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版前言】

請勿對號入座

如果倒退二十年，我出這本書，很有可能被「請去喝免費咖啡」。

如果倒退兩百年，我出這本書，很可能被「滿門抄斬」。

所以，今天《我不是教你詐4》能夠出版，我必須感恩，感謝這個成熟的民主社會，使我能說出心底的話。

我也感謝從小到大，在有意與無意之間「開示」我的人，憑著那些點點滴滴，我才能窺透這個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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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讀故事書，晉文公尋找他的功臣介之推，介之推躲在綿山上，避不見面，晉文公找不到，只好放火燒山，把介之推逼出來。

介之推果然現身了，但不是活著，是死了，他背著他的老母被火活活燒死。

我拿著故事書問我父親：「晉文公和介之推為什麼那麼笨？」

父親一笑，說：「他們都不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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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學的時候，我遇到一位很好的三民主義老師──名作家宋膺。由於他很會吹，所以同學給他取個外號叫「宋蓋」。

宋蓋蓋得有時很過火，譬如他會唱作俱佳地說：「如果有人想跳樓自殺，你千萬不能去拉他，否則他可以告你妨害自由。要救他只有一個辦法，就是當他跳到空中的時候，你也跟著跳下去，拉他一把。」

但是宋老師也講出許多一針見血的話，譬如他說：

「在一個團體裡，第一等人的第一等意見，多半不會被大家接受，到後來被接受的總是第二等的意見。」

然後他笑笑：「這就叫民主、叫協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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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畢業，我進入新聞界。那時候還是台灣的所謂「白色恐怖」時期。有一天，南部發生了大事，「上面」說壓著、別播。但是隔天，有記者洗出一張「婦人跪地求示威者」的照片。

大概經過開會，認為「民氣可用，「上面」又交代：「用這張照片作文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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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八年，我到了美國，一邊教書、唸書，一邊擔任電視公司的駐美記者。

有一天，華埠發生大事，我帶攝影記者過去，雖然一路搶了不鏡頭，卻發現另一家公司的攝影記者從頭到尾拍個不停。

「你用得了那麼多畫面嗎？」我問他。

「我公司用不了。」他神祕地一笑：「但是有關單位要用，我得用特寫，把每個人的臉都拍下來，再賣給他們。」

「是美國人嗎？」

他沒答。

「他們要用來作什麼？」

「建立檔案！」他白我一眼：「這都不懂？他們平時把每個人都建了檔，到該用的時候，就可以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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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春天，我應維州理工大學的邀請，去教短期繪畫班，由一位蔣教授接待。

我就住在蔣教授的家裡。

蔣教授是大地主家庭出身，有一天，他嘆口氣問我：

「你知道在政客的心裡，除了惡霸，還有比惡霸更可怕的人嗎？」

我搖搖頭，看他。

「那就是善霸。」他笑笑：「像我們家，在農忙時為佃農修農具、辦托兒所，而且收非常低的租。所以土地改革的時候，我們不但不能往前改，還得往後改。」他又嘆口氣：「但是在領導者的眼裡，善霸比惡霸更可惡、更難對付，更得先幹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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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所裡，我修的是歷史系的「東亞研究」。

有一天談到宋代羅大經說的「誅一人，所以全千萬人」。意思是：殺一個人，是為了使千萬人能不被殺。

「如果這樣，就算那個人是冤枉的，也值得殺。」教授說：「所以到了戰爭的時候，會有寧可錯殺一百，也不能放走一個的情況。」

有學生表示不懂。

教授一笑：「你想想，放走一個，那一個可能造成千萬人的死。你錯殺一百個，如果也能把這該殺的殺掉，不是還最少能救九百人嗎？換作你，你做不做？教授手一指：「所以殺人安人，殺之可也；以戰止戰，雖戰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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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之後，我初次回國，到個「地方」申請辦畫展。

本來展覽都敲定了。只怪臨走我談到要應一位大員的晚宴。

「哇！太好了！」負責人擊掌道：「你請他寫封信來推薦你。」

「何必呢？」我問：「不是都談好了嗎？」

「哎呀！」他拍拍我的手：「幫個忙！給我個機會，讓我跟他建立比較好的關係嘛！將來我的去留升遷，全得靠他?！」

隔幾天，他又來叮囑：「請他祕書打個電話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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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到紐約長島之後，我的鄰居多半是醫生，也就常聽到他們說故事。

但是最震撼我的故事，卻是多年前，一個來自台灣的醫生說的（我曾經在散文集裡提到）──

一位婦產科名醫，診斷出某婦人得了子宮瘤，要她趕快動手術拿掉。

婦人當然聽從。

手術進行順利，麻醉了，切開了，醫生正要繼續往深處下刀的時候，突然一驚，冷汗立刻冒了出來。

他舉著刀，良久，沒有動。

因為他發現婦人子宮的不是瘤，而是個正常的胎兒。

「他可以裝作沒事，一刀，把胎兒拿了，然後在婦人甦醒時告訴她手術成功，腫瘤已經完全切除。」說故事的醫生說：「既然根本沒有腫瘤，當然不會再犯，將來病人一定感激他再造之恩。」頓一頓：「但是，這位名醫沒有那麼做，他默默起把傷口小心縫好，沒有絲毫傷到胎兒，然後在婦人甦醒之後向她認錯。」

我永遠不會忘記他最後那句話──

「結果，孩子雖然平安產下，他卻被告得好慘，差點身敗名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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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搬了家，院子裡有許多樹。

因為有不少藤蔓攀在樹上，藤蔓的葉子遮住樹葉，使樹不得不長高，並且把枝子伸得長長的，好得到陽光。

所以那些樹都長得又高又瘦。

「你們遇上好主子了。」我心裡對樹說：「我要為你除害。」接著用電鋸???，鋸斷了那一些藤子的根。

沒想到，藤子一死、一斷，那些樹因為少了藤子的「聯繫」，大風一來，倒了好幾棵。

「怎麼救？怎麼救？」我去請教園丁：「我想救它們，反而害了它們。」

園丁一笑：

「如果那壞蛋已經存在太久，成為樹林的一部分了，就算你要殺，也得慢慢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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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常站在院子裡，仰望那些樹，想園丁話中的道理，想我們的文化，我們的國家，也想那些曾經震撼我心靈的人與事。

經過那麼多憤懣、掙扎與省思，我寫成這本《我不是教你詐4》。雖然裡面有多相當尖銳的題材，我仍然堅持一貫的寫作原則──深入淺出。透過生動有趣，而且帶有反諷的小故事，引出下面辛辣的議題。

那些故事常是成串的，由政治帶到商業，由商業引申出我們日常的處世方法，因為這正反映今天的社會。

希望您能用「眼」看，也用「心」看。看故事的好玩，也看人生的可喜與可悲。

最後，我還要強調一句：這是寓言故事，歡迎您發揮想像，但請勿對號入座！

【原版前言】

請勿對號入座

如果倒退二十年，我出這本書，很有可能被「請去喝免費咖啡」。

如果倒退兩百年，我出這本書，很可能被「滿門抄斬」。

所以，今天《我不是教你詐4》能夠出版，我必須感恩，感謝這個成熟的民主社會，使我能說出心底的話。

我也感謝從小到大，在有意與無意之間「開示」我的人，憑著那些點點滴滴，我才能窺透這個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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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讀故事書，晉文公尋找他的功臣介之推，介之推躲在綿山上，避不見面，晉文公找不到，只好放火燒山，把介之推逼出來。

介之推果然現身了，但不是活著，是死了，他背著他的老母被火活活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