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白鷳、朱鵠和瑲龍
紅裙少女朱鵠翻了個白眼,雙腳拖泥帶水,肩膀耷拉下來,拉長了脖子,猶如一隻快要被吊死的鴨子一樣,有氣無力的走進了大殿。
但是一進殿門,朱鵠就完全變了個人,她微笑著,身體擺出了最優雅的姿容,宛如一朵盛開的紅色水仙花漂浮在水波上,風姿萬千的向前走去。
姐姐,驚動了姐姐,是朱鵠的錯……唉,其實一點點小事而已,朱鵠能處理好的啦,不用麻煩姐姐妳出關哩……姐姐妳現在正在緊要關頭,神胎反哺神軀,正在凝聚神體的最要緊關口上,一點點小事……都是蘇老頭他們小事大做!
綁在遁龍樁上的巫鐵,則是瞪大眼睛,看著大殿盡頭,寶座上端坐著的那個白衣少女。
這白衣少女生得和紅裙少女朱鵠一模一樣,眼角眉梢的細節都是完全一致,甚至連左右眉毛的根數都別無二致,真正是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
很顯然,她們是一對孿生姐妹。
但是從氣質上來說,朱鵠猶如一團瘋狂燃燒的烈焰,這白衣少女,則是一團萬年不化的寒冰。
她身上冷氣森森,這股冷氣,簡直就是從她的神魂深處,從她的骨髓中滲出來的。她的氣息是如此的冰冷,以至於她那和朱鵠一般,奪盡了天地間一切鮮豔色彩的紅唇,給人的感覺都是那樣的冰冷,甚至泛著一絲淡淡的青藍色。
妳闖禍了?白衣少女沒搭理朱鵠的話,語氣冰冷的問她道。
呃,不算闖禍吧?朱鵠乾笑了三聲,眼珠飛快的向左右瞥了瞥。
闖禍了,而且,招惹了不小的麻煩……甚至,妳惹了麻煩還不自知。白衣少女微微搖頭道,目光如水,靜靜的、冰冷的落在了巫鐵身上。
敢問尊姓大名?遁龍樁、天師印,都鎮不住閣下……以閣下的修為境界,這等實力,實在是可怖。白衣少女冷聲道:尤其是,遁龍樁、天師印對閣下充滿了恐懼,似乎閣下隨時能夠崩碎、摧毀它們。
巫鐵愕然看著白衣少女道:呃,妳看出來了?
白衣少女手一指,遁龍樁上三枚圓環同時鬆開,她輕聲道:閣下的手段高明得很,九龍爐,也是閣下摧毀的吧?遁龍樁、天師印,它們可是將一切都看在眼裡。
蘇禾三老臉色驟變,無聲的散開,將巫鐵包圍了起來。
蘇禾手中的戒尺散發出奪目的光芒,另外兩老分別拔出了一支筆、一柄劍,臉色極其難看的盯著巫鐵。
蘇禾怒道:霍雄……你居心叵測,用這種手段混入行宮,意圖何為?
怒喝的同時,蘇禾指尖光芒閃爍,迅速朝著大殿的頂部指了一指。
轟轟轟……
大殿左右兩側的牆壁上突然開出了數十個暗門,數百尊身高三丈開外,通體暗金色的巨神兵步伐隆隆的走了出來。
這些巨神兵,可比巫鐵在鎮魔城前線見過的大晉神國巨神兵強出太多太多。
大晉神國投入前線,鎮壓伏羲神國大軍的巨神兵,大致也就是胎藏境初期的實力,而這些通體幽光閃爍,體表不斷有符文湧現的暗金色巨神兵,絕對達到了胎藏境巔峰的實力,甚至還有超出。
我是被你們生擒過來的俘虜……巫鐵乾笑了起來,一把抓住了想要飄離自己的遁龍樁和天師印,笑著看向了寶座上的白衣少女。
在下大晉神國六品侯龍江候,兼大晉神國大澤州州軍主將霍雄,見過……殿下!巫鐵笑著向白衣少女點了點頭道:我真心不想摻合這裡的事情,一點都不想。但是陰差陽錯的,我偏偏捲了進來,這不能怪我,真不能怪我。
白衣少女冷冷的看著巫鐵道:你抓住遁龍樁和天師印,是想要和九龍爐一般,吞噬了它們?
眸子裡閃過一抹極亮的寒光,白衣少女上下打量了巫鐵一眼,詫異的搖了搖頭道:奇怪,你身上似乎並無饕餮之類的血脈,如何能吞噬這些寶物?
嘆了一口氣,白衣少女擺了擺手道:罷了,放他離開吧。
巫鐵愕然看著白衣少女。
蘇禾微微皺眉,然後嘆了一口氣,輕輕搖了搖頭。
紅裙少女朱鵠則是猛地跳了起來,叫道:哈?放他走?
用力的搖了搖頭,朱鵠晃動著拳頭大吼道:憑什麼?好不容易才把他抓過來。這傢伙骨頭這麼硬,為了抓住他,我拳頭都揍得生痛!
白衣少女冷冷清清的看了朱鵠一眼,好像被踩了尾巴的猴子一樣蹦躂個不停的朱鵠頓時安靜了下來。
我是白鷳,大晉太子晉王司馬聖長女。白衣少女看著巫鐵,淡淡的說道:回去,給你的上司說,我等,對大晉並無別的心思,他們不用派人來了。
巫鐵咧了咧嘴,乾笑了一聲道:怕是我說的話,沒什麼用。
要找他們的人,是當今大晉的神皇。這麼多年了,樞機殿都還在鍥而不捨的派人尋找他們,現在好容易抓住了他們的痕跡,怎麼可能輕鬆放過?
白鷳依舊是冷冷清清的,通體透著冰山一樣的寒意。
她不搭理巫鐵,而是看向了朱鵠,道:之前樞機殿的人是生是死?
朱鵠低下頭,兩根食指在胸前撞來撞去的裝可愛,聽了白鷳的話,重重的哼了一聲道:全都抓起來了,全都禁制住了,在玄陰潭裡收集玄陰神液哩。
巫鐵愕然看向了朱鵠,沉聲道:據逃出去的龍浪所言,他的手下,全都被殺了?一旁的野蠻丫頭哈哈笑了起來,她得意洋洋的看著巫鐵笑道:他們都中了藥公公的幻蛾粉,一個個昏天黑地的,所見、所聞、所思、所為,都是假的……嘿嘿,全部生擒,一個都沒放過。
巫鐵愕然,他看了看朱鵠,又看了看白鷳,若有所思的說道:原來,沒死啊?
白鷳淡淡的說道:之前被發現的一些樞機殿的人,實實在在的有很多被當場擊殺,還有一些被俘虜的,被下了禁制為我們採集各種天地奇珍,熬不過,也大多死了。不過,剩下的人很幸運,可以活著回去。白鷳擺了擺手,沉聲道:朱鵠,將霍將軍,還有那些樞機殿所屬,全部釋放吧。霍將軍,給你的上司說,不要再派人來了。在我執掌東宮所屬之前,或許一些老人還有復辟之念……但是現在,我只想帶著所有人安靜、逍遙的活下去。白鷳輕柔的道:我們對大晉皇位,不會有任何威脅。這句話,還請你轉告給你的上司。
巫鐵咧咧嘴,看了看在自己手中劇烈震盪的遁龍樁和天師印,最終嘆了一口氣,緩緩鬆開了手。
朱鵠目光如火,狠狠的盯著他。
蘇禾身後的兩個老人中,也有一人目光不善的盯著巫鐵。
大殿外,有數十名重甲中年男子悄無聲息的出現,手按佩劍劍柄,呈弧形圍住了殿門。
在這數十名中年男子中,有過半人目光平和,很冷靜的看著巫鐵。
而剩下的近半中年男子,他們的目光就和朱鵠以及蘇禾身後的那個老人一樣,很兇狠,很淩厲,帶著極強的威壓和侵略性。
巫鐵心裡暗自感慨。
看樣子,這故太子留下的人手,已經分成了兩個陣營。
比較激進的,大概是以朱鵠為代表,想要對大晉神國做點什麼吧。
甚至朱鵠故意縱放龍浪帶著百來個下屬走脫,吸引更多的大晉神國大軍來襲,都是他們有意為之。
而白鷳,還有一部份東宮老人,顯然對競爭大晉神國的皇位已經沒有了太大興趣,他們寧可很逍遙、很清淨的過日子。
也不知道,究竟是白鷳影響了這些和平派的東宮老人,還是那些東宮老人影響了白鷳。
大姐啊!朱鵠又跳了起來,大聲的叫嚷道:放這個姓霍的走?九龍爐找誰賠償?還有,那些樞機殿的人,我們正缺人手呢。玄陰神液,可是關係著……
白鷳擺了擺手,淡然道:缺了樞機殿的這些人,我們就真個沒辦法了嗎?蘇老大人前些日子收服的那群銀角蠑螈,不是在玄陰潭做得很好嗎?放人吧,不要再起波瀾了。
朱鵠重重跺了跺腳,怒道:好,放人……但是他們肯定還會帶人來……父親的陵寢,已經被他們找到了,他們就算找到行宮這邊來,也就是幾個月的事情。
遷陵……搬家,避開大晉神國的大隊人馬。白鷳悠悠說道:他們來找我們,我們避開他們,很簡單的事情,就這樣決定了吧。
遷陵?朱鵠呆住了。
大殿下三思。蘇禾身後,那個看著巫鐵目光不善的老人猛地上前了兩步,重重的跪在了地上,朝著白鷳用力的磕了一個頭,道:大殿下,主公陵寢,乃是主公生前親自選中……遷陵,這,這,這是大不孝啊!
白鷳靜靜的看著跪在地上的老臣。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嘆道:宋老大人,你也是東宮老人了,以前是東宮長史,論才幹,也是東宮拔尖的人物。遷陵,是不孝;不遷陵,就是血流成河。你覺得呢?
前東宮長史宋璿深吸了一口氣,他抬起頭來,認真的看著白鷳道:就算要遷陵,也不能這樣畏畏縮縮的走。老臣斗膽,請斬霍雄以及一應被俘的樞機殿鷹犬,血祭主公陵寢。
宋璿重重的一個響頭磕在了地上,厲聲喝道:老臣斗膽,請大殿下統轄東宮所屬,全殲大晉來犯大軍,以其精血血祭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