我們而已。」
聽了軍哲的話，全班人都呆呆愣在座位上。
星妍最先舉手問道：「他們會不會還在教師宿舍呀？」
軍哲搖了搖頭：「我也去過那裡查過了，一樣沒有看見一個老師，敲完了所有房間門都得不到回應。有些老師更誇張，連門也不鎖就這樣任由房間開著，房裡的家具東倒西歪，給人感覺是在倉促之間離去的。」
眾人疑惑地面面相覷，接著愷恒問道：「有沒有試著給老師打電話？平時我們打電話回家的公共電話，還有教務處的辦公電話，或許都可以聯絡上他們。」
「我已經試過了，但兩邊電話都不起作用，不是有沒有人接聽的問題，而是電話根本無法使用。」
這下大家開始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威海伊那是信號外區域，所以即使學生自己有手機也起不了作用，如果軍哲所言為實，那麼他們就失去了所有通訊的手段。「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大人們都失蹤了？」「是出了什麼意外嗎？」「那我們是不是可以放假回家了？」
教室開始陷入輕度的恐慌，軍哲大聲道：「大家不要緊張，雖然還不清楚怎麼回事，但相信老師很快就會現身解釋。現在我們應該保持冷靜，不要在那裡胡思亂想……」
然而，在教室門窗自動關閉後，所有人能做的只有胡思亂想。

第一幕

那個村莊，一個封閉的村莊。
白天，村民耕種、打獵、放牧，生活庸碌平凡。但當夕陽下山，鐘塔便會響起警報，村民都會放下工作，躲回家中把門鎖上，無一例外。
男孩曾問母親：「媽媽，為什麼我們不能在晚上出去？」
每一次，母親的回答都是一樣的。「夜裡鬣狗人會來的，所以我們不能出去。」
夜裡，鬣狗人會來的。
鬣狗人……
會來的。


七月末，溫度偏冷，氣候變化不定。天空時而陣雨零星，時而晴朗多雲，時而烏陰起風，無定律的天氣似乎已成一種定律。
一條漫長的馬路，從市中心通向郊外，經過大海，繞過大山，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