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檳杏壇

香檳非海濱，沒有逐臭之夫，卻有一群逐臭之婦，聞香而聚，蔚為風尚。



秋高氣爽的季節，你匆匆地走過校園，腳底踩到什麼果子，一股酸臭味撲鼻而入，看一看滿地的稀爛果子，再看看鞋底的果泥，皺皺眉頭，嘆了一口氣，晚上又得清洗鞋子了。就這樣，一年又一年，過了好幾年，每到秋天，總有好幾次與臭果子相逢的機會，特別是走在化學館前，外語大樓旁。雖然如此，但你從來沒有刻意去探究到底踩到什麼玩意兒。

直到有這一天，你去一位朋友家聚餐。飯後，女主人端出一盤極像義大利開口笑的白果子，你問，這是什麼好東西？女主人說，這是銀杏村長出的白果。你拿在手上把玩了一下，一股熟悉的味道傳來，小心翼翼地剝開，一粒如翡翠般晶瑩的果子呈現眼前，你才突然覺察到這麼酸臭的銀杏果，竟然蘊涵了這麼美麗的白果，真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我第一次意識到銀杏的存在是多年前，我大兒子幼稚園的秋天大自然散步，老師帶著一群小孩在伊大校園內採集落葉，貼在紙上，並寫下葉子的名稱，以辨別樹葉的形狀及名稱。他帶回一大張貼滿各式各樣落葉的圖紙，興奮地指著一片扇形葉說：「這是從中國傳來的，名叫『 Ginkgo』。」我查了字典，才曉得那是銀杏。

知道了它是來自中國，對它也就自然而然產生一份特殊的情感。後來發現在自己住家附近也有幾棵，每回散步時總是會多看它幾眼，也越發覺得銀杏實在是非常美妙而耐看的樹。春夏之際，葉子茂盛翠綠，像把玉扇子；秋天茉色符黃，到秋末時，一陣秋風吹起，一兩天的功夫整棵樹葉就爽快地掉光，不像橡樹不乾不脆的掛著枯葉到隔年的春天。後來，也曾在報紙上讀到一篇採銀杏白果的故事，每次經過銀杏樹下，也總是抬頭望望，但從來沒有真正看過銀杏果掛在樹上。

直到今秋十月底時，在一個秋風颯颯的早上，開車經過伊大農場Lincoln 大道南邊，見到馬路旁有三三兩兩的東方人在銀杏樹下尋尋覓覓。聞香下馬，下車走近一看，有位上海來的金阿姨戴著手套撿一粒粒像杏子李子軟綿綿的果子。她把果肉剝開，就是一粒粒的果核，把果核去掉後就是翠綠的果子了。她告訴我這就是白果。

我終於見識到久仰大名的銀杏白果了！

不久，又在農夫市場巧遇金阿姨，聊起銀杏的事，她告訴我採銀杏一定要戴手套，否則酸性的果肉會腐蝕皮膚。雖然白果從撿起到沖洗曬乾很費功夫，但傳說它有藥效補身的功效，特別受到廣東人的喜愛；不論是去核後跟蓮子一起煮成甜湯，或者是放在烤箱裡烤個幾分鐘，就香噴噴的，不但好吃而且很補的。她約我下次颳風，銀杏果掉落滿地時，可以結伴一起去採白果。「好玩得很喲！」她強調。

當天她送我一小袋曬乾的白果，銀白銀白的果子真是美極了，在燈光下一粒粒有點像灑落的月光銀白小點。小孩放學後，烤了一些給他們吃，女兒聞之掩鼻而跑，說臭死了，大兒子和小兒子卻吃得津津有味，跟著媽媽附和：「臭得很香，臭得很香！」這使我想起臭豆腐及乳酪，喜歡它的人視之為美食佳餚，不喜歡的人避之唯恐不及。



幾次金阿姨來電相邀採銀杏果，恰好都有事，所以慷慨的金阿姨又送我一袋剛去果肉還殘留濃厚的臭香味的銀杏果，拿到後院沖沖洗洗數十回，才清洗乾淨，攤平在飯桌上晾乾，整個屋子都充滿奇聞異香。聽說，有個中國學生因滿屋子白果的異香，美國房東極端不高興；若此時美國鄰居來訪，一定也會奪門而逃吧！

此後，有一陣子在茶餘飯後跟朋友聊起銀杏，似乎每個人都曉得一些銀杏白果的故事或典故。蔡稔惠不知在那裡看到白果可防老人痴呆，只是不可多食，食之過多有害無益，所以她每天只吃五顆。在 Carle 醫院做實驗的陸梅生說，前陣子醫院的美國同事經過林肯大道，總看到一些中國人在樹下找呀找的，他們很好奇的問陸梅生：「你們那群中國人到底在樹下尋找什麼寶貝啊？」

滿腹經書的鄭克勇教授說，銀杏是所謂的「公孫樹」，公公種了，給孫子享用，也就是銀杏種後要等一、二十年才能結果。在中文學校教書的林心心聽說香檳一帶僅有三棵母銀杏樹，我則說傳言有誤，只要妳鼻子靈一點，眼睛亮一點，必可發現到處都是銀杏。耿伯母說白果在中國是非常昂貴的補品，藥效是治孩子尿床等等。她半開玩笑地說，從前若有人要長途旅行，惟恐半路找不到茅房，在出發上路前先吃幾顆白果。

說說談談笑笑，話白果之際，我忽然想到既然銀杏來自中國，而中國語文稱教育界為杏壇，那麼想當年孔老夫子一定是在廂旁銀杏樹下教導弟子，而且是在高大茂密可遮蔭的銀杏樹下，而非在如桃樹李樹般的杏子樹下。我把書架上的大英百科全書攤開，找到「銀杏 Gingko」。

「銀杏源於中國，遠古即有，曾見諸化石。自中土傳入日本，遍植於中國及日本寺廟院庭。銀杏耐寒，樹形亦美，深受各國庭園設計師之喜愛。唯母樹結實時之濃郁異味，人多不喜而避之。銀杏樹呈金字塔狀，可高達百尺，樹幹銀白而粗大，寬可八尺。顧名思義，銀杏者，果核銀白也，烤後而食，尤為極品。」

古時候，海濱有逐臭之夫，而今香檳沒有海，卻突然冒出逐杏之熱，親朋好友聞銀杏之香而聚，為香檳杏「譚」多添佳話。

香檳杏壇

香檳非海濱，沒有逐臭之夫，卻有一群逐臭之婦，聞香而聚，蔚為風尚。



秋高氣爽的季節，你匆匆地走過校園，腳底踩到什麼果子，一股酸臭味撲鼻而入，看一看滿地的稀爛果子，再看看鞋底的果泥，皺皺眉頭，嘆了一口氣，晚上又得清洗鞋子了。就這樣，一年又一年，過了好幾年，每到秋天，總有好幾次與臭果子相逢的機會，特別是走在化學館前，外語大樓旁。雖然如此，但你從來沒有刻意去探究到底踩到什麼玩意兒。

直到有這一天，你去一位朋友家聚餐。飯後，女主人端出一盤極像義大利開口笑的白果子，你問，這是什麼好東西？女主人說...

前言

有幾年我經常用「杜小山」 為筆名發表詩作，丈夫說那是宋朝寫出「寒夜客來茶當酒，竹爐湯沸火初紅，尋常一樣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一詩的男詩人名字，為何不用妳原來的筆名「杜杜」，多響亮！

我答道：「香港有個男作家的筆名就是『杜杜』，何況人家已是香港著名散文家。」

「妳在台灣發表作品，跟他無關。」

任他怎麼說，我執意不改。

直到有一天，他從朋友家回來告訴我：

「今天我剛走出永祖家大門，聽到對面鄰居太太正在追趕她的狗，一路叫著小山，小山…… 」

丈夫如此一說，當下我立即把筆名改回十八歲在文藻校刊常用的筆名「杜杜」。

前言

有幾年我經常用「杜小山」 為筆名發表詩作，丈夫說那是宋朝寫出「寒夜客來茶當酒，竹爐湯沸火初紅，尋常一樣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一詩的男詩人名字，為何不用妳原來的筆名「杜杜」，多響亮！

我答道：「香港有個男作家的筆名就是『杜杜』，何況人家已是香港著名散文家。」

「妳在台灣發表作品，跟他無關。」

任他怎麼說，我執意不改。

直到有一天，他從朋友家回來告訴我：

「今天我剛走出永祖家大門，聽到對面鄰居太太正在追趕她的狗，一路叫著小山，小山…… 」

丈夫如此一說，當下我立即把筆名改回十八歲在文藻校刊常...

目錄

前言　筆名
輯一　台灣情
旗津的小酒瓶 
旗津的牛港 
鴿子的精神
現代小萊子與妻
望故鄉
婆婆，媳婦
王振堂一二事
鏡中
淡紫色的晨褸
我的流浪狗
女人的心
推動香檳大學城的好女人
文藻永遠的洋娃娃──給小谷
台南開山路的夏天
綠野黑牛
五十年的炒菜鍋
還鄉三疊
文藝營友古能豪代序文
台大 台大
輯二　香檳緣
香檳夏天的聯想
香檳杏譚
香檳夏天的農夫市場
最佳禮物
紅光LED的發明家
覺
普希金的背誦者
艾美與墨麗
台北前衛藝術家
當黑眼睛遇見大鬍子
琦璠的青春樂章
雪地上的數學家
余華素描
輯三　忘年交
三位忘年交 
我的文藻恩師
香檳文學班
那年，那夜，那月下美人──贈粹珠
一位婦產科醫生的信
浮生一記
對話
致劉延湘簡函
水琴， 妳聽得到我高八度的女高音嗎？
一位天才作家
輯四　聽我說
貝克曼思想起
數學家華羅庚的掌故
愛因斯坦的雕像
波赫士的半驚半喜
巧克力餅乾
草坪
香檳鄭家小松鼠
白玫瑰的諾言
小螞蟻的心
四個串聯的故事──
每一個故事都讓我想起另外一個故事
輯五　最憶年少劍橋遊
一塊踏上
人生的一方驛站
渡假？
書香最香
龍蝦頭
與有榮焉
林徽因至交費慰梅
畢業贈言
麻省理工的楊貴妃
孤帆遠影碧空盡──憶孔金甌教授
一輩子
輯六　英國劍橋戀人紅
Newton Hall
密爾頓的桑椹樹
戀人紅
沉默之夜
康橋盪漾
英國詩歌的魔力
雙城記憶
追尋
引人暇思乎？
劍橋留影
輯七　洛麗塔眼睛
青春I
青春II
柏林記事
貂皮大衣
駱駝夢
女人與野豬
輯八　遐想
呼吸與游泳
幸福指數
記憶
幻之蠶
昨夜一夜的焦灼夢
山中傳奇
奈米島
月世界
致小學童
聽我說羅卡
罪孽，造在格拉納達－－致費德利可．加爾西亞．羅卡

附錄　LOCA FOR LORCA
後記　親愛的洛麗塔

目錄

前言　筆名
輯一　台灣情
旗津的小酒瓶 
旗津的牛港 
鴿子的精神
現代小萊子與妻
望故鄉
婆婆，媳婦
王振堂一二事
鏡中
淡紫色的晨褸
我的流浪狗
女人的心
推動香檳大學城的好女人
文藻永遠的洋娃娃──給小谷
台南開山路的夏天
綠野黑牛
五十年的炒菜鍋
還鄉三疊
文藝營友古能豪代序文
台大 台大
輯二　香檳緣
香檳夏天的聯想
香檳杏譚
香檳夏天的農夫市場
最佳禮物
紅光LED的發明家
覺
普希金的背誦者
艾美與墨麗
台北前衛藝術家
當黑眼睛遇見大鬍子
琦璠的青春樂章
雪地上的數學家
余華素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