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故事發生在一個說不出是什麼年代的年代,一個說不出叫什麼名字的城市。
根據千古不變的法則,人類和吸血鬼通常處得不好。
吸與被吸,獵殺者和食物之間,能存在著什麼情誼?
可身為人類的夏雨農,擁有一身對吸血鬼來說有致命吸引力的美味血液,
竟能和吸血鬼蕭雪森相愛並同居?
而活了幾百年的吸血鬼蕭雪森,竟能忍耐這誘惑,過著以翻譯賺錢的低調生活?
乍看平靜的生活其實暗潮洶湧,
不能說的秘密一旦被揭露,
物種上屬於天敵關係的兩人,
是否還能繼續維持這脆弱而又堅韌的愛情關係……
月讀全新力作,情節幽默可愛卻又讓人感動!
章節試閱
§楔子
這個故事發生在一個說不出是什麼年代的年代。
西元在這年頭已經沒人在使用,自從人類全面不信神以後,和神相關的一切習俗規矩,包括紀元也一併被捨棄。
每個族群有每個族群不同的曆法不同的年號,所以很難說清楚這是哪個年代。
這個故事的背景是一個說不出叫什麼名字的城市。
反正哪個城市不是一個樣子?萬惡之淵,卻是九成人口趨之若鶩的地區。
而城市的居民總是千百種有不得不住在這裡的理由,這就是城市。
在這個城市裡住了很多不同的族類。
黑種人,白種人,黃種人……等等。
黑種吸血鬼,白種吸血鬼,黃種吸血鬼……等等。
當然也有不是人類也不是吸血鬼的族類,因為和本故事無關,所以就跳過不提。
人類的生活方式大體來說千年不變,就是吃喝拉撒睡,以及戀愛。
吸血鬼的生活方式大體來說和人類差不多,吃喝拉撒睡,以及戀愛。
差別只在飲食習慣的不同和作息時間的不同。
根據千古不變的法則,人類和吸血鬼通常相處得不好。
吸與被吸,獵殺者和食物之間,能存在著什麼情誼?
人類為了捍衛自己的頸動脈,巴不得把所有的吸血鬼都宰光光,可吸血鬼這種族類,跑得快,跳得高,身輕如燕,力大無窮,最重要的是他們的恢復力超強,只要血沒流乾,就算戳他個肚破腸流也死不了。
就算是個吸血鬼老太婆,也比人類的壯漢來得強,區區人類,哪那麼容易宰吸血鬼?
於是出現了一種新興的行業:吸血鬼獵人。
顧名思義,就是專門獵殺吸血鬼的人。
不過因為這個年代的人類覺得獵人兩個字聽起來不夠專業,不夠風騷,也沒氣勢,所以特別給取了個頗有復古之風的稱號:道長。
道長們到底是靠著高科技的武器還是絕頂的功夫來宰殺吸血鬼,普通小老百姓並不清楚,反正通常幹這行的都是不見頭也不見尾,收錢辦事,宰大尾的索價高,宰小尾的索價低,童叟無欺。
然而這行業的流動率也很高,菜一點的很可能剛出道就掛,能混久一點的身上多少也是有傷有殘,心存僥倖在這行是很難混的。
傳聞業界有個道長,手持長刀,眼神如電,身手如風,屬於秒殺型的高手,他經手的案子從未失手過。曾經和長老等級以上的吸血鬼PK,甚至傳聞他殺掉過其中一個大長老。
持長刀的道長,是人類的神話,人類的希望。
人類偏好用錢解決事情,吸血鬼信奉團結就是力量。
落單的吸血鬼很容易被道長盯上,而且覓食不易,所以吸血鬼作啥事情都喜歡團體活動,凡事講組織。
吸血鬼界最上頭有吸血鬼族長,大長老,分部長老,下頭還有許許多多的小團體,吸血宗親會,吸血青年團,吸血自助會,吸血麻將會,吸血鬼婦女同盟,吸血鬼失業陣線……蝙蝠總是一大群飛來飛去,落單的蝙蝠不死也殘,吸血鬼們大多對這點絕對的認同。
在過去,吸血鬼一直是屬於弱勢的少數族群,一直到近年吸血鬼的勢力才勉強和人類維持平衡,但由於吸血鬼沒有繁殖能力,在立法院也沒有任何席次(畢竟立法院是在白天開會的),所以根據一份吸血鬼普查報告指出,多數的吸血鬼都對他們的未來感到不安。
幸好吸血鬼界也有個傳聞,傳聞吸血族中有個王,生著兩對黑翼和一雙金色的眼,他無畏陽光,也無所謂死亡,就算血被放乾也能復活。
他是唯一生來就是吸血鬼而非被咬人類變成的純種精英,他是所有吸血鬼的祖先。
在未來的某一天,吸血鬼王將殲滅所有的道長,復興壯大吸血一族,他是吸血鬼的神話,吸血鬼的希望。
§第一章
「老闆,我要買一把刀。」
站在五金店門口的年輕人身穿紅色T恤,米灰色的滑板褲,一看就知道是羅賓坦牌的便宜貨。肩上背著一只爛爛的雜牌帆布背包,手裡提著一個塑膠袋裡頭裝著兩頭大白菜一條絲瓜,腳下踩著的那雙上面繡有勾子商標的運動涼鞋疑似是他身上最有價值的物件。
顧店的老阿伯有點耳背,在年輕人叫喚了第三次才抬起頭,一張皺巴巴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然後像是夢遊一樣,緩慢地站起身,緩慢地走向陰暗的店內,無聲無息。
然後又緩慢地走出來,將手中的物品遞給那年輕人。
一支不鏽鋼的雙頭扳手。
「……」
年輕人望了望那扳手,沒說什麼,掏了口袋的錢付了帳之後將那支扳手塞進他的背包裡,說聲謝謝就離去。
扳手還算是不錯的……他邊走邊在心中想著。
和上禮拜拿到的水龍頭,以及上上禮拜拿到的砂紙,還有上上上禮拜拿到的延長線比起來,拿到扳手真的是超幸運的。
也不知道五金店的阿伯究竟是耳背,還是老人痴呆,每回他想買「一把刀」,拿到的卻不見得是一把刀,有時候是螺絲起子,有時候是鋸子,有時候是鎚子,有時候是十字鎬……
有時候運氣差點,會拿到交通錐,安全帽,拔河麻繩,螺絲,鐵製信箱……等怎麼看都很難上手的東西。
當然他也有真的拿到刀的時候。西瓜刀,菜刀,美工刀,牛排刀,鐮刀,指甲刀……
阿伯的記性也不是普通的差,今天和他打過招呼,明天他又忘了你是誰。
然而這卻是他會選擇一再光顧這家五金店的原因。
畢竟三不五時就去買刀的人,想要不引起他人注意也挺難的。
夏雨農是他的名字,乾淨漂亮的名字,配他的長相倒也合適,眼黑很多眼白很少的眼睛水亮亮,彎彎的眉不笑也有笑意,微微上翹的嘴角彷彿心情總是很好似的,據他自己的說法,那叫做美食家的嘴型。
但是據他同居人的說法,那是吃垮家庭的嘴型。
夏雨農的工作活動量很大,像現在他剛從補習班回來,才去菜市場買了菜,又要趕場去賺外快。一天兩三餐所能提供的熱量總是不太夠,所以以他的身高來說他有點偏瘦,他的同居人也總是嫌他抱起來太硬,但從外觀看起來,夏雨農還算是健康結實的小夥子。
值得一提的是,雖然他總是穿著鬆垮垮的滑板褲,但褲管內藏著一雙修長得很漂亮的腿,連他那生性冷淡不溫柔又狗嘴從來吐不出象牙的同居人都曾說過「夏雨農老實說你全身上下就這雙腿能入眼」這種讚美,品質保證。
夏雨農的生活很充實,洗衣煮飯打掃通馬桶,樣樣都能幹。除此之外他每天都會到烹飪補習班報到,然後繼續挑戰他那考了四十七次還沒考上的廚師丙級證照。
凡吃過夏雨農烹調的食物,除了他同居人之外,沒有人不是『幹』不絕口的。
所以當個烹飪達人,開一家美食餐廳,賺很多的錢,對夏雨農來說真是神話,但也是他的希望。
§
「最深的愛是他媽的放屁……」
雖然從優雅唇型吐出的是不雅髒話,但手指頭還是乖乖的在鍵盤上打了:
『最深的愛是放棄』
蕭雪森將耳機拔掉扔在桌上,用力搓著他那兩條白皙的手臂,雖然他體溫已經很低了但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最,最,最受不了的就是文藝片……
如果要他選,他最喜歡的就是恐怖片。
可是在這方面他沒有什麼選擇權,片商丟什麼給他,他就得翻譯什麼。
最近人們的品味都變低了嗎?盡是拍些沒有建設性的文藝片!
愛來愛去,哭來哭去,浪漫來浪漫去……
活了幾百年的蕭雪森,有著非常務實的個性。
他從來不講愛,「愛睏」和「做愛」除外。
他從來不掉眼淚,打哈欠除外。
他從來就和浪漫絕緣,關於這點他的同居人夏雨農有充份深刻的體驗。
一開始夏雨農總愛用很黏膩的聲調稱呼他「親愛的~」或「阿哪打~」,不過在被他海扁幾次之後,他現在已經很少這麼叫他了,改口叫「老大」或「老爺」居多。
有一陣子夏雨農喜歡在外出時牽著他的手,不過在被他用力捏了幾次被嫌肉麻之後,現在除了睡覺時偷牽以外也很少敢在蕭雪森醒著時牽他了。
有一年情人節夏雨農吵著要一起去吃大餐看電影坐摩天輪看夜景,蕭雪森掏了一張鈔票要他自己去買便當租影碟想看夜景自己去頂樓看,還補了一句「摩天輪就是要在底下看才美」,然後繼續忙他的翻譯工作。
從此再沒聽見「情人節」三個字從夏雨農口中出現。
這樣形容起來好像蕭雪森對夏雨農很壞很壞,可實際上其實又沒那麼壞。
當年夏雨農餓著肚子淋得一身雨來找他時,他二話不說就收留了他,不要他負擔一毛房租,只要他負責煮菜和打掃,連買菜的菜錢和夏雨農買生活用品的錢都是蕭雪森出的。
他知道夏雨農想要當廚師,所以每個月硬是從那有限的收入中撥了一筆錢讓他拿去補習,讓他去報考檢定。
不過到底夏雨農做出來的菜好不好吃他其實也吃不出來,因為他是吸血鬼。
吸血鬼只知道哪種血好喝,哪種血難喝,人類的飲食吃在他嘴裡其實沒有什麼特殊的味道。
但他看得出來夏雨農是很用心很用心地在做那些料理,所以他打從心裡覺得那些菜是很好吃的。
他從來就沒有對夏雨農隱瞞過他吸血鬼的身分,而從小到大,夏雨農除了抱怨他的體溫低以外,對他身為吸血鬼好像也不怎麼介意。
蕭雪森從來不講愛,不談浪漫。
但他自己知道,活了這麼百年來只有夏雨農的笑容會讓他百看不厭,活了這麼百年來只有在夏雨農那雙漂亮眼睛的注視下他會有心悸的感覺,活了這麼百年來也只有這傢伙的身體會讓他有衝動有慾念。
和夏雨農做愛的時候,他分不清楚那甜得叫人暈眩的味道是夏雨農皮膚下血管內熱騰騰的鮮血味道,還是做愛這行為本身所造成的心理作用。
抑或是,這就是人們所謂的「愛」?
如果可以,他想要買個小島,蓋間小屋,離開這污濁的城市,離開這吸血鬼和人類鬥來鬥去的無聊遊戲,和夏雨農一起過完餘生,這是蕭雪森的夢想,他的希望。
所以他現在非常努力的工作,除了養家糊口,還要存錢買島。雖然,他離他的夢想還很遠很遠。
他抬頭看了看時鐘,快七點了。那傢伙也快回到家了。
想到夏雨農穿著圍裙在廚房內忙碌的樣子,蕭雪森那張向來就冷冰冰的精緻臉蛋上,露出了他極少在夏雨農面前展現過的微笑。
夢想很遙遠,但現實生活過得還挺順心的。
§
天色暗了,太陽下山,在家蹲了一整天的吸血鬼紛紛出籠,交際的交際,覓食的覓食。
夏雨農提著他的菜,坐了幾站的地鐵走了一些的路,最後停在一間公寓樓下,在那密密麻麻複雜的電鈴鈕群中找了半天才找到他要找的號碼。
「誰?」應門的是個蒼老的男聲。
「你好,請問那個033……不對,030……呃,你等等。」連忙從口袋掏出那張寫著當事人姓名的紙片。
「是003先生,請問他在嗎?」
馬的,什麼名字這樣難記……夏雨農在心中罵道。
這年頭取名字是很多元化的,你可以用漢字,可以用羅馬拼音文字,甚至是象形文字……
夏雨農記得他高中時班上有個同學姓陳,名字是一個像網球拍又像烏龜殼的圖案,問他怎麼稱呼他本人也說不太上來。
至於夏雨農這名字,也不是他最原本的名字。
從前他叫夏○●,他後來的同居人蕭雪森認為唸起來很不順口,看起來很不順眼,簡直是個糟透了的名字,於是自作主張幫他取了「夏雨農」這麼個詩情畫意雞皮疙瘩的名字。
「我就是003,你哪位?」
「我叫夏雨農,有人託我轉交東西給你。」
「什麼東西?」
「扳手。」夏雨農很誠實地說。
夏雨農不像他某些同行喜歡搞神秘,匿名,蒙面,穿緊身衣……幹嘛啊,幹這行的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下流事情,就算把名字告訴對方又如何?只是他從來也沒碰過有機會把他名字講出去的個案。
就算是讓對方看到了自己的樣子又怎樣?
只是他也從來沒碰過有機會再見到自己第二次的個案。
003先生雖然滿心的困惑,但是他還是下樓了。
003先生,狠角色,心狠嘴辣,吸血不眨眼,男女老少通吸。
在吸血鬼族群中,雖然稱不上是什麼一流高手,但三流的身手就足夠他在這個地方小城鎮上稱王稱霸了。
資歷:第十三區吸血鬼鄉民團名譽團長
第十三區吸血鬼聯社總幹事
003先生從陽台往下望,下頭那個白白淨淨背著破背包手中提著塑膠袋身上看起來沒有任何致命武器的年輕小夥子,並不足以造成他的畏懼,正煩惱著晚餐吃什麼的他想著,也許乾脆就把這小子當晚餐吸了也不錯,所以他下樓了。
「晚安,033……不對,030……呃……」再把那張紙片掏出來看了一眼:「晚安,003先生。」
夏雨農帶著微笑打招呼。
夏雨農是個喜歡笑的人,雖然總是笑嘻嘻的表情稍嫌不夠端莊不夠正經,但他的笑容有種莫名奇妙的魅力,會讓人不自覺放鬆心情,降低警戒,然後嘴角也會不自覺地跟著扯出微笑。
就算名字被他不誠懇地亂念也不會想要跟他計較。
「你好。」003先生也微笑地看著他。
微笑的年輕人,他的血液聞起來比一般人還要香,難得的上等貨。
003先生下意識地舔了舔嘴唇,他那樣子看起來很淫,像是色狼看到漂亮小妞穿著迷你裙。
夏雨農微微笑,沒有很介意。他從小就知道自己的血對吸血鬼而言超級香,所以在他遇到蕭雪森之前的童年歲月都是在躲藏逃匿的驚恐不安下度過的。
而雪森和他相處這麼多年,天天聞著他這麼香甜濃郁的血味卻從未索他半滴血,就憑著這偉大的情操,夏雨農決定不計較蕭雪森的沒情調不浪漫。
「003先生,雖然用扳手實在不太禮貌……」夏雨農將手中的那袋菜暫時掛在一旁停放著的摩托車上,卸下背包開始翻找,翻半天沒撈到他的扳手,反而將背包裡頭的食譜掉了一地。
有種人除了他的專長領域之外不管做什麼事情都是笨手笨腳的,夏雨農就是這種人。
他一直堅信他的專長就是烹飪,天知道他拿菜刀切蘿蔔頭的速度,沒他切人腦袋速度的千分之一快。
「雖然用扳手不太禮貌,但我沒得選,你也沒得選。」笨手笨腳地把食譜一本本塞回背包背回肩上,夏雨農晃晃手中的扳手,帶著歉意的微笑說道。
夏雨農的專長在於,用最少的動作和最快的速度在他的當事人身上弄出難以復原的傷口。
003先生臉朝下趴在柏油路上,太陽穴外插著半截的扳手,另外半截已經埋在腦袋裡頭。
他不是沒有試圖反擊。
當他的利爪揮向夏雨農的胸口時,站在他面前的夏雨農腳尖在地上一蹬,連敏捷的003先生都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在空中翻轉一圈閃過了他的爪子,然後在他雙腳還沒踏回地面之前又順道將手中的扳手從003先生的太陽穴插入腦袋中。
003先生想不通,眼前這個人明明是從上往下落,為什麼扳手會從詭異的側面方向招呼來?他也想不通,那把沒稜沒角的鈍扳手,又是如何那樣深深地插入腦袋卻沒打碎他整個頭蓋骨也沒讓他腦漿亂噴的?
他頭很暈,想不了那麼多就栽趴到地板上,距離他看到夏雨農帶著歉意微笑晃晃扳手,前後不超過五秒鐘。
只是這樣吸血鬼還是不會死的。
夏雨農握住003先生頭殼外那半截扳手,轉轉兩下抽出來,003先生的腦袋先是離地幾公分又撞回地板,發出拍打爛掉西瓜的聲音,然後暗紅色的血和粉紅色的漿從那個洞汩汩流出。
這樣吸血鬼也不會死的。
夏雨農舉起扳手,扳手的側緣對準003先生的脖子,用力敲下去。
003先生的頸子連皮帶脂肪還有頸骨一併被敲爛黏在地板上,頭和身體分家,血開始用噴的。
吸血鬼雖然不會因為斷了頭就致命,但會因為血流得太快太多無法復原而死亡。
夏雨農將扳手丟入一旁水溝中,仔細檢查確定全身上下沒有沾到一丁點吸血鬼的湯湯水水,才放心的轉身離開。
他很誠實,但還沒有誠實到讓自己的吸血鬼同居人知道他的工作是專門殺吸血鬼的。
「啊,我的菜……」走沒幾步,又回頭來拿他忘記拿的那袋菜。
夏雨農並不是好戰份子也不愛血腥,並非為了理念還是什麼使命而戰鬥,一開始他只是想要自保,漸漸地他把它當作可以糊口的工作。有天他突然發現自己很有錢其實不需要賺那麼多錢時,他向他隸屬的公司遞了辭呈,結果付了一大筆離職違約金,最後身上的存款也所剩無幾,落魄到有一餐沒一餐,連住的地方都成了問題。
當時他想起了小時候住在他家隔壁,那個總是保護著瘦小的他不被其他吸血鬼傷害,那個在他餓肚子的時候會塞食物給他,在他哭泣的時候會牽著他的手帶他去散步……那個又高又帥好看到不行卻始終板著一張冷臉從來沒笑容的大哥哥。
他一直都知道蕭雪森住在這個城市的某個角落,只是他一直沒有去找過他,就因為小時候一句賭氣話,再見面時,已經是相隔十二年之後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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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鬼全是壞的!」
「喔。」
「你也是。你是因為想喝我的血,才在我身旁保護我的吧?就像帶著水壺那樣,哪天口渴了,隨手拿起來就能喝。」
「……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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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是想聽到他否定,結果隔天他就消失了。
說出那樣幼稚的指控,夏雨農沒臉去找蕭雪森說道歉,就這樣龜了十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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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奇怪,蕭雪森怎麼想也想不起來自己到底活了多少歲,也完全不記得自己變成吸血鬼以前的所有事情。
所有的吸血鬼應該都有當人類的經驗吧,蕭雪森卻沒有。打從有記憶之始,他就是個晝伏夜出的吸血鬼。
也許是因為太過遠古,所以遺忘了?
反正他本來就有點健忘,有時候他連上個禮拜做了什麼事情都回想不起來。
活得太久,經歷太多,遺忘的也多。
不過有些事情彷彿是剛剛發生的那樣,歷久彌新,每次回想起來就像在眼前播放高畫質的影片,
影像、色澤、音效、對白,無不清晰鮮明。
好比說第一次見到夏雨農的那段回憶。
那是他搬到那個老舊社區的第二天。
老舊社區裡頭的建築多半是一排一排的低矮房舍,一戶緊連著一戶,屋齡很老,從外觀看起來像是鬼屋。牆壁很薄,連隔壁人家在講誰家的八卦都能聽得一清二楚。但是這裡的房租便宜,還附家具,沒什麼存款也懶得添購家具的蕭雪森,沒多做考慮就租下了其中一戶。
那天晚上大約七點他和平常一樣,蹲廁所,看報紙。
他的食量並不大,和其他幾天甚至天天要吸人血的吸血鬼不同,他曾經試過一整年都不去覓食肚子也不會感覺到飢餓,所以蹲廁所對他來說根本不是為了排泄,只是一種習慣。
因為活得太無聊沒什麼事情能打發時間而養成的一種習慣。
他甚至還記得那天報紙頭條在討論吸血鬼能不能擁有身分證的相關議題。
當他仔細看完報紙頭版上的每則新聞以及廣告,翻開第二版正要看,「碰」的一聲廁所的門突然被撞開,然後又「碰」的一聲被用力關上。
一個看起來營養不良的小男孩背靠著門站在那喘得快要斷氣,身上穿著泛黃的米色吊嘎,破舊短褲下一雙腿瘦得像兩根細細的鼓棒,上面佈滿了被蚊子跳蚤叮咬的紅豆。而那兩根細鼓棒抖得很厲害,蕭雪森有點擔心它會這麼抖抖抖就抖斷掉。
蒼白的臉蛋上那雙大眼睛裡頭裝滿了恐懼,像是門外有什麼妖魔鬼怪在追他那樣。
「大哥哥……能不能,借我,躲一下……」小男孩用很可憐的聲音哀求著。
「……」你都進來了我還能怎樣?
蕭雪森想不透的是,這莫名奇妙的小鬼是怎麼進來他家的?好在他正好翻開了報紙要看第二版,該擋的都擋了。壞在他只能坐在馬桶上和小鬼大眼瞪小眼,沒機會站起來穿褲子。
「吸血鬼好可怕……」
「喔。」從小鬼身上那香甜的味道,蕭雪森也猜到他八成是被吸血鬼追。
「哥哥你是新搬來的嗎?我是住在隔壁的夏○●,我怎麼都沒看到你搬來?哥哥你是做什麼的?」小鼓棒的抖勢漸緩,氣也慢慢順了,小鬼開始多話了起來。
「我是吸血鬼,白天不出門。」
蕭雪森真的不是故意想要嚇他的,只是看到那兩根小鼓棒又抖起來的時候,雖然當時的他臉上沒什麼表情,但心中覺得這小鬼真的好好笑。
「你……你……那你要吃我嗎……」
「不想。」
小鬼的表情先是警戒恐懼,後來看蕭雪森坐在馬桶上半天也沒動靜,才逐漸鬆懈了下來。
「大哥哥,你便秘嗎……」
「我沒有。」
「你坐很久了。」
「……」那你還不快滾?
「哥哥,既然你也是吸血鬼,可不可以幫我跟外面的那個吸血鬼求情,請他不要吃我?你們是一國的吧?同一國的應該比較好溝通吧?」
「……行。」只要能讓他離開這該死的馬桶,有啥事不行?
「……你還沒便完嗎?那麼硬嗎?」等了半天,見蕭雪森還是不動,小男孩有點急了。
「你就不能轉過去一下嗎?」
「喔……我不介意。」
「我介意。」
「好吧,那我把眼睛捂起來,以免你從背後偷襲我。」
「……」老子要攻擊你還需要偷襲?蕭雪森發現他跟這小鬼嚴重溝通不良。
沖了裡頭什麼也沒有的馬桶,穿起褲子洗洗手,蕭雪森拉開擋在廁所門口捂著眼睛的小鬼,出去和外頭那個「同一國的」溝通溝通。
「他走了。」
「哥哥你好棒~好棒好棒好棒~」小鬼高舉雙手,轉圈歡呼。
「你也可以滾了。」蕭雪森指著那個他從搬進來以後一直以為是櫥櫃,結果直到剛才發現是一扇通到隔壁那戶的門。
「喔……」小鬼乖乖聽話,走沒幾步,突然想到什麼,又轉身走回來。
「給你,謝謝你。」小鬼從短褲的口袋掏出一條又小又爛的香蕉遞給蕭雪森。那是他方才去菜市場果菜攤撿回來的,雖然小又爛,但對連飯都快沒得吃的小男孩來說,這條寶貴的香蕉是他僅有的也是他唯一能用來當謝禮的東西。
「我不愛吃香蕉。」
「可是你便秘啊……」
「……」碼的,不是都說我沒有了嗎……
蕭雪森看著那小鬼關懷的眼神,最後還是接過那條香蕉。
「哥哥,我下次碰到吸血鬼,還可以來找你嗎?」
「隨便你。」
「你好好喔。」小鬼拉著他的手,眼睛水汪汪,用敬愛的表情仰望著他。
小鬼的小手軟軟滑滑的,握起來很暖很舒服。
夏雨農的那雙手一直到現在還是暖暖滑滑軟軟的,握起來很舒服。而那兩隻鼓棒般的鳥仔腳所幸有進化成一雙修長美腿。
神遊出了回憶,回入了現實,就感覺一隻暖暖滑滑的手在臉上摸來摸去,一雙長腿在他腿間蹭來蹭去。
「夏雨農!」
「在!」
「你幹嘛?」
「……我叫你很多聲你都沒反應。」
「然後?」
「我見機不可失……」
「然後?」
「然後……」被蕭雪森那雙深藍色的眼睛瞪得有點發毛,夏雨農連忙跳下沙發。
「我去作飯,奴婢告退。」做了個三八的萬福動作,小碎步退回廚房。
蕭雪森大哥哥,兇起來是很可怕的。
§
蕭雪森用筷子翻攪著盤子中那團糊糊的東西。
他真的不明白,白菜是白色和綠色構成的,絲瓜也是白色跟綠色的吧,那白菜加絲瓜是如何製造出藍色帶點褐色的料理?
困惑歸困惑,他還是很捧場地吃了。
「找什麼?」看夏雨農低頭在桌子下的雜物堆翻來翻去,蕭雪森問道。
「電蚊拍。」
一隻不知道從哪裡飛進來的綠頭大蒼蠅在桌面的餐點上飛來飛去,東沾食一點西沾食一點很是惱人。
「不用了吧……」蕭雪森筷子指著飛到一半突然墜落在桌面上一動也不動的蒼蠅。
「怎麼突然暴斃了?」
「……」好厲害的料理……蕭雪森又看了看盤子裡頭藍色的一團糊,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比較不傷人,只好低頭默默地繼續吃著那盤糊。
幸好夏雨農也沒什麼自覺,抽了衛生紙包掉蒼蠅屍體,繼續吃他的好厲害的料理。
「這在演什麼?」
電視畫面播放著沒有字幕的影片,男女主角正在用一種聽起來像是敲鍋蓋聲音的語言深情交談。
「文藝片。」
「演什麼?」
「你自己不會看?」
「靠,我要是聽得懂還要你幹嘛?」
夏雨農精通兩種語言,母語跟肢體語言。至於蕭雪森,可能是因為活得太久見識多,夏雨農懷疑他連蟑螂語言都能翻譯。
「一個男的,一個女的,相姦。」
「是『相愛』吧……」
「都一樣啦。」
「……後來?」
「男的去開飛機,墜機,變成野人,女的在家等不到人,嫁人。野人後來回來了,可是女人已經嫁人了,還有小孩。兩個人哭來哭去,最後男的決定放棄,他說最深的愛是放棄。」
「放屁。」夏雨農不以為然地搖搖頭。
有愛有執念,有愛有執著,可以放棄的感情那才不叫作愛。
「放屁加一票。」蕭雪森吞下最後一口藍色糊,抓了鑰匙站起身:「我去買菸。」
「喔……」夏雨農猜,他家老爺其實是要去覓食。
蕭雪森從沒在他面前做出一個吸血鬼應該會有的舉動,像是吸人血啊,甚至是露出尖尖的牙齒都沒有過。
不過夏雨農也不想看。
一想到那麼帥的蕭雪森把唇貼在他之外的某某男人或某某女人頸子上的那個畫面,夏雨農就有大便大不出來的鬱結感。
「幫我買多多。」
「你幾歲了還喝多多?」
「幫助消化不分年齡,你吸血鬼又不大便懂什麼啊。」夏雨農口氣不善地回著,繼續低頭吃著他的藍色糊。
鬱結,真鬱結啊。
夏雨農的鬱結是多餘的,其實蕭雪森真的只是想去買包菸……
§
吸血鬼族長和其下的五個大長老,只要沒有失血,原則上無出就無入,沒有失血就不需要補充血。比摩托車還要方便,摩托車一段時間還要換機油。
不過除了蕭雪森之外,其他的大長老原則上還是有吸食人血的習慣,為了殺戮的欲望,為了滿足口慾,為了興趣,為了耍恐怖……反正理由很多,隨他們講。
蕭雪森向來就不愛和那些傢伙打交道,所以幾年前其中一個大長老被傳說中拿著長刀子的道長幹掉的消息震驚了全吸血界,蕭雪森卻不痛不癢,不但沒參加他的告別式,連白包都沒包。
每五十年定期招開的吸血鬼高峰會議,他也從沒出席過,年終尾牙他也沒去,連族長五百歲大壽他也沒賞光。
他才鳥他是族長還是豬掌,蕭雪森對吸血鬼族的交際向來不感興趣,他只是個想當平平凡凡人……的吸血鬼……的大長老。
好吧,那也不是他願意的,打從他有記憶的時候他就是個吸血鬼,打從他當吸血鬼的時候就是個大長老,緣由和經過他根本就不記得了。
話說,從前吸血鬼這一族並沒有族長,只有六個大長老。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演變成非得在六個人之中選出一個領導者,推測可能跟權力鬥爭有關。
蕭雪森因為沒有登記參選,第一個棄權。
其他五個無不卯足了勁,嘴砲轟來轟去,糞便扒來扒去,政見講得比唱得好聽,戲演得比連續劇還要感人。
現在的族長在當時並不是呼聲最高,也不是能力最強的那位。他在投票表決的前一個白天在密閉的大會堂發表政見,吸血晚報說是中間空檔去上洗手間時遭到狙擊,廁所屋頂被有心人士炸了一個洞,陽光從那射進來,在他的肚皮上射穿一個洞,據說傷重。
當晚他就當選了。
陽光從上頭照下來受傷的不是頭皮而是肚皮,除非他仰躺在地板上。至於偉大的德高望重的大長老沒事幹嘛躺在公共廁所的地板上?那是千古懸案。
§第二章
「一包BLACK STONES,一包紹興梅,一包喉糖。」說話的是站在櫃檯內的工讀生,而不是站在櫃檯外的蕭雪森。
「還有多多。」蕭雪森走到冷藏櫃拿了一排多多,放到櫃檯上等著結帳。
「蕭大哥,我上次說的事情你考慮得怎麼樣?」
「什麼事情?」
「你忘了?」
「忘了。」
「你不會連我的名字都不記得吧……」
「記得。你叫『莫‧斯科別為我哭泣』對吧?」
這個小朋友總是左一句「蕭大哥」右一句「蕭大哥」地喚著他,然後總是不停地自我介紹。雖然蕭雪森覺得他有些囉唆但也不討厭他,因為他那多話又聒噪的樣子,總讓他想起了小時候的夏雨農。
「……我是『莫‧斯科沒有眼淚』啦。」莫小弟凄然道。
他每一次見面都努力地在推銷自己,結果對方竟然沒把他放在心上。
「抱歉,我記性不好。你說考慮什麼事情?」
「考慮跟我交往的事情啦!」
莫斯科沒有眼淚長著一張很像女孩子的臉,意思就是他是男孩子,十七歲,附近一所高職的學生,畜牧科,興趣是搞band,志願是能交到一個非常帥的哥哥當男朋友,當前的目標是蕭雪森。
頭一天到這家便利商店打工,頭一次看到來買菸的蕭雪森,當時這位年輕人渾身有如通電般僵在櫃檯裡,直覺自己的「真愛」出現了。
是說他直覺「真愛」出現了的次數,跟他去KTV唱歌的次數不相上下……但蕭雪森真的是他看過最帥的男人了,那張臉啊每個部位不管是拆開來看還是組在一起看都很正點,特別是那雙總是瞪得夏雨農心驚膽顫頭皮發毛的靛藍色眼珠子。
「我有說要考慮嗎?」
「你說不了,我請你回家再考慮。」
「不了。」蕭雪森想都沒想就回絕。
「因為我是男的嗎所以不喜歡我嗎?」
「不是。」夏雨農也是男的。
「因為我是人類所以不喜歡我嗎?」
「不是。」夏雨農也是人類。
「那到底是怎樣?」
因為你不是夏雨農。
蕭雪森沒說出口,只是搖搖頭,說:「不了。」
「好吧,那你回家再考慮看看吧。」莫斯科沒有眼淚聳聳肩,抓起桌上的東西結帳。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人類?」
「蕭大哥,雖然你老是拒絕我,但基於真愛所以我還是要提醒你,我在我們公司的公告站上看到你的照片,而且有人接案了。通常我們公司辦事情的速度都很快,可能這一兩天你就會碰到了。」
「喔……」原來這小朋友也是道長。
不過讓蕭雪森比較在意的是,他都這樣深居簡出了竟然還會上了道長公司的獵殺榜……百分之百,吸血鬼高層有賣情報給人類的內奸,目的是什麼,八成還是權力鬥爭吧。
「你很值錢喔,蕭大哥。」
「那你怎麼不賺?」
「拜託,看那個天價就知道你是S級妖怪了,我還想活命好不好。」
踏出便利商店,蕭雪森點燃了他的菸。他從來不在家中抽菸,因為雖然吸血鬼不會死於肺癌,但人類會。
一根菸還沒啵完,眼角的餘光就瞥到路燈下閃過的幾條人影。
果真來得很快。
叼著菸往前走了幾步,蕭雪森停下來,在心中默數著手中抄著武器包圍住他的黑色緊身衣人。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總共十六名,真是太誇張了,早安少女組極盛時期都還沒那麼多人耶,而且一人一種武器甚至沒重複。
根據連續劇原則,遇到這種情況,高手通常會說:「一起上吧。」
肉腳通常會說:「好不要臉,十六個打一個。」
只是蕭雪森什麼也沒說,只是在心中盤算著:到底一個人能分到多少錢?
群體總是有個帶頭的,其中手持雙節棍,估計是這晚安黑衣組的團長,朝著其他團員做了個蕭雪森看了差點沒笑出來的怪異手勢,然後團員們像是壓扁了的彈簧又放開,抄起武器往站在中央的蕭雪森身上招呼來。
團體人一多,每個人曝光的秒數就少,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持著雙節棍的傢伙在衝上前第五秒就飛出戰局,脖子上纏著他自己的雙節棍,甩鞭的傢伙把鞭甩到握棍的傢伙臉上,握棍的傢伙把棍子插入拿鐮刀那傢伙的菊花,三個人一串,只佔了八秒鐘就出場,平均一人兩秒多。
剩下的傢伙也沒能撐多久,既然是小配角就不用多說了。
值得一提的是拿刀的那個傢伙勉強撐了十秒,算算還比團長強了五秒,只是手中的刀還沒砍到東西就被踢到半空中,蕭雪森手一翻捏住他黑色緊身衣上的皺褶往一旁水泥地摔去,他的刀子思念主人也跟著他的屁股飛過去,噗的一聲插入他雙腿間的水泥地板,只剩下刀柄還在外頭,距離要害不到半公分。
十六員瞬間全軍覆沒,而蕭雪森從頭到尾沒用到還夾著菸的那隻手,心中還在思考著一個人能分到多少錢的問題。
他走向其中一個倒在地上滾的團員,蹲下身正要開口,就把那人嚇得尿失禁在防水的緊身衣內,但生死關頭總是能生出非凡的勇氣,他飛快地抽出腰間皮帶上掛著的備用手槍,對著蕭雪森的頭扣板機……結果也不知道子彈是怎麼飛的卻飛到了掛在三十公尺外樹上掙扎的隊友腿上,槍也不知道怎麼卻在蕭雪森的手上。
「多少錢?」蕭雪森問。
「哇啊啊啊啊啊啊──」失禁者狂叫。
「多少錢啦!」蕭雪森有點不耐煩地伸手往他的後腦勺拍下去發出「啵」一聲,他在家也常常這樣教訓夏雨農。
「什麼多少錢哇啊啊啊啊啊──」失禁者還在叫。
「你來殺我成功了能分到多少錢?」
「咳,約……約ooxxooxx左右……」喉嚨叫痛了,講話嘶啞又結巴,蕭雪森拆了塑膠袋內剛買的喉糖遞給他。
「喔?」蕭雪森稍微在腦袋計算了一下,ooxxooxx乘以十六……靠!那什麼天文數字!?還真的是天價!比他賺幾百年的辛苦錢還要多太多了……
突然一個念頭閃過蕭雪森的腦袋,藍藍的眼睛一亮。
「嘿嘿嘿嘿……」他站起身轉向走回便利商店找莫斯科沒有眼淚,邊走還邊忍不住爽笑。
小島夢有著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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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因為想喝我的血,才在我身旁保護我的吧?就像帶著水壺那樣,哪天口渴了,隨手拿起來就能喝。」
聽到這句話從小小的夏雨農口中說出當時,蕭雪森沒有失望也沒有難過,他只覺得這小鬼真的好可憐,他其實是厭惡又害怕身為吸血鬼的自己吧?可是因為想要被保護,只能忍著心中的厭惡和害怕和自己在一起?
應該是這樣吧。
當天晚上趁著夏雨農熟睡時,來到他床邊,咬破自己的手指在夏雨農頸動脈上畫了奇怪的紋,低沉的聲音念著古老的咒語,那血色的紋逐漸變淡,最後消失不見。
這樣,就可以放心地離開了。
離開前心情其實是有點悶的,因為和這個小鬼在一起,幾乎可以說是他活了幾百年來最愉快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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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雨農把整個臉埋在枕頭裡,像趴衝浪板那樣趴在床上不敢動彈,就怕一動那已經在抽筋邊緣的大腿會抽起來。
「馬的……」不知道蕭雪森是吃錯什麼藥還是內分泌失調,興致竟然那麼好,平日一兩回就收工的事,今晚竟然搞了七八次搞到他差點沒噴出(眼淚)來才肯放他罷休……
「年輕人這麼不耐操啊……」
「更!你這老妖公……」
趴在那快死的夏雨農,一旁坐著看起來精神很好的蕭雪森,嘴裡叼著一根沒點燃的菸,背靠著床頭櫃,肚子上放著筆記型電腦,薄被子底下還翹著二郎腿。
嘴裡還哼著歌呢……可見他心情真的很好,只是那歌不知道是幾百年前的老歌,夏雨農連聽沒聽過。
「你在爽什麼?」夏雨農把頭轉向蕭雪森問道。
「我們快要搬家了。」
「噢,你沒錢繳房租被趕了嗎?」
「正常人會被趕還很爽嗎?」
「是沒有……」但你也不是正常人,你是大戰七八回合還能哼歌的老妖公。
不過他也沒繼續追問,反正他早就打定主意白吃白喝白住白睡蕭雪森一輩子了,蕭雪森搬到哪,夏雨農就黏到哪。
「在演啥?」床很小很窄,夏雨農一個翻身就整個黏靠上蕭雪森的手臂。
筆記型電腦中播放著沒有字幕的電影,演員們用聽起來像糖炒栗子的聲音交談著。
「一個男人,一個女人,有一天男人在河邊呆坐,女人在河邊漱口,看對眼,就相姦上了。」
「……愛就愛,每次都講姦,講得好像A片。」
「你到底要不要聽?」
「康提扭,婆立死。」
「男人是甲方首領,女人是乙方首領,甲乙兩方是世仇,所以男首領和女首領處境尷尬,最後不得不PK。」
「誰贏?」
「男人故意放水,讓女人戳死。」
「他幹嘛不帶那女人私奔?」
「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編劇。」
「那女人怎麼辦?」
「繼續活,一天到晚到他們初遇的地方漱口。」
「爛,有夠爛!這哪叫相愛?」夏雨農忿忿不平道:「就算不私奔,說什麼被攻擊的時候也得想辦法守著自己的命吧!」
「PK這種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為了守住自己的命,就算要殺掉對方也在所不惜。」
「……」蕭雪森低頭看著巴著他手臂磨來磨去的夏雨農,後者察覺了他的注視,朝他露出笑容。
他的笑容是那樣單純可愛,和他還是個小鬼的時候沒兩樣,只是剛剛他說出那句話時那輕描淡寫的口吻,一瞬間讓蕭雪森有種奇異的感覺。
那是習慣殺戮者的口吻,為什麼會從連殺條魚都搞不定還會被魚鱗給刺到手的夏雨農口中說出?
應該是錯覺。
銀幕上的影片已經到了尾聲,女主角在白雪皚皚的風景畫中像顆渺小的綠豆,形單影隻地蹲在她和男主角初識的河邊,漱口,END。
「因為被留下來的那個總是比較可憐。」
「……」夏雨農的結論讓蕭雪森陷入了沉默,他看著銀幕,發呆。
蕭雪森有九成九的機會成為比較可憐的那個,而且很快,頂多七八十年。
「喂,你會不會想把我變成吸血鬼?」
「你想變成吸血鬼嗎?」
「不想。」
「那不會。」
「如果我說想呢?」
「也不會。」夏雨農的血是不能喝的。
「其實你是想搞第二春吧……唉呦!」
蕭雪森用力往夏雨農膝蓋踹下去表示回應。
「我沒想過要插你以外的人。」這已經是向來不浪漫的蕭雪森能夠講出最含情脈脈的話了。
「你長得那麼漂亮,不插人被人插也是可以的。」只是白目的夏雨農還在那不知好歹。
蕭雪森又是一腳踹來,還好這次夏雨農閃得得快,整個身體往床角縮去,連唯一的一張薄被也給他捲去,所幸蕭雪森手也接得快,不然薄被上的筆記型電腦就報銷了。
「包大人饒命,民女有話要說!」夏雨農跪坐在床上,身上包著薄被,甩甩水袖,抹抹眼淚,一臉痛心疾首。
「……」連續劇看太多……
「你搞民女這麼多次了,就讓民女搞一次不行嗎?大人您幾百歲了,老皮老肉,被插一次又死不了。」
雖說夏雨農自認以他的身手隨便都能找出八百種撂倒蕭雪森的方式,但他對蕭雪森大哥哥的敬畏可是從小就養成的。
怕惱怒了蕭雪森,怕他又不聲不響地離開自己,像小時候那次一樣。
「……真的那麼想?」
「想!」
「……」蕭雪森一臉沉思的模樣。
「YA!」
沒被瞪,就是默許!夏雨農趕緊又滾回他身旁,趁著蕭雪森看起來還心平氣和的時候拿開那台礙事的筆記型電腦,開始在蕭雪森白皙滑嫩的肌膚上下其手。
「……」也不是不行,只是從來沒考慮過……如果夏雨農真的那麼想……那就讓他搞也無妨。
夏雨農想要的,夏雨農的願望,夏雨農的一切,蕭雪森向來都是將之放在心中第一位的。
「皇上,妾身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怎麼又換一齣戲碼……
夏雨農一手撫摸著蕭雪森的腰,一手在他的大腿上滑來滑去,低著頭用濕潤的舌頭挑逗著蕭雪森的分身,嘴巴還有空快樂地哼歌……
「大象~大象~你~的鼻子~為什麼那麼長~~媽~媽~說……」
媽媽還沒說完就結實地吃了蕭雪森一腿,整個人往後栽,雖然以夏雨農一流道長的身手隨便也有八百種安全著地的方法但都不適合在蕭雪森面前用,結果就是發出很大的一聲「碰」從床上摔到床下撞向地板。
「更!你這賴皮鬼……」
「誰要你唱那麼低格的歌!掃興。」
「哼歌又不是腦袋能控制的!」
「反正掃興。」
拖鞋飛來,枕頭飛去,兩個隨便都可以想到八百種戰鬥招數的傢伙卻以最不入流的物品丟擲戰扔來扔去,只是裸著身體打打玩玩總是難免又擦槍走火。
最後該反攻的沒反攻成,已經得逞七八次的又多得逞了一次。
「喂,我會盡量活久一點。」
「喔。」
「我不吃致癌物,不抽菸不喝酒,每天多運動……」
「喔……」不知道夏雨農的料理算不算致癌物。
「我會好好守著自己的命,陪你久一點。」
「……」有點肉麻,但蕭雪森難得微笑地摸摸夏雨農細細的頭髮。
「其實我的血是不能喝的。」
「我知道。」
甜美芬芳的劇毒,光是接觸到皮膚就會被腐蝕,更別說把它喝進肚子裡,肯定是穿腸。
「你怎麼知道?」夏雨農睜大眼睛很吃驚,連他自己都是長大後才知道的。
「就是知道。」
自己下的咒,哪可能不知道。
§
莫斯科沒有眼淚:三號公園附近有個廢棄圖書館,知道吧?
下雨囉:知道,不過那裡不是沒住人嗎?
莫斯科沒有眼淚:我們約在那決鬥。
下雨囉:決鬥?對方知道你要去幹掉他?
莫斯科沒有眼淚:知道。不過放心,一招內就可以解決。
下雨囉:那種事情我不擔心,這次的Ks有多少錢子?
等了半天,銀幕上的交談視窗都沒動靜,夏雨農無聊地點到其他視窗,才發現所有的線上活動都斷線。
「靠!」
這才忽然想起好幾天前蕭雪森交代他去電信局補繳過期的網路費,至於那錢現在還躺在他的包包內層睡覺。
要是晚點蕭老爺要傳翻譯稿給公司時發現沒網路可以用,肯定會暴走。
夏雨農連忙關了電腦,隨便在四角褲外頭套上一件牛仔褲,抓起椅子上的包包就衝出門。
「我打工去。」
「喔。」坐在沙發上看著影片的蕭雪森沒抬頭,隨口應了一聲。
直到聽見一樓公寓大門關上的聲音,他立刻抓了遙控器關掉電視,隨便在四角褲外頭套上一件休閒褲,抓起鑰匙出門。
要是沒在夏雨農打工回來之前把事情辦完趕回來,難保他不會在那問東問西的。
「到底是幾號啊……」
穿著短褲和拖鞋的莫斯科沒有眼淚胸前背著一個嬰兒,手中還牽著一個幼兒,站在公車站牌前,一臉困惑。
死夏雨農!沒禮貌!講到一半就離線!人家正要開始講重點的!
雖然在心中咒罵著,可是莫斯科沒有眼淚還是急急忙忙帶著他老媽臨時丟給他的兩隻拖油瓶出門坐公車趕到廢棄圖書館現場。
蕭雪森是S級妖怪,夏雨農是S級的道長,莫斯科沒有眼淚不敢想像這兩個傢伙要是動真格的打起來會發生什麼事情。
只是,搭公車真的好難喔……
莫斯科沒有眼淚這個人是那種若是公車真能夠跨國地開,他是肯定有機會發生在莫斯科站下車然後欲哭無淚的交通白痴。
最後,莫斯科沒有眼淚再三確認公車路線圖後搭上了一班他認為應該是正確的公車,而公車卻往和三號公園完全相反的方向駛去。
「老闆,我要買一把刀。」
顧店的老阿伯在夏雨農喚了第三次時才抬起頭,一張皺巴巴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然後像是夢遊一樣,緩慢地站起身,緩慢地走向陰暗的店內,無聲無息。
然後又緩慢地走出來,將手中的物品遞給那年輕人。
一支又長又鋒利,銀光閃閃的西瓜刀!
「……」夏雨農接過那把西瓜刀,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好好摸~好好握~好舒適喔~~
夏雨農閉著眼睛側著臉貼在冰冷的刀面上磨來磨去,一臉難以自己的陶醉樣。
不知道多久沒有拿到這麼像樣的刀子了……
「喂,付錢啊。」一旁的老阿伯冷冷地說道。
「喔……」
這才結束了夏雨農的忘我。
三號公園的廢棄圖書館,蕭雪森對這個地方再熟悉也不過了。
他還記得從前從前這圖書館剛落成的時候,他閒著沒事時還會來這借個一兩本小說回去打發無聊。不過讓他對這個地方更有印象,是在認識了夏雨農之後。那時這圖書館已經荒廢了,原因可能是圖書館附近都是低收入戶集中的社區,溫飽都有問題了,哪有時間上圖書館看書?就算來借書,通常也是拿回家當草紙擦屁股用,從來也就沒來還過。
廢棄陰暗的圖書館,成了貧民小朋友玩躲貓貓和探險的寶地,也成了夏雨農小時候常常躲吸血鬼的好去處,蕭雪森數不清自己有多少次是在那佈滿蜘蛛網的櫃格中找到縮成一小球睡著的夏雨農。
一根菸一段往事,坐在圖書館大廳階梯手把上的蕭雪森捻熄了手中的菸,吸血鬼的視力不是挺好,但聽覺一流。
他聽到赴約者的腳步聲。
假裝被砍死,然後和莫小弟五五分帳,當他完成這件事之後,他會有很多很多的錢,趁著還沒東窗事發時,帶著夏雨農離開這個萬惡之城,前往他們的陽光小島。
永遠,永遠不會讓他再過辛苦的日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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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雨農,起來了。」伸手搖了搖蜷曲在原本是放置書本櫃架中的瘦小身軀。
「哇!」
突然被搖醒的小鬼受到了很大的驚嚇,一邊鬼叫一邊將身體縮得更小,扭曲的程度讓蕭雪森非常懷疑他身體裡面到底有沒有骨頭……
「是我啦。」
一把拉住小鬼纖細的胳膊小心地將他從櫃子拖出來,藉著手中手電筒的燈光,蹲在那仔細地將那張小臉蛋上的灰塵和蜘蛛網抹乾淨。
「……大哥哥,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我記得你身上的氣味。」
「是我的血的味道嗎?」
「不是。」
「是……汗臭味嗎……」小鬼有點難堪,他已經兩三天沒洗澡了……
「不是。」
那是當他全心全意將一個人或一件東西放在心上時,就能感受到的一種其實是無味的氣味,無論啥時啥地。
「走了,回家。」
「哥哥,等我,等我……」髒髒的小手緊緊抓住蕭雪森的衣角。
「不要抓那麼緊。」
「我怕黑……」
「吶,手電筒給你。」蕭雪森將手中那中指長的小手電筒塞到夏雨農手中。
「送我喔!?」
「借你。」
「送我啦送我~送我啦送我啦送我啦~~」
「……」送給你,肯定你是拿它去換食物吃。
「不然手錶送我好了。」小手牽著大手,順手在大手手腕上的那支漂亮手錶上摸來摸去。
「你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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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在黑暗無燈的狀態,蕭雪森還是很清楚地知道從圖書館大門走進來的那團黑影是夏雨農。
就算是套好招的作戲,就算有任何充分的理由,殺戮還是殺戮,血腥就是血腥,蕭雪森不希望夏雨農在他的身上看到任何血腥。
夏雨農在他的心中,一直都像小鬼那樣單純無邪。
從樓梯把手上站起身正想無聲無息地離開時,卻發現夏雨農的身影消失在大門邊。
那團有著熟悉氣息的黑影以他預料之外的詭異速度移到跟前,挾帶著一股凌厲的殺意,屈膝躍上樓梯把手的同時,手中的刀子由下而上揮出。蕭雪森幾乎是卯上了十成的功力才勉強閃過那差點將他從胯下往頭頂劈成兩半的詭異刀勢,沒讓他有喘息的機會,空中那把要命的刀刃轉了一百八十度,隨著持刀者落下之勢反過來往蕭雪森頭頂招呼。
剛剛是由下往上,這次是想把他由上往下劈成兩半……
夏雨農的速度太快,每一刀都是要致他於死地,稍微遲疑個零點一秒鐘就等著被分屍,更不要說是出言阻止這種需要花上至少一秒的動作。
蕭雪森也沒空去想這麼離奇的事情怎麼會發生了,右腳尖勾住樓梯把手邊緣的隙縫,左腳騰空,身子往旁急偏閃過第二刀後立刻出手扣住夏雨農握刀的手腕用力一扭,本想藉著扭折的疼痛將那把刀弄下來,沒想到夏雨農整個身體像是沒骨頭那樣隨著蕭雪森扭轉的方向凌空轉了一圈,那把刀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移到沒被扣住的另一手,刀起腕落,蕭雪森一隻手就這樣被切下來。
當手腕被對方扣住時,夏雨農嚐到了很久沒有經歷過的恐懼。
他對蕭雪森之外的吸血鬼有著極端的恐懼,那樣的恐懼打從他年幼時就開始累積以致根深蒂固不可磨滅。那樣的恐懼促使了他日後在斬殺吸血鬼時的冷血和殘忍,因為只有冷血殘忍的殺戮可以麻痺掉他心中的恐懼。十五歲那年他獨力殺掉了一個吸血鬼大長老,當時他還算是個出道不久的道長,雖然有著極高的天賦但終究還是嫩,殺掉了對方,自己也受了不輕的傷。往後,他再也沒有在任何戰鬥中受過一點傷,甚至沒讓任何對手碰到他的身體過。
眼前這個莫斯科沒有眼淚所說的「一招內就能解決」的吸血鬼,卻閃過了他兩次必殺的攻擊,甚至抓住了他的手腕……夏雨農雖然明知道自己應該把握機會往對方頸子砍去終結對方,但內心湧上的恐懼卻讓他巴不得立刻掙開那隻手,手上的刀子自然就往對方的手砍下去。
從前師父說,當無法估計對手實力時或對手的實力超過自己時,唯有搶到先攻才有勝算,不然就等著被宰。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道長和吸血鬼交手,向來只有一個能活著離開。
一個機會的損失並不會讓夏雨農緩下他的攻勢,在砍下蕭雪森的手腕後,夏雨農雙腳都還沒在樓梯扶手上站穩,刀子又往前砍去。
吸血鬼不是僵屍,就算不會葛屁,也是會有痛覺的。
蕭雪森痛得很想伸出利爪直接就在對手的心臟開五個小窟窿,然後順手將他的內臟攪一攪翻一翻,特別他本來就不是個脾氣很好的吸血鬼。
然而他的對手是夏雨農。
蕭雪森就算已經火大到想要開他那守了幾百年的殺戒了,只要想到對手是夏雨農,他就無法作出攻擊,只能處於狼狽的防守地位。幸好他大長老也不是當假的,又一次閃過刀子後他縱身往後彈,像倒溜滑梯般沿著樓梯扶手往上滑「飄」去,翻身躍上二樓的走廊,身形之詭異還真像隻不折不扣的鬼。
夏雨農畢竟是人類,沒辦法像蕭雪森那樣倒著溜樓梯扶手,但他躍下把手在樓梯上一蹬就追上二樓的速度也和用飄的沒差多少了,蕭雪森閃避不及肩頭又吃了一刀,就在夏雨農雙手握住那嵌在蕭雪森肩上的西瓜刀用力要往下切時,蕭雪森終於還是打破了只守不攻的局面,反手抓住西瓜刀柄,藉著刀刃卡在自己肩頭的阻力雙腿往上弓起,狠狠往夏雨農胸口踹去。夏雨農情急之下顧不得砍人,雙手立刻放開刀子往胸口交叉擋住那一腿,強大的力道讓他整個人往後撞去,連同二樓走廊的木頭欄杆都給撞折,直直往一樓大廳的地板摔下去。
「更……」
有一堆木頭屑給自己墊背,背上的皮肉傷難免精采,夏雨農甩了甩雙手,又痠又麻,還好沒骨折,更慶幸的是這腳沒直接踹在他的肋骨上……只是刀子還黏在那傢伙身上。
而那傢伙……
從口袋掏出從小就習慣性帶在身上的小手電筒往二樓照去,樓梯間的窗戶開著,而那傢伙已經不見鬼影……他又走回方才打鬥的樓梯把手邊查看,在灑滿血跡的零亂地上被一樣很熟悉的東西嚇得魂飛魄散。
蕭雪森的手錶。
§楔子
這個故事發生在一個說不出是什麼年代的年代。
西元在這年頭已經沒人在使用,自從人類全面不信神以後,和神相關的一切習俗規矩,包括紀元也一併被捨棄。
每個族群有每個族群不同的曆法不同的年號,所以很難說清楚這是哪個年代。
這個故事的背景是一個說不出叫什麼名字的城市。
反正哪個城市不是一個樣子?萬惡之淵,卻是九成人口趨之若鶩的地區。
而城市的居民總是千百種有不得不住在這裡的理由,這就是城市。
在這個城市裡住了很多不同的族類。
黑種人,白種人,黃種人……等等。
黑種吸血鬼,白種吸血鬼,黃種吸血鬼……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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