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為了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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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與貓生活過，便愛上了貓，看作家筆下的四隻貓，就明白那無可救藥的痴戀，完全是貓的特質改變了人類對生命的態度，以及智慧的啟發。本書每一篇貓文章，都會引起你感知的大大騷動。——作家、貓的代言人 心岱
因為町田先生「解讀」了貓咪們的內心世界，看似有點搞笑的日常生...

我家的貓兒們
我喜歡貓。
有多喜歡呢？比如，走在路上，看到停車場的車子底下有貓，我就不行了。我會當場蹲下來，用簡直是嗲聲嗲氣的嗓音，對僅僅只是路過的不認識的貓不停地說「你好可愛啊、好聰明啊」，把自己搞得狼狽不堪，說有多窩囊就有多窩囊。那也就算了，這件事還會影響到社會對我的評價。話說回來，這也是在所難免。一個臭著臉走在路上，彷彿這世上沒啥樂趣的大叔，突然雙手、雙膝著地，用白痴般的聲音說「你好可愛、好聰明啊」，想也知道，被往來的行人看見，一定會被當成怪叔叔、奇特大叔。
而且，我總是這樣跟路過的貓玩，樂此不疲，所以經常錯過在某時、某地的約會，因此失去重要的客戶，以致終年生活窮困。有時，在市場閒晃，看到比目魚，心想：「哇，看起來好美味，今晚就用這個下酒，小酌一杯吧。」但又想到：「看，你窮成這樣。」馬上感慨地喃喃自語：「一片二百克要九百八十圓，太傷荷包了，下不了手。」最後就放棄了。類似這樣的事也經常發生，所以，也可以說都怪路過的貓太可愛，害我吃不到比目魚。
聽到我這麼說，或許有人會馬上回嗆我：「哈哈，你這個浪子，胡說些什麼啊，竟然把自己的怠惰、怠慢束之高閣，說是貓害你不能工作才這麼貧窮？別開玩笑了。你會這麼貧窮，根本不是貓或誰的過錯。明明有很多人給你工作，是你自己老說些像是貓會說的話，把工作推光了吧？比如『哎呀，最近有點睏』或『一下雨就覺得慵懶』之類的話。把這種事都怪到貓頭上，你也太過分了。再說這種話，死後會被判刑喔。」但是，事實並不是這樣。
對啦，是有一部分說對了，但是，會那麼說的人忽略了一個事實。這個事實就是，我不只為路上的貓忙碌，還要為住在我家的貓源藏、可可忙碌。
請容我說分明。我家有兩隻貓，名叫源藏、可可。說到這兩隻貓，非常奇特，如同我比一般人稍微奇特那般。為什麼我可以斷定他／她非常奇特呢？因為跟截至目前我所見過的貓相比，他們很不一樣。就只是憑這麼自我的狹隘經驗來判斷，況且，視狀況而定，有時他們也不怎麼奇特，比如，他／她的食量都大得驚人，我不能買比目魚就是因為他們的伙食費太龐大了。貓通常都是這樣，或許他們也未能免俗，那也是值得開心的事。接下來，我將透過這本書，把可可和源藏、以及與我相處過的貓兒們的行徑、交友狀況，一一記載下來，請各位讀者判斷可可、源藏究竟奇不奇特。有請各位陪伴我一段時間了。

懶人吃黑豆
慵懶，是非常不好的事。不管做什麼，都只顧眼前的安逸，慵懶怠惰，通常都會一敗塗地。所以，人一定要勤勞。過年時，會在年菜裡加入熬煮的黑豆 ，就是祈禱今年一整年也會勤勞地工作。由此可見，人真的不勤勞不行。
相較之下，貓就不必太勤勞，甚至可以說慵懶才是貓的本質。譬如，看到很勤奮的貓，應該會很噁吧？假如有那種會俐落地舔理貓毛、俐落地擺出母雞蹲的坐姿、元旦時會吃黑豆的貓，不但詭異，也不太可愛，貓就是要像貓，保持慵懶的模樣。
不過，我想凡事也都該有個程度吧。我要說的是，住在我家的源藏這隻貓的問題。從剛才開始寫這篇稿子時，源藏就來到我的腳下，做著貓要找人玩時會做的動作，也就是背部在地板、地面上摩擦，扭來扭去的動作。但源藏連做這件事都很慵懶，省下扭來扭去的力氣，側躺在地上，用後腳踢地板，再伸出前腳的爪子卡住地板，利用這樣的力道，慢慢移動地畫圈圈，懶到不願意袒露整個肚子，用背部摩擦地板扭來扭去，那模樣就像天邪鬼在練習匍匐前進。
不過呢，這是遊戲也就算了，源藏連他的本業都慵懶到極點。我這麼說，或許有人會問貓有本業嗎？放心，貓也有本業。其中之一就是睡覺，狩獵也勉強算是，就是去馬路抓麻雀或鴿子。可可做這件事很勤勞，年輕時每天會抓五、六隻麻雀或鴿子回來。年幼的源藏剛來我家時，可可會善盡年長者的義務，抓蟬回來給他，教他狩獵的基礎。源藏很感激可可的教導，會模仿可可，壓低姿勢、抬起腰來，突然拔腿衝出去，張開雙手雙腳撲向蟬，一心一意地練習。
但是，真要實踐時，源藏馬上墮落了，充分表現出他的慵懶。沒錯，源藏是把獵物抓回來了。但那不是麻雀也不是鴿子，而是串起來的雞肉丸之類的肉丸子，不知道是從哪裡撿回來的。除此之外，源藏似乎也很喜歡那種有甜甜香味的東西，會把牛奶糖或巧克力的空盒子撿回來，根本不認真工作。
但是，這樣也好，起碼他不會在家裡追著貓到處跑，我也不必救瀕死的麻雀，在治療後道歉說：「對不起，不要再被抓到。」然後放走麻雀。後來，我們搬到四層樓的房子，可可和源藏就不會再抓麻雀或撿肉丸回來了。不過，源藏還是一樣慵懶。
現在他也露出「跟我玩」的表情，我在他頭上揮動繩子，若是一般勤勞的貓，頭會跟著繩子搖晃的韻律擺動，伺機攻擊繩子。源藏卻茫然地盯著一個點，完全不追逐繩子，最後乾脆躺下來，袒露肚子，雙手雙腳在半空中揮舞，要我把繩子垂到那裡。這副慵懶的模樣，簡直跟我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我哈哈大笑，心想明年正月跟源藏一起吃黑豆吧。

我家的守舊派
人與貓有很多不一樣的地方。至於哪裡不一樣，不勝枚舉，所以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吧，譬如，貓的臉上有長毛，人的臉上沒長毛。
其實，臉上有沒有長毛，與現實生活沒有任何關係。但是，從可愛的觀點來看，還是臉上有毛比較可愛。試想，貓臉如果跟人臉一樣光溜溜會怎麼樣呢？就是整張臉油亮亮，掛著小小的嘴巴、鼻子。像魚骨頭那樣緊繃豎起的鬍子，會醒目到讓人不舒服。而且，貓有盯著人臉看的癖好，如果圓睜著大眼，用似人非人的油亮亮的臉，整日默默注視著我們，只會令人作嘔，一點都不可愛。
由此可見，貓之所以可愛，就是因為臉上長了毛才可愛。那麼，人類也像貓那樣讓臉長毛，是不是也會被他人，尤其是女性說：「哇，好可愛。」特別受到青睞呢？我可
以斬釘截鐵地說不會，因為我親身做過這樣的實驗。企圖讓臉上長毛的我，出門前不再像以前那樣剃鬍子、剪頭髮，任憑鬍子、頭髮留長，完全不管。
結果怎麼樣呢？就是變成一個邋遢、滿臉鬍子的大叔而已。而且，跟貓不一樣，不會整張臉長滿鬍子，有些地方不管經過多久都是光溜溜的。我沒辦法，只好把留長的頭髮、劉海垂到前面，再用燙鬈的髮梢蓋住臉頰，把光溜溜的地方稍微遮住，扮成黑貓的樣子。一走出去，路過的年輕女性就「呀」地尖叫，飛也似的逃走了，我的計畫以慘敗收場。
其他還有很多不同的地方，譬如，耳朵的形狀不一樣。人類的耳朵大約在頭的中間位置，但貓是兩個三角形的耳朵長在頭頂上，可以像雷達那樣轉動，所以，不用回頭就能聽見後方的聲響和說話聲，再便利不過了。不只便利，這對三角形的耳朵，對貓的美貌也非常重要。以前，我曾經試著把可可的兩隻耳朵摺起來。向下摺成可卡獵犬的耳朵那樣，再用左手的大拇指和中指按住。我自己爆笑起來。變成光頭般的可可，露出非常古怪的表情，像個沒出息、傻乎乎的大善人。我的哈哈大笑，似乎傷到了可可的自尊，她甩甩頭從我手中溜走，跑到房間的角落，抖呀抖地甩著頭，舔自己的身體。可是，好玩的事就是好玩。我把那個模樣稱為「光頭貓」，又抱起不情願的可可，大叫著「光頭貓」「光頭貓」，摺起她的耳朵，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嘿嘿傻笑起來。後來喝酒喝到想睡，就睡著了，可是，因為老做這種事，生活怎麼樣都好不起來。
不過，我只顧著玩「光頭貓」都不工作，其實是有種種苦衷。在工作上，人也跟貓不一樣，有種種複雜的苦衷。可是，這麼說，彷彿貓就完全沒有什麼苦衷，過著悠閒自在的生活。其實並不是，跟臉上的毛、耳朵、屁股的尾巴不一樣，在「有種種苦衷」這方面，貓跟人沒兩樣。譬如，現在緩緩站起來的可可，一副有什麼事要做的樣子，快步往廚房走去了。她會那麼做，也是有她的苦衷，我不知道究竟是怎麼樣的苦衷，但可以輕易判斷她有非常嚴肅的苦衷，因為我試著擋住她的去路，她也絕不妥協，無論如何都要走完最初決定的路線。那也無所謂，我個人絕對給予最大的尊重。問題是，我也有我的苦衷，當這個苦衷與源藏、可可的苦衷相抵觸時，彼此都會陷入不知所措的困境，最嚴重的例子就是搬家。老實說，可可和源藏都會暴怒。
我家的貓兒們搬過幾次家呢？可可五次、源藏三次。儘管經歷過這麼多次搬家，每次還是都會暴怒。
大致上，貓這種動物都缺乏改變現實、改變現狀的意志。凡事都要維持現狀、重視現狀，非常討厭打掃、改變布置這種事。譬如假日早上，我看著因為忙了兩、三天而變得亂七八糟的房間，就會說：「哇.，才忙了幾天就變成這樣。好，趁現在整理乾淨吧，正好今天也沒工作。」撿起散落一地的報紙、雜誌，放到該放的位置，然後把手伸向前一晚回到家就脫在地上的外套，想掛到衣架上。
幾乎可以說是每一次，可可一定會坐在那件外套上面，擺出母雞蹲的姿勢，舒舒服服地打盹。我很想說：「喂，那可是我外出的衣服耶。」可是，這麼說，硬是把可可趕走，會是什麼結果呢？
可可一定會大叫著威脅我說：
「人家正舒舒服服地打著盹，你在幹什麼啊？而且，我可是大費周章才讓掉在地上的這件外套皺得剛剛好耶。我是用前腳抓撓、然後轉圈圈、再用後腳踢踹、最後全身在外套上摩擦，才讓外套沾滿了毛。如果你敢毫無道理地破壞我這麼辛苦建立起來的居住環境，我也有我的想法，就是發出暹邏貓特有的又粗又歇斯底里的鳴叫、大喊，讓你的神經受不了，不能工作。你聽，就是這樣叫，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沒辦法，我只好放棄打掃。想說去洗把臉吧，去了廁所，覺得腳底沙沙的，原來是放在廁所的貓砂盆裡的砂子撒出來了。可是，如前所述，我不能拿吸塵器來吸，那麼做不知道可可會對我做出什麼事來。所以，我使用不會發出噪音的方法，就是拿掃帚和畚箕來，唰唰地掃著砂子。源藏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歪著脖子，興致勃勃地盯著掃帚前方。
我心想「不妙」，但還是繼續掃。瞬間，源藏抬起了腰，猝不及防地跳起來，跳到掃帚前端，不斷揮出又鈍又慢的拳，一拳接著一拳，把掃在一起的砂子又撒得到處都是。源藏和我之間的關係比較對等，沒有對可可那樣的顧慮。我對他大叫一聲：「喂！」他就飛快地逃走了，在稍遠的地方轉過來，又歪起脖子，用怪人看著煙火般的
愉悅眼神窺視我的行動。
我心想剛剛被可可發了一頓脾氣，我才沒心情跟你玩呢。於是，我裝聾作啞，繼續掃我的地。掃完了，把掃帚收好，回來一看，哇，撒出來的砂子比剛才更多了。
這就是源藏充分發揮貓討厭改變現狀的特質，說：「真受不了他，竟然用掃帚把我好不容易撒得恰到好處的砂子掃乾淨。沒辦法，只好重頭撒起了。呃，就這樣，用前腳挖出來，再用後腳踢散。好了，恢復元來沙沙的感覺了。真是會找麻煩呢。」把廁所搞得到處是砂，然後揚長而去的結果。
他／她這麼討厭改變現狀，連椅子的位置稍微變動都會暴怒，對這樣的他／她來說，搬家這種事確實是暴行、是愚蠢的行為。然而，即便是我這樣的人，多少也有我的苦衷，儘管對不起源藏、可可，過去我還是做過搬家這種事。可是，被責罵、被搞得到處都是砂子，還是覺得很悲哀。為了安撫他們，我可是費盡了種種心思呢 ..

源藏的想法
他／她就是這麼不喜歡改變現狀，因此搬家是天大的事。特別喜歡這種愚蠢行為、暴行的人，在他／她的眼中是什麼模樣呢？肯定就是做徵稅這種莫名其妙的事的上級官員在我們眼中的模樣。以貧困為主要原因經常欠稅的我，非常能理解他／她的心情。
理解是理解，但搬家是很久以前就決定了，總不能現在打住。但是，貓兒們很可憐。所以，我把花掉搬家費後所剩無幾的錢都掏出來，買了一樣東西給源藏和可可。那就是被稱為貓窩或貓屋的貓用籃。
我帶著自己買的藤製貓窩回家時，一路上呵呵呵或嘻嘻嘻地暗自竊笑。因為我心想，狀似雪窯洞的大小兩個貓窩，是貓會很喜歡鑽進去的形狀，源藏和可可鑽進各自的貓窩，可以穩定精神，而且，他們兩人鑽進貓窩，時而露出頭、時而露出尾巴，鑽來鑽去的模樣，一定是既祥和又可愛。然而，這不過是我的美夢而已，我太不了解源藏真正的性情了。
話說，源藏向來對前輩級的可可有所顧忌，尤其在用餐時特別明顯。可是，我家並非監獄。倘若前輩可可揩新人源藏的油，害源藏挨餓，那就太可憐了。所以，我準備了兩個碗分裝他們的飯，讓他們兩人可以相親相愛地並排一起吃飯。沒想到源藏那小子，前一刻還玩得開開心心，下一刻看到飯準備好了，就會突然變得怪裡怪氣。他會卑屈地彎起雙手雙腳，擺低姿勢，讓腹部在地板上摩擦，慢慢往前走，走三步就回過頭來察言觀色。可是，我和可可都沒有迫害他的意思。我說：「不必客氣，儘管吃。」可可說：「想吃就吃啊。」逕自把鼻子塞進自己的碗裡，毫不關心。源藏卻還是卑屈地嘿嘿笑著，那個表情好像在說：「不，我區區源藏，怎麼好意思跟可可大姊一起吃飯呢？何況，我那麼做的話會被殺了。」依然擺低姿勢，抽動著鼻子。我問他：「會被誰殺了？」他就說：「沒啦沒啦，沒那種事啦。」回我莫名其妙的話，還是嘿嘿笑著。可是，肚子餓就是肚子餓，當可可吃完，懶得理他的我從碗附近離開時，他就趁機咬起剩下的食物，跑到房間的角落，急急忙忙地把偷來的東西吃掉。
他為什麼會卑屈到這種程度，我完全無法理解。但是，一到吃飯時間，他就會採取這種卑屈到不行的態度，所以我由此判斷，他要不就是在可可面前抬不起頭，要不就是有可可先來自己後到的意識。後來才知道，我這樣的想法是錯的。
源藏原本就很喜歡鑽進洞裡或箱子裡，喜歡到令人懷疑他是不是有混到狗獾的基因。宅配的紙箱就不用說了，衣櫥似乎也是個很舒服的地方，他經常用爪子抓住衣櫥的門，吃力地把門打開，在裡面睡覺。沒見到他的時候，他大概都是在衣櫥裡。裡面的衣服當然沾滿了毛，也到處都是鉤形裂痕。
這樣的源藏怎麼可能錯過我安裝好的貓窩，馬上興匆匆地鑽進去了。在裡面骨碌骨碌轉圈子，轉了好一會兒，就趴下來開始舔前腳。從頭看到尾的我嘻嘻竊笑，心想順利讓他鑽進去了呢。但是，有件事我失算了。原本是打算把大的貓窩給身體比較大的源藏，小的貓窩給身體比較小的可可。可是，源藏一溜煙鑽進去的是小的貓窩。我想源藏向來很客氣，一定是認為自己用小的就行了，大的還是要留給可可用。所以，我沒管他，就讓他那麼做。結果，這是天大的錯誤。
源藏就那樣待在裡面，全身放鬆，窺視著世間的模樣。到此為止都還好，但是，過沒多久，可可也發現貓窩了。
「啊？大叔又未經我允許，私自做了決定。不過，這啥呀？好像是很不錯的貓窩呢。雖說，大叔買來這樣的東西，就像源藏那樣馬上大搖大擺地進去，有損我的自尊，可是，看起來很舒服，就進去看看吧。」我正看著可可這麼說完就迫不及待鑽進去的模樣時，源藏就如脫兔般，不對，如脫貓般，猛然從貓窩衝出來，對著可可進去的貓窩吶喊，裡面也響起了嘎喵喵、吼喵喵、嘶喵喵、嗚喵喵的聲音。沒多久，可可就帶著再也不相信世上所有一切的表情衝出來，瞳孔放大到極限。
我生氣地怒吼：「源藏！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可可大姊！」
然後抱起不停揮著手、表情怪異、以不可能的姿勢舔著背部的毛，藉此壓抑內心動盪的可可，用肉麻的聲音安撫她說：「對不起耶，小可，對不起耶。」然而，可可的表情依然充滿不信任和疑惑。我又對著源藏怒吼：「不能無緣無故使用暴力！」可是，吃飯時那麼卑屈的源藏，不知道為什麼，只把頭從貓窩伸出來，嘴角揚起大無畏的笑容，用變態、爛醉般的眼神注視著我，那模樣就像極端自私自利的人。
我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把可可放進源藏最初進入的小貓窩，溫柔地對她說：「小可，不要管那個蠢蛋，妳待在這裡面吧。」可可的心情也漸漸好起來，平靜下來了。於是，我先說聲：「那麼，我也累了，去休息一下嘍。」就站起來走開了。才走了兩三步，背後就響起嘎喵喵、吼喵喵、嘶喵喵、嗚喵喵的聲音。我驚訝地轉過身去，看到源藏又攻擊可可了。
吃飯時那麼卑屈的源藏，對吃飯之外的所有事物，尤其是權利，都想主張是我的、是我的，是那種非常自我的性格。
可可已經是老人了。身為老人的可可，被年輕力壯的源藏狠打一頓，就宣示：「到了這個年紀，不會想花那麼大的力氣進入貓窩了。」從此對貓窩瞧也不瞧一眼。那麼，源藏是不是很常使用這個不惜動武也要占為己有的貓窩呢？他說：「看到可可在那裡面，我就一把火上來，忍不住要說是我的、是我的。可是，可可不要了，我就不怎麼想進去了。」還是硬擠進衣櫥或帽子裡，呼呼大睡。我拿他沒轍，就把貓窩戴在頭上，跳了一下子舞。

我家的貓兒們
我喜歡貓。
有多喜歡呢？比如，走在路上，看到停車場的車子底下有貓，我就不行了。我會當場蹲下來，用簡直是嗲聲嗲氣的嗓音，對僅僅只是路過的不認識的貓不停地說「你好可愛啊、好聰明啊」，把自己搞得狼狽不堪，說有多窩囊就有多窩囊。那也就算了，這件事還會影響到社會對我的評價。話說回來，這也是在所難免。一個臭著臉走在路上，彷彿這世上沒啥樂趣的大叔，突然雙手、雙膝著地，用白痴般的聲音說「你好可愛、好聰明啊」，想也知道，被往來的行人看見，一定會被當成怪叔叔、奇特大叔。
而且，我總是這樣跟路過的貓玩，...

平成十二年四月～平成十四年四月（2000年4月～2002年4月）
我家的貓兒們
懶人吃黑豆
我家的守舊派
源藏的想法
名字不如飯
源藏的猴子問題
學習的源藏背後有不祥的黑影
小窗的斷念
源藏的罪孽
源藏的埋飯
人道與家庭與文學
取名為哈啾
打擊
哈啾的遊戲
真希望可以寫藥物治療有效
強行灌奶讓哈啾很痛苦
沒有治療方法
只顧著工作
在哈啾奔跑過的房間寫稿

平成十四年八月～平成十六年四月（2002年8月～2004年4月）
續‧我家的貓兒們
巧手之宴
伊拉克攻擊‧手錶泡水
死鬥
稿子這種愚蠢的東西
可可的評論
煩惱的破壞
改成了奈奈
在擺滿花的浴室
好輕
可可的喪禮
後記

平成十二年四月～平成十四年四月（2000年4月～2002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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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成十四年八月～平成十六年四月（2002年8月～2004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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