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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網絡世界眺望未來的文化合流
（C：CUP Magazine；紅：紅眼；塗：阿塗）
「高登」堪稱網絡文化的代表，網絡世界也為新一代開創了新的途徑。三十不到的紅眼，由漫畫迷和打機迷變身為小說家，在台灣打響名堂；阿塗由設計師轉變為政治漫畫的暢銷創作人，香港的創作世界是否隨著經濟與政治的局勢而愈來愈狹窄？還是自由的世界永遠為有才華的人敞開大門？
C： 你是如何無心插柳，在本職之外找到另外一條新路？
塗： 我當初把漫畫放上網，純粹是為了發表意見，不是為了賺錢謀生，但在網上發表，傳播的範圍廣闊，獲得一定知名度之後，就開始有人找我畫畫。雖然不是很明確想走這條路，但知道這種運作有跡可尋之後，我會嘗試將這種創作方式變成一個可以謀生的職業。
紅： 我一開始也是在網上寫小說，是忠實的「高登仔」。十幾年前我還在讀中學的時候開始寫小說，但一直是玩票性質。讀大學時參加了劇社，突然變得很「文藝青年」，由看「港漫」、打遊戲機變成看杜魯福、八部半，可能是出於對自己半路出家的自卑，這時期曾經試過向十三個文學獎投稿，結果是在藝發局資助之下才能出版。轉捩點是在台灣出版了小說「小霸王」，因為我想寫「三國」，而且靈感來自 Online Game，回歸自己當初寫小說的衝動。
C： 為甚麼會找到了台灣出版社？
紅： 出版「小霸王」時，發現台灣跟香港的文學界不一樣，台灣許多出版人都喜歡看漫畫，不抗拒次文化，台灣的環境似乎更適合出版這本小說。香港的文學界很清高，對於作品界定很嚴謹，不允許俗套煽情，因為這種執著，導致香港的文學跟流行一直都不能合流，「得獎體」的文學寫的都是都市冷漠、倫理扭曲等題材。我覺得香港的文學生態很保守，政治正義，道德潔癖，很少人可以跨越雅俗，譬如我在香港不可能跟董啟章、黃念欣公開討論「海虎」，但台灣大學的講座卻可以探討「海賊王」與「西遊記」的傳承關係。
C： 高登出現之後，對香港的文學創作風氣有沒有改變？
紅： 我覺得網絡小說是一個風潮，至於能否像武俠小說、推理小說那樣，維繫下去，變成一個長遠發展的類型，我不確定。
C： 你寧願回歸傳統的創作方式？
紅： 可能跟我自己的寫作方式有關，我一向是先定整體草稿，然後逐步雕琢，不習慣像網絡小說那樣每天更新。但網絡文化畢竟是當今的潮流，我也想為自己的作品添加網絡元素來包裝，所以想跟阿塗合作。
C： 是甚麼驅使你們想創作呢？
塗： 我是有感而發，每天面對各種時局議題，很想為自己發聲。另外在網上創作，幾乎即時就得到回應，多了人讚好，是會上癮的，所以無償創作也甘心，並沒有想要將作品變成商品。但也會有所掙扎，網絡是「即食文化」，有時用心稍為深刻一點的畫，便無人讚好，回應寥寥；但甚麼無聊話題，低級的冷笑話，莫名其妙的就有許多人喜歡。網絡創作是「編輯已死」，沒有篩選過程，當然也不會有質素。
C： 你們現在這種合作方式，是否能將網絡上累積的人氣轉化為真實的收益？好像民主黨的一位「人氣」議員鄺俊宇，在Facebook 上有超過八萬的粉絲，據說新書「有一種幸福叫忘記」至今已賣出六萬本。
紅： 鄺俊宇令我想起王貽興，他由一個文藝青年到現在徹底市場化了，一年出十本散文集，這條路是必然的。但我想在文學與非文學之間找到平衡，我希望作品通俗得來又非一次性消費，而是有一定延續性，我覺得書櫃裡的藏書不應該只有文學經典，也可以有一些不太那麼「高尚偉大」的作品，但又不是完全走市場口味的純消費商品？跟阿塗合作，本身是為了想要彼此創作風格上的對比效果，「沼氣團」是一個微小暗啞的故事，但序章的漫畫卻很熱血、暴烈。
塗： 也可以這樣說，漫畫與文字的表達各有側重，漫畫比較適合表達爆炸性的話題，文字更精於細膩的心理描寫，希望這種對比能夠在這本小說裡表現盡致。
C： 跟香港相比，台灣社會對於創作人的態度如何？
紅： 台灣人普遍很尊敬創作人，在香港我只是「紅眼」，在台灣就變成「紅眼老師」了。台灣的媒體訪問作者，都事先做好功課，把小說先看一遍，甚至做筆記，不是台灣人比香港人更有修養，而是他們對文學不抗拒，不像香港人，一來就抗拒文學，甚至把自己「沒文化」掛在嘴邊，好像引以為榮。
C： 香港社會這兩年有甚麼變化，最多人關注的是甚麼，會不會影響你們的取材？
塗： 香港人愈來愈關注政治是很明顯的。三年前我出版了一本廣東俗語字謎，當時沒甚麼人在意；但今年我又有一個作品以廣東話為題，迴響就大得多，香港的年輕人終於意識到要捍衛廣東話，因為中國大陸文化的入侵太大，這幾年畫政治題材，本土時事，很輕易就得到關注。今天創作市場開闊了許多，因為「師奶」口味的創作依然佔據主流，但像我這樣的漫畫家已經盡力想用輕鬆的手法來表達嚴肅的政治議題，希望能將艱深的理念變得易於大眾消化，但如果真的關心政治，還是要多讀書。
C： 漫畫創作通常是即時回應時事，你覺得人家明不明白你的立場？
塗： 通常都比較含蓄表達，希望看到的人會潛移默化受到我的觀點影響。
紅： 我在「明報」寫文章會即時回應議題，但寫小說需要時間沉澱，回應的是一個時代，而非時事。
C： 身為創作人，感覺到未來是一個甚麼時代呢？
紅： 我覺得未來一定是一個跨越地域的時代，在創作上傾向於雙城、三地的文化，過去香港的文學可能會傾向於自身與這個城市的關係。但到我這一代，不可能避免中港台同時並存共融的大局，將來的創作一定會向這個方向演變。
（訪問全文見 CUP Magazine 152 期九月號專題「行行出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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