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憐兒」的真實身分,在前世關係密切的眾人面前,再也無法隱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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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門潛伏於元道宗的探子曝光,韓修文越發疑心「肖憐兒」的真正身分。他多方試探,並設下連環計謀,致使易輕塵的師尊若水道君殞落,更誣陷肖憐兒今生的師父清風長老與魔門勾結、殺害若水道君,被元道宗關押入牢。至此,無論是清風、若水,甚至是韓修文,都深深確信──肖憐兒即是易輕塵的轉世!
為護住肖憐兒,清風即時將她送進隱密洞窟閉關。數月過去,肖憐兒即將修成金丹之際激發異象,意外引來韓修文等人。她並不知曉前世的師尊殞落,只知清風遭受構陷,因而趕至道魔兩派比武大會,希望洗刷師父的冤屈,更盼能得稀有仙藥,為師尊爭取化神飛升的機緣。
比武大會上,眾人狹路相逢。前世便利用易輕塵的韓修文,豈會放過即將修成金丹的肖憐兒?另一方面,明徹確認自己對肖憐兒已然動情,卻仍堅持尋找易輕塵,他的目的究竟為何?
【網友讚譽】
「不看會遺憾、看了會上癮的仙俠奇作!」
「沒看過《一怒成仙》,不足以聊仙俠IP!」
「聽說《一怒成仙》要拍電視劇,我決定改掉不看國產劇的習慣,準備做一個安靜追劇的小公主了。」
作者簡介:
桩桩
畢業於中國新聞學院,從事多年記者編輯工作,多產作家,有「百變故事女王」之美譽,已累計出版十餘部暢銷作品。
代表作:《蔓蔓青蘿》、《皇后出牆記》、《永夜》、《放棄你,下輩子吧》、《女人現實男人瘋狂》、《流年明媚.相思謀》、《小女花不棄》等作品。
章節試閱
第二十八章
肖憐兒在瞬間清醒。還沒睜開眼睛,就察覺到有人注視著自己。
「頭髮長了。」
睜開眼睛,看到明徹放大的臉,她下意識地往後仰了仰。
和他拉開了一點距離,她才看清楚自己躺在榻上。
明徹側著身,一隻手撐著臉頰,由著她好奇地看著四周。
臉上一涼,肖憐兒哎了聲摸著自己的臉。
明徹用姆指和食指拎著透明的幻獸皮隨手扔在了旁邊的案幾上,淡淡說道:「和你在一起的人是誰?」
他這麼一問,肖憐兒坐了起來:「你怎麼知道?是我三師兄顧小風。」
明徹哦了聲:「原來清風把長風譜給了他。」
長風譜?肖憐兒恍然大悟。明徹在臨時小鎮放開神識找人,卻沒有發現自己和顧小風。顧小風用的陣法是清風長老最得意的長風譜。
她嘿嘿笑了:「你在街上太招搖,我和師兄不方便來找你。還好師兄買了枚魔門血符,否則,我都不知道怎麼進來。」
明徹眉毛動了動,唇邊有了笑意:「你早想來找我了?」
「是啊!我在小鎮上住了兩個多月了。那天你坐花轎來,我就看到你了。」
終於見著明徹,肖憐兒很是放鬆,一氣把自己如何選擇南下,怎麼遇到妙手雲弄到幻獸面具,再易容回天穹峰的事竹筒倒豆子說了一遍。
明徹凝視著她:「這麼說,沒這張面具,你還不敢來哦?」
「那當然。我又不傻。」肖憐兒理所當然地說道。
「如果沒這面具,你不敢回天穹峰,你怎麼才找得到我?」
「看情況唄,說不定哪天就又遇到你了呢?」
像只嘰嘰喳喳的鳥。
他朝她勾了勾手指。肖憐兒俯下身:「什麼?」
腰間傳來一股推力,她撲倒在他身上。肖憐兒撐著胳膊想起來,明徹攬住了她的腰,眼神下移:「你來找我,是想求我幫你把清風救出來?」
趴在他身上,她能感覺到他說話時胸在微微震動。肖憐兒有點不自在,去推他放在腰間的胳膊:「不是呢。哎,這樣和你說話不方便。」
明徹翻身將她置於身下,目光和她平視著:「這樣可好?」
肖憐兒的臉一點點染上了暈紅。他的臉離她的更近了,近到她能看清楚他瞳仁裡映著自己的臉。她撐著他的胸,躲閃著他的注視:「別逗我啦。我找你有事。」
明徹扶著她的臉,讓她的目光無所逃避:「除了有事才來找我,就沒有別的?」
她眨了眨眼。別的……一點澀意從眼裡漸漸彌漫開來。她該如何回答?
漂亮的長眉,俊美的臉,認真的眼神,明徹話裡的意思好像就是那個意思。她不是不懂。可能嗎?
她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只有害怕與恐懼。第二次還是。第三次也是。後來,便是在祕境中了。她又想起他伏在岩壁上,仰頭沖自己笑的模樣。她當時在想,他都是元嬰修士了,怎麼還像個愣頭青似的,跑去折那根綠枝。
肖憐兒沒有注意到,自己抵在明徹胸前的手無意識的磨來磨去。
她的指尖從柔軟的衣襟上劃過,明徹感覺心在她指下跳了跳。她的眼神穿過自己的臉,散漫著。他的眉不自覺地蹙了蹙,需要想這麼久?
「少君,比武大會開始了。」
外面的聲音讓肖憐兒的眼神有了焦距,推著他起身,瞬間如釋重負:「……比武大會開始了。」
明顯躲閃逃避的樣子真令人痛恨。明徹捉著她一絡頭髮拉開。頭髮剛長到脖頸。他鬆開手,黑髮柔軟落在頸邊,像吸足墨的筆,從雪白的絹上劃過。肌膚細膩,他想……掐。
就在肖憐兒惶惶不安的時候,明徹放開她,站了起來。一揮袖,數扇木質大門散開,露出前方的平臺。和平臺前方的比武擂臺。
清晨的光透過輕紗帳幔照進來。明砌轉過頭看她:「比武大會開始了。」
長眉下的眼神有點不滿,像是在說,你想看,還賴在榻上做什麼?
肖憐兒一躍而起,突然發現自己換了身衣裳。大交領的雪白宮裝,衣料如雲似霧:「雪蠶衣?誰給我換的?」
「我換的,怎麼了?」
四目相對,肖憐兒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他怎麼能幫自己換衣裳?
「不喜歡?那我幫你換回去。」
驚得肖憐兒摟住了自己的胳膊。
明徹哈哈大笑。眼裡蒙著的層曖昧不明的神色煙消雲散。晨曦落在了他的眉梢眼角,臉驟然亮了起來,神采飛揚:「求我看,還得看本座心情好不好。」
瞬息間,那層尷尬化為無形。
傲嬌樣兒讓肖憐兒也忍不住啐了他一口:「又逗我!」
明徹握住了她的手,自然地帶著她走出去。感覺到肖憐兒停步不前,他瞥了她一眼:「害怕被看成道門叛徒。你還來找我?」
「看到我和你站在一起,我師傅的罪名就洗不清了。」肖憐兒神識一探,平臺上的輕紗如霧,隱隱將她的神識擋開。心情頓時放輕鬆了。
明徹聞言心情大好,哈哈大笑:「他們沒那本事。」
怎麼突然這麼高興?肖憐兒突然反應過來。明徹高興的是,自己不是因為害怕和他在一起被人瞧見,而是不想讓師傅坐實罪名。她低下頭,感覺到臉微微發燙。
邁出木門,兩端行來一群人,躬身朝明徹行禮:「少君。」
肖憐兒又想掙脫他的手。明徹扯了她一把,拉她在平臺前的椅子上坐了:「開始吧。」
有人應了聲出去了。
肖憐兒不安地動了動。目光偷偷往左右瞟了眼。這群人全部站在身後,修為明顯很高,她這樣坐著好嗎?她瞅了眼他握著自己的手,又想偷偷抽回。
「你不是有事找我嗎?」明徹終於鬆了手。
肖憐兒哦了聲,拿出了顧小風的紙鶴:「我三師兄給你的。」
明徹拿過去,隨手塞進了衣袖。
「你不看啊?」
「看完了。」
真的假的?肖憐兒腹誹了句。自己的神識都看不透這只鶴,顧小說究竟說了什麼?「我三師兄出了什麼主意呀?」
明徹笑著,身子傾向她。看到她的眼睛左右瞟著,臉上一層紅暈像快成熟的水桃兒,羞怯怯的。越發不肯放過她:「他說……」
他擺出副不好讓人聽到的樣子,朝她勾手指。
肖憐兒這回不上當了。真不想讓人聽到,就用神識傳音嘛,用得著在眾目睽睽下逗自己?她瞪他一眼:「我不想知道。」
秀眉輕揚,只差用手掌將自己的臉拍回去。明徹悻悻然:「不後悔?」
肖憐兒正襟端坐:「我回頭問三師兄去。」
「呵呵。」明徹想起那只紙鶴,笑了笑,下巴揚起,「開始了。」
清晨,一大團瑰麗的朝霞出現在東方天際。太陽從雲層後尚未露臉,天穹峰下的原野那層薄霧還未消散。元道宗外山門前的廣場已擠了個水泄不通。三宗四門外的修士們在空中疊羅漢般搭起了高高的人牆。只苦了那些需用法寶才能飛至空中的煉氣弟子們。沒人體恤他們站得久了,會真氣不濟摔落下來。
元道宗做為東道主,照例是由玉和真人飛上了廣場正中的擂臺。先感謝了一番前來湊熱鬧為道門加油的修士們。便直入主題,宣佈比武規則。
十場比試,道魔各出五題。道門為東道主,第一題便由道門先出,接下來是魔門,以此類推。出題方上臺的是築基修士,對方上來的人修為就不能是金丹以上,以示公平。當然,接招的一方想推個煉氣弟子上臺,挑戰方也不介意痛扁對方。
道門這方在擂臺左側搭起了一座長台,上面坐著大概二十幾位元嬰修士。
魔門宮殿的二樓平臺被一層淺淺的白紗帳幔遮擋著。帳幔背後人影幢幢,看得出也坐了不少人。
道門元嬰修士自然而然放開神識去看。那層帳幔看似普通,卻毫不客氣地把眾人的窺視擋了回去。惹得道門修士們無奈之下,只得暗罵一聲裝神弄鬼了事。
首戰贏士氣。
道門上一次在黑魔山道門贏了四場。其中劍修贏了一場。這一次,第一個上場的便是劍宗首座大弟子封斬。封斬金性體質,是和石清楓肖憐兒一批進祕境的弟子。如今已邁進築基後期修為。據說已領悟了劍宗秘傳的奔雷劍意,劍心堅定。
封斬背著把黑色長劍上了擂臺,生的不如石清楓清秀,卻另有一番男子氣概。上臺後俐落地朝四周的修士團團一揖。歡呼聲叫好聲便響成了一片。
他站在臺上等了一會,就看到魔門宮殿一樓處,娉婷行來一個女子。雲髻高聳,穿著件綠色宮裝,臂挽披帛,嫵媚動人。
魔門出了人應戰。擂臺旁邊的光屏上顯露出女子的體質與修為。
五行相生相剋,最克金體質的當屬火體質。火克金,金克木。光屏上顯示,魔門這位元築基女修卻是木體質
所有人都吃不准魔門有用用意。封斬一呆,心想管它呢,先拿下首場勝利再說。待到於涵上臺,抱拳行禮,黑色的長劍從背後跳出,漆黑的劍身上隱隱浮著層金光。
於涵身為十八魔女之首,也不含糊,披帛揚起,一團青色的霧氣從腳下彌漫開來。
青霧在擂臺上散開,於涵的身影在霧中若隱若現。
「奔雷,去!」封斬胼指點向奔雷劍。
一道夾雜著金色的黑影奔向於涵。劍如其名,劃破空氣,響起了沉悶的雷聲。劍芒如一蓬烏雲瞬間籠罩在於涵頭上。
青霧一縷縷飄了起來。像水中的青荇,柔柔弱弱地纏上了上去。
柔而韌的真氣讓封斬如行走在泥沼之中,越往前行,雙腿越沉重。他的眼神凝重起來,再不復初見眼前這個妙齡女子時的輕視。
肖憐兒大開眼界:「木性真氣,原來還能使出水性真氣的感覺。」
她突然想起某日清風長老叮囑自己做纏水面。應春山吃完之後,土性真氣施展出水性真氣的纏字訣。她一直用水性真氣。哪怕有了木性真氣,也幾乎沒有用過。兩種真氣的法術合二為一,是否意味著,她就能將丹田內青白真氣融合結丹?
這樣一想,肖憐兒看得更為認真。
於涵的木性真氣同時具備了水的柔韌,又有了木之生機。真氣連綿不絕。竟把最能克木的金性劍氣纏裹不前。
「魔門法術果然高明。」肖憐兒喃喃說道。
明徹有些氣悶。青荇術連魔門九大秘典的邊都挨不上,有什麼好看的?他用手掌撥了撥。
肖憐兒正看得目不轉晴,身體晃了晃。她吃驚的轉身,發現兩人椅子之間擺著的那張一尺寬的細長案幾飛了出去,打橫擺在了面前。
兩張椅子挨在了一起。沒有扶手,所以,她也和他挨在了一起。
明徹的手臂抬起,落下。寬大的袖子遮覆在她衣袖上,手握住了她的手,聲音平穩:「上茶。」
眼前一花,身後十來個人齊刷刷地飛到了兩人身前。一人手裡捧著兩杯茶。茶杯各異,茶香不同。臉上神情卻如出一轍,毫不避諱地盯著兩人衣袖的交疊處。就像那兒長著株萬年靈草似的。
饒是肖憐兒是活了二百年出頭也羞得手足無措。
明徹惱羞成怒,繃著臉拉起肖憐兒朝後面飛去:「看是看不會的,我教你青荇術。」
兩人一走,眾人瞧著自己手裡的茶紛紛責怪起對方來:「我給少君送茶,你湊什麼熱鬧?!」
正在爭執時,擂臺上青光大盛。空中那一團密集的奔雷劍終於被青荇分割開來。七十二道劍芒在青荇術的纏圍下凝滯在空中。
封斬心頭大急,大喝一聲手掌拍出繁複的印記。劍芒在空中掙扎抖動。封斬額頭沁出細密的汗珠。
「封師兄。」於涵嬌嬌柔柔的喊了他一聲。
他的神識已凝結出一絲劍心,本是劍修中的翹楚。聲音入耳,那絲劍心驟然明亮。
「師兄敗了。」
「妖女胡言亂語亂我心智!」封斬怒駡著,往嘴裡扔了枚丹藥,真氣瞬間回復了一些。
于涵嫣然笑著,雪白的手掌翻飛,青霧朝封斬湧去。
封斬速度凝真氣為劍,朝著奔騰而來的青霧斬落。
就在這時,聽到於涵笑了起來:「封師兄,你還不肯認輸麼?」
青霧突然凝聚在一處,像一柄青光澄澄的大刀斬向七十二道劍芒。刀劍相交,叮噹聲不斷。
劍修為讓修為增漲,與劍幾乎同時修煉。刀砍在劍上,如在他身上劃出無數道傷口。疼得封斬擰眉。好在奔雷主劍仍在,他心神一動,調動所有的真氣。一道金色的真氣凝結為劍,破空刺去。
劍意銳利,劃破層層青霧凝成的青荇水草,直灌入黑色的劍身。
奔雷劍得到真氣相續,發出霹靂般的炸響。
此時七十二道劍芒已散,包裹纏繞在外的青霧遊動,不停地繞上那柄奔雷劍。
黑色的劍在空中不停顫抖。像一條被水草纏住的魚。
仔細看去,會發現奔雷劍其實在不斷的用劍氣割斷四周的青荇。劍氣不斷消耗,綠色的青荇卻在不斷增加。
於涵雙掌一拍。手中出現一柄晶瑩的彎月輪,叱道:「收!」
彎月輪旋轉如盤,朝著奔雷劍飛去。
元道宗韓修文天權天璣三人霍然站起,心想,這不是明徹的法寶麼?自己的法寶武器都能收,何況一個築基弟子的。
叮噹一聲輕響,青霧散開。彎月輪飛回於涵手中。
遠遠望去,她如托著只透明冰盤,黑色的奔雷劍靜靜擱置在冰盤之上。
她就這樣把劍遞了過去:「封師兄,你的劍。」
封斬明明和奔雷劍還有聯繫,卻知道劍被困在那只冰盤中動彈不得。這是他的本命劍,焉有掉頭走掉不拿回的道理。心念微動,奔雷劍飛回了手中。
四周安靜異常。只有碩大的光屏上閃動著第一局的戰果。
蒼瀾大陸自西往東從黑魔山到滄浪海分成了十份。此時,西面的黑魔山那一份地界染上一層淡淡的黑色。
眾修士沉默著,感覺到一陣寒意。難道這片黑影會像暮色一樣的慢慢侵蝕掉道門的所有地界麼?
「怪不得這麼拼命。是怕咱們道門贏了他們的老巢!」
「總得給人家留塊地不是?」
「也對,免得沒有地皮,散落在道門地界中。就跟一味鮮湯撒了把沙子,喝著也磕牙。」
道門修士自我安慰著,首戰失利卻沒當回事。
反正幾十年前,魔門占了六份地界。只不過魔門人不多,也沒有把地界裡的道門修士驅逐出境罷了。
於涵回了宮殿,被姐妹們簇擁著走上二樓。看到平臺上站著的長老與八方天神將們,曲身行禮:「弟子勝了。」
長老和八方天神將們的眼神若有所思地望著她。琴長老誇了她一聲道:「去擎天樓告訴少君一聲。」
「是!」于涵笑著應了,順著長廓朝左邊的擎天樓行去。
此時,肖憐兒正與明徹站在一處幻境中。
四周青山合圍,一條大河自山谷蜿蜒東流。河底水草飄著長長的枝蔓,順著水流的方向搖擺,染得河如綠玉。
明徹踏著柔柔弱弱的草葉朝她走來,黑髮輕揚,衣袂飄逸。眉梢眼底皆是盈盈的翠意。
肖憐兒覺得自己的心也柔軟明麗起來,卻見翠意染得他的雙瞳越發幽深,令她難以直視。她有意尋著話想岔開:「你是說青荇如木,隨波逐流。水木相生相依……」
明徹的手搭在她腰間往胸前一帶。便似滿河的青荇纏了上來,讓她無力掙扎。
她偎依在他胸前,就像一株青荇,彷彿他一鬆手,就會飄遠。心裡沒來由的覺得恐慌,揪住了他的衣袍。
捉著她的手,放在自己腰間,明徹什麼話都沒說,伸開雙臂抱住了她。
還需要問她是否喜歡自己嗎?需要嗎?有必要嗎?他仰起臉,笑容淺淺漾開。
肖憐兒遲疑了下,手繞上了他的腰。她聽到他的心跳聲,也聽到了自己的。
他的擁抱很厚實。他的氣息很清洌。她感覺到強大的安全感。
師傅,師尊,韓修文好像都不是再讓她焦躁的問題。她像從他身上吸取到力量,有種長天任她翱翔的快意。
「等我辦完一樁事。」
「我做完一些事……」
兩人同時開口說道。
肖憐兒抬起頭,明徹俯看著她,手掌托起她的下巴。看到他舔了舔嘴唇,肖憐兒臉上發熱,心跳加速。
明徹咦了聲:「你臉紅什麼?」
我……好意思告訴你嗎?肖憐兒瞬間大窘,左顧而言它:「你,要辦什麼事?」
明徹的臉湊了下來,肖憐兒條件反射的閉上了眼睛。呼吸間,嘴唇觸到他柔軟的唇,腰間一緊,嵌進了他懷裡。
她神思恍惚,像在一瞬間在時光中飛行了千年。景物刷刷地飛逝後退,她努力想看清想抓住什麼,卻什麼也抓不住。就像水底的那株青荇,她能攀附的,只有他。
明徹的聲音在遙遠的地方傳來,那麼輕,那麼柔:「魔門會贏十場。我不要蒼瀾大陸,用這些贏來的地換易輕塵一人就好。」
易輕塵三字入耳,肖憐兒驚醒了。明徹的手指撫過她的唇,又舔了舔嘴唇。然後輕輕抱住她:「交不出來沒關係,只要她死了就好。」
只要她死了就好!
肖憐兒打了個寒戰:「你要她死?」
明徹幽幽嘆了口氣:「不是我要她死。而是她的命值一枚琅玉果。」
「琅玉果。」肖憐兒喃喃念著這三個字,想起來了。
「本神君一時糊塗娶了個女人……」
「本君就騙她服了幻神丹,換了這座天地熔爐。讓鳩神君把她收為姬妾了。」
「沒解藥嗎?」
「……真正的天神花園裡長著一棵琅嬛仙樹。千年結一枚琅玉果。統掌仙界的神君花園,豈能讓人隨意進去採摘。」
和丹神君一模一樣的臉啊。明徹要那枚千年一結的琅玉果去救那個可憐的女仙。
「你要琅玉果做什麼?」肖憐兒低下了頭,不想讓明徹看到自己的眼神。
「你真笨。他們叫我少君,魔門自然還有一位主君。她病了,需要琅玉果入藥。」明徹說到這裡,展顏笑道,「以後,你到了黑魔山就知道了。」
她該怎麼辦?肖憐兒把頭埋在了他懷裡,聽到自己的聲音在發抖:「為什麼是易輕塵?蒼瀾大陸女仙那麼多,為什麼是她?」
明徹扔出了一枚玉簽,眼前幻鏡變化。他拍拍肖憐兒的背道:「你瞧。」
她抬起頭,心不在蔫睃了一眼。
天空碧藍如洗,腳下是晶礦鋪就的大道。道旁兩行參天紅樹往前延伸到肖憐兒眼瞧不見的地方。樹身如火,嫩黃色的花朵在枝頭開得正熱鬧。枝葉間墜著一枚枚紅色的丹果。靈氣氤氳,清香撲鼻。
饒是肖憐兒一心想知道誰想要易輕塵的命,也被眼前的幻景吸引了全部注意:「哇!」
明徹無聲地笑了起來。他就知道她一定會吃驚。
祕境中自己為了換他一枚丹果,和虛谷出手搶奪。今天他就弄出丹樹成林嘲笑自己眼皮子淺。肖憐兒斜乜他一眼:「小人!」
明徹笑而不答。他笑的時候,微抿著嘴,長眉高傲地挑起。眼如春水,頰邊隱隱透出笑意。肖憐兒再笨也看得出那雙眼裡的情意,瞬間心如利刃劃過,傳來輕微的疼痛。
一路猶豫回返天穹峰。真見到明徹,她就知道,所有的猶豫都是藉口罷了。她想見他。思念在她尚不知覺的時候已經像水中的青荇,層層纏繞住了她的心。
他沒對她說,我喜歡你。她也沒有說,我也是。
相擁的瞬間,他知道,她也明白。
眼前總浮動著他攀著岩壁抬頭對自己笑的畫面。
她想騙自己,不記得前世,她就是肖憐兒,她沒有易輕塵的記憶。她騙得了自己,騙得了拿著她本命玉牌的韓修文麼?騙得了沒有本命玉牌也知道易輕塵還沒魂飛魄散的明徹麼?
鼻腔泛起一股酸意,讓她背轉了身,像是沉浸在丹樹成林的美夢中,不叫他看到她眼裡的浮起的悲傷。
本命玉牌毀掉容易。她能將自己的魂魄散掉嗎?
是什麼因果,才讓她這一世也不得安寧?
肖憐兒喃喃說道:「你找了易輕塵快五十年,你會不會還要找她一百年?」
她其實想說,她並沒有化神飛仙的欲望。上一世如此。這一世,依然如此。
能結嬰活八百年,已經是極漫長的一生。能不能,再給她一百年時間。讓她救出師傅,給師尊煉製一枚增元丹。殺了韓修文。
她對飛仙長生,實在沒有太多的興趣。
「放心吧。用蒼瀾大陸換一個易輕塵。全道門的人都會覺得划算。只要她還在蒼瀾大陸,她就跑不掉。」明徹太有把握,他似乎玩心大起,又一枚玉簽彈出,握著肖憐兒的雙肩看過去。
一池透明的水,純淨得讓人用手去觸摸也覺得褻瀆。水中能看到似白玉雕成的藕。藕節上長出綠玉般的長莖。葉清翠,葉心蓄著團指頭大小的露珠。數不清的重瓣蓮花錯落有致地長在池中。一朵正在盛開,花瓣層層變化。不多不少,正好九色。
蓮開九色,花瓣飄落,無聲融化在池水裡。剩下的蓮蓬厚實豐滿,一層層柔和的光暈散開。
在祕境中,肖憐兒摘到了丹果,挖到了陽芝。認得妙手雲定下一半飛龍髓。唯獨不知世間哪有九色蓮子。
九色蓮子!只要拿到,師尊的增元丹就成了。師傅的困境也迎刃而解了。看到丹果成排,她沒有伸手。如今卻被眼前的幻境所惑,伸出了手。
明徹心念一動。九色蓮蓬突然變成條斑斕大蛇,咬向肖憐兒的手。
他正等著看肖憐兒嚇得大叫一聲轉身撲進懷裡撒嬌。沒想到肖憐兒手掌一轉,青色的真色化為柔韌的水草飛出,將那條蛇層層繞纏。一枚白色的水刃旋轉飛出,哢嚓斬下了蛇頭。蓮蓬一斷,幻象消失。
肖憐兒頓時清醒過來。知道心中有執念才會如此。明徹逗她玩才弄出來的幻境,她卻瞬間當了真。一時間臉上發燒,只覺得明徹定在偷偷笑話自己,又窘又氣。轉念又想,還能這樣和他在一起笑鬧多久呢?眼裡的淚怎麼都忍不住。她哽聲低吼道:「知道人家想煉增元丹,故意看我笑話是吧?我不看了!」
淚忍了回去,仍浸濕了眼睫。明徹嚇了一跳,失笑道:「小氣鬼,我哪有笑話你?」
肖憐兒悶聲說道:「就有!」
不知不覺間流露出的嬌憨薄怒讓明徹心動,他捏了捏她鼓起的腮幫子:「跟我在一起,不准念著給清風找增元丹的材料。」
「我才不是……」肖憐兒住了嘴,那股子酸澀已經過去了。她睜開眼睛,幻境已經不在。兩人正偎依坐在擎天樓頂。
明徹想起了默然倚在丹室門口的花知曉。幾百年,就因為道魔分岐,她與若水分離。再相見,天人相隔,黑髮變灰。他心頭一悸,擁緊了肖憐兒:「上次在青陽城是我想岔了。這次我不會讓你走。」
她不走,她該怎麼辦?情越深,越傷人。到時候他又該怎麼辦?
幻境消失了。她也從夢裡醒來了。
「只有易輕塵的命才能換到琅玉果麼?就沒有……別的辦法?我是說,你都找了那麼久,都沒有找到她。」肖憐兒捉著他的袍袖,手指輕輕揉搓著袖上的紋飾。彷彿這樣,才能掩飾她的緊張。
「一百多年前,易輕塵不長眼睛殺死了水天蛟。偏偏它是下仙界的水天蛟中,唯一蘇醒了銀蛟血脈的後人。銀蛟看守著天神花園數萬年。神君賜了它一枚琅玉果。它用琅玉果做為殺易輕塵的報酬。別的辦法……」明徹把下巴擱在她肩上,在她耳邊低聲呢喃,「去天神花園求神君賜一枚琅玉果。」
去上仙界?五千年來下仙界都無人化神飛仙。肖憐兒沉默了。
一百多年了,她為了韓修文一句話飛到滄浪海。有因有果。那就讓銀蛟來為它的子嗣報仇好了。
「為什麼它不自己動手?」
「上仙界的人不能在下仙界久留。不然,上仙界隨便來人,下仙界的修士還有活路麼?」
「魔門主君是你什麼人啊?」
幾萬年前的丹神君。幾萬年前服下幻神丹的可憐女仙。明徹不過三百歲出頭。肖憐兒只盼著她千萬不要是他的親人。
「我母親。」
三個字摧毀了肖憐兒所有的念想。
在心愛的女人和自己的母親之間做選擇。沒得選。
肖憐兒鎮定下來:「明徹,你有沒有九色蓮子?」
明徹哈哈大笑:「有啊,你跟我回黑魔山,我就給你。」
黑魔山無塵池,滿滿一池九色蓮,你不是看到過了麼?他隱瞞著沒說,只等著她親眼瞧著,親手去采。
「你是不是有很多增元丹什麼的?給我一枚也可以啊。我……將來找到易輕塵的下落,一定告訴你。」
將來,等我了結所有的心願。就把命給你。肖憐兒眼裡霧氣氤氳,眉宇含煙。
你來找我,總是想蹭點什麼。明徹氣道:「沒有!魔門把丹果當飯吃,不需要煉什麼增元丹。鬼心眼多,還偏長得一副可憐樣!我才不上當呢。」
肖憐兒一衝動,脫口而出:「拿我的命和你換行不行?」
明徹臉色大變,蹭地站了起來:「就為了給清風弄這些零碎,你就拿命來威脅我?」
所有的話都堵在胸口,肖憐兒低著頭,知道自己心緒不寧:「我不是威脅你……我想一個人呆著。」
她轉身朝著樓外飛去。
一言不和就開跑?明徹氣得肝疼:「你喜歡和我在一起,就為了我能讓你吃肉喝湯?」
肖憐兒站在門口回頭,秀眉倒豎:「我能把命都給你。討你一枚九色蓮子,你還嫌我要的多?跟著你蹭肉喝湯怎麼了?小氣!」
可他就喜歡她膩著他蹭好處的無恥樣啊。明徹撲哧笑出了聲,指著她:「你跑?你敢跑我就不幫你和顧小風!」
這時擎天樓門口響起於涵的聲音:「少君,於瀾勝了。」
「愛幫不幫,省得說我占你便宜!」
門突然打開,肖憐兒昂首走了出去,目不斜視。
明徹臉上的笑瞬間收了,嗯了聲:「知道了。」
於涵嬌笑道:「少君,你答應許我們姐妹們的好處呢?」
明徹那有心思和她繼續說,身影一晃已出了擎天樓。
於涵呆了呆,回身急喊:「少君,你可不能賴帳!」
外面擂臺上,第二輪已經開始。
肖憐兒從擎天樓出來,站在拱形回廊上,看到韓修文與魔門一位長老對峙。她停下了腳步。
擂臺上,韓修文心裡七上八下。
魔門來了名長老,點名激他出戰。只是元嬰初期修為,要和他鬥神識。
韓修文不想應戰。那晚他被明徹的神識所傷,雖然只受了點輕傷,但是他隱約感覺到自己神識不穩,竟然又看到了若水道君。
「為防止神識受傷。我們文比。」魔門長老說道。
所謂文比,就是雙方神識不直接攻擊對方,擂臺中間浮著十隻紅綢結成的花結,外面罩著一層防禦護罩。彼此用神識攻破護罩,誰搶的花結多,誰勝。
修為比他低,又點名請韓修文出戰。他擔心魔門另有所圖。而廣場外的修士中不知是誰喊出了聲。幾千修士齊聲呐喊,他不應戰,元道宗就此抬不起頭。
哪怕輸,他也要出場。
兩人浮座在擂臺兩側。為示公平,十個護罩分別由魔門和道門設制。彼此攻擊對方的防禦護罩。
韓修文闔上了眼睛,十個花結清晰浮現在眼前。神識一動,探了過去。
將神識凝結如線,輕輕觸動小巧的護罩。神識映射天地。他回到了還是築基弟子的時候。
掌門道君的大徒弟,蒼瀾大陸女仙們愛慕的翩翩竹公子。三宗四門裡,有比他築基早的,卻沒有他的身份地位與如玉容顏。
師伯們都是元嬰,哪有心思打理庶務。他那樣年輕,就已經著手處理宗門事情。
將來,他會從師尊手裡接過掌門之位。
那天是元道宗開山門的日子。春暖花開,一派祥和。
他正在北辰殿處理事務。看到師尊牽著個小姑娘邁過了殿門高高的門檻。
「修文哪,這是你師妹,她叫易輕塵。可是棵百年難遇的天材,十歲就煉氣九層大圓滿了。呵呵。」
若水道君呵呵一笑,把他的心泡在了酸澀之中。他多麼嫉妒眼前這個水晶般剔透的小丫頭。
還沒有築基,師尊帶著她離開了元道宗。一年後,他們回來了。又隔了半年,易輕塵歡快地來找他,揚手拿出了一把和她差不多高的紫晶大刀:「師兄!師尊幫我收了紫翼雄師的魂魄。左岩真人親手煉製了半年才煉好呢。」
那一刻,他真是恨她。
最終她還是不如他啊。幻境在這一刻突然消失,韓修文的神識卷走了一朵花結。
對面,魔門長老對著的一朵花結輕輕顫抖,還沒成功。
四周爆發出海浪滔天般的喝彩聲。韓修文微笑。幻境終究是幻境。他記起對易輕塵說過的話:「……六百年後,我若無機會修煉至元嬰後期大完滿,進階化神,只有隕落的下場。心魔與我何干?」
不能化神飛升,就是若水道君的下場。他何懼心魔?韓修文的神識探向第二個花結。
神識一觸,場景又變。
他跪在若水道君面前求他:「……我對輕塵一片真心。」
若水沉默著。
殿門外探出易輕塵嬌美的臉。
她的臉瞬間出現在新房裡。盤起如雲髮髻,臉酡紅如飲佳釀。
他手持雙鳳釵插進烏黑的髮髻。
易輕塵揚起臉,癡癡望著他。
突然變成了若水的臉,眼神冰冷:「輕塵又出去了?」
他惶恐委屈:「她不喜留在宗門靜修。我也不想拘束著她。」
若水道君不語不發,轉身離開。
「輕塵,你多留在宗門修煉吧。這些東西你自己留著用吧。」
「師兄,你又多心了。你不用,你就扔了吧。師尊年紀大了,我去哄哄他。」
他撫過成堆的玉匣:「師妹的心意,我怎麼捨得扔棄。」
丹鼎開啟,一枚枚丹藥飛出,多的讓他眼花繚亂。丹藥聚在一起,變成了眼前的花結。第二枚輕巧卷了過來。
四周歡聲雷動。魔門長老剛卷走一個花結。韓修文信心大增,再次探向第三個花結。
眼前的幻境再也不是他的困撓。幾十年歲月也就那麼幾個片段。成嬰,提升丹術。驚喜地看著易輕塵拿回來的天材地寶。
再睜眼,魔門長老卷走了第二個花。他面前只剩下最後一個。道門如何加持的法術他早就了然於胸。加快速度,他就勝了。
拱橋上,飄蕩的輕紗背後,肖憐兒緊緊抓住了欄杆。
明徹從身後圍上來,將她困在胸膛與欄杆之間,輕笑道:「昨晚韓修文與我神識相鬥有點走火入魔,我不能給他更多的時間休養。所以第二場就讓畫長老去了。韓修文想贏,我便讓他贏。每個花結外的護罩都是一座專為他設下的陷井。畫長老表面上在攻擊道門的護罩。事實上卻在分神探知韓修文神識深處的記憶。讓他一步步領先。有了贏的希望,他就會認真的繼續。你瞧,這是第五個了。我們要的是他最近二十年的記憶。我期待著他告訴我,易輕塵的下落。」
肖憐兒的後背頓時繃緊了。
「哪怕他也不知道,我可以用贏來的地界換全道門替我尋她。如果他吐露出什麼醃臢事,可以用這個把柄要脅他放了清風。別太擔心。」
風吹起輕紗拂來,肖憐兒眼前一片模糊。
韓修文最後二十年記憶裡印象最深的是什麼?
他吸盡易輕塵的修為,把她當成爐鼎。一夜歡好後被人魚肉的爐鼎……明徹知道韓修文怎麼待易輕塵,將來他知道她是易輕塵的魂魄投胎轉世,叫她如何面對他?
她瞬間心痛如絞。他馬上就會知道了,他只要知道易輕塵自爆元神還沒死,就一定會猜到她投胎轉世……深深的羞恥感讓她猛然推開了明徹。
自己真不該回天穹峰來。
她回來做什麼呢?
她還是做不成肖憐兒,這一世還是要和韓修文那個禽獸牽連在一起。
「還真生氣了?不就一枚九色蓮子麼?小氣。」他故意昂起頭,只用眼角的餘光瞟著她,隨手扔出半個蓮蓬,「沒吃完,啃了一半。還有幾枚蓮子,賞你了。」
半個蓮蓬在手,清香撲鼻。肖憐兒緊緊握著它,心裡輕輕叫若水道君:「救我呀,師尊,你出關帶我走好不好……」
眼淚奪眶而出,瞬間傾瀉了一臉。
「哎喲,這就感動得眼淚汪汪哪?像個討不到糖吃就打滾哭鬧的小孩。」明徹大笑,伸開雙臂抱住了她。
他笑起來的時候,陽光全聚在他眉心。彷彿這世間的陰霾都不能染上他的面頰半分。
肖憐兒臉抵在他胸前,淚無聲染在他衣襟上。她心酸地想,我要走了。
擂臺上韓修文正陷在幻境中。他微笑地看著暈睡在榻上的易輕塵,手指輕輕抽開了她的腰帶。
若水道君突然出現在竹屋:「輕塵回來了?」
瞬間他手忙腳亂,有種被若水發現的恐慌:「師尊,她,她還沒有回來……」
不!若水死了。這是他的幻覺!
韓修文腦中一蕩,與若水站在了紅葉谷上空。
他抽出了竹笛指著若水:「你死了!你化神失敗了!哈哈……你騙不了我!我再也不會怕你!」
若水老神在在,還是那副輕蔑的模樣:「我沒死?誰說我死了?我是道門中唯一的元嬰大圓滿修士。我將成為五千年來蒼瀾大陸唯一能化神飛仙的修士!」
「你看看你,皮包枯骨,白髮糾結,你沒有修為了。你早在多少年前就化神失敗,修為盡失了!你已經死了!我親自引爆真氣,讓你經脈爆裂而亡!誰都查不出來,你休想威脅我!」韓修文手中竹笛射出青紫二色的真氣,狠狠擊在若水道君身上。
若水道君口吐鮮血,身影像鏡子一般,片片碎裂,漸漸消散。
「砰!」
擂臺上,韓修文突然發出一道真氣,將面前第五只花結擊得粉碎。
道門元嬰們倒吸口涼氣:「韓掌門這是怎麼了?」
韓修文心神一震,自幻境中退了出來。魔門長老正用神識勾走第三只花結。他眼神微眯,突然再次出手,又擊碎兩隻。悠然說道:「我有四朵花結。魔門輸了。」
魔門長老怒道:「你這是作弊!」
韓修文笑道:「咱們比試誰用神識卷走的花結多。可沒規定不能擊碎摧毀。我並未用真氣卷走花結,不算作弊壞了規則吧!」
他這樣一說,四周道門修士一愣,紛紛大笑起來:「要怪,就怪你自己神識不如人,動作太慢!」
「就是。如果你和韓掌門一樣,卷走四個花結,韓掌門摧毀一個,你也可以動手。最多也就是平局罷了。」
「道門勝!」
「道門勝!」
細想韓修文的確沒有壞規則,只是鑽了個空子。魔門長老起身,冷笑道:「就算道門贏了這一場。還有八場。」說罷拂袖離開。
歡呼聲四起。
時近正午,玉和真人宣佈午後一個時辰後繼續第三場。
碩大的光屏上,白霧覆蓋上一塊道門選中的地界。
「畫長老回來了。他最擅長以神識入畫。看看這次他畫裡有些什麼。」
難道讓她再看一次韓修文如何把易輕塵當成爐鼎?肖憐兒搖頭:「明徹,我不想去看。」
「怕對掌教不敬?你師傅都關進戒律院了。你不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嗎?憐兒,你怎麼突然多愁善感了?」明徹看著她漸紅的眼眶,蹙緊了眉。
再拒絕,明徹就起疑心了。肖憐兒望著他神采飛揚的臉,心冒著絲絲寒氣。如果有一天,明徹知道自己便是畫中的易輕塵,他會贊自己一聲做戲做的好嗎?她努力擠出笑容來:「我是外人,你們議事,我在不太方便。」
「你蹭我好處的時候當我是外人嗎?」明徹嗤笑了聲,不等她再說,拉著她飛過拱廊,去了平臺。
見著兩人攜手同來,畫長老露出了然的神色。明徹不避諱肖憐兒,他自然也無顧忌。揮手間,空中出現他這一戰中得到的最有價值的記憶。
看到若水道君白髮曳地,容色枯槁的模樣,肖憐兒吃驚地張大了嘴。這是師尊嗎?他怎麼變成了這樣? 她顫抖著伸手去摸,手穿過畫面,觸到了空氣。
「傻啊,這只是以記憶凝成的畫。半個時辰就會消散。」明徹好笑地握住了她的手。
畫沒有聲音,看到韓修文面容猙獰,真氣擊碎若水道君的身影。肖憐兒心口一疼,這是韓修文的記憶嗎?這個畜生!
畫長老對明徹揖首道:「少君,韓修文已經知道若水道君隕落的事,還見過他。他說,若水道君是被他引爆真氣粉碎經脈而亡。感覺只有他和若水道君才知道易輕塵的下落。」
肖憐兒眼前一黑,差點站立不穩:「你說什麼?」
她只是個築基修士,還不是魔門中人。照理不該對元嬰修為的畫長老無禮。肖憐兒此時壓根想不到這些禮數。她只覺得渾身發冷,冷得她想緊緊抱住自己。
畫長老只當她被自己宗門掌教殺若水道君驚到了,並不責怪她,溫和地說道:「肖姑娘,若水道君隕落了。昨晚,少君已經進天樞殿確認過了。」
昨天晚上明徹進過天樞殿?昨晚,她昨晚來的時候並沒有見到他,他是闖囚龍陣見師尊去了?肖憐兒機械地轉過頭看明徹。她多想求他再帶自己去趟天樞殿啊。嘴輕輕抿著,含著心裡的話,卻一句也吐不出來。
「嗯,昨晚我悄悄去看過了。看情形若水道君應該是早就化神失敗。只是沒有張揚罷了。」明徹以為肖憐兒只是被這個消息嚇著了,並沒想太多。他望著漸漸消散的畫面思索了會道:「若水道君既然化神失敗,韓修文為何還要在他體內埋下暗勁,引爆真氣殺他?」
畫長老答道:「以韓修文神識中的記憶入畫是如此。當然,神識進我的誘陣,也許他有所察覺,心志堅定,也不排除顯露出來的記憶是他的幻想。
「我知道為什麼了。」明徹冷笑道道,「應該是韓修文察覺清風進天樞殿,所以他殺了若水道君,把罪名扣在了清風頭上。也就是說,韓修文早在清風進天樞殿以前就已經見過了若水道君,還在他體內經脈埋下了暗勁。元嬰修士,只需在神識所及的範圍內引爆暗勁,就能無聲無息地殺人。」
他臉上漸漸露出一絲凝重,眼裡透出認真二字:「為什麼?韓修文為什麼要這樣做?這才是問題的關健。」
肖憐兒木然地聽著。霎那間,她都明白了。
她想起結丹失敗後回到天穹峰,清風同意婚事。想起當天晚上清風的神識前來示警。
她的師尊與師傅知曉了所有的內情,不顧一切地保護自己。一個被殺一個被擒。而她,卻還在傻傻地四處收集增元丹的材料。找齊所有材料又有什麼用?師尊也不能再活三百年。不,她還有辦法的。
她突然不想聽下去,不想站在這裡,聽明徹慢慢分析。她害怕他在電光石火間明白,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現在不能死。她也不想再看到他為難。
她輕輕拿開了自己的手:「我想靜一靜。」
韓修文殺若水陷害清風,單靠魔門探知他的記憶,卻無證據。他是一宗掌教,清風長老想要順利脫罪沒那麼容易。讓肖憐兒去歇著也好。他還有一些事情沒有想清楚。明徹點了點頭,吩咐一名天綸魔女送她去休息。
走到門口,肖憐兒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
華麗的殿堂裡,明徹被魔門長老拱衛著,俊美優雅。她想到在外山門森林中初次見到明徹。相逢即有緣。她和他的相逢是緣是還孽?
他看到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雪白的衣裙襯得她柔弱無比。像一枝瞬間枯萎的花。明徹心裡暗嘆,反而對她笑了笑,神識傳音告訴她:「別擔心。會有辦法救你師傅。」
肖憐兒低下頭,轉身走了出去。
進來難,出去卻很容易。覆上幻獸面具,她變了個模樣。廣場外守衛的人以為她是魔門中人,記得掌教道君的吩咐,沒有阻攔。
第二十八章
肖憐兒在瞬間清醒。還沒睜開眼睛,就察覺到有人注視著自己。
「頭髮長了。」
睜開眼睛,看到明徹放大的臉,她下意識地往後仰了仰。
和他拉開了一點距離,她才看清楚自己躺在榻上。
明徹側著身,一隻手撐著臉頰,由著她好奇地看著四周。
臉上一涼,肖憐兒哎了聲摸著自己的臉。
明徹用姆指和食指拎著透明的幻獸皮隨手扔在了旁邊的案幾上,淡淡說道:「和你在一起的人是誰?」
他這麼一問,肖憐兒坐了起來:「你怎麼知道?是我三師兄顧小風。」
明徹哦了聲:「原來清風把長風譜給了他。」
長風譜?肖憐兒恍然大悟。明徹在臨時小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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