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登山發生的意外,彷彿在幾個年輕人的世界裏投下一個詛咒,死者的妹妹顧菲菲一次又一次地覺察到種種異常。訂婚宴上的血腥油畫,陌生女人的神秘邀約,化裝舞會上驚心動魄的死亡遊戲,寫滿暗語的聖誕卡和機票……當年的嫌疑人一個接一個地意外死去,像被牽了線的傀儡,按照既定的劇本演出一場恐怖話劇。冥冥之中,似乎有一雙操控一切的手,在冷靜地導演著這出近乎癲狂的噩夢。當正義的口號無法再掩飾血腥,當瘋狂的愛戀終於變成束縛,即使是最動人的承諾,也無法使她絕望的心復活……
作者簡介:
鐘菱
天生的好奇寶寶,偏執狂,戀物癖者,對所有美好的事物無法抗拒,夢想在懸疑言情的土地裏開墾自留地。留英七年,工作和學習經歷豐富。曾經是《鐵道報》《女友》《電腦商情報》等數十家報刊、雜誌供稿人。
章節試閱
從那以後,我跟唐波算得上不打不相識,他自動把我納入他們一夥,妹子長妹子短,對我挺仗義的。看見娟子的時候,他還會特意繞上去搭話:「姐,上課啊」、「姐,打飯啊」。那神情可虔誠了,就好像是他親姐一樣。
娟子不止一次對我說:「唐波是很老實的一個人,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可我當時心比天高,我能考慮他嗎?他就是一個整天打破頭的無賴混混。況且我那個時候除了每週都去學開車,寒暑假期也會跟著業餘登山隊四處跑跑,帶隊的有個哥哥挺棒的,聽說參加過國家級的戶外挑戰賽還拿了不錯的名次。我只遠遠見過他幾面,暗生情愫卻始終不知道名字。當然我也沒想過,有一天他會以娟子男朋友的身份出現在我的生活裏。
再後來娟子出事,唐琳也是一份子,我跟唐波他們就淡多了,吃飯喝酒旅遊跳舞統統不去。我成了一隻萬年龜,縮在這十六平方的小屋裏。他乍一說要見家長,我的心忽悠一下就吊了起來,我跟唐波真不是一類人,也沒想過要發展成情侶。
「我跟你是男女朋友嗎?你就見家長?」我邊說邊心急火燎地扯下沙發布。這東西手洗起來可費力了,我趕忙找了個盆把它泡上。
「沒事兒,先讓爸媽看一眼,然後再確定關係也不晚。」唐波似乎是賴上我了。
「不去不去,鬧著玩呢!」我往外哄他。
「你媽都去你不去像話嗎?」
「騙小孩,我媽怎麼會去。」我媽在家燒飯洗衣服我信,我媽時髦到參加別人的訂婚晚宴,這純屬是扯蛋。
唐波不服氣的說:「不信你打電話給她!」
打就打,這也不是國際長途。
「喂,媽。」我往家撥電話。
「小菲啊!媽正要找你。你今天收拾收拾,陪媽去喝喜酒。」
我心裏咯噔一下:「什麼喜酒,你湊什麼熱鬧?」
「你劉阿姨說,維絡要跟姓唐的女人結婚,不不不,好像說是訂婚。反正都是你們年輕人的新玩意兒,結婚就結婚還有什麼訂婚的。不過維絡不是這麼忘恩負義的孩子,媽要去看看,要問問他,到底安得什麼心。」
「有什麼好去的,人家的事情我們管得著嗎?」
誰這麼缺德把我媽都搬出去,這是要薛維絡好看,我媽一去,當著大夥兒的面賞他耳光都有可能。薛維絡的婚訂得成訂不成,這還其次。把我媽氣得鼓鼓的回頭再病了,我可不答應。
「你讓媽怎麼說你好,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你忍心看你媽的笑話,你就在家給我瞇著。反正我是去定了!」她啪地掛斷電話。我媽的脾氣其實跟我有些類似,只是她現在又添了嘮叨的習性,我在她手上就是砧板上的豬肉,完全沒出路。
唐波喜洋洋地看著我的臉陰轉多雲:「怎麼?哥沒騙你吧!哥什麼時候騙過你啦?」
我撿起茶几上的報紙一下拍在他胸脯上:「我警告你,我媽要有個什麼,你可別怪我翻臉。」
「菲菲你生氣啦?真生氣啦?放心!誰敢動媽一根頭髮,我就放他的血。沒事的,就是湊個熱鬧罷了。」他黏著我嬉皮笑臉淨說些廢話。我腦子嗡嗡響,頭都快炸了。
人生並不是我想退就退,我想息事寧人就過得太平。都說樹欲靜而風不止,原來被推到風口浪尖的除了薛維絡還有我。冥冥中有一雙我看不見的手,拉著我,趕著我,推著我,朝著一個我不願意看的黑洞而去。我有心停步,但身上千絲萬縷的線頭被緊緊地拽在手裏。知道今晚的日子難過,但還是得過,這就是命。
我說:「你非要在這裏站著?我要換衣服。」
唐波果然是有備而來:「衣服我都替你拿來的,我姐挑的。她怕你跟昨晚那樣沒衣服穿,讓我給帶了一套新的。」
唐琳的這種周到讓我覺得是莫大的諷刺。她什麼意思,施捨我沒衣服穿?還是取笑我的太妹打扮。不過無論如何我今天不會像昨晚那麼傻,穿超短裙出去。我這裏還是有幾件正式的衣服,嚴格來說不是我的衣服是娟子的衣服。我媽說都是新的,吊牌還沒拆,我們是自己人沒什麼好忌諱的,就替我都留著了。不過她拿來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現在還是什麼樣子,我對淑女類的服裝不感冒,每天吊帶大襯衫也能過活。
我沒搭理唐波,直接把壓箱底的那幾套新衣服翻了出來。
唐波拿起來左右瞧了下:「菲菲,原來你也有這麼正常的衣服?這裙子蓋過膝蓋了。」
「要你管。」呃,當然我的確有一櫥的破銅爛鐵,也不妨礙我有幾件傳統型裙子。
「藍的還是黃的?」我一下拿不定主意。
「藍的吧!襯得你白。」唐波替我拍板。
藍的這件是短袖連衣裙,沒有花紋長度及膝,這款式算不上新,不過也不會過時。我配了一條淺藍色的寬皮腰帶,把我那雙嚇死人不償命的水晶超高跟鞋找了出來,雖然這鞋也是我去夜店的標準配備,可現在這麼穿,並不會顯得突兀。我沒有帶項墜,只露出鎖骨。在耳朵上掛施華洛世奇的水藍色長淚珠款耳環,顯得有品位又不花俏。我照了照鏡子自己覺得很滿意,轉頭問唐波:「怎麼樣?」
他盯著我看半天說:「你這樣子還真像你姐。」
「胡說什麼呢?我是火星,她是水星,不是一個星球的。」
「可我還是覺得像。」
「像就像吧!」我把下一句吞回肚子裏:像了更好,今晚就更熱鬧了。
既然今晚要立牌坊,臉上的妝也不能太濃豔。很多人都存在這麼一個誤解,認為裸妝就是不必化妝,或者是隨便抹抹就行。這就好比穿了衣服都是美女,脫掉幾件就未必了。裸妝講究的是掩飾毛孔、黑頭、細紋、暗斑等等,哪怕是幾根無關痛癢的汗毛都會破壞裸妝的整體效果。當然唐波是不明白這些的,他乾坐著看我在巴掌大的化妝櫃前團團轉。
「菲菲,今天別化太濃,哦?」他愁得努嘴。
我透過鏡子看他站在我身後的表情,覺得挺滑稽的。
遮瑕底妝之外我勾了一下眼線在臉部打了高亮和陰影,壓了一個粉色的唇彩,妝就完成了。小手提包是我櫥裏最貴的一樣東西,香奈兒的白色金鏈手袋。這玩意裝不了小半本書,是我哪年的生日禮物我忘記了,反正看了之後我嘀咕了半天,有這錢不如買烤串吃。
唐波摟著我在鏡子前轉悠了一下:「不錯,嘿,還真對得起你這張臉。」
我抓著鏈子用手袋砸他的屁股:「得意什麼,走不走?」
唐波開了輛寶馬X5來,是我喜歡的夢想車型。可惜的是,他不會讓我開車的,上學的時候他吃過虧上過當,著過我的道。有一次我跟他們去飛車,結果把車開進中央公園的噴水池裏。一車的人濕乎乎地回家,從此他就不讓我碰他的車。不過那是以前,現在技術進步了,不會開溝裏去。
「妹子等會兒幫我挑下,我看上兩幅畫,不知道哪個送我姐合適。」
「看不出來,你也有文藝細胞?」我以為土包子不是送金條就是送鑽石的,怎麼還挑畫呢。這可真是驚人之舉啊!我認識他這麼多年,他就是吃大蒜的料什麼時候喝過咖啡呀!
「嗨,你知道什麼。我姐喜歡,我是沒這境界。」唐波抓抓頭,朝我嘿嘿一樂。
羅莎畫廊是城裏有名的畫廊之一,除了當代作家的畫品,還賣一些臨摹世界名畫的仿製品。當然不會是原畫大小,也標明了是仿品。即使這樣,還有許多喜歡歐洲古典風的有錢人,買這樣的畫回去裝飾屋子。
唐波在畫廊地下車庫停車,隨後我倆上了電梯。
他事先已經約好了工作人員,他挑的那兩幅畫,也已經取了下來準備裝運。
一幅是臨摹安布.博謝而的〈小石拱廊中的一束花〉,另一幅是仿製歐仁的〈自由女神領導人民〉。
我說:「你就送花這幅吧!錯不到哪裡去。」
唐波把手搭在我的腰上:「我就說嘛!還是咱菲菲眼光好,其實我也想送幅花。」
我躲開他的豬爪,去看牆上其他幾幅臨摹的作品,我被一行字所吸引:
——所有歷經滄桑的人們請過來看看,還有什麼痛苦能與我所受的相比呢!(耶利米的哀歌,1.12)
這是〈聖母哀子圖〉的短題詞,畫面中的耶穌已死,他骨瘦如柴的胸口還躺著血線,聖母把兒子放在膝蓋上,側著頭靠近他,神情哀傷。這畫中的聖母與耶穌不再是美豔飽滿的婦人以及天真的孩子,而是赤裸的苦難與失子之痛。
我一時間看得出神,背後有人喊我:「小姐,你回一下頭好嗎?」有個青年端著素描板,就站在我身後。「小姐,能不能就這麼站一下,馬上就好。」
我明白他們這樣的,一般都是剛畢業的美院學生,或者是街頭流浪的畫家所從事的行當。一張素描五、六分鐘,過路人若是喜歡想買,他們就能賺些餬口的錢。我琢磨著薛維絡留下的現金還有剩,若是他真畫的不錯,花點錢買了也算是做一件善事。
他說:「好了,你看。」
還沒等我接過來,唐波就一把拿了過去:「菲菲這是啥嘛?我剛才去交了個錢。」
素描用的是三角構圖,選了的哀子圖中聖母和耶穌的煽情部分。我側身站在畫外,臉上的表情是淡淡的惆悵。我的惆悵與油畫中哀傷相互渲染,猛一看也不知道是聖母的痛苦感染了我,還是我的惆悵反作用於她。他在畫耶穌的時候線條走向剛毅分明,畫外的我則顯得輕柔虛幻。我端著畫板有些失神,腦子裏淨想些沒邊的事情,關於娟子關於唐琳我有太多的疑問。
唐波大贊:「畫得真不錯,買了買了,多少錢?」
「畫的是我,你為什麼搶著買,我要買呀!」
「不行,我要買了掛起來。」唐波硬是跟我搶畫。唐波迅速付了錢,還要求裱了個小框,這幅素描不大,我們直接拿走。送給唐琳的那副〈小石拱廊中的一束花〉,畫廊會派車直接送到宴會廳去。
唐波得意地拿著素描說:「真好看。」
我鼓著腮幫子說:「還給我!」
「妹子你現在越來越不講理了,明明是我的。」
我倆一路鬧著彆扭,車子不知不覺已經開到目的地。
劉阿姨是某個建材公司副總的老婆,家裏還有些錢,吃喝不愁。平常閒得發慌,燙頭打牌說閒話少不了她。我媽認識她純屬意外,據說是在一個婆婆媽媽聚會上偶然搭上的,從此她有事沒事就會跑我家找我媽閒聊。打老遠就看到我媽下了一輛髒兮兮的金杯車,車身上還寫著「樂樂建材」字樣,不用問,這是劉阿姨老公廠裏的車。我媽今天穿了米色的套裝,頭髮吹了吹,看起來蠻有精神的。
唐波趕忙打開車窗叫住我媽跟劉阿姨:「阿姨,菲菲在我這呢!」
我開門下車。
我媽疑惑地看著我身後的唐波:「這是?」
「阿姨,你不認識啦!我是菲菲的同學。以前不是還吃過您包的粽子嗎?就是那個大肉餡的。」
「哼,你們當時來了那麼多人,我媽哪裏能記得。」我用一指禪把唐波推開,拉著我媽的手往前走。
「妹子,過河拆橋是不對的。」唐波在我身後喊了一嗓子,別提有多哀怨了。
劉阿姨捋了捋長捲髮,露出領口的大紅牡丹。勾著我媽的手開始說風涼話:「這不是唐波嗎?唐琳他弟。」
我媽的臉色馬上就灰了。我恨不得有誰給我一個大肉餡的粽子堵住劉阿姨的嘴。劉阿姨還在繼續說:「呵呵!不過現在的年輕人也不管的,是吧!今天菲菲穿得挺好看的嘛!你老說她邋遢,我看這丫頭還行,俏著呢!」
從劉阿姨這麼挑剔的嘴裏還能聽到對我的讚揚,看來今天的轉型沒白轉,裸妝也沒白畫。
我媽說:「嗯,這丫頭好好穿,還有點娟子的影子。」
太荒謬了,我跟娟子是一個爸一個媽生的,可是在我親媽的心裏頭,我能像娟子一點兒這就是老天開眼了。我不知道這是什麼邏輯,我也不知道誰給她們灌輸的這種邏輯。說到底應該還是我自找的。
唐波他爸在我們這個城市算是名人。名義上是建築集團的辦公室主任,實際就管著下屬的天鵝系列酒店。今天這個訂婚,當然也不能肥了外人,就辦在五星級的天鵝湖心酒店內。
我一抬眼,只見薛維絡和唐琳一對璧人站在酒店門口迎賓。
看見薛維絡我愣了一下,他今天沒穿黑色的西服或者白色的西服,他穿了套淺藍色的西服。究竟是不是我眼拙,我也不好確定。我總覺得這個款很像今年D&Z的廣告樣板,很特別。他的輪廓比較硬,比一般的男人立體感強一些,而這套西服在設計上也恰到好處地突顯了這一點。翻領的位置高,肩部設計乾淨俐落,西褲的褲型修長,突出他的男性氣質,我想誰見了他都會覺得這是個穩重幹練的男人。
唐琳穿了件月白色的旗袍把手搭在薛維絡的臂彎裏,怎麼看都是帥哥美女的組合搭配。我回頭示意唐波往前走幾步,從另一個方向護住我媽。她見了薛維絡一激動,萬一跌了就麻煩了。
我媽往上迎,她看一眼薛維絡走一步,越走兩條腿越抖。說巧不巧,司儀拿了個本子急匆匆上來招呼,薛維絡轉身撤步隨司儀往裏走。我媽撲了個空,剛想追,又被簽到處的小姑娘攔住。
「阿姨是男方的親戚?來來來這裏簽到。」
小姑娘展開粉色長條的簽到簿,在紙上指了個空位讓我媽簽。我媽心裏有氣,說話難免難聽:「簽什麼簽,不簽不簽不簽。」
小姑娘委屈地斜眼,她大抵也搞不明白,為什麼喝喜酒的人比街上吵架的三姑六婆還蠻橫。唐波眼尖,凶煞似地質問小姑娘:「這寫得什麼亂七八糟的。」
我順著他的指尖低頭看簽到簿,有人用正楷端端正正地寫了一行:「當我們還買不起幸福的時候,我們絕不應該走得離櫥窗太近,盯著幸福出神。」下面沒有落款,從字跡上也看不出是男是女。
「什麼亂七八糟的啊……」唐波敲著桌子不依不饒。
劉阿姨拍拍他,拉著往裏走:「小夥子火氣不要大!好啦,進去!」
我抿著嘴也往裏走,小姑娘急了:「簽到啊!怎麼一個都沒簽。」我半彎著腰簽名,忍不住替剛才那句話補了個署名:William Shakespeare(威廉.莎士比亞)。
在我看來,莎翁對愛情始終抱著一種渴望又謹慎的態度,他說「愛情就像是生長在懸崖上的一朵花,想要摘就必須要有勇氣。」「當我們還買不起幸福的時候,我們絕不應該走得離櫥窗太近。」我不知道為什麼有人會把這樣的句子留在簽到薄上,是在暗示還是在警告,或者是一個鬧劇一個惡作劇的開始。
酒店宴會廳的佈置符合五星級的標準:時尚、簡潔、規範。特別是頭頂上那盞水晶燈十分搶眼,它非但有數百個半球形的水晶拼接而成,在每個小半球體裏面還放置點燃的蠟燭。燭光透過水晶的折射,散出柔和又溫馨的光芒,烘托出現場的浪漫氛圍。唐波安排我們坐在左手側桌,這裏相對人少些,他把手裏的素描隨意地往桌上一擱,就去忙他的了。我才去了一次洗手間,我媽就等不及了。不知道她是從哪個角落把薛維絡給找著的,死活往我們這桌拽。「維絡啊!過來坐坐坐,阿姨問你點事。」
「阿姨……」薛維絡大大方方坐定,他的眼神從我頭頂上掠過,帶著一絲不悅。服務員用空杯子給他倒了杯茶,他完全沒有端起來喝的意思。
劉阿姨比我媽口還快:「維絡啊!娟子媽就是要問問你,你怎麼跟姓唐的好上啦!」
我用看好戲的口吻說:「人家戀愛自由你們管得著嗎?真是的。」
我媽劉阿姨薛維絡三人齊瞪眼,示意我閉嘴。
「阿姨,你們對唐琳可能有些誤會。」薛維絡十分鎮定,我甚至覺得他這句話很公式化。他掏出打火機在手心裏把玩了一下,目光隨意地留在素描畫上。
「誤會?什麼誤會!我瞎了,我看錯你了。我活了五十了怎麼還看錯人了。」我媽的手直指薛維絡的胸口:「你問問你的良心,這是誤會嗎?還是你良心早被狗給吃了。」
劉阿姨也說:「娟子媽是好心勸你,你找個張三李四阿貓阿狗也就算了,幹嘛非找姓唐的。姓唐的乾淨不乾淨你還能不清楚?娟子不就是……」
「抱歉,我那邊還有事。」薛維絡淡淡地打斷她的話,站起來的時候整了整西裝,把打火機輕輕放回口袋。我媽氣得按住胸口,我趕忙找服務員要了一杯溫水,拿麝香保心丸給她慢慢灌下去。
緩了好半天我媽才說:「走了,甭在這裏生氣!」
劉阿姨不答應:「娟子媽別介意啊!吃了再走嘛!」
「要吃你自己吃,我心口堵得慌。」
「唉,別這樣別這樣,車都走了你怎麼回去,就吃半場,司機等會兒就回來接我們。」
「沒車我還不能搭計程車啊!」我媽雖然還在爭,不過力度小得多。
劉阿姨推推她:「有車幹嘛花那錢,搭計程車挺貴的。你坐著先歇歇,順順氣再走。」老姐倆為了走還不走,商量來商量去。我給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坐在這裏喝著。對她們來說,我的任何提議都不會被採納的,那還不如不說。這菊花茶雖然比不上我的普洱和鐵觀音,不過聞著還挺香的,用的是小白菊而不是大杭菊。
我瞥了眼桌上,咦?素描呢?是唐波拿走了我沒注意?還是別的什麼人。要說是服務員拿的也沒這可能,簡簡單單的一張素描,連框總共才三百元,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是不是嫌它占地方所以放別處去了,我往左右看。哪兒都沒有啊!這事情玄了。
唐波忽然從椅背後壓住我的肩:「菲菲,你們要不要先吃點點心?我讓廚房給你開小灶。」
劉阿姨喜上眉梢:「行啊!來碗湯圓也行。」
「那好辦……」
我指著桌子問唐波:「畫你拿走了?怎麼一眨眼就沒了,這還五星級酒店呢!」
「我沒拿。不過你放心,這裏不會丟的,可能是嫌占地方,挪別處去了。」
唐波這麼說,我也覺得就是這麼回事。東西丟不了,只是一時不知道放在哪裡。
薛維絡擁著唐琳緩步走上紅地毯,司儀宣佈,訂婚儀式正式開始。我媽低著頭連看都懶得看一眼。劉阿姨反倒是挺有興趣,歪著身子猛瞧。唐波坐在我身邊,順勢牽我的手,他低聲說:「那是我爸媽,邊上的是維絡的爸媽。主桌上的胖子你認識吧!是我爸那個建築集團的邱主席。」他似乎很希望我進他們家的公司,連誰是誰的小秘,誰工作上有什麼習慣,都盡量說給我聽。我聽得有些乏,只想著快點回去。
唐波忽然問我:「我定的那幅花怎麼還沒送來,我們出來的時候不已經裝車了?不行,我要打電話去。」
我也覺得畫廊送貨的速度有些慢,那個司機明明說馬上就到的。我勸他說:「估計快了吧!」
「妹子,哥真覺得你轉性了,以前一杯奶茶送慢點,你都打電話罵三條街。」
他嗓門那麼大,我趕緊捂住他的嘴:「滾!別扯。」在外人看來我們倆百分地親密,甚至有些不相干的人側頭看我們這桌。
「維絡你看,他倆還挺親熱的。」唐琳嬌滴滴的聲音低空飛過,擾得我頭皮發麻,這一對準新人什麼時候已經端著紅酒杯站到我們背後了。
唐波端起杯子敬酒:「姐啊!恭喜你啊!」
唐琳嗔怒:「恭喜就行啦!我的禮物呢?」
唐波撓頭:「禮物還在路上,我剛才還想打電話去催的。」
薛維絡與唐波撞肩擁抱了一下,隨後郎舅兩個人乾杯。
「對我姐好點啊!否則我不饒你的。」
「這還用你說。」薛維絡勾起半邊的嘴角。
唐琳跟我寒暄了幾句轉頭去敬劉阿姨,薛維絡也笑瞇瞇端著酒杯過去。我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還是無心,他原本扶在我的椅背上的手,猛地推了我一把。等我穩住酒杯才回頭,他早就沒事人似地摟著唐琳到別桌去了。什麼嘛!搞這些小動作。
唐波喊我:「看,我們的畫終於來了。」
我一抬頭,果然是幾個畫廊的工作人員搬東西進屋。裏三層外三層的泡沫,畫上還用藍色的布圍著,這尺寸好像比我在店裏看到的要大,可能是框子的關係。唐波一揮手:「掛起來掛起來,讓我姐姐高興高興。」
畫廊工作人員卸掉外面的泡沫套,他們一時也找不到合適的繩子,就把畫搭在宴會廳正前方螢幕的位置,在水晶燈的繩上固定住畫的兩頭。唐波指我:「菲菲去,把布給揭了。」
「不去。」我是有底線的。
唐琳笑瞇瞇自己走到畫前:「看看是什麼禮物。」
她一下子揭下畫框上的藍布。
「啊!」
「這個……」
「天哪!」
「要死了……」
在場所有的人都驚呼。
這哪還是我們挑的那幅《小石拱廊中的一束花》,出現在燈光下的是《聖母哀子圖》!是《聖母哀子圖》!更可怕的是畫的頂端釘著一隻兔子,一隻死兔子,一隻被開膛破肚淌著血的死兔子。
唐琳尖叫:「唐波你你你……」
從那以後,我跟唐波算得上不打不相識,他自動把我納入他們一夥,妹子長妹子短,對我挺仗義的。看見娟子的時候,他還會特意繞上去搭話:「姐,上課啊」、「姐,打飯啊」。那神情可虔誠了,就好像是他親姐一樣。
娟子不止一次對我說:「唐波是很老實的一個人,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可我當時心比天高,我能考慮他嗎?他就是一個整天打破頭的無賴混混。況且我那個時候除了每週都去學開車,寒暑假期也會跟著業餘登山隊四處跑跑,帶隊的有個哥哥挺棒的,聽說參加過國家級的戶外挑戰賽還拿了不錯的名次。我只遠遠見過他幾面,暗生情愫卻始終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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