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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手徵求有驚喜
《水滸傳》是我國著名的白話長篇章回小說，也是首部把一群聚嘯山林的俠盜及帶有各種瑕疵的小人物作為英雄好漢贊美的古典文學作品，它與《紅樓夢》、《三國演義》、《西游記》，並列為我國古典文學的四大名著。它是由作家施耐庵、羅貫中，在坊間長期流傳水滸故事的基礎之上，以神來之筆創作而成。故事在民間流傳有二三百年之久，成書在元末明初之間。人物的精心塑造，情節的巧妙編織，語言的匠心獨運，使它成為一部具有高度藝術價值的、可以流傳千古的文學巨制，深受國內外讀者的喜愛。
《水滸傳》又是一部值得用現代視角重新審視的作品，鮮活的藝術形象與血腥、暴力融於一體，為朋友兩肋插刀的仗義與排除異己的凶殘集於一身，反抗壓迫、對公平的高尚追求與貪婪的物質欲望，同時成為「替天行道」的動因，使這部作品呈現出多維的價值取向，使生動的人物更具復雜性。
小說寫的是北宋宣和年間，以宋江為首的好漢們，不堪忍受殘酷壓榨及身心屈辱，聚眾起義，被逼上梁山的故事。起義隊伍囊括了飽受凌辱的市民、游民、農民、漁民、工匠、商人，裹挾了部分武將及中下層官吏，收編了某些落草強人、市井無賴等成分複雜的人員。他們在「替天行道」的杏黃旗下，攻城拔寨，殺富濟貧，懲治奸佞，成為一支震撼大宋王朝的造反力量。作品再現了好漢們舉事起義，從發生、發展到失敗的全過程。
作者的著眼點和著力點，是放在刻畫他心目中的英雄好漢身上，把封建邪惡勢力作為好漢們被逼上梁山的背景、環境，不動聲色地做了勾勒和描繪，讓讀者從中一窺宋代封建專制社會的面貌。北宋曾一度呈現出如《清明上河圖》所描繪的表面上的祥和繁榮，背後卻潛藏著嚴重的社會危機。封建專制社會政治腐敗、奸佞當道、民怨沸騰，不公、不平、不滿滲透到每一個角落。
小說揭露了封建帝王及統治集團的專權。皇帝一言九鼎，王公大臣言出法隨。徽宗皇帝所主宰的最高統治集團是由他的親信蔡京、童貫和楊戩等貪贓枉法的奸佞之臣所構成；奸臣的親屬、門客如梁世傑、蔡九知府、慕容知府、高廉、賀太守等則是緊隨其後的黨羽心腹；地方上一些貪官污吏、土豪惡霸充當了打手和鷹犬。他們從上到下，狼狽為奸，殘害忠良，形成了一個龐大密集的統治網絡。民眾被噤聲，言路被堵塞，社會生態嚴重失衡和斷裂。
朝廷專權，奸臣小人弄權。他們布局設套，陷害忠良，搶男霸女，強占他人財物為己有。惡勢力弄權花樣翻新，手段殘忍。高俅為了置林沖於死地，設下陷阱，將他騙至白虎堂，以莫須有的罪名打入大牢，刺配滄州。鄭屠戶明目張膽霸占金翠蓮，西門慶為同潘金蓮通姦毒死了武大，毛太公勾結官府構陷獵戶解珍、解寶等等，專制權力使黎民百姓心靈遭到戕害，人格受到扭曲，安全感、自尊心喪失殆盡。
作者描述了專權、弄權，導致濫權的情節。權力是貪官污吏為所欲為的護身符，是懸在平民百姓頭上的殺威棒。從朝廷的重臣到鄉村保正，從地方父母官到監獄牢頭小吏，不論品級大小，全都憑借手中的權力胡作非為，無法無天。濫權危害最烈的是，結黨營私，扼殺才俊，拔擢宵小。高俅由一個市井地痞無賴，一路擢升至朝廷掌管武裝的太尉，然後編織出一張又一張結黨營私的關係網。濫權使官商勾結，貪贓枉法，侵吞國家財產成為常態。宋徽宗為蓋萬歲山，長途搬運「花石綱」，消耗了大量人力、物力和財力。蔡太師一年一度都要做壽，僅他姑爺梁中書一次就要派人押送十萬貫的壽禮；張都監作為一個州府的軍頭，竟能獨占一座花園式龐大宅院，丫鬟奴僕就有數十號人，腐敗的程度可見一斑。
由於封建專制集團的專權、弄權、濫權，使社會中充滿怨氣、怒氣和殺氣。白日鼠白勝在智取生辰綱時擔著酒桶唱道：「烈日炎炎似火燒，野田禾苗半枯焦，農夫心裡如湯煮，公孫王子把扇搖」，活畫出社會的對立和斷裂。小說開頭就寫高俅攀高結貴、無惡不作的發跡史，揭示了「亂自上作」的內涵，突現了好漢們奮起造反的正義性，使「大逆不道」的梁山聚義成為合乎情理，順乎民意的英雄壯舉。
《水滸傳》的突出成就在於，以精妙的藝術表現力，塑造了一批有血有肉、獨具個性的反抗暴政、充滿陽剛之氣的男子漢形象。全書出場的人物在八百以上，作者著力描寫了梁山聚義的一百單八將，其中至少有二十多位是可以呼之欲出的。如林沖、武松、李逵、魯智深、宋江、楊志、張順、吳用等栩栩如生的人物，都是家喻戶曉，婦孺皆知的，他們成為文學史上光彩奪目的典型人物形象。他們磊落坦蕩的胸懷，恩怨分明的性情，四海之內皆兄弟的俠義肝膽，為歷代讀者所稱道。
作者把梁山好漢們放到現實生活的社會關係之中去描寫，使人物性格受到各自不同生活環境的影響和制約，按照各自的生活軌跡走向了反抗之路。有的是有仇必報，義無反顧；有的是一忍再忍，猶豫徘徊，直到無路可走時，才痛下決心；有的是經過幾多彎路，最後由人賺上梁山，無不符合各自的身份、教養和經歷。
作者在塑造人物時，善於編織生動曲折、引人入勝的故事情節，抓住人物的主要特微，展現人物的性格面貌，使「人有其性情，人有其氣質，人有其形狀，人有其聲口」。好漢們的共性是，行俠仗義，快意恩仇，該出手時就出手，橫掃一切惡勢力，具有天不怕、地不怕的英雄氣概。作者卻能在共性中，看到差異，寫出不同。書中寫了一組性格暴烈的人物，同為粗魯，魯達是性急導致毛躁，史進是少年任性圖痛快，李逵是思慮簡單透出蠻橫，武松是豪爽不拘細節，阮小七是悲憤難平的發洩。正是由於這種同中有異，才突出了個性，使人物有了鮮活的生命力。
《水滸傳》的人物性格，不是僵死定型的，而是隨著境遇的變化而發展變化。作者用許多筆墨敘述林沖的遭遇和他被逼上梁山的過程，細致地描寫了他所經歷的脫胎換骨的變化。他原來是八十萬禁軍教頭，突出的性格是逆來順受，忍辱負重，不敢反抗。當看到自己的妻子被高俅的養子高衙內調戲時，他不敢出手，忍了；當他得知高衙內勾結自己的朋友陸謙再一次侮辱妻子時，他還是沒敢找高衙內算賬，只是拿了一把尖刀去找陸謙，並把陸家砸得粉碎發洩憤懣之氣，最終還是忍了。直到最後火燒草料場，把他推向絕路，他才忍無可忍，一腔怒火終於爆發出來，毅然決然地殺人造反上梁山。上梁山之後，林沖的性格有了質的變化，火拼王倫時果敢決斷，與過去的林沖判若兩人。作者把這種變化寫得層次分明，合情合理，合乎其特殊身份和坎坷經歷，具有了典型性。
作者寫梁山好漢時，不僅植根於現實的土壤，而且融入了濃重的理想化色彩，熔鑄了作者強烈的愛憎、理想和情感。他通過渲染、對比、襯托，乃至誇張等各種表現手段，把人物的英武神勇，「撞破天羅歸水滸，掀開地網上梁山」的強烈反抗精神，展示得淋漓盡致。
武松是作者用濃墨重彩描寫的傳奇式人物，作者繪聲繪色地描繪了景陽崗打虎、鬥殺西門慶、醉打蔣門神、大鬧飛雲浦、血濺鴛鴦樓等情節，把武松的神勇無比，敢作敢為的身手和膽識活脫脫地表現出來。同樣，寫魯智深、李逵、楊志等人物時，也都既從細微處著筆，又從傳神處放大。施耐庵為了讓他筆下的人物，寫一個是一個，不可重複，不可替代，在突出他們行俠仗義那種豪氣的同時，把他們殘忍的一面也放大了。李逵的板斧、武松的朴刀，由著性子殺了下去，有時人物已經殺瘋了，作者仍不忍令他們住手，不加一點節制，甚至少有道德判斷。正是由於這種寫作手法，在留下傳神的好漢形象時，也渲染了血腥和暴力。作者之用意已不便考究，也許他就是要寫出這樣原生態的人物，他們就是「這個德行」：他們是天使下凡，卻又有魔鬼附體。這樣就給後輩們留下了爭論不休、眾說紛紜的話題。是要一個原生態的活武松、活李逵，還是要一個安分一點、懂規矩的武松、李逵？這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我們只能在欣賞這些立體、多面的藝術形象時，理性規避血腥、暴力色彩的感染。
《水滸傳》的整體結構完整又富有變化。上山前，基本是單線發展的人物與情節，相對地獨立，且又互相勾連，環環相扣地組成完整的架構；上山後，以忠義堂為中心，多頭緒地展開情節，勾劃出梁山造反的廣闊畫面。這種結構手法，符合凸顯主要人物和事件的需要，又不影響整體架構的完整。小說由高俅的發跡，引出王進夜奔，接著引出史進，而後魯達、林沖、楊志，晁蓋等人頂針續麻，遞次登場，再由晁蓋等人引出宋江，又及武松，把梁山主要人物及他們的身世、境遇、故事一一描繪出來。從這裡，不難看出《史記》傳記體傳統的影響，不過施耐庵又把這種傳統手法發展豐富了。
《水滸傳》是施耐庵用白話語言寫的小說，具有開創性，很值得稱道。作者明顯地吸取了「話本」和說書的語言藝術，從口語、方言、俗語中提煉出「情狀逼真，笑語欲活」的文學語言。特點在於明快、洗煉，寥寥數語，便使人物形神畢現。在楊志賣刀一節，寫牛二時：「只見遠遠地黑凜凜的一條大漢，吃得半醉，一步一顛撞將來」，只這三言兩語便將牛二醉態中的凶漢形象勾畫出來。寫魯智深怒打店小二：「魯達大怒，.開五指，去那店小二臉上只一掌……」除了「大怒」「一掌」，又用了一個「揸」字，把魯達的憤怒神采活現出來。
人物語言的個性化，成就了人物形象的塑造。武松打虎後，兩個獵戶遇見了他，他們大吃一驚，說道：「你那人吃了.律心，豹子肝，獅子腿，膽倒包著身軀，如何敢獨自一個，昏黑將夜，又沒器械，走過岡子來!不知你是人？是鬼?」獵戶們形容武松的膽大，都是用吃猛獸的心、肝、腿來比喻，既符合獵人的身份，又準確再現了他們驚恐的心情。施耐庵高超的語言藝術，對後世產生的影響數百年來沒有淡化過。
梁山好漢們的造反以接受招安而告終，這種結局常使人們扼腕嘆息，唏噓不已。寫梁山造反不外乎三種結局：一是打進東京，推翻朝廷，取而代之，這與史實不符，也為梁山主要領導層的「忠君」思想所不容；二是被剿滅，以徹底潰敗告終，這有違作者歌頌好漢的初衷，也難為讀者首肯；第三種結局就是接受招安了，看來比較符合歷史真實，也符合藝術真實。像宋江這樣胸懷忠義小吏出身的俠盜，只是一時衝動犯罪，不得已走上梁山，後來回歸統治階級是合乎邏輯的；沒有先進理念引導、沒有正確目標追尋的梁山好漢們，走上歸降之路，也不顯得突兀。長期籠罩在專制陰雲中屈辱生活著的芸芸眾生，從梁山好漢造反又接受招安的悲劇中，感悟到了人生的困頓和無奈，引發出尋求自由的向往，萌生出找回人生尊嚴的追求，意義也許更為深遠。
《水滸傳》流傳極廣，版本比較復雜，較流行的有七十回本、一百回本、一百二十回本三種；另有一百一十五回本、一百一十回本、一百二十四回本、七十一回等各類罕見文本。我們這裡選印的是一百二十回本，它是由明萬曆末的文人楊定見(李贄的弟子)，在一百回本基礎上，又插入了征討田虎、王慶等情節合成的，文字與百回本幾乎無區別。為了方便廣大讀者閱讀，我們對難懂的詞語作了注釋，以幫助廣大讀者，特別是青少年讀者無障礙閱讀古典文學原著。盡管《水滸傳》是白話小說，然而六七百年前白話裡的一些詞語，與今天的語義相比已經發生諸多變化，這就有了詮釋的必要。我們還繪製了「《水滸傳》一百單八將上山路線圖譜」及「《水滸傳》一百單八將最終歸宿圖譜」，以便讀者快捷了解梁山好漢上山途徑和最後結局。
西方有人說，有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也許我們每個讀者心裡，也都會有各自的武松、李逵和宋江。這正是古典名著的深邃之處，它留給我們廣闊的想象空間。我們讀《水滸傳》時，不妨發揮各自的想象力，盡情地享受它帶給我們的愉悅，收獲它帶給我們的啟迪，同時也需要用現代的批判眼光做一些品評，讓是非曲直、善惡美醜了然於心，這會是非常有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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