類崎成為毛蟲特屬獵手,看在系氏的眼裡,
終於不再陰鬱的類崎讓人放心不少,
卻也羨慕著半蝶與類崎的默契,
反觀面具男九號,
總是將系氏當猴子耍,氣得系氏得內傷,
什麼時候彼此的搭檔默契才能突飛猛進?
系氏卻不知,神祕的半蝶所作所為,
只是為了在被系統更新之前,
鋪出讓類崎回到系氏身邊之路,
但是九號呢?
紙牌士兵、女王信函,
九號的身分呼之欲出,
系氏如何搶救被「自願綁架」的九號?
──同情自己,是為了讓過去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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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I. 毛蟲特屬獵手
全罩式耳機下洩漏出嘈雜至極、堪稱是噪音干擾的音量,然而音樂的接收者──系氏卻絲毫不以為意。
他一如往常地早起、做早餐,鏟動平底鍋裡的培根蛋,邊跟著音樂旋律搖擺,眼看時間差不多,就俐落地鏟起鍋中的食物放入左手捧著的圓盤中,隨後圓盤則被泡好咖啡、正拿著杯子轉身回到餐桌的九號順勢接下。
「噢,謝啦。」系氏朝他笑了下,同時以單手重新打下第二顆蛋。
九號沒作聲,反正系氏的耳機音量開得這麼大,他說什麼對方根本聽不到。
咖啡與早餐端上桌,以虹吸式咖啡壺煮出來的咖啡散發與以往的即溶包熱飲完全不同的濃郁芳香。
以小巧的酒精燈在金銅色的柱狀盛水器下加熱,透過倒U字型的傳熱管,將熱水注入左側裝有研磨咖啡粉的典雅玻璃杯中,靜待咖啡自玻璃杯中回流至盛水器後,便能轉開盛水器底部的精緻小水龍頭取得泡好的咖啡。
這臺咖啡壺是前幾天系氏擅自以九號的名字貨到付款訂購的,理所當然付款的人也是九號。
對此九號並不以為然,反正咖啡最終也是他喝,與其浪費口水和系氏作無謂的爭辯,不如就順了他的意,寧可讓耳根子清靜些。
再說每天清洗、收納那臺精密儀器般的咖啡機的人也是系氏,九號從頭到尾都只負責打開水龍頭取咖啡液、轉身回餐桌兩個動作而已,所以對他來說買了也無傷大雅。
餐廳旁已經換上了全新的落地窗簾,鴿子披著上次被她扯壞的窗簾躡手躡腳地潛伏在窗簾的陰影下,偷偷摸摸從縫隙間窺視窗簾外的景象。
「吶、吶,小系,外面那個到底是誰?」
鴿子刻意以相當緩慢的速度轉頭,像隻故障的機器娃娃,手指邊指著玻璃落地窗外,可惜系氏的耳機完美組隔了鴿子的發問。
得不到答案的鴿子同樣以故障機器人的方式轉動脖子,這次望向九號,依舊指著窗外再次發問:「吶、吶,白白……不對,兔子先生,外面那個到底是誰?」
鴿子與九號保持了一段距離,因此她並沒有露出警戒或害怕的神色,不過發問的詞句中仍對九號使用了能表現出她最大的敬畏之意的稱謂。
她體內有股古怪的感覺,縱使九號沒有攻擊她的意思,但卻怎麼也無法剔除九號帶給她的壓迫感,這個人給她的感覺就好像是在她脖子上架著一把刀,隨時都能砍下她的頭一樣。
九號的目光從電子晨報移往鴿子,又瞄了陽臺一眼。象牙色的髮絲在窗外隨風擺動。
「那是看門狗。」
說完,他便將視線轉回晨報,而系氏也正好端著最後一盤料理上桌,招呼鴿子就坐。
系氏才剛坐下來,就先向九號說道:「喂,我開個電視喔。」
「電視、電視!」
聽到要開電視的鴿子也興奮地整個人撐到桌子上,沒等九號應答,系氏就抄起桌上的搖控器按下開關。
客廳的壁面正中央出現一條黑線,黑色的細線向左右延展,最後展開一整片的黑幕,九號家的電視螢幕有如身在小型電影院,就連分離式的直立音響是標準的家庭劇院配備,只可惜過去這個家的主人似乎完全把這些設備當作糞土,從沒使用過。
一打開電視,偌大的新聞畫面便顯出首都皇宮的空照影像,播報記者以生動的表情口沫橫飛地大肆報導。
新聞的內容大略是這樣的,昨日深夜皇宮遭受姊姊教團派出的三月兔殺手入侵,據說他們並沒有直接殺害或綁架任何人,而是在宮中放出了愛麗絲,並讓愛麗絲散播蛀書蟲造成大批混亂,目前皇宮正遭受數十層蛀噬吞食,處境危險。
幸好禁衛軍發現得早,及時將女王及宮廷內人員全數護送離開皇宮,而年輕的奧莉薇亞女王處變不驚,她移駕至保密地點做指揮,以最短的時間招集聯邦內各方強力獵手前來齊力排除噩夢。
雖然噩夢逐漸被前來的獵手一一擊破,沒有為皇宮造成太嚴重的損害,但逃竄於皇宮內安全死角的三月兔殺手,潛入宮中的動機與身分皆不明,而愛麗絲也尚未被任何一個獵手獵殺,因此即使噩夢被逐一破解,卻也接二連三地不停湧現,演變成一場愚弄獵手的耐力賽。
「欸、九號,你看這種女王欽點的任務,賞金會不會比較多啊?」
九號靜靜地啜飲咖啡,眼神專注地看著自己面前的電子屏幕沒理睬系氏。
得不到九號的回應算是正常情況,因此系氏也不以為意,啃著自己的烤吐司邊露出羨慕的眼神抱怨:「要是能出這種『黃金地段』的任務就好了,噩夢的強度也沒有特別高,我敢說一定很好賺!為什麼明明點到那麼多我們公司的獵手,就是沒點到我呢?我超想去大賺一筆啊。」
鴿子在一旁聽,也跟著起鬨:「小系要去哪?人家也想去!」
「不行,妳乖乖待在家裡。」
「但是人家在家好無聊哦。」
系氏揉了揉鴿子的頭阻止,要是讓有著愛麗絲外型的鴿子出現在狩獵現場,難保不會被錯認成獵物殺掉。
「不行,不准跟。」
「咕……」
鴿子發出了不悅的喉音,系氏順手以手指梳開鴿子凌亂的淺金色捲髮邊安撫。
九號從半透明的屏幕瞥了對側的兩人一眼,隨即又將視線移開。
他將晨報關閉,但電子屏幕仍開啟,因為他的信箱裡突然傳來了一條新訊息。
收件人只屬名九號一人,而信件的來源並不是獵手公司或毛蟲系統,更不是半蝶,而是一個小小的皇冠簡圖。
那是來自皇宮、來自奧莉薇亞‧亞歷山德拉‧坎貝爾女王欽命的信函。
即使他想不動聲色,但臉上的表情卻也趨於凝重而出賣了他。
「九號?」
最先察覺到異狀的是系氏,他呼喚九號的名字,九號緩緩抬起頭,無語地瞅著他。
「你怎麼好像一臉便祕的樣子啊?」
「……」
「幹嘛瞪我?時間快到了,要去廁所就快去吧,我先下去車庫熱車等你,今天該換開我的車了。」系氏賊笑著甩甩手上的車鑰匙。
九號沉默地朝他伸出手,示意將鑰匙交給他。系氏雖然困惑,不過九號看起來不像是要和他爭駕車權,因此便不疑有他,把車鑰匙遞給九號。
「到底怎麼了?」
說時遲、那時快,九號迅速地按下桌邊落地窗控制鈕,在落地窗才開出一條縫隙時,就毫不猶豫直接將系氏的鑰匙扔出窗外。
鑰匙劃出了一個完美的拋物線,最後消失在薔薇真庭廣大錯綜的中央庭園裡。
「哇靠!我的車鑰匙!」系氏衝出落地窗外,象牙白色的身影瞬間消失。他整個身體探出陽臺,卻遠遠追不上鑰匙飛離的速度。
就在這時他背後傳來機械拖移的聲音,轉頭一看才發現九號竟然把陽臺的電動玻璃窗給關上。
「九號你發什麼神經啊!別鬧了,上班都快遲到了還玩啊你!」
玻璃窗上發出電子卡榫上鎖的聲音,將室內嚴密地封緊,這下系氏在外頭叫破喉嚨都沒有人會聽得見。
「小、小系?」鴿子在貼窗前,像是得到新玩具的孩子一樣興奮地不停敲打玻璃,並看著窗戶外慘叫的系氏。
「小心遲到扣薪水。」九號似乎小小地冷哼了一聲,便丟下系氏頭,也不回地出門。
***
壯麗的雲海宛若浪濤翻湧,數艘高揚旗帆的巨大戰艦氣勢磅礡地航行於廣闊無垠的蔚藍天空。
無數桅杆撐起白色的船帆,船帆被憤怒的嘯風吹鼓,更加壯大了戰艦行駛的威凜之姿。
船身兩側和甲板上都裝置著一整排的大砲,砲管整齊劃一朝鄰近的船隻攻擊,震耳欲聾的砲彈聲此起彼落、響徹雲霄。
火藥煙幕漫布於天際,與雲海揉合,嗆鼻的煙硝令人難以呼吸。
被擊落的戰艦飛散出木板碎片,桅杆傾倒、白色大帆像是洩了氣的皮球般萎靡地癱下,彷彿是宣告戰敗的旗幟,最後全數墜落。誰都不知道它會沉入海中,還是摔落在某片陸地上的森林裡?
其餘的天空戰艦仍持續地廝殺,戰火綿延不斷。
有一個細小的身影自高空中急速俯衝,穿越槍林彈雨的混戰,最後「咚」一聲落在其中一艘戰艦的甲板上。
半蝶的雙手上各拿著一把軍用步槍,剽悍的武器在纖細的美少年手中看起來更為巨大,甚至隨時都可能將少年給拖垮。但事實上半蝶絲毫不受槍械的影響,一派從容地拖著兩把步槍,站穩後左右張望,墨色的瞳孔深處暗藏的攝影鏡頭自動記錄下一切影像。
此時甲板上原本對外的大砲忽然發出空隆空隆的噪動聲,砲口群起激憤地扭轉方向,轉往甲板上的入侵者。
所有砲管鎖定半蝶的身影,後者從容躍上船頭的頂端,成群砲口立刻更動方向,醞釀著砲擊的瞬間。
「轟!」砲火聲震天賈響,揚起漫天的煙幕。
半蝶沒有躲開,而是轉向背面,以回首的方式望著即將朝自己開砲的重型軍火,砲火在他身邊呼嘯炸散,他的身影頓時就被隱沒其中。
「半、半蝶!」
遠在幾艘船之外的類崎站在船帆支架的橫杆上慌張大喊,卻無能為力參戰。半蝶在進入噩夢前將他安置在這裡,要他在這裡進行他「該做的事」,也就是白兔的職責。
類崎面前開啟的電子屏幕陳列著幾行字,噩夢環境、攻擊方式和危害度、敵襲數、所處安全地、戰鬥者戰鬥情形,類崎默念著半蝶粗略教過他的記錄重點,他一會抬頭查看四周,卻又馬上分心急於尋找半蝶。
比起英格利聯邦的偉大毛蟲,類崎對半蝶的印象大半都還停留在死亡集點卡的階段,要他不緊張實在有點難度。
不過沒一會就突破煙霧而出的身影,立刻讓類崎放下心來。半蝶騰空一躍,將手上的槍枝當作利刃,一刀劃開灰霧的包圍,最後跳上船隻的其中一座大砲砲管上,回頭朝類崎的方向望了一眼,彷彿在暗示他沒事,讓類崎安心。
「人不可貌相就是在說這種人吧。」
類崎鬆了一口氣,然而他只顧著搜尋半蝶的身影,卻沒有注意到遠方的流彈襲來,一顆巨大的黑色砲彈打中類崎所站的船桅。
整支柱杆斷裂、緩緩傾倒,類崎急忙想要跳到隔壁的橫柱上,但卻一個重心不穩,從倒塌的桅杆上失足滑落。
「哇!」他大叫一聲,手及時被人抓住讓他懸在半空中,沒和柱杆一起摔下離地好幾公尺遠的甲板上。
「呼~好險啊。類崎,你在發什麼呆。」
「系氏!」
系氏單手吊在帆繩上盪過來,救到類崎後又盪了回去,來到另一根平穩的橫杆前,並將類崎甩上去後,自己才跟著跳了過去。
類崎才不好意思地向系氏道謝,看見系氏雙手上纏捲的繃帶,才赫然想起他的傷勢,急忙問:「剛剛要抓住繩子又要救我,系氏你的手沒事吧,傷口會不會裂開?」
「沒事沒事。」系氏輕鬆地擺擺手,「果然還是類崎你有良心,不像某個人,故意把自己的搭檔關在陽臺外,讓那個可憐的搭檔為了準時上班憤而徒手敲破窗戶、弄殘雙手才好不容易進入室內。」
「……居然是這種原因。不過這樣真的沒事嗎?」
「不用擔心啦~」終於得到良心撫慰,系氏心情大好地伸手搭上類崎的肩膀,轉頭以責備的眼神瞟向一旁的九號。
「呼……呼……」防毒面具遮去了他的表情,只聽見九號以許久不見的粗重氣音代替回答。
「嘖!」
「唉,你們兩個……這樣到底算是默契好還是不好啊?」類崎看著兩人苦笑道。
系氏目前寄居於九號家的事,他已經從半蝶那裡得知,雖然剛開始頗為意外,而且不得不說類崎心中感到幾分失落,但半蝶隨即澄清那是他──也就是「毛蟲」的命令。
雖然半蝶並沒有對類崎解釋他下這道命令的理由,但既然是毛蟲的決定,就一定有其必要性,類崎也沒有質疑的權力。
「話說,我之前以為類崎你肯定會被革職,所以一直很擔心你,結果你居然成了什麼毛蟲特屬獵手,這麼奇異的職稱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這……算是貴人出手相救吧,我也很難解釋。」
「不准枉費我特別替你操心,給我講清楚!」系氏揪起類崎的衣領,如惡鬼般逼問。
從類崎犯錯之後系氏就很擔心類崎後續的處分,不過他沒被革職,反而還成了連聽都沒聽說過的特別職種。
這個職位很特殊,雖然身分仍隸屬於A‧H公司旗下,但實質的上司卻只有毛蟲系統,搭檔也只有一個人,而且那位搭檔還是無法更動的。
『這傢伙明明跟我差不多笨,這麼拉風的職位怎麼可能輪到他?最怕就是有人騙了他,他還傻傻上當。』
為了確認系氏的臆測到底是真是假,他因此便死皮賴臉地打著自己是類崎前任搭檔的名號,硬要「觀摩」一下類崎的工作情況。
而當他看見類崎那位「不可更動」的搭檔是半蝶時,著實讓他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那不就是他經常在薔薇真庭電梯裡碰上的奇怪少年嗎?
系氏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眼前忽然掃過一道黑色殘影、一塊殘斷的木板隨之彈飛,系氏這才猛然會意他和類崎的腦袋剛才差點被飛來的木板打掉,幸好被人即時踢出去。
「別發呆。」原來是被拖下水觀摩類崎工作情形的九號出手擋下流彈,語帶不悅地警告兩人。
「哇噢~」
「剛剛那腳頗帥的嘛。」
明明都被出言警告了,系氏卻仍有餘裕粗神經地先感歎九號的危機反應,類崎還在一旁跟著贊同得猛點頭,這景象讓九號頓時後悔剛才為什麼不乾脆讓木板打掉這兩個人的腦袋,好讓他們能換顆更有用的新腦。
只見眼前緊跟著飛來數顆砲彈,系氏大叫不妙,急忙拉著類崎跳開。
原來是在遠處孤軍奮戰的半蝶已經找到了蛀書蟲,正在給予最後一擊,只是噩夢受到蛀書蟲陷入激烈死戰的影響,也跟著起了劇烈變化。
砲火像是起了亂鬨的士兵漫無目標隨意發射,霎時火光四起,砲彈像是天上落雨般讓人無處可躲。被炸得粉碎的船身、桅柱也到處飛散,在這場亂仗中參上一腳。
九號的通訊器這時傳來即時訊息,竟然是戰鬥中的半蝶的黑屏訊息。
『 我的搭檔 沒事吧? 』
「與其擔心廢物,不如早點結束噩夢。」九號受不了地低喃。
半蝶和蛀書蟲被船隻爆炸的力道轟上天際,蛀書蟲身輕如燕,幾乎是飄浮在空中,狡詐地在碎片裡左右閃躲。半蝶的重量遠比蛀書蟲重上幾百倍,因此早一步遭到萬有引力的拖曳,將他從空中拖往海面。
然而下墜的半蝶不為情勢所動,在墜落的同時擺出狙擊姿勢,沉著瞄準上空的蛀書蟲,手指扣下步槍的扳機,子彈直射,穿過了飛散的木屑、砲彈,絲毫不受周遭混亂的阻撓,一發命中了蛀書蟲。
蛀書蟲的腹部被子彈打穿,宛如玻璃珠般破碎,噩夢的景緻扭曲,以蛀書蟲為中心點,形成巨大的黑洞漩渦,吞噬世界的景物。
噩夢宣告結束,扭曲的色彩洗出現實世界的街景,淨空的大馬路上只剩下遠處拉起的蛀噬封鎖線。
這場噩夢之役打得算是漂亮,結束時間也在平均值之內,就系氏看來,這算是相當的優秀成績了。
戰勝噩夢的功臣,也就是同身為「毛蟲特屬獵手」的半蝶來到系氏面前,系氏不禁想,就算半蝶是跟他一樣想謊報年紀當獵手,但那張稚氣未脫的秀氣臉龐也絕對會出賣他的真實年齡。
因為半蝶不管左看右看、抓著看還是偷窺看,怎麼看都像個青澀的高中生,但是毛蟲既然是他們的直屬上司,那應該不可能讓未成年的孩子擔任獵手。
系氏直盯著整場表現突出的半蝶,最後忍不住開口問:「欸,你說你叫半蝶對吧?」
半蝶點了下頭。
「你到底幾歲啊,十八嗎?說你是國中生我都相信。」
雖然系氏沒資格質問別人,但是看見半蝶這副根本隱瞞不了年齡的模樣,同身為謊報年齡獵手的系氏就不免為他擔心。
系氏追根究柢地詢問,類崎在一旁跟著瞎慌起來,雖說半蝶並沒有禁止類崎洩漏他的真實身分,不過類崎還是覺得低調點比較恰當,因此在介紹半蝶時他便刻意略過細節,只可惜半蝶那張臉還真是騙不過半個人。
半蝶先是沉默了一下,像是在思考該怎麼回答,隔了半晌才悠悠地說道:「我是童顏巨齡,自幼便每天打玻尿酸,每月拉皮三十次,緊緻霜擦三十遍,以維持童稚的少年臉。」
系氏呆愣了一下,喃喃自語:「……這些話我怎麼好像在哪裡聽過?」
『這不就是你自己說的嗎!』類崎在心底大吐槽。
記得當初成為系氏搭檔的第一天,看見系氏的臉時,也對他那張少年臉露出疑惑神色,隨後就被氣勢凌人的系氏以相同的話凶了一頓。而這段話也是系氏用來壓退每個對他的童顏有意見的慣用語。
至於半蝶為什麼能夠完全複製系氏曾經說過的話,不消說,肯定也是來自毛蟲系統廣大無邊的影音資料庫。
半蝶面無表情,系氏則一臉困惑,類崎在一旁看不下去,敲了下半蝶的頭阻止:「半蝶,別鬧了。」
「類崎,」半蝶偏著頭問:「這個『玩笑』開得如何?幫我評定。」
「完全抄襲別人的梗沒什麼創意,頂多四十分吧。」
「了解。」半蝶點點頭,接受了類崎的評語。
聽兩人一搭一唱,系氏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根本就被耍了,他青筋一跳,大怒道:「喂!你們兩個居然聯合起來把人當白痴耍,欠揍啊!別以為你們是那毛蟲什麼什麼獵手就可以這麼囂張喔。」
系氏勒著類崎的脖子猛掐,拳頭邊在類崎的頭上像是地鑽一樣來回旋轉,痛得類崎眼淚都被逼出來,半蝶則略顯慌張地跟隨在側,卻不知該怎麼阻止系氏。
「上次你們湊在一起我就覺得很奇怪了,原來你跟半蝶早就有一腿,居然還不先跟我報備一聲,類崎你這傢伙好樣的,翅膀硬了準備來讓我折斷是不是?」
「不是那樣啊,當時我也……啊啊痛!頭、頭快被你鑽破了啦!」
「活該,誰叫你要瞞我,看你下次還敢不敢。」
類崎連連低頭賠不是,系氏邊罵邊繼續鑽類崎的頭。雖然兩個人都沒有提起上次的事件,但系氏看類崎的樣子,雖然帶著一點逃避的意味,但不久前那股陰鬱得像是要走上絕路的感覺已不復見,現在的類崎讓系氏放心多了。
九號從頭到尾都只是雙手環胸,靜靜地在一旁看著。
半蝶無法介入兩人的打鬧,於是默默地退到一旁,看見九號時,忽然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抬頭問:「宮廷緊急召見你,但沒有得到你的回應。為什麼?」
防毒面具下傳來呼吸聲,隨後才聽見被遮罩在面具下的聲音回答:「只是看看……身為道具卻抵抗命令,會演變出什麼情形。」
半蝶一聽認同地點頭首肯。
既然能夠生為人類就應該擁有意志,能夠打破過去對自己所下的枷鎖的九號,令半蝶對他的想法不得不給予肯定。
九號瞥了一眼半蝶的表情,隨即卻說:「剛剛那是開玩笑的。」
「?」
「只是因為現在不是非要我出馬的時刻罷了,我是A‧H公司旗下的愛麗絲獵手,不是皇家御用的士兵,優先命令是以A‧H和毛蟲系統為主。如果A‧H指派皇宮的任務給我,那麼就另當別論。」
半蝶頓時收起笑容,低聲道:「這個玩笑,讓人『不快』啊。」半蝶說著的同時,墨瞳瞬間刷過密密麻麻的數據,待數據消失在他的眼瞳深處,才開口說道:「九號,你的玩笑讓我的系統錯誤又增加了。」
「呼……」
九號沒發話,讓半蝶帶著首次出現的不滿忿忿離去。
半蝶和類崎負責的噩夢落幕,當然觀摩也跟著結束,系氏和九號兩人前往新任務。
看到類崎有個可靠的搭檔照應,而且對類崎也挺照顧,完全不像他旁邊這個同樣強力可靠,但一點都不親近人的面具怪胎。
聽半蝶和類崎聲聲叫喚彼此搭檔的名字,在戰鬥中有多麼燃燒鬥志,光想到這裡就讓系氏羨慕不已,這種理想中的搭檔模式,他也很想在實戰中來一次。
他瞄了一眼九號,九號雖然仍舊是把他當猴子耍,不開口不理人、開口後三句內氣死人,但至少已經沒了最初的隔閡,他們的搭檔默契好歹也算是提升了肉眼難以測量的一點點。
「欸,九號,你到現在都還是沒叫過我的名字,到底是對我的名字有什麼偏見啊?喊了就會被詛咒嗎?」
九號不語,或者說,再他說話前就先被系氏搶去了發話權。
「你現在應該也算是心甘情願在當我的搭檔了吧?如果真當我是搭檔的話,就好好叫一次我的名字。」
把自己想說的話一股作氣說完,系氏以鼻孔豪邁地噴一口氣,就等九號怎麼回答,然而回答他的──
「呼……呼……」
──是慣例的粗重鼻息聲。
「又是這樣!」
被激怒的系氏拿九號一點辦法也沒有,只能任憑九號遲早有一天氣到他不憋怒火也得內傷。
類崎目送吵鬧的系氏離去之後,突然陷入了沉默。
半蝶為了讓他能夠繼續擔任獵手,給了他一個全新的職位,這是半蝶為他鋪設的正確途徑,讓他總有一天能夠重新回到系氏搭檔位置,可是類崎困惑著,他真的有資格站在毛蟲搭檔的位置上嗎?
他本來就不是優秀的獵手,在今天的戰役中更是顯而易見,過去他和系氏搭檔多半拖垮了對方,但是系氏仍需要他發揮身上的白兔能力;可是和半蝶搭檔,半蝶根本不需要兔耳的能力,靠大腦和歷史數據就能推算出蛀書蟲可能隱藏的位置並加以擊破,他就像是孤人軍隊,無須任何人協助。
察覺類崎不尋常的默然,半蝶隨即問道:「類崎,受傷了嗎?」
類崎搖搖頭,他知道如果不對半蝶直言說出想法的話,這個電子腦根本讀不出人的情緒和內心。半蝶雖然是聰明,卻有著比不上人類的笨拙處。
「半蝶,我不覺得自己有資格當堂堂毛蟲的搭檔,你到底是因為什麼理由才選我當搭檔的?就算是真的只是想幫我,但也幫得太過頭了。」
「我曾經以『思考』,而非『演算』的方式來面對選擇類崎的理由,以及你的適任性。」
「那……結果你思考出來的答案是?」
「類崎,」半蝶抬頭望著對方,以一貫的溫吞斷句方式回答:「我的系統錯誤自『好奇』開始後,擴大的速度便日漸加劇,維修團隊最終也束手無策。依照推算,未來系統錯誤極有可能會造成對獵手的指令判斷錯誤,因此不久後的某一天,我舊有的記憶體資料,將因系統錯誤而刪除並更新,對此我並無異議。」
刪除,此刻在類崎耳中聽起來就是個不祥的字眼,摸不透的惶惑正在他心中齜牙。
「……刪除之後,你會怎麼樣?」
「屆時更新後的毛蟲系統,便不再有系統錯誤。對照現況的變化,就是『我』將會遺失對類崎產生的好奇;按照人類的醫學定義,也許可以歸類為『失憶』。」
「怎麼會這樣!這不能阻止嗎?總是還有其他的辦法吧!」
「或許我會被淨空記憶體,但是請你代替我,記得『我』的一切,請你見證『半蝶』,以及在我的系統錯誤下產生的感情意識,確實存在過。」
「我很清楚如果是類崎,一定辦得到。」半蝶看見為了他而慌張不已的類崎,淺淺地笑了出來,最後才說道:「這就是,我選擇類崎的理由。」
類崎的臉色凝重,明明是這麼沉重的話題,但半蝶卻能說得輕描淡寫。
「因為你是裝著電子腦的毛蟲,所以才一點都不覺得不甘心,甚至不想反抗或難過嗎?」
「一點也不,更新後的毛蟲系統,能夠提供獵手完善安全的任務指令,『降低獵手死亡率』與『守護獵手』,是毛蟲系統被製造出來的宗旨。而且,就算我的記憶體被清除,類崎也會代替我記得。」
「話不該這麼說吧……」
「類崎,不願意接受?」
『當然不可能接受!』類崎想斥責能夠這麼輕易就捨棄記憶的半蝶,然而他卻也想到,半蝶確實就是生為毛蟲系統而被創造出來,守護獵手是他的最高原則。
半蝶的想法只不過是貫徹毛蟲的職責,並且不辜負自己天生的義務。
這是半吊子的類崎所欠缺的覺悟,就如同當初若他也能抹除私心、貫徹身為獵手的職責,射殺被葛楚面前的怪物,那麼葛楚那樣年輕的少女也不會慘死在噩夢之中。
為什麼他身邊的人們都能夠這麼清楚地抓住自己的職分所在?他對那些人們感到羨慕……
半蝶自知自己的時間有限,但卻還是將他放在身邊,無疑是給予類崎更充裕的時間,好讓他醒悟自己所須背負的責任。
那麼,能夠為秉持自己的天職而捨棄記憶的半蝶,類崎還有什麼理由拒絕他?
「我答應你就是了,但是我有個條件。」
「是?」
「在我重新當上系氏的白兔搭檔之前,你可別讓我落單啊。我的意思是說,在這之前你先別妥協讓人清除你的系統錯誤,這樣可以嗎?」
半蝶微微偏了頭,回答:「也許有難度,但可以答應。」
「好,那我們說好了,你可別食言啊。」
「是的。」半蝶見類崎的表情嚴肅,因此也學著緊繃了表情,慎重地回答道:「五分四十二秒,已錄音存證。」
「錄音?」
半蝶點點頭,「類崎你相當謹慎地重複確認,因此我認為,若有語音存證你會更放心。」
「噗……噗、哈哈哈哈,半蝶,你其實也蠻會搞笑的嘛。」類崎當場笑得人仰馬翻,他說那些話就一般人而言只不過是很普通的幾句提醒,但是聽在半蝶的耳中,卻是字字句句都被嚴肅的解讀。
兩個人因為溫差不同而鬧出的笑話讓類崎笑到不能自已,心底同時默默地浮現一個想法──他或許很渴望恢復系氏搭檔的身分,但他卻也無法棄這樣的半蝶於不顧。
CHAPTER I. 毛蟲特屬獵手
全罩式耳機下洩漏出嘈雜至極、堪稱是噪音干擾的音量,然而音樂的接收者──系氏卻絲毫不以為意。
他一如往常地早起、做早餐,鏟動平底鍋裡的培根蛋,邊跟著音樂旋律搖擺,眼看時間差不多,就俐落地鏟起鍋中的食物放入左手捧著的圓盤中,隨後圓盤則被泡好咖啡、正拿著杯子轉身回到餐桌的九號順勢接下。
「噢,謝啦。」系氏朝他笑了下,同時以單手重新打下第二顆蛋。
九號沒作聲,反正系氏的耳機音量開得這麼大,他說什麼對方根本聽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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