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MSN對談紀錄】防小人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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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ession Start: 2005年2月16日
| Participants: |
| 老包 (bao@michaelsoft.org) |
| 防小人 (Mark@michaelsoft.or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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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小人：包老大晚安。
老包： 晚安…哈哈，防小人，怎麼了？
防小人：唉，就是遭小人陷害。
老包：講來聽聽，我對小人最有興趣了。
防小人：有些公司的同事…實在想不通，怎麼老是有這種人，動不動就會去捅別人。不管碰到什麼狀況，第一個反應就是誰該負責任。如果犯錯的是別人，就火力全開來砲轟。如果犯錯的是自己，就趕快想辦法推卸責任，打人喊救人。如果還不知道是誰該負責，他們更會努力找替罪羔羊，盡快撇清責任。
老包：這是習慣問題。碰到了問題，大部分的人都會先想辦法解決問題，要檢討或是追究責任的話，就等沒事之後再說。但是這種人的習慣跟別人不一樣，他們的直覺反應是去推卸責任，要不要解決問題反而在其次。只要自己不會被怪罪，他們就鬆了一口氣，所以這種人凡事只考慮到自己，根本不會用公司跟客戶的角度去看事情。
防小人：完全正確。還不是只有問題發生的時候如此，他們平時無時無刻都是用這種心態在做事。像今天在公司發生的事，根本還沒有怎麼樣，這種人就可以開始在那邊捅來捅去了。
老包：願聞其詳。
防小人：其實就是有個客戶打電話來，抱怨機器常當機，要我們派人去檢查看看。
老包：那就去檢查看看啊。
防小人：哈！這是正常人的反應，先去檢查看看再說。但是有些人的本能反應就是跟一般人不一樣。他們不管碰上什麼事，第一個反應就是先弄清楚這是誰的責任，誰該出面來負責。
老包：誰該負責？你們不是有負責維修的部門，就是他們的責任啊？
防小人：非也。小人的腦子想得更遠。他們要去追究會出這種毛病是誰的責任，因為這家算是大客戶，他們覺得小問題都可能演變成以後的大問題。所以一有小毛病發生，他們就會先想要去釐清責任，跟自己撇得一乾二淨。
老包：天底下就是有這樣的人。隨時居安思危、防微杜漸，了不起。
防小人：一旦確定跟自己沒有關係，自己不用負任何責任，事情還沒有完。他們就開始放心大膽來捅人了。抓住這個機會，把該負責任的人當箭靶，然後藉機來整人。
老包：不太懂…像你們今天碰到這種事，會輪到誰被整？
防小人：我們的維修人員都還沒有出門，都還沒找出問題在哪裡，就有這種鬥雞冒出來，指責這可能在當初賣機器給對方的時候，Sales搞錯機器的規格，或是負責規劃的諮詢部門沒有幫對方的應用程式部署得當，才會導致系統不穩定。
老包：哇，真是先知啊，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
防小人：反正他就是先跳出來打預防針，先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再來如果確定真的是他講的其中一項，那被點到名的就慘了，絕對一路被他追著打。
老包：貴公司真是臥虎藏龍，什麼樣的人都有。
防小人：是啊。我們幫這種人取的綽號叫做「鬥雞」。有事沒事都要找個對象來鬥，戰鬥力超強。
老包：這樣旺盛的戰鬥力，如果能把目標對準其他競爭對手公司，那該有多好。
防小人：不可能的。他們勇於內鬥，在家裡很厲害，出了門就變成縮頭烏龜了。這種人四處都有，不知道他們小時候是被虐待還是受了什麼刺激，怎麼會形成這種性格。
老包：很多是有樣學樣啦。據我所知，有的公司內部的文化就是這樣，外鬥外行、內鬥內行，所以菜鳥進去就會有樣學樣，接下來如果公司一垮，這些人四散分飛、桃李滿天下，到處就都有這種公司的餘孽。
防小人：公司有個這種人就夠了，會把整間公司的氣氛弄得很糟，而且生產力也被拉下來，大家把時間都用在鬥自己人就夠了。
老包：飼老鼠咬布袋，有這種員工，就不需要敵人了。
防小人：所以我要拿這種人怎麼辦？今天是沒扯到我，如果哪天倒霉被這種人盯上，我要跟他硬幹嗎？
老包：唉，等大禍臨頭就來不及了。瘋狗都衝過來咬住你的腳了，還有什麼好辦法可想嗎？
防小人：阿不然要怎麼辦？
老包：對付這種人，有些動作是可以平常就先做的，就好像先打預防針一樣。
防小人：這種事還可以打預防針的啊。
老包：當然可以。我問你，這種人這樣亂咬是為了什麼？
防小人：為了讓自己脫身吧。
老包：還有，他們把其他人都當成潛在的敵人，有朝一日都可能變成他們的威脅。所以一旦有機會整你，他馬上見獵心喜，不捅白不捅，藉機會落井下石，把你打成黑五類。如此一來，他的潛在威脅當場就少了一個，心裡就會安穩踏實一點。
防小人：我的天。這種人的日子過得多痛苦啊，每天這樣擔心受怕。
老包：才不會呢。他們已經習慣這種思考模式，跟當年中國共產黨的文化大革命一樣，每天以鬥爭渡日。到後來還會以此為樂，從鬥爭中得到快感。太久沒有對象可以鬥，還會渾身不自在。
防小人：那你說的預防針是什麼？
老包：既然這種人這麼好鬥，把其他人當成潛在的威脅，能做的就是儘量讓他們不要把我們當成要下手的對象。
防小人：你是說還要去跟他們交朋友？
老包：即使不能當朋友，也讓他們不要把你當成敵人。即使不能完全移除在敵人名單之外，至少能把威脅指數降低，避免讓自己排名在欲除之而後快的前幾名名單上。
防小人：就是要讓他們不要覺得你有可能造成威脅。
老包：是的，至少做到這樣。
防小人：那要怎麼做？同流合污嗎？
老包：不至於這樣啦。首先，在公司裡笑口常開，見到人都笑嘻嘻打招呼。這不一定會讓他們對你撤下心防，因為他們對別人笑嘻嘻，背後照樣會捅人。不過笑嘻嘻總比板著臉好，如果老是板著臉，一開始就讓他們對你有戒心了。
防小人：好，第一步是要陪笑臉 ，再來呢？
老包：在公眾的場合，找機會對他表示善意。比方說你在報告專案進度的時候，有時候會提到一些對工作有貢獻的人。或是在發E-Mail出去時候，會提到一串對你有幫忙的各部門同事。在這時候，就可以順便把鬥雞的名字也加上去，雖然他根本沒有幫上忙，不過這樣提一下，做個順水人情，對你來說又不會少一塊肉，但是聽在他耳朵裡，就會感覺你在對他示好。
防小人：好假喔。
老包：是有點假，但是多少會有效果。至少讓他知道你對他是善意的，而且這樣的人，最在意自己的名字在公眾場合出現。這樣當眾褒獎他，效果應該不錯。
防小人：這樣釋出善意，他就不會來捅你嗎？
老包：我可沒有保證。不過萬一你出了紕漏，他在出手捅你之前，會多少考慮一下。
防小人：考慮什麼？
老包：因為你對他沒有惡意啊，對他也不造成威脅。所以他會考量一下有沒有必要花工夫來咬你。
防小人：就…就這樣而已啊？
老包：平常他們沒事要算計人的時候，也比較不會把目標對準你。因為公司裡要對付的人多得是，你因為對他友善，就會把你排在後面一點。
防小人：只不過排後面一點，還是可能被整到啊。
老包：能排後面一點就不錯了。這種人就算是對親兄弟都會開砲，能不在他的主要敵人名單裡面就不錯了。
防小人：就這樣？你講了半天，在公司裡碰到這種壞蛋，我們能做的就是遠離麻煩？
老包：當然，最完美的情況當然是把這種人一舉消滅。但是我們不是生活在童話世界裡，很難出現電影裡面那種振奮人心的結局，壞人出紕漏被活逮，然後眾目睽睽之下被修理，讓全場觀眾看得大快人心。你說在現實生活中怎麼可能有這種好事？你怎麼去讓壞蛋憑空消失？你怎麼去讓真相大白？那都是在好萊塢電影裡才會出現的事。
防小人：我曉得這種大快人心的事很難發生。所以壞人真的就是比較佔優勢，因為大多數的人都跟你這樣怕事，
老包：不是怕事，是不要自找麻煩。
防小人：但是對這樣的壞人，既然滿腦子壞主意，嗅到血腥味就要過去咬，我們是不是可以設些陷阱讓他們跳進去？
老包：設陷阱？你以為陷阱這麼好設的啊？
防小人：最難對付的人，就是摸不清楚他們個性跟做事方法的人。如果事先可以預測他們的做事方式，應該不難設局讓他們自己找上門來。事先做好沙盤推演，挖個洞讓他自己上門跳進去。
老包：你電影看太多了。
防小人：不會啊，辦法不難想的。比方說假裝客戶打電話來抱怨，鬥雞就會開始找替死鬼、四處找人開砲。等到他砲火最猛、聲音最大的時候，就找那個客戶出來澄清說根本沒有這回事。讓鬥雞滿面全豆花，還可以反咬他栽贓。
老包：聽到你說這些，我覺得有點難過。
防小人：為什麼？這樣可以主動出擊，讓壞蛋自己上鉤啊。
老包：你想想看，要這樣用心設計，花時間工夫去設局、對付人……這樣一來，你不就跟他們那種人一樣了？公司花錢請了你們這些人，結果有的在內鬥，有的在設陷阱，搞了半天大家都不做正事，都在對付自己人。
防小人：讓你這樣一講，我好像也變成壞人了。但是我就是想要對付壞人啊。
老包：我知道。但是會不會這樣玩下去，你反而變得跟他們一樣了？就變成了原先鄙視的那種人了？
防小人：不然要怎樣，眼睜睜看著他們胡作非為嗎？
老包：我一直很喜歡一句話，就是「多行不義必自斃」。夜路走多了總會碰上鬼，老是在動歪腦筋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出差錯，我看過很多這樣的例子，一路捅人自己很得意，一不小心就陰溝裡翻船了。
防小人：對，小時候老師也教我們「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如果壞蛋還在耀武揚威，就叫做「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但是沒有人願意站出來，壞人哪會自動消失？每個人都在等著他們什麼「自斃」，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
老包：這是我自己的經驗談啦。當然看到有這種壞蛋，只要有點正義感的人，都會想站出來斬奸除惡。不過到時候你就會發現：第一，壞蛋是不會絕種的，砍完一個又來一個，就看你有沒有閒工夫跟他們玩。第二，大多數人都是孬種。在背後大家講得義憤填膺，等到真的要站出來出聲音的時候，你會發現多數人就會縮回去。所以黃花崗烈士只有七十二個，大多數的人都在後面看別人拋頭顱灑熱血，自己等著坐享其成。第三，伸張正義是很花力氣的。把時間跟精力花在這上面，你要想想看值不值得。就算把壞蛋整垮了，自己也搞得遍體鱗傷。第四，伸張正義也要靠運氣。人家搞不好就是後台硬，就是有人罩，即使罪證確鑿，也不一定能動得了他。
防小人：我還是覺得要有人出來做這種事。
老包：能當英雄當然很棒，只是希望你眼睛放亮一點，小心自身的安全。
防小人：當然要小心，有足夠的把握才會出手。
老包：希望壞蛋在你手下一個個完蛋，你能一直能保持這樣的熱情。
防小人：對，希望不會變得跟你一樣。
老包：我怎樣？跟你講這麼多，結果你冒出這種話，這是什麼意思？
防小人：抱歉抱歉，我打太快了，沒有不敬的意思。對不起…
老包：像你這樣莽撞，很容易就會親痛仇快。
防小人：我知道…唉……
老包：好了，再聊吧。
防小人：老大不要生氣…我知道你是好意…只是聽你這樣講我也很難過，覺得好人就是注定要被欺負…
老包：這只是現實生活的黑暗面。光明面還是很多的。
防小人：是的。希望如此。
老包：晚安。
防小人：再次道歉。包老大晚安。
老包：b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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