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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城非鄉-農村以及地方再生
農業在1950年代占台灣生產產值超過三成,到了1970年代末期12%,如今不到2%;儘管務農人數占5%,然而農業耕作面積佔比卻高達22%。所有的數據在理性的分析下,顯示不合理。但試圖合理的去分析這數字、進行判斷,更顯示其不合理。農業地區雖無法提供經濟產值,但卻在另一方面投射一種「需要」-不論這是屬於國安需要、糧食自給率、自然的視覺品質、永續生活的保存,還是一種和過往連接的情感。農業儘管沒落,已不再扮演經濟的動能,但卻是攸關台灣政治氛圍變化的關鍵;最近的農業產銷失衡問題,似乎足以撼動政權,由此更知此議題的嚴肅性。
如果農業空間占比如此龐大,那當經濟產值沒落後,這些空間到底成了怎樣命運?台灣城鄉發展的不平衡,並非怎樣的新鮮事;鄉村的沒落、人口的流失以及老年化,成了一個世界性的問題;許多努力拉起下墜的「鄉」的努力被實驗以及驗證。這其中例如日本的越後妻有藝術季、瀨戶內海藝術季,或是如中國大陸以國家機器的「強力介入」可為樣板。在大陸這幾年由其積極,中央透過大量的補貼、或是直接的指定國企、學校介入鄉村發展的方式。但台灣的狀況顯得難堪,一方面國家資本無法在無合理效應下進行強力介入;另一方面,台灣的政治介入地方事務總充斥民粹主義,對於提升地方的努力不是常橫遭扭曲,要不就是政策的品質粗造,常導致事倍功半。
自1994年起,「社區營造」對於「鄉」的議題有所著墨,也期待透過「培力」引入人才,強化地區的自信,並為未來找到方向。二十五年過去,當時的「未來」成了「現在」,而時代的變化更加劇烈,這個「現在」在台灣大大小小的城、鎮、鄉、村中多數成了遺憾。「地方創生」遂自2016年又挑起擔子,成了再次編織地方復興的新願景。目前架構在前瞻建設下的許多計畫-例如浪漫台三線、城鎮之心、基礎建設改善計畫、教育部的USR…等等,執行中;但等等這些政策的加持,以協助地方找到自立自強的契機,並藉以留住人才的創生成效,也還待時間的檢驗。
地方創生常需要進行基礎建設的改善,而這一部分正是「建築產業鏈」中的一條;當前中國大陸提出「鄉村脫貧計畫」後, 一時之間「地方重塑」(Place Remaking)成為顯學;在往前推個幾年,在大陸,許多建築師早到三、四線鄉村城鎮就定位,期盼以他們的專業為地方找到新出路;2018年的深圳雙年展的主題「城中村」,也正是以此議題為討論。台灣的劉國滄團隊便是一個跨海為福建的嵩口鎮進行全盤改造的成功案例;如今許多類似的城鄉重塑案正積極進行中,其中福州的滿洲村是一個逐步被劉國滄團隊改造的新案例。
賀勇-浙江大學建築系教授,所領導的「十二樓」團隊在浙江鄣吴镇進行了鎮裡許多小據點的改造 – 公交站、廁所、衛生院、鄉村社區中心、小賣店…;賀勇說:「這種基於村民日常生活真實需求的設計與建造,總是讓我的內心感到歡喜與安定。」正是這份安定,讓他選擇的改造是給予在第一個延續過去到現在的需要,而非建造一個通往未來的過度企圖。而來自香港由林君翰建築師創立的Rural Urban Framework(RUF),這團隊已經默默地在中國十八個村落地點進行改造。獲得好幾個世界性大獎的RUF,正是一個在面對嚴峻的時代性問題,企圖找到解決方法的建築性手段。
至於在台灣執著於為農村再生投注無悔關注的團隊…空白到難以想像;畢竟這是一個需要國家資源投入的領域,也需要思想以及意志力的堅持。台灣的建築師或許有人投入城鄉規劃、歷史資源再生、老屋改造、基礎建設改善等工作,但真正專注於鄉村議題的團隊隱約浮現的僅包含如:象集團、大藏、陳永興水牛團隊、曾旭正南藝嫡系團隊、以及李坤昇建築師團隊等。李坤昇建築師所主持年復一年的「台南築角」,以及持續在仕安社區投入的改造精力令人敬佩。仕安社區今年獲得總統教育獎、並成為社企的典範改造。對於無法在資源分配過程中獲得巨大資源的鄉村建設(村建),其真正的成果應該已經不是爭取建造巨大的公共建築,而是讓在地的生活品質變好,並能發展出可以永續的產業模式。這份心意,應該就是鄉村建設中目前最重要的成果及努力。
總編輯褚瑞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