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所求,唯有武道。
藍吹寒一直覺得他付出的已經足夠,
卻不曾想,看似相近的兩顆心,
其實從來不曾靠近過──
而方棠溪從來都看得比他明白。
從沒想過有朝一日,
會因為他的輕忽大意而失去這個人。
為他白髮、為他身殘,
除了方棠溪,還有誰會愛他勝於一切?
他根本無法想像只剩他一人活在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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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房中燒著炭火,十分溫暖,但對方棠溪來說,絲毫沒有好轉。
藍吹寒試圖摸清方棠溪的脈象,卻發現平時一直好端端的脈象忽然變得越發的微弱。
方棠溪感覺到了周遭環境的變化,他睜開眼睛,看到藍吹寒俊美的容顏上滲出了冷汗,一瞬不瞬地看著自己,似乎唯恐自己頃刻之間斷了氣。
他擠出幾分笑容,忍著下腹的疼痛,伸出了手,想要握住吹寒的手掌,但手上似有千鈞,藍吹寒搶先握住了他。
「不要擔心……你只是,快要做爹爹了。」他的聲音很輕,有氣無力,但藍吹寒內功深厚,自然聽得清清楚楚。
「你服食了子母果?!」藍吹寒也曾聽說過這傳聞中存在的果實,幾乎一聽就知道是怎麼回事,面色大變,「為什麼?難道你不知道子母果有毒?」
方棠溪心知他是誤會了自己,搖頭道:「我也是前不久才發現有了……身孕,你知道的,我根本沒機會出門,又怎能尋到子母果?可能是有人給我們送的大禮吧。」
「什麼大禮!你知不知道這東西會害了你自己!」藍吹寒白皙的面容上因震怒而起了紅暈,「我們拿掉他它!」
方棠溪早就知道他為了自己,子息也不要了,如今看他如此激動,便知他是真心實意的,心裡既是歡喜,又有憂愁。「來不及啦……吹寒,我可能……快要生了。」
即便來得及,他也是心甘情願為他受苦,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早,早得他還沒能好好感受吹寒的溫柔,便要承受生離死別。
「都是我的錯,要是我……」藍吹寒一口氣哽梗在喉間,卻是不能發聲,只能緊緊握住方棠溪的手。
為什麼不早一點發現他身體不適?為什麼看到他小腹隆起,卻還只當是尋常?
不可否認,他即便強迫自己對他更好些,甚至能發覺對方有吸引自己之處,甚至偶爾能打情罵俏,但在他心底,仍然有種被逼迫的不情願,所以才會輕慢大意。
方棠溪胸口一起一伏,要說的話費盡他所有力氣,但他卻知道,這些話不能不說:「不是你的錯,不要……責怪自己……」
他大叫一聲,汗水登時涔涔而下,不得不先閉上眼睛,只覺下體不受控制地,流了一灘水,不由羞慚無地。
門外腳步聲混亂,隱約聽得是大夫來了,那大夫才到門口,便看到一個俊美男子從內室急奔而出,扣住他的肩膀:「大夫,你快救救他!」
大夫只覺肩膀劇痛,連忙道:「你先放開我,進去再說!」
藍吹寒連忙鬆開手,讓小廝們退下,不許接近左右,這才闔合上房門,卻見那大夫診脈了好一會兒,許是房中燒了炭,他的額上不知不覺多出了許多汗水,道:「他是積食不化,又生了水腫,待我為針灸過後,必然浮腫消退。」
藍吹寒怒道:「你看他的肚子!難道還看不出,他懷孕了麼?」
大夫吃了一驚:「公子,你氣色不對,是得了失心瘋罷吧?他明明是男子,怎麼可能懷孕的?」
藍吹寒一把抓住他的衣襟:「你會不會接生?」
大夫只覺得他力氣極大,自己像只小雞似的,被他拎著,竟然無法掙扎,當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倒是沒想到,如此斯文俊美的一個男子,怎地這麼粗暴。
他愁眉苦臉道:「家母做過穩婆,聽家母說過一些,但他明明就是個男的……」
藍吹寒拉著他到床前,掀開了被子,露出明顯凸起的小腹,身下的水跡自然也無所遁形。
方棠溪渾身發顫,緊閉雙眼,連睫毛都在顫動。
藍吹寒連忙撲上前,抓住他的手:「小棠,不要擔心,會好的……」
那蒙古大夫還算敬業,看到床上的汙跡,沒有掩鼻露出嫌惡之色,震驚之餘,很快就回過神來,推了藍吹寒一下:「你讓人去準備剪刀和熱水,乾淨的布。剪刀要用熱水燙過。」
他煞有介事地吩咐,藍吹寒自然不敢不應,看到方棠溪無力回答自己,於是柔聲道:「小棠,我去去就來。」
站起身時,腳步竟覺虛軟,卻是毫不遲疑地出門去了。
下人們都被驅走,他只能自己去廚房尋覓所需之物。好不容易找齊時,端著熱水到門外,聽到那大夫讓方棠溪使力。
所幸方棠溪腰腹還能使喚,尚可運力無礙。
他將東西放好,才發現方棠溪身下多了一個透明的軟蛋殼狀的東西,依稀可以看出,裡面麵包著的是一個只有巴掌大小的嬰兒。
方棠溪已然沒有方才痛苦至極的表情,但仍然面如白紙,就連嘴唇也是毫無血色。他的腹部癟了下去,人已暈厥,但還有微弱呼吸。
大夫神情凝重,拿了剪刀,剪開還沒變硬的蛋殼外衣,裡面登時出了許多水,一個小嬰兒四肢蜷縮著,閉目不動,全身粉紅。
大夫抓住他的腿,倒了過來,輕輕拍了拍他的背部,小嬰兒「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那大夫一隻手就能托住嬰兒,很是稀奇地看了一會兒,才道:「不知是早產還是怎麼的,這麼小。」怕是養不活。後面這句,自然不敢在主人家面前說。
他醫術不高,給人治病幾乎沒有治好的,在家鄉被人追打,所以只能走街串巷,做個郎中。沒想到今回第一次救了人,心下不免也有幾分激動,連忙拿了一張小被子,卷成襁褓褓,將嬰兒包了起來,忍不住又揭開了一點看了看,「喲,還是個帶把的,居然還有肚臍。蛋生都還能有肚臍,真是咄咄怪事。」
他嘖嘖讚歎,卻發現房間裡的兩個人根本就不理會他,那個俊美男子已然抱起了床上的白髮男人,手掌貼在他後心。
「這個孩子要吃奶才成。」他清了清嗓子道。
「你們就這麼把孩子晾著嗎?」
……
沒有人理他,他只好直接道,「喂,診金還沒付呢!」
藍吹寒發現方棠溪氣息微弱,便將內力輸入方棠溪的身體,為他續命,此時聽這大夫打擾,一隻手還不敢離開方棠溪的背部,另一隻手到懷中一摸,摸出了本應拿去靈隱寺做香油錢的一張銀票,毫不猶豫地扔給他:「拿了就滾,別來打擾!」
那大夫撿起一看,不由為他的豪奢而咋舌。
他自然看得出,藍吹寒騰不開手照顧孩子,於是迅速撿起銀票,帶著嬰兒出去了。
這孩子的出生如此奇怪,身為醫者,又豈會沒有好奇,想把孩子偷出去好好研究。只是他料想這孩子沒有足月,又是男子所生,或許活不長久,而他的「母親」可能也活不下去。
不用多長時間就是母子雙亡,看著實在太慘。而且他拿了這麼多錢,於于情於理,也做不出這樣的事情。
於是,他抱著孩子出了門,先去驗了銀票的真假,再去找了些羊奶來餵喂,免得孩子餓了。
孩子哭聲很是稚嫩,比起尋常嬰兒聲音更小,像貓叫一般,聽得人心中大起憐意,也只有那個俊美的男人能夠無動於衷。
孩子一定不是那傢伙的。
大夫逗弄了一會兒,有點捨不得還給主人家了。
他拿著小勺子餵喂孩子,只見那柔軟的小嘴巴連吞嚥咽都還不會,流得滿臉都是,他只好用筷子沾了羊奶,沾在他唇瓣。
孩子聞到奶香味,偏偏不能喝到,當下急得哇哇大哭。
「可憐見的。」他歎了一口氣,只好詢問附近有哪家有嬰兒的媳婦兒,拿銀子換些奶來餵喂他。
* * *
藍吹寒抱了方棠溪一會兒,卻覺懷中的軀體越來越虛弱。
他感覺自己還在夢中,要不然早上起來,方棠溪還好端端的,怎麼一出門就忽然倒下,整個人的精氣都似乎被瞬間抽走。
他感覺定是他腹中的胎兒在作怪,對那胎兒便天生地有些怨懟,若不是方棠溪在分娩時撫摸小腹,像是無限留戀,他懷疑自己在看到那個嬰兒時,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
方棠溪被人扔入水中,他還可以拿罪魁禍首來發洩,可是現在,他又能向誰報復?
他懷裡抱著方棠溪,將下巴抵在他頭頂一會兒,又親親他的面頰,發現他毫無知覺,鼻息若有若無,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快要麻痹痺,每一個呼吸,都能讓胸口在痙攣。
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裡做得不夠好,讓方棠溪有了誤會,竟然認為自己需要一個孩子來傳宗接代,冒險以男兒之身孕育產子。傳言那子母果有難解的劇毒,體質若是不好,生完孩子後立時毒發,能挺多久就是聽天由命了。
他親了親方棠溪的嘴唇,又親了親他的面頰,第一次發現,自己在生死面前,竟是如此的無能為力。
「小棠,你醒醒啊,小棠……」他不斷親吻他的臉,似乎覺得,這樣親吻的時候,方棠溪就像每個早上一樣醒轉。
他瘋狂地輸送內力,護住方棠溪的心脈,維持他最基本的呼吸,卻發現越來越艱難,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的生命如無形的流沙一般,從他的軀體中流瀉而去。
銀白的髮絲失去光澤,昔日英俊的容顏在氣息奄奄之時,失去了所有神采。
「小棠……你醒醒,不要拋下我一個人……」他小心翼翼地撫摸著他的頭髮,唯恐稍一用力,就會將那毫無光澤的髮絲曳下,將面頰輕貼在他的額上,卻是完全感覺不到他的聲息,只知自己的胸膛在急促地呼吸著,像是離了水的魚。
或許是頭頂的震動讓方棠溪甦蘇醒過來,他動了一下,藍吹寒立時感覺到驚喜籠罩著自己,緊緊抱著他,啞聲道「小棠……」
他迷茫的雙眼看了好一陣,注視在藍吹寒俊美無儔的面容時,才逐漸有了焦距,卻是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吹寒……對不起……」
他不知道方棠溪哪裡對不起自己,或許是因為隱瞞了他懷孕的事實,或許是因為驚嚇到自己,或許是因為,知道他要先走一步……
他總是在道歉。
道歉的次數太多,甚至讓藍吹寒有時會感覺到煩躁。可是這一次,他卻有種說不出的恐懼。
「小棠,不,不要!」他顫抖的嘴唇碰觸著他的,像是要將自己的生機過渡到他身上,卻絕望地發現,毫無用處。
「我只是想……再為你做一件……你喜歡的……」方棠溪斷斷續續地說,用盡所有力氣,試圖抓緊藍吹寒的手,但手背上青筋浮凸著,仍然沒有多少力氣。他以為吹寒是想要有自己血脈的孩子,可是拼拚死生下以後,卻發現吹寒並沒有那麼喜悅。
「小棠,你不要說了,你會好的,會好的!」
他搖了搖頭,露出一抹淒涼的笑意,自從發覺肚子有異動的那天開始,他此後的每一天都比前一天要辛苦十倍,費盡全力才能瞞得住吹寒。好在孩子知道他的身體承受不住,胎動早產了。
方棠溪竭力讓自己的聲音平穩一些,卻發現低得連自己都聽不清,每一次呼吸都令五臟六腑疼痛難當:「你不喜歡這個孩子,就……把孩子送到惜花山莊。吹寒,我死了以後,請你……請你一定要找一個,你真正……真正喜歡的人。吹寒……」
方棠溪還想說什麼,卻是再也沒有力氣,慢慢鬆開他的手,閉上了眼睛。方才說話時的神采和目中的溫暖光芒,霎時間黯淡下來。
藍吹寒心中一片茫然。
真正喜歡的人?什麼叫真正喜歡的人?難道方棠溪一直以來就能看得出,他的喜歡不是發自真心?只有他還在自欺欺人,一直以為自己盡到了一個戀人應盡的責任麼?
他一直希望找一個能與他兩心如一的伴侶,即便和方棠溪在一起了,仍然覺得方棠溪不是一個能完全理解自己的人,為了配合他,適應許多陌生的東西,比如為了山莊去接觸生意,為了他的身體去學針灸按摩,甚至連做飯做菜都有所涉獵。他以為自己做得足夠,沒想到的是,方棠溪看得這樣明白。原來兩顆心有沒有貼近,對方最是清楚不過。
極度震驚之下,藍吹寒的恐懼擔憂居然消散無蹤。
他忽然間接受了方棠溪即將離開他的事實。
他要自己以後和別人在一起,認定了他們之間沒有真正的愛情。
藍吹寒的心肺痛得極致,卻反而鎮定下來。
原來一直以來,方棠溪就沒看好他們這段感情,所以,不管他做什麼,方棠溪都能接受的。在方棠溪面前,他完全沒有必要委屈自己做任何事。
他忽然發現,自己以前的曲意逢迎和小心翼翼看在方棠溪眼裡,是多麼地可笑和令人難過。
「我不會去和別人在一起。」儘管知道方棠溪可能完全聽不到自己在說什麼,藍吹寒仍然這樣說。
懷中男人的呼吸聲更為微弱,像是隨時都會斷絕,藍吹寒卻是比任何時候都平靜。
他腦海中一直想起方家搬離江南,幾年後,十四歲的方棠溪再次出現在皓月居,仿佛彷彿從來沒離開過,那樣溫暖的笑容。
一直以為自己完全不在意,卻沒想到,那樣的燦爛表情,早就照到自己心裡。
他輕輕地道,「你若死了,我就在你的墳旁邊結廬,再也不想見別人了。」
談論生死是大忌,他往常斷然是不會說出口的。
可是現在,生也好,死也罷,沒什麼關係,只要在一起就好了。
他低下頭去,親吻方棠溪的嘴唇。
這種心中大慟卻又無可依靠的感覺很是陌生,但他並不是沒有經歷過。
方棠溪上次險些被人害死時算一次,但那次時間短暫,他沒有發覺異樣,此時似乎感覺,一大片黑暗的回憶中忽然劃開一道白光,黑暗的那邊傳來稚嫩的哭聲。
『「哭什麼,藍家還要你撐下去!」』嚴厲的女子聲音斥責道。
回答她的,只是抽氣地哭聲。
『「你有你的事情要做,我也要去陪你父親,有什麼可哭?」』
孩子的哭聲並未停止,那女子忽地一巴掌打在他臉上:『「無心無情,唯劍獨尊,你都忘了麼?」』
剎刹那間,孩子和他自己重合。他因那記耳光跌倒在地,母親卻看也不看他一眼,讓人把他拖走。
他恍惚地想起,那一年,父親出於俠義道救人,結果染了瘟疫,抱病回來,母親不顧染病的危險,一定要照顧父親,帶著父親獨居在後山茅屋,沒多久雙雙離世。那一次是他悄悄到茅屋去探望父母,結果反而被母親責駡罵。
他年幼時撐起一個門派,亦有家中長輩眷顧,但這一代當中,也只有他一個人。後來二爺爺也戰歿了,他終日傷痛,武功難有進境,不得不開始練習無情劍,遺忘所有曾經牽動他感情的事。此後固然還認識這些人,但卻像陌生人一般,再也激不起他心中半片漣漪。
十四歲的方棠溪再次出現他面前的時候,對他來說,已經晚了。
即使後來會為他的深情感動,甚至有所回應,但他知道,自己的內心還是麻木的,即使為了他,修劍從無情道轉修有情道,他的心境並沒有圓滿,還有許多瑕疵。此時此刻,他終於知道,瑕疵就在於方棠溪。
只因他練劍時總會忍不住想到,方棠溪遇險時會如何,所以側重於下盤和防守,這樣的劍術便會不夠鋒利和危險。所以,若是方棠溪死了,這個瑕疵便會完全消失,他的有情道也將會練至極致,一生只為懷念這個人而不斷精進,直到突破極限。
若是父母還在,他們必然會要他用方棠溪來祭劍吧。他們兩人之間,容不下他,丟下他一個人,要他承擔皓月居的責任,就連遺言也是讓他修行無情劍。
他一生所求都是錯誤,先後被父母所棄,被自己忠心的劍道所棄,既然如此,他又何必還追求劍道圓滿?
此生此世,只願追逐方棠溪一人。
他低下頭,再親了親方棠溪的嘴唇。以前他總嫌棄方棠溪說話太多,囉嗦個沒完,可是現在,要從他嘴裡多聽到一句話,甚至一個字都不能了。
可是只要方棠溪還沒有斷氣,就還有希望。只要他的掌心一天沒有離開方棠溪的背部,方棠溪的心脈一天就不會斷絕。他還有許多話要對方棠溪說,斷然不能讓他就這麼死去。
他雖然知道,他的病情是因子數母果的毒而起,但那毒性十分奇怪,不熟悉的人貿然逼毒,反而可能會造成毒氣攻心。於是,他只用內息圍住心脈,在毒血回流至心脈時,便將毒沿原來的氣血運行方向逼回。
太陽早已落山,房間中漸漸變得黑暗。
那個大夫帶著孩子不知去了何處,藍吹寒也無暇分心去尋。
一切都因那個孩子而起,他還不知應該用什麼樣的態度,面對那個禍害了方棠溪的嬰兒。
可是若不是那個孩子,他自然也不會知道,方棠溪會對自己這麼重要。重要得明知在做一件勞而無功的事,明知到最後自己可能會累極了睡著,方棠溪免不了會斷氣,他仍然不願放棄。
原來自己竟然,這麼愛他。
第十一章
房中燒著炭火,十分溫暖,但對方棠溪來說,絲毫沒有好轉。
藍吹寒試圖摸清方棠溪的脈象,卻發現平時一直好端端的脈象忽然變得越發的微弱。
方棠溪感覺到了周遭環境的變化,他睜開眼睛,看到藍吹寒俊美的容顏上滲出了冷汗,一瞬不瞬地看著自己,似乎唯恐自己頃刻之間斷了氣。
他擠出幾分笑容,忍著下腹的疼痛,伸出了手,想要握住吹寒的手掌,但手上似有千鈞,藍吹寒搶先握住了他。
「不要擔心……你只是,快要做爹爹了。」他的聲音很輕,有氣無力,但藍吹寒內功深厚,自然聽得清清楚楚。
「你服食了子母果?!」藍吹寒也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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