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響青銅罩,響則土龍至……
三棺底下,迷宮曲折幽深,凶獸聞聲而動,
這麼多布置,僅為入口圓臺那根被取走的翎羽,
不免叫人感到莫名。
遭巨鱷掃落深潭,孟千姿傷重瀕死,
江煉拚盡全力才抵達她身邊,卻已身無長物,
兩人受困潭底之際,他只想找出更多古怪趣事來說──
這是最好的時光,他在鬧,她在笑,無關旁人,天靜風也悄。
她的淚光穿透群山般起伏的歲月,投注在他小小背影上,
那些苦,那些罪,便不再是孤獨領受。
神棍夢中,群山聳峙,明月高掛,
篝火邊,曾經輝煌的大族行到末路,圍坐者大放悲聲。
絕地天通,神人跨代,飄忽火光間傳來鬼祟低語,
為何有人怒吼著,欲將他挖心抽腸?!
商品特色
繼《七根凶簡》、《西出玉門》、《三線輪迴》後,
尾魚神棍系列最終回!
前是榮華後空茫,斷線離枝入大荒。
心上人有七個媽,代表的並非七份榮寵,
而是七把要命的花刀!
作者簡介:
尾魚
熱衷一切奇思怪想的軼聞,相信世界的玄妙大過眼睛,熱愛旅行,尤喜探險,身體跨越不了的險境,就是筆下故事開始的地方。
章節試閱
第四章
孟千姿第二次醒,比第一次時要輕省多了。睜眼還是茫然,但是能一會看這,一會看那,似乎要串聯起什麼來,江煉打手電筒時她皺著眉頭推開,又捂住眼睛,說:「刺眼。」
江煉便把手電筒擱下,過了會,她自己坐起來,抬手扶住頭,彷彿那頭有千斤重,又喃喃問了聲:「幾點了?」
山鬼籮筐裡有袖珍錶盤,正面電子反面機械,以防遇到干擾時電子計時失靈,江煉正反面對過,回她:「凌晨五點了。」
「那……」
江煉知道她想問什麼:「妳被撞暈之後,我帶著妳逃進迷宮,這裡七拐八繞的,土龍沒跟上;沒再聽到敲打聲,我也沒敢發出大的聲音,怕把土龍又引過來──這種地下生物,聽覺應該特別敏銳。」
孟千姿忽然想起了什麼:「這土龍能站,前後肢都長,四肢著地時像狗一樣,這是鱷魚嗎?」
江煉也不是什麼生物專家,對鱷魚知道得很少:「是或者不是,對我們來說沒什麼區別,都是巨大的威脅就是了。」
也對,孟千姿沒再說話。她估算了一下時間:凌晨五點,六媽七媽就算是半夜得到消息的,調齊各種裝備再趕過來,最快也得中午,也就是說距離救援到達,至少還有七個小時。七個小時,總不能乾坐著,何況乾坐著也危險:你不動,不代表人家土龍不動啊。她想了想:「要麼,我們四處找找看吧,神棍要是沒死,找到了最好,要是死了,收個屍也是好的。」其實她心裡覺得死了的話,早被吃了,壓根兒沒屍可收──但話還是要說得委婉。說完了,又指山鬼籮筐:「裡頭有什麼能防身的傢伙嗎?」問是問了,沒抱太大希望:山鬼進山時不用考慮山獸襲擊,所以一般不帶什麼厲害的傢伙。
江煉先掏出一把匕首來。
不看到這玩意還好,看到了就來氣,孟千姿瞪江煉:「我當時說了危險,讓你趕緊撤,你還非要下水……」
沒錯,江煉立刻自我檢討:「是我腦子不行,拿著這麼點長的刀就以為能鬥土龍。妳昏睡的時候我已經想明白了,救人是要靠實力,不能憑運氣,我當時真是……太不應該了。」
咦?他這麼口若懸河把話全說了,孟千姿反沒法發揮,她的性子素來如此,對方若死強,她必追罵個狗血噴頭;對方若是態度好,積極自我反省,她又會想辦法把話說得圓融,給人留點面子。她說:「也不是,你就是當時太心急了點吧,腦子不行這種話,太過了。」
江煉想笑,心裡說:那還不是妳說的。
兩人便一前一後,在這迷宮間安靜兜找開來,岔道太多,每過一個岔口,孟千姿都要在岔口處刻一個箭頭,旁邊寫個「1」字,代表這是第一次探路時走過的。她有個執拗的想法:迷宮再大,大得過數字標註嗎,大不了發揮愚公移山的精神,一處處標,從1標到10,乃至100,總能窮盡的。不過漸漸的,便有點喪氣了:這迷宮的隔牆不是橫平豎直的,而是彎彎曲曲,更倒楣的是這迷宮好像不是平面的,有些甬道是斜向下或者突然轉向下的,只不過被水淹了,這就意味著底下也許還有空間──好消息是自半夜之後,應該沒再下雨了,那些水正在寸寸下退。那口環室裡的水也應該退了,孟千姿惦記著段太婆那幾句被水淹了的話:「也不知道最後幾句寫的是什麼。」
一句話提醒了江煉:「留書裡提到九鈴族人,是掌鈴盛家吧?」
應該是,孟千姿點頭。
江煉喃喃了句:「這件事,當初參與的人不少啊。」
孟千姿沒聽明白。
江煉在一處沒有積水的夾道處停下,仔細聽了聽周圍動靜,這才低聲跟她解釋:「懸膽峰林裡,花瑤參與了,因為有結繩記事;山鬼參與了,因為剖山才能到九重;蚩尤族人可能也參與了,因為他們善冶銅鐵,而崖口有很多青銅支架。而這鳳凰眼,盛家參與了,因為收骨六十六具嘛;蚩尤族人大概也參與了,因為這兒又有大規模澆鑄的青銅製品;況家沒準也參與了,否則對這兒不會如此熟悉。至於水鬼,看似跟這些都沒連繫,但是他們另有『任務』,他們在大江大河之下,建起了金湯穴,金湯穴裡有息巢,他們還知道一個地方,叫漂移地窟。任何一家,任何一件事,孤立來看,可能也就是神祕家族、詭異奇事,百般求索無解,唯有像神棍說的那樣,要有『全局』觀念,把所有事湊到一起,才能發現,其實當初是很多人,共同做了一件事兒──只不過做完之後,如鳥獸散,相互間淡漠了聯繫或者再也不聯繫,一代代下來,才導致最初的真相再也沒人知道了。」
孟千姿默然。這麼大規模,這麼多人力,到底是做一件什麼事兒呢,是為了漂移地窟裡的「它們」能夠借屍重來嗎?「它們」又是誰呢?漂移地窟裡那葡萄般的掛串,會是麒麟晶嗎?如果是的話,閻羅也到過漂移地窟?不對,閻羅去的是崑崙山,難道真如之前推測的,漂移地窟雖然累世漂移,但每隔一段時間,總會回到真正的起源處?神棍又是什麼來歷呢?他直言要找一口「被偷走的箱子」,他在夢境裡,親手把山膽放入箱子裡,看起來,像是箱子的守護方……還有死去的金翅鳳凰、半空墜落的巨龍,壓在三口棺材下的鳳凰翎,風起龍出的龍骨灰燼,一切的源頭是什麼呢,意義又是什麼?不能再想了,越想越覺得頭大如斗,孟千姿攥拳成錘在腦袋上敲了兩下,似乎這樣,就能把自己敲得更開竅點似的。
江煉偏還不讓她消停:「千姿,我問妳啊,『得麒麟晶者成神,得長生』是什麼意思?」
這還需要問嗎,孟千姿斜乜了他一眼:「就是閻羅生閻羅,長生不死咯。」
江煉搖頭:「不對,這句話最關鍵的兩個字,其實是『成神』。」
孟千姿失笑:「這就是一種誇大的說辭吧,閻羅哪像是成了神啊,他要是成了神,我們還制得住他?」
江煉笑笑:「妳換個角度想,是不是我們把『神』想得太無所不能了呢?總覺得神有通天徹地之能,吹口氣死人就活了,揮揮手山就讓道了──如果上古時候,『神』這個詞,不是這個意思呢?」他想了想,換了個更淺顯的說法:「比如這個世界有黃種人、白種人、黑種人,妳知道大家的本質都是人,只不過是人種不同,同樣人種下頭,也還有不同的細分,例如按照地域區分,看妳的劃分規則如何。最早的時候,神和人,也許只是簡單的、類似左與右、黑與白、上與下的區分呢,沒有誰比誰更高貴,就是按照某種規則,劃分成了兩個人種。」
孟千姿覺得自己腦子不夠用了:「按照……按照什麼規則?」
「生殖方式,一邊是可以自體繁殖的,一邊是兩性繁殖。只不過是生殖方式不同,沒有高低之分,自體繁殖的就叫神,兩性繁殖的就叫人。」
好像也說得通,現代科學喜歡給生物分類,哪怕是同樣的物種,不同的生殖方式,似乎……也該分個類。孟千姿插不上話,只能聽他說下去。
「但是在接下來的漫長歲月裡,兩方漸漸拉開了差距,『神』族人不遺餘力地把自己給『神』化了,凌駕於人之上,使得人自慚形穢,甘願彎下膝蓋做神的奴僕,真正把對方捧上了神壇,神這個詞,從此才被賦予了那麼多的意義。」
孟千姿更糊塗了:「怎麼拉開差距?又怎麼把自己『神』化呢。」
江煉回答:「是時間。一直以來,人類傳承的遺憾之一,是上一代的智慧、學識、感悟、成就,永遠無法簡單地、一鍵遞送給下一代,下一代必須從頭學起,還未必青出於藍。傑出音樂家的兒子可能對音樂沒興趣,甚至不識樂譜;傑出物理學家的女兒可能物理被當掉,滿足於當個服務生,我們也經常感慨說某某偉大的科學家,如果能再活十年、二十年,必將會有更多的發明創造。」
孟千姿約略明白點了:「但是『神』族人沒有這個問題,因為他們是自己生自己?」
江煉點頭:「如果說,起初是同一條起跑線,那從第二代開始,就已經拉開差距了,想想看,全新的年輕肌體,但已經有了一世的積累──就如同這頭剛生下來,就有了愛因斯坦的一切學識,已經在研究艱深的科學謎題了,那頭的還在學爬,幾代之後,能不拉開鴻溝一樣的差距嗎?人看神,會不屈膝膜拜嗎?」
孟千姿心跳如擂鼓,嘴唇翕動著,卻又不知道該接些什麼。
只聽到江煉在說:「有了一世又一世的時間,當然可以對這個世界乃至世界之外,進行更深入的探求──人的智慧學識即便不能一鍵遞送,繁衍了這麼多代下來,在科學上還有了這麼多的成就呢,何況是他們?現代人務實,講究科學,但他們走的似乎是玄學方向:怎麼樣去遵循天地間的規律,效法自然;如何打破維度,和山同脈同息,和水同脈同息,和獸溝通交流;也在研究人的肉身死了之後,靈魂到底去了哪裡,到底能不能和逝者再有對話……他們不斷地重生,必然會有巨大的突破。」說到這兒,話鋒一轉。「但是,誰都知道,現實是當今世界,人才是世界的主宰,自體繁殖什麼的,幾乎沒再聽到了。有句話叫『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也就是說,在這場神和人的生存競爭中,雖然神一度占據了上風,但最後,人才是被選中的那個,他們還是落敗了。」
孟千姿沒有說話,她突然想起神棍那一個又一個的夢。
──神棍捧著山膽,放入箱子,周圍還有無數的箱子,而邊上有個人唱票般念「山膽一枚」。山鬼家視若珍寶、累代收藏的物件,在那個場景中,像是一個普通玩意兒。
──群山聳峙,明月高掛,有巨大的篝火燃起,很多人圍著篝火而坐,大放悲聲。他們唱念:「最後一頭麒麟已經離去,金翅鳳凰也活到了盡頭……我們將去往何方?我們的榮耀和輝煌,將如燒盡的篝火,再也不見閃亮……」
……那場景,確實彌漫著一股曾經輝煌過的大族走到末路時的悲涼和淒婉。嚴格說起來,江煉的敘說還只是假設,但孟千姿幾乎沒有絲毫懷疑,只是順著這條線繼續往下想:「那他們為什麼會落敗呢?戰爭嗎?」上古末代,最著名的一場大戰,就是黃帝和蚩尤大戰,但神話中,黃帝是神,蚩尤也是神,嚴格說起來,並不是人和神的戰爭。
江煉沉吟了一下:「這種落敗,不應該是某一次戰爭,應該是一段過程,衰落的過程。從黃帝蚩尤大戰,直到大禹開啟人皇時代。大禹的父親鯀還可以腹生禹,但到了大禹,是娶塗山氏女,沒有再繼續自體繁殖──給人的感覺,不是他不想自體繁殖,而是不能了。自體繁殖一定有某種缺陷,使得它前期雖然占據上風,但後來慢慢劣勢凸顯,只是我還不知道這劣勢是什麼。」
劣勢……孟千姿嘀咕了句:「應該是有時間限制吧,如果能永無止境,無限重生,那女媧、伏羲什麼的都能活到現代了,黃帝的時候,就沒聽說女媧伏羲了。」說完抬頭,見江煉正奇怪地看著她,孟千姿緊張:「我說錯什麼了嗎?」她怕自己說了什麼蠢話。
江煉搖頭:「不是……」他喃喃:「時間限制……沒法繁殖……」說到末了,喉頭發乾,聲音都激動得有點發顫:「不是,千姿,也許神和人各有優劣勢。人的劣勢是時間限制,但優勢是繁殖;他們的優勢是時間,劣勢是繁殖限制!」
他們還有繁殖限制?孟千姿結巴:「他們不是自己……生自己嗎?」
江煉知道她還沒明白:「人比他們活得短得多,但人可以代代繁衍,子嗣綿延;他們透過繁殖方式,擁有比人長久得多的生命,但只是長久,而不是無窮無盡,他們的限制是繁殖,自體的生命走到最後的盡頭之後,就趨向滅絕,也就是說,雖然有一段時間風光無限,但是族人漸漸滅絕,越來越少了──漸漸的,誰更占據上風,顯而易見了。」說到這兒,他的心跳得厲害:「這個時候,他們就得做出選擇了。」
孟千姿下意識接了句:「就像大禹娶塗山氏女那樣,學習人的生殖方式,乃至和人通婚?」這樣生下來的,再也不是自己了,「自己」是徹頭徹尾消失了,但怎麼說呢,聊勝於無,好歹有自己的血脈啊。只是這樣的話……她喃喃了句:「一定有人不同意。」
江煉接了句:「對,一定有人不同意。」歷史上,每次進行變革,衝突必然如影隨形,魏孝文帝只是遷個都呢,多少老臣哭著反對,更何況是這種的,放棄神由來已久的地位和血脈、泯然眾人?
孟千姿只覺身上發涼,也不知道是地下陰寒,還是心理作用:「黃帝和蚩尤,不會是因為這個,打起來的吧?」心裡有個聲音說:為什麼不會呢?雙方一定各有擁躉,蚩尤的追隨者甚至不在少數,即便是那些原本為黃帝效命的,都可能改旗易幟。這場戰爭打得曠日持久,但終於分出了勝負。大禹即位在堯舜之後,算是黃帝一系了,他的父親鯀或許是最後一個自體繁殖的人,而他順利完成了過渡,開啟人皇時代。
蚩尤大戰之後,據說被黃帝梟首,但他的追隨者敗入邊陲絕地,當時甚至不是華夏正統,而這些山林地帶,至今流傳著一些神祕不可測的術法:比如蠱毒,被認為是一種極高明的蟲藥體系;比如符咒,被認為是對天地自然規律的一種巧用;再比如趕屍,被認為是對人死後的一種屍體研究……更重要的是,懸膽峰林、鳳凰眼、漂移地窟、息巢,這一連串的設置背後,都有一道漫長纖細、幽幽通往上古的脈絡,脈絡之上,始終懸著顫巍巍的不甘。有這樣的設置,必然有所圖謀。
不過,再震驚也得顧眼前事,陰謀架設得還太遠,身邊的危險卻是實打實的。兩人繼續在迷宮裡兜找,也繼續在岔口刻下小小的標記,對身在迷宮何處完全沒有概念,只知道暫時還沒走過回頭路。孟千姿忽然想起環室裡那個被水淹沒的圓臺,比劃著跟江煉說了:「我段太婆說,取了鳳凰翎走了──那鳳凰翎,會不會就是供在檯子上的?」
有可能,江煉想了想,添了句:「段太婆那一次,也太輕鬆了吧?」
是挺輕鬆的,逕自找到了鳳凰眼,連挖兩口棺材,小心翼翼給第三口去蓋,經由棺材底下了環室,全程沒有響過青銅蓋,也就應該沒有遭遇土龍──不是應該,是絕對沒有遭遇,否則她哪來的閒情逸致在牆壁上洋洋灑灑留了那麼多話啊。
孟千姿覺得這「輕鬆」也並不稀奇:「段太婆是拿到了正確的指引,沒走任何彎路,直搗黃龍,換了其他不明就裡的人,也許會從迷宮別的入口進,那就千難萬難了,而且八成會遭遇土龍、有來無回。」
也是,江煉沒再說什麼,但他還是覺得,這樣的安排透著點兒……怪。
連著繞了幾個岔口之後,他終於想明白怪在哪了。「千姿,妳覺得,那個土龍設置在這兒,是幹什麼的?」
孟千姿正俯身刻下又一個箭頭,聽到這問話,默默在心裡翻了個白眼:相處這些日子,她對江煉的一些套路已經很熟──這是明明已經有所發現了,非掖著不說,要借她這塊磚來引他的玉。想不理他,又迫切想聽他接下來要說什麼,誰讓自己的腦子轉得沒人快呢,只好先配合作答:「守護鳳凰翎吧,總不能讓隨便誤闖進來的阿貓阿狗把鳳凰翎給拿走啊。」
沒錯,江煉嗯了一聲:「怪就怪在這,妳不覺得,那個土龍離那個環室,太遠了嗎?」他解釋:「這土龍長年在地底下,總得有自己的窩,在那吃飯睡覺,乃至交配繁殖──畢竟這下頭究竟有幾隻土龍,誰也說不清楚。但是之前,我觀察過那個環室,甬道很長,內裡無數岔道,就眼睛看到的範圍,都不適合土龍居住,也就是說,牠的巢穴還在更深處。這就怪了,看家狗還得挨著門呢,牠一個看守鳳凰翎的土龍,離著鳳凰翎那麼遠,不合適吧?而且,只有青銅罩被大力踩跺發出聲響,牠才能察覺,然後巴巴趕過來看──這要是哪個賊動作輕點,青銅罩不響,牠就不來,鳳凰翎也就這麼……被拿走了?」
孟千姿被他給問住了,半晌強詞奪理:「也許……土龍默認,從棺材口下來的人是對的人,可以拿走鳳凰翎;其他那些,從別處進來的,才是……敵人。」
江煉啼笑皆非:「妳也是從棺材口下來的,土龍好像沒覺得妳是『對』的那個吧,話又說回來,鳳凰翎都被段太婆拿走了,這土龍沒東西可守護,牠還那麼拚命,上竄下跳、真情實感個什麼勁兒呢?」
孟千姿一顆心怦怦跳起來。對啊,看家狗都沒家可看了,還那麼警惕做什麼呢?甚至主動攻擊了神棍──人家神棍只是在坑底轉悠了一下,連聲響都沒出啊。
第四章
孟千姿第二次醒,比第一次時要輕省多了。睜眼還是茫然,但是能一會看這,一會看那,似乎要串聯起什麼來,江煉打手電筒時她皺著眉頭推開,又捂住眼睛,說:「刺眼。」
江煉便把手電筒擱下,過了會,她自己坐起來,抬手扶住頭,彷彿那頭有千斤重,又喃喃問了聲:「幾點了?」
山鬼籮筐裡有袖珍錶盤,正面電子反面機械,以防遇到干擾時電子計時失靈,江煉正反面對過,回她:「凌晨五點了。」
「那……」
江煉知道她想問什麼:「妳被撞暈之後,我帶著妳逃進迷宮,這裡七拐八繞的,土龍沒跟上;沒再聽到敲打聲,我也沒敢發出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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