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戲,戲如人生。現代人觀戲彷每每遇到好戲,看完之後,總會有多種感想。
過場,每齣戲必出現,短暫的剎那,有的是華麗轉身、有的是踉蹌跌
跤、有的是陡登高位、有的是狼狽尷尬...,雖是過場,不可小覷。
本書的主角從清末民初至近代皆有代表人物出場,名氣都不小,際遇
各不同,作者之筆觸雖雅致,卻如手術刀般精銳,讀者可以看出作者顛覆了
過去一般人對這些歷史名人的刻板印象:
──狀元郎變成了政治家
──辦大事的“能臣”辦倒了自己的朝廷
──中國有兩個活寶,一個在朝、一個在野;一個賣國、一個賣身;
一個可恨、一個可憐...
── 在中國他們都被稱為「造反者」,一種造反是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了;
另一種卻是家境殷實能過上安逸的日子...
──這個世界每天都有風流韻事發生,為什麼他的會成為歷史?
──近代中國最有名氣的教授為什麼屈服於一個不識字的撒潑村婦?
──一個愛國詩人,若再多活幾年,還能有「罵驚四座」的萬丈豪情?
作者簡介:
諸榮會
‧1964年生,中國江蘇溧水人。
‧現為江蘇教育出版社副編審、新語文學習雜誌社社長兼主編。
‧從教期間發表過教育教學文章四十多萬字、出版教育教學著作數種、近年來發表以散文為主的文學作品百餘萬字。
章節試閱
【內文摘錄之一】
﹝葉名琛﹞
第一次鴉片戰爭後,清政府被迫與英國簽訂了不平等條約《南京條約》,其中最重要的一款便是所謂的「五口通商」,也就是將中國沿海的五座大城市確定為「通商口岸」,允許英國人自由進入其中進行所謂的「自由貿易」,並設立領事館,廣州便是首當其衝的一座。但是恰恰就是這座廣州,在條約簽訂後的數年內,英人一直不能進入,原因是在廣州郊區發生所謂「三元里抗英」後,廣東民眾與英人異常對立,民眾「合詞請於大府,毋許英人入城」。
因此,事實上英國人不但沒能在廣州設立領事館,連商船也根本進入不了廣州。為此英國多次與清政府交涉,要求踐約,但一直未果。也正是因此,當時的廣州無異成了一個隨時可能再次引爆戰爭的火藥桶。而就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葉名琛出任這個廣東巡撫(後又授兩廣總督、通商大臣),命運可想而知,一不小心便會炸個粉身碎骨!
道光二十九年(一八四九年),英國人再次派軍艦闖入珠江口,提出踐約要求(在此之前,耆英任兩廣總督時,曾答應英國人兩年後答覆,現在耆英雖然調離,但兩年的期限到了),但是各種矛盾並沒有解決,尤其是廣州民眾與英國人結下的仇怨並沒有化解。聰明的徐總督此時乾脆來了個順水推舟,他一不做二不休,來了個發動群眾走群眾路線。他秘密召集諸鄉團練,先後達到十多萬人,讓他們駕著小船圍攻英船,明確宣告眾怒不可犯。在徐廣縉與英國人會談時,英國人本準備把徐廣縉滯留為人質,但是面對著齊聲呼喚、氣勢震天、群情激奮的十多萬民眾,英國人害怕了,不但放棄了原計劃,而且答應不再提入城之事。英國香港總督文翰照會徐廣縉,表示願重定通商專約,徐廣縉趁機提出要將嚴禁英國人入城的意思寫進約定之中。文翰害怕因此阻礙通商大局,竟也同意了這個要求。
此時,葉名琛似乎看到了在林則徐與琦善、耆英之間有一條「第三條道路」,事實也讓他相信,只要沿著這條道路走下去,一定能既不會讓洋人討得便宜,也不會得罪他們;同時既能讓皇帝高興,也能讓自己加官晉爵。
其實,對於廣東發生的這一切,那蟄伏在香港的英國人、法國人等,無時無刻不在觀望著。他們豈能永遠蟄伏下去──這更是註定了的!
一八五六年十月八日,一條「亞羅號」的小商船從澳門駛向廣州,但是就是這條註定將駛進中國歷史中的小船,也註定將改變葉名琛人生的航向。
葉名琛得到舉報,「亞羅號」是一條雖在英國註冊過的商船,但註冊已過期兩周,且船主和船員都是中國人,事實上是一條中國商船。這條商船上攜帶著大量走私物品正駛向廣州。
船到廣州,自然而然,葉名琛下令對「亞羅號」進行搜查,結果幾乎一切皆如舉報人所言。於是葉名琛下令逮捕了船上的中國船員,並扣押船隻。這一切可謂是再順理成章不過的了。
然而,英國人硬說「亞羅號」屬於英國,中方的行徑「有汙大英帝國尊嚴」,並就此提出一系列無理要求──此就是歷史上著名的所謂「亞羅號事件」。事件爆發後,面對英國人的無理要求,葉名琛當然拒不接受。然而,葉名琛哪裡知道,這一次英國人要的就是你不接受。
十月一十四日,英國海軍以此為藉口擄去了一艘中國水師的官船。二十一日,英軍又在司令西馬糜里的率領下,乘艦攻擊珠江兩岸的炮臺。至此,第二次鴉片戰爭爆發。
戰爭爆發後,葉名琛的確事實上始終遵循著他的所謂「六不」方針,即「不戰不和不守,不死不降不走」,這也是他歷來遭人詬病的地方。然而我們在指責的同時,也要看到他背後實際上也有著太多的無奈!
他是「不戰、不守」,但他的「不戰、不守」不是不想戰、不想守,是他拿什麼戰,拿什麼守?戰爭爆發時,不要說廣州,整個大清的所有精銳部隊都幾乎在江浙一帶與太平軍作戰,而廣東的財力又基本已經在鎮壓太平軍的戰爭中消耗殆盡。
他是「不和、不死」,並不是他不想和,而是因為他清楚,所謂的「和」即喪權辱國;他也並不是不想死,最後的事實也證明了他並不是怕死,而是「將以有為也」。據有關史料顯示,葉名琛起初是把自己的被俘當成是可以覲見英國君主的契機;他在被俘之初不自殺,是要留下一條命,向英國君主闡明大中華的和平意願,並借機去反問英國君主。葉名琛後來對隨他而去加爾各答的僕人明確地說明了這層意思
戰爭的結果眾所周知,不必再提,自然是中國又是戰敗、簽約、割地、賠款等,一切都不在話下。
再接下來又是人們一陣痛心疾首。
一八五八年一月,英法聯軍在劫掠葉名琛的督府之時,「繳獲」了裝有耆英、徐廣縉和葉名琛等任職時在廣州辦理「夷務」的許多奏摺、諭旨和皇帝對外交條約的批復原件等,這些東西被裝在一隻只所謂的「黃匣」中。正是這一切,不但使英法侵略者洞悉了清朝對待「夷務」的大體政策,也讓他們瞭解了誰是真正難以對付的對手──在他們看來,葉名琛算一個。
英國人將葉名琛關押至加爾各答,因為怕他被中國人劫去,以他為旗幟,組織力量再次與他們決戰——在這方面英國人是有過教訓的——拿破崙在一八一四年首次被俘後,英軍曾把拿破崙關押在地中海的厄爾巴島上,但在一八一五年三月,拿破崙沒費多大工夫就逃離了該島回到法國,並一路應者雲集,不到幾天便集結大軍幾十萬捲土重來。 英國人把葉名琛當作了東方的拿破崙了。由此我們不難看出葉名琛在廣東無論是政府中還是民眾中,都有著較高的威望,這也反過來證明,他執政期間並不真的是一個窩囊廢。
然而,中國不是法國,這便註定了葉名琛不會成為拿破崙!
實際上,咸豐帝在得知葉名琛被俘之後,既沒有採取任何營救措施,也沒有通過交換戰俘等戰爭慣常手段來搭救葉名琛,反而發佈了這樣一道聖旨。
這樣的一道聖旨,清政府不但搶先罷免了他的一切職務,而且還給他安上了一系列的罪名,並與此同時要兩江總督府通知英方說,葉名琛現在已成為一介草民和罪人了,其生死皆與清政府無任何關係了。
葉名琛走上了開往加爾各答的英國軍艦,上船前命僕人從家中自帶乾糧。途中他雖因海暈而嘔吐不止,但仍然正襟危坐,不哼一聲,為的是不失大清官員的架子。在被擄海外被迫輾轉的一年多時間裡,葉名琛一直自命為「海上蘇武」,以自明不忘祖國之志;偶爾通過翻譯從印度報紙中獲得有關中英戰爭的資訊,總十分關注,每得到不利於清朝的戰況消息,常擊節歎息;若中國獲得小勝,則喜形於色。在吃完了從家中攜帶的食物之後,便決定效法古之伯夷與叔齊,不吃異鄉粟米,最終於一八五九年絕食而亡。
那年,我在廣東虎門參觀「虎門銷煙紀念館」時,見館內有一塊「節馬碑」。
這塊碑看似尋常,巨大石碑上只刻有一匹駿馬,然而講解員卻為我們講述了一個生動而感人的故事。當沙角炮臺被英軍攻陷後,三江副將陳連升的戰馬落入了敵手,而此馬竟絕食而死。
我曾在「節馬碑」前深深地感動,並且事後我還在一篇文章中特意寫下了「馬且如此,人更何況!」的話,其實我這句充滿感慨的話便是因為葉名琛而寫下的,因為同樣絕食而死,葉名琛作為一個人,在歷史上獲得的評價,竟然還不如一匹馬。我們為馬樹碑立傳,稱它為「節馬」
但葉名琛的墳墓我至今不知道在何方......
【內文摘錄之二】
﹝盛宣懷﹞
盛宣懷,江蘇常州(武進)人,創辦過許多堪稱近代中國「第一」的輪船公司、電報公司以及礦山、鐵廠、銀行、大學等,是近代著名的洋務派實業家......
盛宣懷曾以朝廷二品大員的身份於一八七二年八月和一八七六年八月兩次參加鄉試,但結果都是名落孫山。
這倒並不是從盛宣懷的落榜,可以看出考官並沒因為他已是二品大員便對他格外開恩,從而也見出考試的公平性;而是我由此禁不住想:從前的書生,他們之所以受夠了十年寒窗之苦後一次次義無反顧地走向科場,不就是為了將自己滿腹的經綸,與帝王之家兌換得一頂烏紗或一副頂戴花翎嗎?而這最終不就是為了光宗耀祖封妻蔭子嗎?
盛宣懷的父親盛康與李鴻章是好友,他早就從僚屬口中聽說,盛康的大公子是個難得的經世之才。
早在十年前,也就是咸豐十年(一八六○年)二月,為了逃避太平軍對常州的進攻,盛宣懷隨家人逃往江陰長涇,後又逃至鹽城。當時他的父親盛康為湖北糧道遠在湖北,他便派人將一家大小接到了湖北。
同治元年(一八六二年),盛康遷任湖北鹽法道。上任伊始,一個歷史遺留問題便擺在了盛康面前,這就是四川與淮北多年來一直互爭引地,相持不下。這一問題如不能處理好,無論是對於鹽業市場,還是對於盛康的仕途都會產生負面影響。盛康為此而很傷腦筋,沒想到盛宣懷給父親出了一個「川、淮並行」的主意,盛康依照實施,難題竟真的得以解決了。這件事情不但讓做父親的盛康對這個兒子刮目相看,並從此更加注意勉勵盛宣懷在以後的生活與學習中能學以致用,而且也在盛康的僚屬間傳為美談。
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的中國,最難辦也最要緊辦的「大事」不外乎兩件:一曰教案,二曰洋務。
所謂「教案」,即面對列強的經濟侵略和宗教、文化滲透,一些地方自爆出一些焚教堂、燒洋貨、殺傳教士的事件,而這些事件又事實上為列強製造更大規模的侵略活動提供了最好的藉口。雖然類似的事件,每次都在李鴻章等人的周旋下總能平息下去,但清廷每次付出的代價也總不會小,不是割地就是賠款,且「十賠九不足」,對方胃口越來越大──這樣下去何時是個盡頭?於是有人提出必須「強兵」;而欲「強兵」,必須先「富國」;而欲「富國」,則必得「分洋商之利」,並奪回民族經濟發展的自主權。但是當時的現實是,在洋商的滲透和壟斷下,不但中國民族經濟面臨著極大的危機,甚至還對國家安全形成了直接的威脅。
為此李鴻章決定辦輪船招商局,「庶使我內江外海之利,不致為洋人占盡」。李鴻章、盛宣懷們出於這樣的目的而開辦的實業和相關活動,便被人們稱之為「洋務」。
盛宣懷確實是個能「辦大事」的人,他也辦成了許多的「大事」,這第一件便是「會辦」輪船招商局。
盛宣懷在輪船招商局創辦成功後,反而離輪船招商局越來越遠了。
盛宣懷幾乎在成為輪船招商局督辦的同時,被任命為天津兵備道、山東登萊青兵備道兼東海關(芝罘稅關)監督。(後來又被任命為天津海關道這一北洋關鍵的職位)這一系列的職位都是有職有權的。
當官,當然要應酬,要與上司搞好關係,因此,那幾年裡,盛宣懷除了打理日常公務外,最熱衷的事情便是跑京城了。天津北運河的桃花口是天津海關的專用碼頭,人們常常看到盛宣懷的官船三天兩頭從這兒起錨西去,三五天後又西來靠岸。盛宣懷去得最多的地方,當然是北京皇城根東的煤渣胡同的良賢寺,因為那是李鴻章在京城的長住處;但是京城的各王府大院間也常可見他奔走的身影,他與王爺、貝勒們周旋、寒暄,每到一處,每見一人,當然不會忘了先遞上紅包。觥籌交錯,推杯換盞幾乎成了盛宣懷那一階段每天的必修課,在他的生活中,鏗鏘的碰杯聲壓過了輪船招商局的算盤聲甚至汽笛聲。
當然這樣的生活有時不免會手頭吃緊,只有這時他似乎才會想起遠在上海的輪船招商局──它應該將紅利匯來了吧!總之,這一階段,盛宣懷的官僚人格又被發揮到了極致。
甲午戰爭對於「洋務派」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這種打擊,不但是洋務運動的最大成果北洋艦隊灰飛煙滅,由此似乎證明他們所有「富國強兵」夢想的破滅,而且這直接導致了洋務運動的領袖人物李鴻章的失勢(不久後死去)。
盛宣懷終於回到了上海,從官場回到了商場。不難想像他此時的心裡一定是痛苦而複雜的。之所以痛苦,因為他畢竟更想「做高官」;之所以複雜,一是因為他想,商場雖不如官場風光,但不乏白花花的銀子,相比之下倒也更實惠;還有商場上雖充滿了銅臭,但利益大小等,一切以合同、股份說了算,倒也直來直往,不像官場上那麼多暗箱操作、笑裡藏刀、陽奉陰違,那麼無恥,那麼累人。不是嗎?他曾親眼看到,像李鴻章這樣的「大官」,每次進京上朝時,都要在家裡先操練一番下脆、作揖等動作。二是他心頭的那一線希望似乎並沒有完全破滅,他還想通過再辦成些「大事」而東山再起,再去做更高的「高官」。
盛宣懷此次回到上海後,其商業人格和商業才能得到了淋漓盡致的發揮。在此前後,他創辦了一系列堪稱「第一」的實業和學校:中國第一家電訊企業──天津電報總局,第一家內河小火輪航運公司──山東內河小火輪航運公司,第一批現代大學——北洋大學(今天津大學)和南洋大學(今上海交通大學),第一條南北鐵路幹線——蘆漢鐵路,第一家股份制銀行——中國通商銀行,第一家鋼鐵聯合企業──漢冶萍煤鐵廠礦公司,等等。
任憑一八九八年「戊戌變法」風風火火,任憑被砍下的六君子的一顆顆頭顱在菜市口的地上滾出去老遠,似乎一點也沒有影響他創辦的公司、銀行、學校等一家接一家地開業。盛宣懷在開業的鞭炮聲中,與人打躬作揖,推杯換盞,滿面春風,他的商業人格似乎便如此完全地復活在他的生命中了。
然而,也是在這期間,一件出其不意的事情,又讓他的官僚人格迅速復活。
一九○○年,就在盛宣懷的公司、銀行等一家接一家在南方開業時,北方卻突然爆發了戰爭,而且這一次似乎連老佛爺慈禧都動了真怒,決心要與「八國聯軍」決一魚死網破,她親自擬定《宣戰詔書》,號召舉全國之力向八國聯軍開戰。詔書中有一句話著實讓人猛然聽來是熱血沸騰:「與其苟且圖存,貽羞萬古,孰若大張撻伐,一決雌雄!」
但是,熱血沸騰過後,盛宣懷冷靜地一想,朝廷這一不顧一切的舉措,雖然是出於為國家利益而作出的奮力一決,但後果無疑是嚴重的,至少是洋務派們苦心經營但尚未成形的成果將毀於一旦。於是盛宣懷與時任兩廣總督的李鴻章策動了一件天大的事情,這就是聯絡湖廣總督張之洞、兩江總督劉坤一等,集體抗旨,實行所謂的「東南互保」。盛宣懷在給張之洞、劉坤一的急電中說:「北事不久必壞,留東南三大帥以保社稷蒼生。」
「東南互保」無疑是一種分裂國家的行為,此舉不但遠遠超越了盛宣懷作為一個商人的本分,甚至李鴻章、張之洞和劉坤一們,也超越了他們作為督撫的許可權因此,當慈禧得到山西巡撫毓賢的告密,將盛宣懷拍發的有關電報交給慈禧後,她也只是無奈地批了三個字:「知道了!」或許此時,慈禧冷靜下來一想,覺得盛宣懷又辦成了一件「大事」!
不久,慈禧懿旨,大意是:盛宣懷贊襄和議,保護東南,著賞加太子太保銜。
當一九○八年初來自北京的一紙「上諭」送到盛宣懷上海的公館時,盛宣懷隨即便又屁顛顛地去北京上班了。
這一次他得到的官自然比十年前的道台高了許多,為郵傳部右侍郎,不久又擢升為郵傳部尚書,再後來又遷全國鐵路總監,總算做到了相當於今天的正部級的位置,入了內閣。此是盛宣懷一生宦海生涯中最風光的時段。
縱觀盛宣懷一生,他便一直這樣,亦官亦商,同時又為官不在官,為商不在商,非官非商,腳踩著兩條船,在時代的大潮中和人生的航程中隨著波逐著流。
當然,這樣也不是說全無益處,以盛宣懷為例,即使以今天的眼光來看他,至少也有一點是值得肯定的,這就是因為他出於「辦大事,做高官」的目的,不但事實上開了中國近代工業化的先河,而且在為自己掙得了巨額財富後,眼光畢竟還能超越一處或多處鄉間莊園別墅圍牆的高度,不至於最終淪為守財奴。民國時對盛宣懷的財產進行了查抄,發現他這個中國近代實業皇帝,其資產比胡雪岩要少得多,這便是盛宣懷們終究比胡雪岩們難能可貴的地方。
盛宣懷「做高官」的夢想是被辛亥革命的槍炮徹底打斷的。
然而令盛宣懷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最初推倒大清王朝這一副多米諾骨牌的第一張牌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盛宣懷為了為清廷撈錢,策動「鐵路國有」;正是這「鐵路國有」引起了「保路運動」;又由於清廷鎮壓「保路運動」而引起了武昌起義,即辛亥革命;正是辛亥革命,使大清王朝二八○多年的大廈嘩啦一聲轟然倒塌。
大清國幾乎公認的能「辦大事」的能臣,竟最終將它辦滅亡了,這實在具有諷刺意味;而對於盛宣懷來說,他的人生本身不也太具有諷刺意味嗎:改朝換代後,作為商人的盛宣懷本可以繼續做他的商人,但是由於他實實在在又是清廷的「高官」,民國政府對他進行「抄沒家產」等也便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
當盛宣懷一番喬裝後悄悄鑽進德國貨輪的暗艙去日本躲避風頭時,不知道他有沒有後悔當初:
──為什麼如此在乎那一場註定名落孫山的考試呢?
──為什麼如此在乎一副自己並不一定必需的頂戴花翎呢?
─── 為什麼就不能做一個純粹的商人,而要一生腳踩兩隻船呢?
【內文摘錄之三】
﹝胡 適﹞
那是一個曾經多情而美麗的生命。胡適與她的最初相識是在自己一九一七年八月的婚禮上,她是胡適妻子江冬秀的伴娘,那時她只有十六歲,是胡適三哥妻子同父異母的妹妹,人長得很乖巧,嘴也很甜,第一次見面便叫了胡適一聲:「縻哥」(胡適小名叫嗣縻)。沒想到,就是這麼輕輕的一聲「縻哥」,卻將胡適的靈魂叫出了竅。就在當天的婚禮上,吸引胡適目光的始終不是自己新婚的妻子江冬秀,而是那個叫他縻哥的小伴娘。
新婚後沒幾天,胡適便去了北京大學繼續教他的書,寫他的文章,作他的演講,新婚的妻子江冬秀被他留在了上莊。然而回到北京後的胡適,心頭總有一個美麗的倩影揮之不去,但這個影子自然仍不是新婚的妻子江冬秀,而是那個叫他縻哥的女孩。
這是胡適心中的一個秘密,一個天大的秘密,一個萬萬不得讓人知道半點的秘密!
一年過去了。這時胡適忽然得到了一個來自老家的消息,那個叫他「縻哥」的女孩子結婚了,嫁給了鄰村一個叫胡冠英的男孩子。得到這個消息,胡適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但湧上心頭的似乎不是失落,而是一陣輕鬆,同時他做出了決定,要將妻子江冬秀接來北京。
不久後,每當夕陽西下的傍晚,綠樹紅樓間,西裝革履的胡適與小腳妻子江冬秀一起漫步的身影,成了北大校園裡一道獨特而怪異的風景。對此讚賞者有之──糟糠之妻也不棄啊,高尚!也有人不解──胡適自己不是說「沒有愛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嗎,他的言行怎麼如此的不一致呢?但懷疑的人更多——難道胡適真能與這樣一個女人過一輩子?讓我們拭目以待吧,好戲在後頭呢!
好戲果然幾年後便上演了。一九二三年下半年,從詩人徐志摩口中傳出一個消息,在杭州養病的胡適已經與人相愛,不日將回京離婚。
徐志摩說的一點也沒錯,胡適這次杭州之行的確已與一個女子深深相愛,並且已有了愛的結晶,他能不離婚嗎?那麼,這個神秘的女子究竟是誰呢?不是別人,正是當年婚禮上的那個小伴娘──曹誠英。
此時的曹誠英早已不是那個甜甜的叫著「縻哥」的十五歲女孩了,而早已出落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三年多的不幸婚姻又讓她身上從裡到外透出一種淡淡的憂傷,而 這種憂傷正是胡適所無法抵抗的。
當正享著大名的胡適到杭州養病的消息在本地傳出後,許多在杭州的績溪老鄉都來看他,而此時已離婚兩年正在杭州第一女子師範學校讀書的曹誠英,自然也來看他的縻哥。當胡適終於看到了五年不見的這位叫他縻哥的女孩時,她身上的那種憂傷竟一下子讓病中的胡適病更重了。
胡適回到家後便正式向江冬秀提出了離婚。當江冬秀得知她的情敵就是當年自己婚禮上的那個小伴娘時,覺得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當她聽到「離婚」兩個字真真切切地已從胡適口中說出來後,她順手拿起一把桌上的裁紙刀向胡適擲去——這一刀本該是給那曹誠英的,她不在眼前,算她走運!然後又衝進廚房,拿出一把菜刀,又抱過年僅兩歲的二兒子思杜,拖過只有五歲的大兒子祖望,怒不可遏地將菜刀架在祖望的脖子上,聲色俱厲對胡適說:「你要離婚可以,既然你不要我們了,我先把兩個兒子殺掉,再死在你面前!」
胡適雖然留洋多年,但是哪見過這樣的陣勢啊!在這樣的陣勢面前,他除了立即繳械投降外還能做什麼呢?
胡適有幸躲過了江冬秀擲過來的飛刀,但躲過之後充其量也只能是離家出走,然後寫一首小詩罷了:
山風吹亂了窗紙上的松痕,
吹不散我心頭上的人影
一九七三年,曹誠英因肺癌去世,臨終前她又留下遺言,一定要把她安葬在楊林橋邊的那條小路旁,因為那是胡適回家的必經之路。
胡適的母親叫馮順弟。 她的父親是個石匠,家裡的日子過得很苦,但是她不僅出落得漂亮,而且還很乖巧。為了讓家裡的苦日子有個頭,她十七歲就為大她三十二歲的胡傳「填房」,可是誰知道只四年後,胡傳這個縣太爺就在臺灣抗日中為國捐軀了。二十一歲的她,雖還是青春年華,但不得不守起了活寡。好在此時她已有了一個三歲的小胡適。淒冷的寒夜裡,這個呼喚著母愛的小小生命,成了她的唯一和全部,至少是她繼續在胡家生活下去的理由,甚至是她繼續在這個世界上生活下去的理由。然而她能給小胡適的又有什麼呢?只有奉獻,只有愛,更何況她從小就在男人制定的三從四德薰陶下長大,於是她便把澎湃在體內的不時的青春騷動化為淚,化為吻,化為奔湧而出的母愛,一股腦兒傾注在可憐的小胡適身上。而小胡適呢?他自然只有被湮沒的份兒!
而人在這種被淹的情況下,往往會有兩種行為,一是逆反式地努力掙扎,努力逃脫,不是水乾魚死,就是魚死網破。這樣的事情生活中並不鮮見,但這是悲劇,是人所不願意的,因此更多的是第二種,即順從地任其湮沒,任其浸泡。胡適母子的情況自然是屬於後者。
胡適與母親在一起生活了十三年後,要去上海讀書了。這對於胡適的母親來說無疑是天大的事情。上海可是十裡洋場啊,人家都說那是一個花花世界,自己的兒子這一去不會飛了吧?馮順弟怎麼也不能放心,最終她想出了一個好辦法,就是給兒子原本就有許多羈絆的雙腳再戴上一副鐐銬。
這副鐐銬就是江冬秀──一個大字不識的小腳村姑。
馮順弟之所以選擇江冬秀,原因有兩個,一是江冬秀的「八字」與胡適很合,二是江冬秀與自己很像,能做事,且遇事果敢、決斷。她認定只有這樣的女人才能幫助兒子成就他出人頭地的人生。江冬秀在許多方面的確與馮順弟很像,從馮順弟和江冬秀留下的有限幾張照片來看,她們倆甚至連長相也十分相像,這是令我們今天十分吃驚的。而馮順弟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她要讓這個叫江冬秀的女人,在有一天自己不在時能代替她幫助自己的兒子。為此我常常想,胡適後來之所以如此「懼內」,懼成為「民國七大怪事」之一,恐怕連他自己也很難說清,他到底「懼」的是老婆還是母親!
既然馮順弟用她的愛使胡適成為第二個胡傳,那麼讓江冬秀成為第二個自己更是容易,更何況當初在選材時她是下了一番工夫才選著的,這個姑娘本來與自己就有幾分相像,且她又表現得很勤奮好學!不是嗎,還沒過門,她就基本上住在胡家了。
果然,江冬秀終於學會了她的所有能耐,例如,能做一手好菜,尤其是「一品鍋」最拿手,也是胡適最愛吃的;從不讓胡適做一點家務,一個人就能將孩子帶得不哭不鬧,將屋子收拾得井井有條;讓胡適一年到頭不必為柴米油鹽操半點心……對胡適的「愛」可謂全心全意、無微不至,總之,她已經完全接過了馮順弟給她的「愛」的接力棒。這時馮順弟終於可以安心的去了,而胡適以為真是可以扔掉母親給他的這個「禮物」的時機終於到了,但他哪裡知道,此時作為妻子的江冬秀便成了他又一個母親,再加上她還有一個母親沒有的能耐,這就是撒潑。面對著這樣的她,胡適竟然還敢說出離婚的話,還想學徐志摩他們那一夥也做陳世美,完全是癡心妄想!她只輕輕一個回合,就讓胡適徹底地敗下陣來了,最後只能跑到北京郊區的西山,去寫一首小詩,發發牢騷。但對於江冬秀來說,這又怎樣呢?量你過幾天就會乖乖地回家。你以前不是跑得那麼久、那麼遠嗎──「十三年」「七萬里」啊!那又怎麼樣?
【內文摘錄之一】
﹝葉名琛﹞
第一次鴉片戰爭後,清政府被迫與英國簽訂了不平等條約《南京條約》,其中最重要的一款便是所謂的「五口通商」,也就是將中國沿海的五座大城市確定為「通商口岸」,允許英國人自由進入其中進行所謂的「自由貿易」,並設立領事館,廣州便是首當其衝的一座。但是恰恰就是這座廣州,在條約簽訂後的數年內,英人一直不能進入,原因是在廣州郊區發生所謂「三元里抗英」後,廣東民眾與英人異常對立,民眾「合詞請於大府,毋許英人入城」。
因此,事實上英國人不但沒能在廣州設立領事館,連商船也根本進入...
目錄
葉名琛──註定多義 004
翁同龢──聰明一世 035
盛宣懷──腳踩兩隻船 069
賽金花──何日彩雲歸 091
趙 聲──一枚綠葉 110
熊希齡──此君一出天下暖 140
胡 適──我從山中來 159
柳亞子──走出賜福堂 205
後記── 228
葉名琛──註定多義 004
翁同龢──聰明一世 035
盛宣懷──腳踩兩隻船 069
賽金花──何日彩雲歸 091
趙 聲──一枚綠葉 110
熊希齡──此君一出天下暖 140
胡 適──我從山中來 159
柳亞子──走出賜福堂 205
後記── 228
商品資料
出版社:知本家出版日期:2014-06-11ISBN/ISSN:9789866223549 語言:繁體中文For input string: ""
裝訂方式:平裝頁數:24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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