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是《如果這是宋史》作者最新精彩之作。
《宋史》是中國歷代史書中,最不可信的一部。
因為《宋史》是塗改、刪除、散缺最多的。其實中國文學上最著名的「唐宋八大家」,唐二,而宋六!
宋史中,那麼多顯赫、傳奇級別的名字羅列其中,他們完成佔據了中國歷史中「正」、「邪」兩方面的極致。
而宋神宗、王安石、司馬光、文彥博、韓琦、呂惠卿、蘇軾、蘇徹、曾布等等,一段段公案、一段段被幾次改寫顛覆的事件,成了一團解不開的亂麻。
必須解開!
解開的鑰匙是:王安石變法。
如果無法在「王安石變法」中,透析當時大臣的真面目、真作為,則無法明白真正的宋史──甚至中國史在此遇上斷層,無法銜接了解後來的中國史。
作者簡介:
高天流雲
《如果這是宋史》系列作者。該書曾長期高居「北京王府井書店」暢銷排行榜。
章節試閱
﹝印象‧神宗﹞
神宗登基,第一件事是安葬他的父親宋英宗趙曙。作為歷史上最富裕的宋朝皇帝,出殯的規格是低不了的。
神宗找來了三司長官,查賬看看有多少錢可以辦事。
以剛剛過去的治平二年(公元一○六五年)為例,一年的支出是當年收入的兩倍。
宋朝以錢財立國,萬事萬物都離不開一個「錢」字,赤字如此,幾近覆國!年輕的神宗捧著腦袋在龍書案上臥倒,攪盡腦汁想辦法。
在處理國政之前,先得把他老爹的安葬費,他自己恩賞錢找出來。
能想到的辦法只能是節約。英宗的治喪費和神宗自己登基的恩賞錢都大幅度縮水,只有以前仁宗的三分之一。勉強咬牙把這些錢花出去,剩下的神宗緊緊捂住,他發布了兩條
命令。
第一,從現在起請大家把褲帶勒緊了,國家沒那麼多錢亂賞亂花;第二,官員們做些最愛做,最擅長做的事──進言。
每當宋朝有些風吹草動時,進言就會發生。有由皇帝提出的,有臣子們自動發言的,內容很寬泛,從對外戰爭、民間暴動、皇帝休老婆、天上閃流星等等等等,有事就可以爭論。這一次神宗要求的是,「論仁宗、英宗兩朝積弊。」
張方平是實力派,他主管過三司,治理過地方,說財政,他是從仁宗朝開始就穩居前三名的人物。他的奏章裡開篇詞就石破天驚,提出了錢是國家最重要的東西,沒有錢就沒有一切。這和儒家的傳統思想徹底對立,接著他又提出怎樣省錢。
就是他設計了英宗的葬禮花費,給神宗大大地省了一筆錢。這讓神宗很欣賞,只是接下來就熄火了。
﹝臉譜﹞
‧臉譜──韓琦
天聖年間是章獻太后劉娥主政的時期,在她當政的十年期間,政治成績暫且不論,她開科取士考上來的人材,是宋朝有史以來最璀璨奪目的,像井噴一樣的突然到來。
這就是享譽宋史三百餘年的名號──天聖進士集團。
韓琦側身其間,在排名上是佼佼者,在過程上也讓人瞠目結舌
考試中臨近交卷時,悲劇突然間發生,韓琦的卷子污了,一大片墨水把卷子變成了廢紙!文章不是單純的文字,是凝聚精神,融會知識,調整情緒才能寫出來的東西,尤其關乎一生的考卷,是四五天的時間裡全力以赴才完成的。
馬上要交卷了,除非過目不忘,不然沒法重來!
二十歲的韓琦鎮定自若,他申請了一份新的紙筆墨硯,立即重寫。他刷刷點點,臨危不亂,居然搶在交卷之前,把時文論政以及詩詞歌賦同時寫完。至於效果怎樣,一甲進士第二名!
強悍的韓琦從最開始時就顯露了自己的天性,他堅忍不拔,無比自信,堅定地掌握了自己的命運。
韓琦真正進入人們視線,有了自己的官場標籤是在北宋景祐三年,公元一○三六年,那一屆的北宋宰執班子是兩宋三百餘年間絕無僅有的,看一下統計數字。
宰相王隨、陳堯佐,參知政事韓億、程琳、石中立,樞密使盛度。王隨六十五歲、陳堯佐七十五歲、韓億六十六歲、石中立六十六歲、程琳五十歲,盛度很吉祥,剛過七十大壽。宋朝宰執年齡相加,這一屆竟然接近了四百歲!
這是個空前絕後的紀錄,更絕的是這些人的特色和做派。
這些宰執的共同特點是平庸,沒有一個人有過特殊貢獻,都是熬資勱熬到了這一地步,上台之後不約而同地謀私利。
人老子孫多,都得在死之前安排好後路才行。具體表現,王隨不僅提拔自己的子孫,還把親朋好友也塞進肥缺部門,並且還留意起了自己的來生。他「延納僧道,信奉巫祝。」把天上地下的各路神仙都崇敬個遍。
韓億更絕,他先是向皇上請命,我是參知政事了,可以蔭補自己的兒子了,請把我的兒子韓綜蔭為群牧判官。趙禎准奏,可是詔書都發下去了,韓億卻突然間反悔。陛下,韓綜的事先放一放,我想讓另一個兒子韓綱當這個官,行不?
……仁宗只覺得頭暈目眩,可真正嘔吐的事馬上就來了。
仁宗陛下心特軟,他登基之後看到常年考試、屢試不中的舉子就心疼,於是特下詔書,凡是考進士科過五次,年過五十的,其它諸科考過六次,年過
六十的,進士科經過殿試三次、諸科經過五次,外加真宗朝御試沒合格的舉子,都可以免試,直接當官。
多麼優厚,真是萬民稱頌,可事情過了頭就都是壞事。皇帝心軟,舉子們突然間海量增加,一窩蜂地衝進學堂混出身,再一窩蜂地衝進京城考試,他們認清形勢了,考試就像做官一樣,別管成績如何,只要不斷地考,就一定能出頭!
景祐四年這一科,逼著仁宗小下了一次狠手,非常例外地嚴格了些,落榜者相應地變多,但怨氣卻來自不平。這一科京試的解元居然是陳堯佐的兒子陳博古,韓億的四個子孫一齊應試,居然全部命中,無一落榜!
京師嘩然,天下嘩然!
一片彈劾聲中,最著名、最有力度的是知諫院右司諫韓琦。韓琦鄭重發問:「陛下,以祖宗八十年太平之業坐付庸臣,恣其壞乎?」太祖、太宗辛苦創業,就是為了讓他們隨便亂搞的?
仁宗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後問他,都罷免?
是,都罷免。
好,那麼你說說,換誰呢?
味道突然間變了,向右司諫咨詢中書省整體官員的任免,這是咨詢還是笑話,是憤怒還是恐嚇?但韓琦毫不含糊,你問了我就有回答。
您要正臣,可以選擇杜衍、孔道輔、胥偃、宋祁、范仲淹。您想要能臣,那麼請任用王曾、呂夷簡、蔡齊、宋綬,無論是誰,都比現在的人強!
毫不含糊,絕不膽怯。
事件的結果是仁宗聽從了韓琦一半的主張,他把四百年功力的宰執們全體罷免,換上了新一屆領導班子人選則自己做主。
韓琦之名聲振天下。
‧臉譜──司馬光
司馬光堪稱早發,二十歲考中進士,國家非常重視他,留在京城裡做奉禮郎。這是殊榮,可他沒接受,主動要求到邊遠南方去,理由很動人,他的父親司馬池當時在杭州做官。
這才是真正的榮耀,中國以孝治國,司馬光起步時就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他一直在蘇州做判官直到父親去世。守孝結束,他回到了京城任職。接著很快就又出去了,他展現了為人的另一面。
絕對、完全、毫無保留地忠於領導。注意,這個領導,並不是孔夫子教導我們的那位獨一無二的皇帝。而是當時的獨相龐籍。
最動人的是龐籍死後,他穿上最正規的衣服,請龐夫人到大堂上,像母親一樣接受他的跪拜,對龐籍的兒子就像自己的親弟弟(籍沒,光升堂拜其妻如母,撫其子如昆弟。)
這在當時獲得了所有人的稱贊,以及後世的敬仰。
只是很奇怪,龐籍之死,官方派專人治喪,贈司空、加侍中,謚號莊敏。每一樣都是生榮死哀,人家生前是正牌子宰相,為何弄得好像家人無依無靠,如果沒有司馬光的照顧,就會流落街頭,慘不忍睹的樣子?
當然,這只是第一印象,我們可以往好處講,就是領導死了,家裡雖然安康,但是他對領導的愛,絕不會人走茶涼,作人要厚道,永遠追隨領導!
嘉祐六年閏八月,司馬光被調回京城,擔任了一個非常絕妙的職務,修起居注。這是比館閣學士們更能接近皇帝的差使,每天的工作就是給皇帝寫日記,他可以最大限度地瞭解皇帝的每一個舉動。這樣的後果,就是他能第一時間地掌握到皇帝的心理動態。
比如說,在什麼時候跟皇帝說什麼話。
閏八月二十六日,是仁宗的悲傷日。出生僅僅六十一天的皇十三女死了。仁宗難過得很多天不說話,司馬光就挑在這個他心靈極其薄脆的時刻,寫了一道新的奏章。
他沒像范鎮、包拯、唐介那樣簡單粗暴地要求立皇太子。
當天司馬光站在一邊,靜靜地看著皇帝。只見仁宗拿著奏章,看了好久,仍然面無表情,很像是和往常一樣,繼續沈默,躲進自己悲哀的心情裡,誰也不理。但是突然他說話了。
「難道非得選宗室子弟入嗣嗎?」沒等司馬光回答,他又喃喃自語,「這是忠臣之言啊!一般人是不敢提的。」
半個多月之後,真相大白了,人們從此才真正地認識了這個人。
九月的某一天,司馬光在寫皇帝日記之餘,再次抓到了一個好機會。仁宗那天心情
好,很適合聊天。這一次司馬光引用了唐朝的例子,唐文宗一直不立太子,死之後被親近的太監們做手腳,從此隨意擁立唐朝的皇帝,宋朝難道要重蹈襲覆轍嗎?
仁宗再沒有猶豫,下令司馬光立即把文件送交中書省,把這件事確定下來。這一次司馬光也沒再推辭,火候到了。
再次來到中書省,他的神情動態再不是一個下屬,而是位充滿著神聖感的天使。他莊嚴地對韓琦等宰執大臣們說:「陛下決意立宗室為皇子,今天諸公如果不能及時議定,他日夜半,禁中出寸紙以某人為嗣,那時天下誰也不能違背了!」
韓琦等全體宰執大臣一齊躬身施禮,同聲回答:「敢不盡力!」
從這時起,司馬光退出了立太子事件,從程序上、官銜上,他都再沒有參與的權力。那麼轉身就走,決不遲延,他留下的是倡議階段起決定性作用的名聲,以及讓全體朝臣都又驚又佩的印象。就比如說大宰相韓琦。
歷代史書都說韓琦先生是仁宗、乃至英宗朝的兩朝傳承居功至偉的大臣,沒有他的努力,沒有他近於霸道、專權一樣的決策,宋朝就不會是歷史裡的樣子。
其實哪兒跟哪兒,上面都己經說了,司馬光把什麼事都辦完,直接把立太子的決定書交到了他手上,他所需要做的就是按令實施,走那些官面上的過場。
司馬光給神宗的奏章簡明扼要,只說了三點。
一,官人;二,信賞;三,必罰。
他鄭重地說,歷經仁、英、神三朝,每個時代,他都用這六個字報效國家。字數雖少,卻是他平生所學的全部。
神宗有點發呆,建於司馬光的鼎鼎大名,和以往種種的神奇表現,無論如何也不能小看了這六個字,但要從這個六個字裡找出來生錢救國的辦法,好像還需要個嚮導。實在撓頭,皇帝私下裡找到司馬光,你來點實在的行不?
行,司馬光才說出了心裡真正的話。他指出國家不是沒錢,按年度總收入來算,己經是華夏民族有史以來最高峰的時候了,之所以出現赤字,問題在於亂花。司馬光提議,要全面核查國家的各項支出,定出來節省的具體部門具體數字。
神宗的眼睛亮了,這和他的想法是一樣的,司馬光準確地找到了帝國衰敗的焦點。接下來的事更讓人興奮,司馬光立即投入了工作,他和滕元發配合,把現在的財政與仁宗時慶曆二年相對比,迅速找出了這些年奢靡浪費的地方。
接下來做什麼呢,二十歲的皇帝摩拳擦掌,司馬愛卿,明天朕就下令成立設置裁減局,由你任長官,為朕把國家的局面扭轉過來吧!卻不料如火的熱情迎頭就被澆了一盆冷水。
司馬光安靜地說,陛下,我沒空。
啊?為什麼?請想像神宗驚愕的表情。
司馬光回復以一臉的聖潔光輝。臣有本書要寫,先帝曾經看過的,名叫《通志》。它詳細記錄了從古至今所有朝代的興亡之事,用來指導皇帝怎樣治理天下。
它是這樣的神聖,又是那樣的偉大,無論如何我都要完成它……所以,您還是另找別人吧。
神宗凝視了他很久,終於還是放他走了。
這片刻之間,這一對君臣對對方都有了些許的瞭解。司馬光是滑頭也是智慧的,他一眼就看出了神宗要幹甚麼,這太冒險了,很像漢武帝早期時召天下儒生進京議事,結果儒生們一擁而上,大放厥辭,把武帝的奶奶竇太后
惹火,為首的武帝的兩位老師被殘酷虐殺的往事。
宋朝雖然不至於砍頭,可活罪也難免。在這種時刻,他只想「不問蒼生問鬼神」,至少也要站在一個超然的位置上,可以咨詢,可以交談,卻絕不做第一隻飛上枝頭的出頭鳥。
‧臉譜──三蘇
三蘇是蘇洵和他的兩個兒子蘇軾、蘇轍。他們在北宋嘉祐二年(公元一○五七年)一月的那一屆科考揚名。宋朝科考無數,中國歷史上的科考無數,但論地位,這一屆無與倫比,甚至比天聖進士集團還要高。
四川在當時是地道的老少邊窮地區,財富是這樣,文化上更是。數遍整個四川,在這次科考之前,只出過兩個進士。
一個在真宗天禧年間(公元一○一七-一○二一年),是位姓孫的學子中舉。另一位出在仁宗的天聖二年,他姓蘇,叫蘇煥,眉山人氏。就是在這一年,眉山當地歡慶新舉人產生的時候,有一個十七歲的少年變得沈默。他就是蘇煥的三弟,蘇洵。
蘇洵被二哥的榮耀,父親的笑臉震撼了,讓他的一些東西覺醒。三年之後,下一屆科考開始,他順利通過了鄉試,在省試中落榜。
二十歲的年紀,讓他迅速拋開煩惱,重新回到了天地自然之間。他輕裝返回家鄉,回程的路上,順便飽覽了大地山川,湖海汪洋。他的眼界開闊了,胸襟變得寬廣。
悲哀也在這時悄悄地降臨。
二十歲的青年可以深信書本,去死記硬背,為了功名不顧一切。如果在這一屆考中,他會沿著富貴之路順利往下走。可他沒考中,這就不好說了,他的心靈在成長,學識在按著他的天性,在選擇性的積累。
再不是別人怎樣教他,他就怎樣學了。
每一個非凡人物的成長,都有他自我覺醒,自我完善的過程。沒有任何偉人,是教室課堂裡批量生產的。
在儒家學說的統治下,解決的辦法不在現實中研究,而是在古人的書籍裡找註解,找答案。這就是大家看中國的各種古代文獻時,動不動開頭就是「古人云」的出現原因。什麼事都要看古人老神宗是怎麼解決的,然後我們大家照搬就是。
這就是中國近代落後的根本原因所在,瞭解到這一點,就會清楚,作為時代進步的要求,大儒早就是廢物了。不光是進入二十一世紀,就算在千餘年前的北宋時期,蘇洵都碰到了死對頭,那就是後來以「天變不足畏、神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著稱的三不足大臣王安石。
王安石這時奉旨回京,做群牧判官,負責全國各地養馬的事情。他們在歐陽修的家裡見過,初見面就互相看著不順眼,兩人都是一樣的倔脾氣,一樣的持材傲物,碰巧更是一樣的自學成材。這樣理想的冤家對頭你說還能去哪裡再找呢?
老蘇和王安石成仇,連帶著大蘇和小蘇後來也和王相公長久不和。
蘇軾之才,嚴格地說在中華民族五千年歷史中排名第三,僅在屈原、李白之下,而他非常的厚道,在談到天份時,能給出正確答案。
他說:「書到今生讀已遲。」
智慧有時不是努力積累就有的,那是上天的恩賜。這絕對是實話,不像別有用心的父母、老師總拿李白說事:「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
李白自己承認嗎?
這一屆科考三蘇與歐陽修互相成全了對方。沒有歐陽修,就沒有三蘇名揚天下;而三蘇不來,歐陽修也沒法妝點起文學盛世的門面,他要改變天下學子的文風,就更是一句笑談了。公元一○五七年的正月,蘇軾、蘇轍都順利通過了禮部試,他們不是前三甲成員,但光輝的前景已在不遠處等待著他們。
到熙寧二年,變法開始起步時,老蘇己經去世了,二蘇再次守孝服喪。
老蘇留在世間的不是詩詞,而是文章,比如著名的《六國論》。這篇政論古文提出並論證了六國滅亡「弊在賂秦」的精辟論點。借古諷今抨擊宋王朝對遼、西夏的歲幣政策,告誡北宋君臣要吸取六國滅亡的教訓,以免重蹈覆轍。
誠然好文,然則更著名的是《辨奸論》。
這篇古文只針對一個人──王安石,蘇洵在變法還沒有開始時就斷定了王安石是禍國殃民的奸邪,這讓所有反對派集體膜拜,老蘇真知灼見!
變法即將展開,這時蘇軾在史館上班,有自己的變法主張。注意,他是主張變法的,只是怎樣變,有他的一套理論,和王安石截然不同。這時發生了另外一件事,它對北宋的歷史進程無關,對中華詩詞史有一定的影響。
蘇軾的原配夫人王弗故去了,他娶了王弗的妹妹王閏之為妻。王閏之很賢惠,無才之女天性仁厚,對他很好。只是王弗的影子陪伴了蘇軾的一生,是他哪怕天天談笑度日也沒法在夜深時抹去的隱痛。十年之後,終於凝聚成了一首傳唱千古,痛入心髓的悼亡妻《江城子》。
小蘇是個奇特的人,說實話,他的文採在唐宋八大家之中可能要退居末席,更有說法,三蘇中只有東坡才名符其實,其餘兩位都只是因東坡而顯。但要是論到政治才能,小蘇才是最強的一位。他清寧安靜,不浮不燥,具備非常高的政治素養,尤其心性極其堅忍,平靜到能讓人忽視他。
這一點讓小蘇的官場成就遠遠高於老蘇、大蘇。熙寧二年,蘇轍的官場生涯,就從進入制置三司條例司,成為王安石的親信手下開始。
﹝印象‧王安石﹞
王安石的父親名叫王益,是宋朝中下層官員,終生輾轉南北,沒有做到京官。這樣就終定了這個人早年的生活。
一;一飄忽不定;二,學業自成。
因飄忽不定,他可以大開眼界,從小就看盡了北宋王朝的利弊興衰。因其幼年流走天下,父親早亡,他必須自己研讀詩書,這決定了他一生的學術根基,處世性格。
他的心靈從來沒有羈絆,孔夫子的儒家學說對他沒有貌似神聖感的那種約束。甚至於他赴京趕考的目的都不那麼「崇高」。他後來明白地告訴世人,是家裡太窮了,得有功名,有工資,才能養活媽媽和眾多的弟弟妹妹。
他就是北宋史上最有名,也最有爭議的一代名相王安石。
王安石在慶歷二年考中了進士,之後的官場之路走得極其獨特,終北宋一朝堪稱絕無僅有。如果要有個參照物的話,比如司馬光,這兩人的仕途截然相反,正是各自人生命運的寫照。
司馬光中正博大,中進士、盡孝道、被舉薦做京官、歷經仁宗、英宗兩朝最敏感的大事,如立皇太子、濮議等,處處站在道義的角度,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正道,與宰相爭,與皇帝爭,樹立起自己的模範形象,從此被視為君子的代表,正義的化身。
王安石正相反,他謝絕了所有的進京機會,視功名如糞土,在舉國爭名奪利的世道中孤傲不群,寧可在鄉下偏遠的小地方當官。這其間他放棄了館閣筆試,這是地方官做過一任之後的正常權力,只要進京考試,就有可能成為天子近臣。
以他唐宋八大家的文筆功力,相信唾手可得,不廢吹灰之力。可他就是不。
他還放棄了舉薦。這非常特殊,三蘇中的老蘇(蘇洵)的求職之路可以證明,得到名臣的舉薦有多難。而文彥博、歐陽修這樣舉國一二人的舉薦居然被王安石白白浪費了。
嘉祐三年時,他終於進入京城,成為三司省的度支判官,之後進入館閣,做到兩制官中的知制誥。於嘉祐八年時因母親去世,離開了京城。
這六年期間,他留下了一封奏章,一件殺人案件的審理分歧,除此以外默默無聞。從那時起直到英宗去世,神宗登基,他都在江南悠遊閑逛。
這就非常奇妙了,裡面包含著王安石的本性到底如何的大問題。他是個百分之百純潔無瑕,不使奸詐,甚至不懂奸詐的偉人嗎?
這是歷代贊揚王安石的人的立論根基。
或者還是個大奸似直,大惡似善,一肚子歪門邪道的偽君子?這是歷代打壓王安石的最終目的。這兩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的評價,都要從他平生一點一滴的作為上分析。
神宗早就知道王安石,是他當王子時的親信,前面說過的韓維的功勞。韓維此人嚴正立身,是個讓人肅然起敬的人,至少經常讓神宗肅然一次。
比如神宗和他聊功名,韓維拒口不談,從一開始就掐斷了談話──聖人不談功名,只說做事。事情成了功名自在,總抱著功名心去做,遲早成奸邪。
神宗冷汗。
某天年青的王子穿了一雙式樣新穎的鞋,沒辦法,開封就是當年最時尚的地區,人不時尚枉少年,奈神宗何?韓維看見了,冷冷地說了一句:「王安用舞靴?」
神宗立即脫掉扔了。
總而言之,韓維對神宗的影響很大,屬於嚴侍益友那種。尤其難得的是,他經常對國事發表些獨特見解,每次都讓神宗目瞪口呆豁然開朗,這時韓維總會說。
「這不是我說的,是我朋友王安石的看法。」
時間長了,王安石的名字深深地神宗心裡扎了根。
王安石在後來被召進京城,當上了翰林學士。與他一起進翰林院的,是他前半生的好朋友,後半生的死敵司馬光。
有三件事可以參照。
第一,在長官面前。王安石第一次進京當官時,曾經和司馬光同在包拯手下工作。某一天京城內牡丹花盛開,包拯一時高興,請全衙員工喝酒。
席間兩位未來的大佬都聲稱生平從不喝酒。包拯正在興頭上,哪肯放過,親自過來勸酒。幾番堅持之後,司馬光投降了,他舉起了杯子。而王安石不管領導怎麼說,不喝就是不喝。
第二,在官司面前。
司馬光的表現在濮議中己經很清楚,此人絕不會硬挺到底。王安石不一樣,這是個死硬派。第一次進京時,他當知制誥,兼責京城刑獄,當時發生了這樣一個案子。兩個少年是好朋友,一個養了只非常好的鵪鶉,另一個想要。
自然是不給,想要的這個仗著是好朋友,居然抱起就跑。結果事大了,他朋友一時情急,追上去一刀就把他剁了。出人命了,開封府判兇手死刑,王安石不同意。他說,按照宋朝法律,注意,是有明文規定的,公然搶奪和偷盜都是賊,兇手的鵪鶉被搶了才去追,才殺人,明顯是捕盜,是合法行為,怎麼能判刑呢?
更何況是死刑?
理由非常充分,可開封府不服。這件事被上報到審刑院和大理寺,最後的結論是……
王安石是錯的。按規定他得道歉,但王安石給出的只是三個字:「我無罪。」不管對面是什麼大佬什麼勢力,我不想低頭,誰也別想勉強!
第三,在皇帝面前。
這點最重要,在皇帝面前怎樣,才能真正體現出一個大臣的風骨。同樣一件事,看王安石和司馬光有什麼不同。剛剛說過司馬光當上了翰林學士,這個過程非常鬧。
神宗讓他當,他就是不。問為什麼,司馬光說,臣寫不出「四六」文。所謂四六文,指的是魏晉以來流行的拼五驪六的賦體,對仗公整內容空洞。神宗一聽就樂了,愛卿說夢話嗎?你不懂四六文,當年的進士是怎麼考中的?
司馬光不回答,反正就是不當。神宗只好放他走,在出皇宮之前,有個太監追了上來,把任命詔書強塞在司馬光的懷裡,他也就當了。
還是那句老話,司馬光為人凡事必堅持,只是不超過百分之八十的力度;再看王安石。王安石第一次進京時曾被授予修起居住,給皇帝寫日記的美差。別人求之不得,他推得汗流浹背。為了不升職,他一連寫了一四道奏章,可任命的詔書還是送過來了。
王安石一概不收,直到把送詔書的小吏難為得跪下磕頭,求求您,收了吧,不然沒法交差……王安石仍然無動於衷,他轉身躲進廁所,連求饒的機會都不給了。
【內文摘錄之三】
﹝均輸法與青苗法﹞
這是一個在歷代史書裡都被忽視了的問題,誰也沒有注意到為什麼變法的順序是這樣的,而不是別樣的。為什麼王安石要從均輸法開始動手,那與北宋的國情有關,與官場的安穩有關,與那個變法幕後的大秘密大宗旨有關。
說官場,在熙寧二年七月份之前,王安石在官場的支持率不見得就比司馬光低。他在變法競選中,請回憶前面兩人所說的天下財物怎樣運作的不同意見裡,司馬光說的是節約,必須節約才能有錢。那是要全體官場勒緊褲腰帶,讓過慣了舒適奢靡的官員們受罪。
而王安石說的是不加賦而國用足,那意味著連民間再官場,大家都可以保持現有的生活。錢,會由他超凡脫俗,充滿了魔力的腦子變出來。這是多麼的誘人啊,全天下都等著他怎樣變戲法。
第一項法令就在這種氛圍裡出台,它完全滿足了官場的需要,沒損害他們半分的官場收入,同時又讓國家的稅收成十倍的翻番增漲。可鬱悶的是,仍舊有人跳出來聲色俱厲地反對,這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宋熙寧二年(公元一○六九年)七月,經制置三司條例司議定,均輸法出台。它迅速地讓京城裡的達官貴人,乃至皇帝看到新法的效果,又巧妙的躲開了以農業為根基的中國古代國家最大的命脈。
王安石推出的「青苗法」,它在史書裡大大有名,甚至於成了王安石變法的代名詞。
說它,必須得跟另一個名詞聯繫起來,那就是盛行於隋唐兩代的「常平倉法」。這個法令可以說是一項百分之百為黎民百姓造福的仁政,從哪一點上說,都沒有半點的害處。
它是秤國家特設的天平,當豐收時,國家出錢穩定市價收購,防止穀賤傷農;當災年出現時,國家以低廉的價格賣出,讓人民能吃上飯。
請注意它的性質,完全是不盈利型的,是一種國辦的公益事業。那麼問題出現,既然這樣好,為什麼王安石還要變法呢?
這再次驗證了一條真理──世上沒有壞事,只有壞人。無論多好的政策,都要看是由誰去實施。歷朝歷代,國家都由儒家學說統治,雖然有一些獎懲條例,可遠遠達不到監督的力度。常平倉法再好,也被底下的官員們給敗壞了。
這幫人裡比較有良知的是私吞了倉裡糧,比較有經濟頭腦的是把倉裡的糧拿出來,和奸商們勾結,在災年時以屯積、提價等手段賣出,發的不是國難財,是人命財!
同時作為農民來說,他們口糧都成了問題,種子糧怎麼會剩下。於是開春之後,只能去借貸。向誰借,怎麼貸呢?
向富戶借,借高利貸。
高利貸是個可怕的名詞,從古至今從來沒消失過。針對這些問題,王安石想出了青苗法。首先,這個法令也和錢掛鈎,朝廷要拿出本錢來,本錢從何而來呢?就是全國各地的常平倉、廣惠倉裡的糧。你們這幫貪官不是拿這個生財嗎?現在朝廷收回來,給皇帝生財。
具體作法是把這些糧食兌換成現錢,在河北、京東、淮南三路,分夏、秋兩個季節,夏指每年正月三日以前,秋指五月三十日以前,把錢貸款給青黃不接的農民。
不白貸,兩季莊稼收成以後,加兩成的利錢,即百分之二十歸還。考慮到是分兩季操作,實際上,每年收回的是百分之四十的利息。
只有一點需要注意,那就是規定了,不許硬攤派。
好了,我們現在可以把青苗法和常平倉法作一個比較,答案很清楚,青苗法不是去救農民,因為百分之四十的利息非常高了,俗話說利過三分就是賊,四分是什麼我就不說了。可是只有比較才會出真知,當時宋朝民間的高利貸高到了什麼程度呢?
不要震驚,請淡定地看下面的數字,那不是五分,或者翻番,而是月息六分,即年息七十二分!這是什麼概念,我實在沒法形容……不相信嗎?那麼請參考現在,信不信就在我們的身邊,民間的高利貸高到了什麼程度?比宋朝的只高不低。
當然,是指某些地方。
回到宋朝,青苗法的本質出現。它不是救農民,而是殺富戶。出錢是最重要的,奪利是當前最重要的!利率的對比,國庫的空虛,都讓宋神宗和王安石拿定了主意,要實行這個法令。可是別忙,農業對當時實在是太重要了,一個不小心,就會弄出沒法收拾的大亂子。
為此,王安石真正做到了虛心的,向有關人士請教,誰有不同意見都可以提出來,而且絕對認真思考。具體的人,以蘇轍為例。他是制置三司條例司裡的人,變法派當時的內部人員。青苗法剛一出爐,他立即提出了反對意見。
經過上面的解釋,我們應該很清楚就看得出他說的話站在了哪一邊。
他說,要知道跟老百姓是不能講信用的,見了錢誰都眼開,都會借,還的時候就難了,就算繩捆牽綁拿鞭子抽,都很難摳得出來。那時天下大亂,怎麼收場?
可以說他根本就不懂當時的國情,不知道變法的終極目的──那個大秘密大宗旨。現在還提常平倉,國家都沒錢給皇帝送葬了,居然還要白白拿出錢來給農民救急度命,白救,當國家是無底洞嗎?!
真正知情的當務之急就是抓錢,能在抓錢的同時,把從宋朝初年就開始的兼併之風煞住,把富戶財主們的不義之財掐死,都變成國家的收入,何樂而不為?
道理都通,可王安石仍然不敢輕舉妄動。他對蘇轍說,你說得有道理,我會從長考慮。之後近一個多月的時間再沒過青苗法三個字。
只是變化永遠都比計劃快,改革的車輪相當於歷史的車輪,一但轉動起來,連最初推動它的人都沒法控制。就在王安石還在猶豫不決的時候,一件偶然的事突然發生了。
河北轉運司有一個幹部,具體職務是幹當公事,名叫王廣廉。他上了一封奏章,建議在河北方面賣幾千個「度僧牒」。以這個為本錢,在陝西轉運司實行青苗法。
仔細想了想,這個提議至少包含了以下兩個內幕。第一,青苗法己經廣為人知了。不管在制置三司條例司內部存在著怎樣的爭議,王安石本人的意向怎樣,這條法令和它的內容己經走漏出去了。
說實話,這有點失職。用富弼的話講,就是當權者的好惡讓下邊人知道了,難免會有迎合。
第二,「度僧牒」這個辦法想得妙。這三個字代表著巨大的瞬間收入和超級的無窮後患。
度僧牒就是和尚們的合法營業執照。說來奇妙,自古以來,無論是盛世還是亂世,佛教總能遍地開花,繁榮昌盛,一點都不受時局的影響。比如說這時百年無事的宋朝,以及五代十一國時的後周。當年柴榮為了備戰,一舉裁撤消毀了多少佛寺,可見人家的發展。
它為什麼會這麼多呢?求來世、求心安、求解脫等等都比較虛幻,重要的是有實利,和尚們經營免稅。一但能得到度僧牒,不管您從前是什麼人,從此就日進金、兩袖金風了。長此以往,請想像國家的稅收是什麼局面。所以在這裡,我們要承認宋史裡對這件事評價。
第一,錢的來路不正。未來的聖人程顥說,這不是王道之正,沒有持久性。對此王安石不屑一顧,他說所謂的王道有正也有「權」,權,就是變化。幾千道度僧牒,能買四、五萬石米,在荒年時,能救活十五萬人,這樣的事還要反對,根本就是拘泥不化!
對此,很想對偉大的王相公說,您似乎也該買張邏輯卡去充值。這個例子舉得跟現實沒關係,荒年時為了救人可以不顧一切,賣度僧牒真的沒什麼。
就算發兵到國外去打劫,也沒人把你當暴君。只是請注意,現在是荒年嗎?是在談救人嗎?至於王道長什麼樣之類的爭辯更是瞎扯淡,這世界上有沒有這種動物都一直在爭議中。
第二,王廣廉是怎麼知道有青苗法這回事的,並且迎合得這樣及時。處身在這樣紛亂複雜的局勢裡,只要稍微有點鬥爭概念的人都會冒出來個問號──王廣廉和王安石什麼關係,是不是王安石在上層建築裡吃不開,發動下面的群眾造勢,把法令推上去?
說到這裡,似乎我在說王安石的不是。他的法令不正,作法不對,概念不清。但是我得否認,我沒這麼想。改革的本質是一場利益的重新分配,涉及到這個概念,就和戰爭同級別。所以採取一些所謂「不正」、「不清」之類的手段根本就無可厚非。
想反駁嗎?那麼請問,這世上有沒有不流血而成功的變法?有沒有不死人造就的新世界?例子我不再舉了,我深深地信任當年教導我們的歷史老師,他們說過的我就不重復了。所以,王廣廉就算是被王安石暗中鼓動的,也沒什麼大不了,就算用的是賣度僧牒的錢,也沒什麼不對。至少沒動用常平倉裡的糧食儲備。
只是在真正實施時,變法派犯了新法裡一貫的、最嚴重的錯誤──言行不一致。說是只在陝西試行,結果擴大到了河北、京東、淮南三路;說是用度僧牒的錢,結果動用了一五百萬石的常平倉、廣惠倉的糧食;說是「青苗法」,立足於農業,結果城鎮居民也可以借貸;說是不許硬攤派,結果為了政績、升官、本人發財、搞垮王安石等等正反兩方面原因,攤派的硬度比金剛石不差太多……
言而無信,不知其可也。作人尚且不能無信,何況要取信於天下的法令。在歷史遺留下來的史料裡,沒法分得清這是王安石的主張,還是神宗本人的決定。但是,它既然以宋朝皇帝的名義發布了,以上的兩個人就都脫不開干系。
為何這樣急於求成,在青苗法到底有沒有漏洞,官場上的理念還沒有理清的情況下,就這樣大張旗鼓地乾了起來。這實在讓人沒法理解,畢竟王安石此前不久才剛剛說過「變法易緩不易急」的話。
他到底是充滿了自信,只要青苗法實行就可迅速見利,堵住保守黨的嘴。還是預先判斷到和司馬光等人永遠水火不相融,根本就不存在理順理念的機會,才強行通過,讓青苗法成為現實,讓變法大面積鋪開?
不得而知。能作出結論的是,隨著青苗法的出台,變法本身、變法與守舊的對抗,都驟然上升到水深火熱你死我活的程度。
﹝印象‧神宗﹞
神宗登基,第一件事是安葬他的父親宋英宗趙曙。作為歷史上最富裕的宋朝皇帝,出殯的規格是低不了的。
神宗找來了三司長官,查賬看看有多少錢可以辦事。
以剛剛過去的治平二年(公元一○六五年)為例,一年的支出是當年收入的兩倍。
宋朝以錢財立國,萬事萬物都離不開一個「錢」字,赤字如此,幾近覆國!年輕的神宗捧著腦袋在龍書案上臥倒,攪盡腦汁想辦法。
在處理國政之前,先得把他老爹的安葬費,他自己恩賞錢找出來。
能想到的辦法只能是節約。英宗的治喪費和神宗自己登基的恩賞錢都大幅度...
目錄
前言
印象•神宗
臉譜──韓琦
臉譜──司馬光
臉譜——富弼
印象•王安石
不加賦而國用饒
變法開始
臉譜——三蘇
臉譜——程頤
臉譜——章惇
國有買辦
國有高利貸OR 民間高利貸
誰說的三不足
臉譜——唐介
簡述慶歷新政
臉譜——歐陽修
看清士大夫
臉譜——文彥博
第九章 窺豹一斑
第十章 《平戎策》
第十一章 君子的悲歌
第十二章 西線狂瀾
第十三章 嘲弄聖像的小丑
第十四章 百年之勝
第十五章 宣德門疑案
第十六章 終成拗相公
第十七章 呂惠卿現形記
第十八章 分水嶺
前言
印象•神宗
臉譜──韓琦
臉譜──司馬光
臉譜——富弼
印象•王安石
不加賦而國用饒
變法開始
臉譜——三蘇
臉譜——程頤
臉譜——章惇
國有買辦
國有高利貸OR 民間高利貸
誰說的三不足
臉譜——唐介
簡述慶歷新政
臉譜——歐陽修
看清士大夫
臉譜——文彥博
第九章 窺豹一斑
第十章 《平戎策》
第十一章 君子的悲歌
第十二章 西線狂瀾
第十三章 嘲弄聖像的小丑
第十四章 百年之勝
第十五章 宣德門疑案
第十六章 終成拗相公
第十七章 呂惠卿現形記
第十八章 分水嶺
商品資料
出版社:知本家出版日期:2015-04-01ISBN/ISSN:9789866223587 語言:繁體中文For input string: ""
裝訂方式:平裝頁數:320頁開數:14.85cm*21cm
購物須知
退換貨說明:
會員均享有10天的商品猶豫期(含例假日)。若您欲辦理退換貨,請於取得該商品10日內寄回。
辦理退換貨時,請保持商品全新狀態與完整包裝(商品本身、贈品、贈票、附件、內外包裝、保證書、隨貨文件等)一併寄回。若退回商品無法回復原狀者,可能影響退換貨權利之行使或須負擔部分費用。
訂購本商品前請務必詳閱退換貨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