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段氏的葬禮辦得隆重。

舉朝都知鄔老和段氏伉儷情深，鄔老門生遍地，朝堂三分之二的官員都可稱是他的學生，段氏故去，前來弔唁、哭喪之人絡繹不絕。

加上如今鄔國梁又重回朝中，為大夏遴選棟樑，即便是與鄔國梁毫無關係的普通學子之家，也借著這機會送上一份禮，前來弔唁一番，以求能在鄔國梁跟前留個名。

說來也是諷刺，段氏的身後之事，絕大多數前來慰問，一口一句喊著「節哀」的人，卻幾乎都是看了鄔國梁的面子。

鄔八月身懷有孕，不能與喪禮衝突，段氏停靈的時間裡，她都待在瓊樹閣。

小顧氏和她同樣的情況，且小顧氏的身體比她好，是以小顧氏倒是和鄔八月出嫁前一樣，常常帶了零嘴小吃來瓊樹閣陪她。

鄔陵梅和鄔良株也常來看鄔八月，但來得最勤的，還是鄔陵桃。

鄔陵桃的架勢倒是越發足了。

段氏過世第二日，她帶著陳王、攜了眾多僕從趕來了鄔府。

鄔八月和陳王見過禮，心裡疑惑，感覺陳王怎麼如此聽鄔陵桃的話？

和鄔陵桃閒談時問起，鄔陵桃懶洋洋地笑著說：「陳王覺得他現在能和皇上奏對，在朝堂上也能和那些官員說上話，而不是和從前那樣，人家說什麼他都不懂，認定這是我的功勞，自然更對我言聽計從。」鄔陵桃挑了挑眉梢。「也因為這樣，在女色上，他的貪也就輕了些，對我這個繼妃還算滿意，對我自然也就更加好了。」

鄔八月心裡略覺得寬慰。

「就跟妳說了，別擔心我，擔心妳自個兒。」鄔陵桃把玩著小手指上的琺瑯指套，語重心長地勸道：「祖母過世，妳也就悲這幾日。等祖母下葬了，該過的日子可不還得過嗎？妳還懷著身孕呢，要是肚子裡的孩子出了差池，妳後悔可來不及。」

鄔八月勉強笑笑，道：「沒事的三姊姊，父親每日都會來給我把脈。他說我身體雖然有些虛，但好在孩子沒什麼大礙。」

「這就好。」鄔陵桃鬆了口氣，嚴肅道：「身體虛可要好好養，知道嗎？」

鄔八月笑了笑，點了點頭。

鄔陵桃嘆了一聲，環視了一圈鄔八月的屋子，也不再提段氏，免得她又傷心，反倒和她說起陳王府的趣事。

不過鄔陵桃現在認為的趣事，無非是陳王的姬妾怎麼做、怎麼鬧，然後她怎麼予以還擊，讓她們賠了夫人又折兵，這樣的事聽一、兩件是新鮮，聽多了，鄔八月也覺得膩味。

從妻妾相爭，難免又會想到鄔國梁和姜太后的婚外之情，怎麼聽怎麼覺得噁心。

鄔陵桃也是個洞察之人，感覺到鄔八月不喜歡聽，她便也不說。

姊妹二人聊了聊閒事，鄔八月忽然問鄔陵桃：「三姊姊，二姊姊出事……妳知道吧？」

「知道啊。」鄔陵桃揚了揚眉。「東府辦了喪禮嗎？我倒是沒聽說，也沒人來請我出席喪禮。」

鄔八月頓時苦笑道：「二姊姊也是嫁出去的人，就算是喪禮，也輪不到鄔家辦。」

「那妳問她做什麼？」鄔陵桃撇了撇嘴。

鄔八月微微抿唇。

鄔陵桃頓時哂笑。「八月啊，妳是覺得我對她的死，連提都懶得提，覺得我心腸太硬了？」

「倒也不是……」鄔八月搖了搖頭，恍惚地一嘆，道：「就是想著，到底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姊妹……」

「我可不認她是姊妹。」鄔陵桃嗤笑道。「妳不計較她說的那些話，我可不能不計較。她挑撥離間的事做得還少了？我沒說一句『死得好』，已經是口下積德了。」

鄔八月無奈地搖搖頭。鄔陵桃性格如此，她也真是哭笑不得。

「行了，人都死了，妳也別覺得遺憾什麼的。」鄔陵桃還是那句話。「要我說啊，別人的生老病死跟自己哪有太多干係，又不是至親。至親過世尚且也只是悲上幾日，那等沒什麼關係的人死了，就更不用介懷了。」

「我是覺得……」鄔八月嘆道：「我是覺得二姊姊死得蹊蹺……」

「我還以為妳要說什麼呢。」鄔陵桃冷笑一聲。「東府都不計較，哪輪得著我們西府操這份閒心？」

鄔陵桃說的話，和鄔陵梅那時候對鄔八月說的話，幾乎一模一樣。

明明篤定其中有蹊蹺，卻沒辦法去查證的感覺……可真有些不舒服啊。

鄔陵桃揭過這個話題，也不允許鄔八月再提鄔陵柳。

說著說著，鄔陵桃卻是突然笑了。「東府之前憑藉著的不就只有一個鄔陵桐嗎？如今鄔陵桐失勢，妳看東府這不就啞了？而我們西府呢？」

鄔八月暗暗低下頭。

「如今東、西兩府也分了家了，東府想要來借我們西府的勢，就憑著分家時的態度，除了祖父，恐怕府裡也沒人希望和東府打交道。」鄔陵桃頓了頓。「三嬸母人還是不錯的，可惜啊，二嫂子是大伯母的姪女。」

鄔八月低不可聞地一嘆。

她並不覺得現在的西府比東府要好多少。東府目前雖然低迷，但至少沒有性命之危；而西府，卻是時時刻刻腦袋拴在褲腰帶上，保不准哪一天秘密一被戳穿，全府上下都要掉腦袋。

皇上如果真的知道祖父和姜太后之間的事，最後會怎麼處置鄔家呢？

皇上隱忍不說，自然是不希望將帝母的醜事公諸於眾。

昔年秦始皇的母親趙姬與嫪毐淫亂秦宮，秦始皇最終將自己兩個同母異父還未成年的弟弟給殺了，而嫪毐則被車裂，宗族盡滅。趙姬雖然苟活下來，但被親子幽禁餘生……

她渾身都忍不住泛起雞皮疙瘩。

如果皇上能忍，或許在姜太后的有生之年，鄔家都會安穩無虞。

如果皇上不能忍，如今一步步抬高鄔家，無疑就是等著給鄔家最致命的一擊，讓鄔家再不能翻身；即便是姜太后，也無法救得了鄔家……

慈寧宮中，姜太后和宣德帝相對而坐。

二人皆盤著腿，姜太后手中捏著一串佛珠，臉上容光煥發，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又要添孫子了。

姜太后心情很好，對宣德帝提了采選美人、填充後宮之事。

她道：「眼瞧著又出生一個皇子，沒想到五皇子卻是個腦子有些問題的。鄔昭儀那兒，太醫也說將來生育皇子皇女的機會太小了，皇兒也不要再繼續盛寵鄔昭儀才是，更不該如近日一般，連後宮都不怎麼去。延綿子嗣，乃是皇兒你的責任。」

宣德帝應了一聲。

姜太后便又笑道：「哀家娘家也有幾個姪女兒，如花的年紀，到底也是皇兒你的表妹，哀家就走個捷徑，改明兒宣了她們來給皇兒你見見。」

宣德帝眼裡閃過一記暗芒。

「母后操勞後宮辛苦，既是母后看重的，朕也不必再看了。母后要是覺得合適，引進宮來，瞧著給個名分便是。」

宣德帝微微一笑，姜太后頓時喜出望外，連連點頭道：「那哀家就替皇兒做了這個主了。」

宣德帝頷首，忽然，卻是突地嘆息了一聲。

「母后，鄔老夫人過世的消息，母后知道吧？」

姜太后身形一頓，抬眼看向宣德帝。

「此事……母后也有所耳聞。」姜太后道。「皇兒問這個，是……」

「是這樣。」宣德帝笑道：「雖然朕和鄔老夫人只見過那麼幾面，印象並不深刻，可即便如此，鄔老夫人總也算是朕的師母。朕想著，鄔老如今沈浸在喪妻的悲痛之中，卻是忘記為他夫人討一個誥命夫人的追封。」

宣德帝頓了頓，道：「朕覺得，還是不要等著鄔老提了，朕此時下旨追封反倒適宜。母后覺得呢？」

姜太后臉上微微僵了僵。

片刻後，她笑道：「皇兒考慮得周到，此事，皇兒看著辦吧。」

姜太后想結束這個話題，宣德帝卻是道：「可是誥命封賞等事，還是母后更為清楚，朕少不得要請母后拿個主意。」

姜太后皮笑肉不笑地應了一聲。

宣德帝又「啊」了一句，道：「最近京中有個學子，說金榜得中之日，會求娶陽秋皇妹，母后可有聽說？」

姜太后霎時一驚。「皇兒怎麼……突然提起陽秋來了？」她低垂了頭，表情隱在一片陰影中，幾不可見。

宣德帝嘆息一聲。「陽秋從出生起，就由朕和皇后親自撫育，雖是朕的妹子，但朕倒是把她當女兒看待要多一些。朕登位十五年，陽秋如今也已十五歲，雖受了祝融之禮，但要她永遠待在宮闈，不懂男女情愛、不育兒女，朕倒覺得有些愧對於她。」宣德帝揚唇一笑。「母后覺得呢？」

姜太后心裡怦怦直跳，但宣德帝問到了她跟前，姜太后也沒辦法裝聾作啞。論起來，陽秋長公主可也要叫她一聲「母后」的。

姜太后微微扯了扯嘴角，問道：「皇兒此前曾表示過，不欲給陽秋安排婚事，如今又換了想法，可是……陽秋說了什麼？」

姜太后語氣中有微不可察的試探意味。

宣德帝輕輕一笑，搖頭說道：「陽秋一直待在解憂齋，也從來不見人，朕朝中事多，也無空前往解憂齋見她，自然也無從問起她的想法。」他微微一頓。「岑太妃去得早，陽秋的事，還要煩勞母后費一點心。」

姜太后扯動嘴角輕道：「這是當然。」

宣德帝頷首，起身道：「朕還有事，就不與母后閒聊了。既然母后對陽秋的婚事沒有其他意見，駙馬人選，朕會斟酌。那揚言金榜題名之日會求娶陽秋之人，朕會仔細考察其人品。此點，母后不必過多操心。」

「皇兒做事向來細緻，母后當然不操心。」

姜太后招手喚來了靜嬤嬤，扶著靜嬤嬤的手，送了宣德帝出慈寧宮正殿。

待皇駕行遠，姜太后掛在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太后……」靜嬤嬤輕聲喚了一句，道：「鄔老夫人離世，不是您一直盼著的嗎？您合該高興才是。」

「高興是高興，可如今出了別的岔子，哀家心裡可難受著呢！」

姜太后氣呼呼地回了寢殿，讓人將殿門給闔上了，也不要人伺候，只留了靜嬤嬤。

靜嬤嬤輕聲道：「不就是追封誥命夫人的事嗎？」

「妳以為這是小事呢？」姜太后氣得捶了桌案，壓低聲音說道：「她這輩子也是兒女雙全、風風光光過了一生，人家都說她和鄔老乃是當世夫妻典範……到了，她還要賺個封賞！後人說起鄔老和她，豈不都要讚一句天作之合、夫妻情深？哀家如何能忍！」

「太后，人都死了，跟個死人有何好計較的？」靜嬤嬤勸道。「要老奴說，這事啊，您還就得高高興興地給鄔老夫人選一個高品級的誥命封賞，再賞下一些器物、藥材，這不也是在助鄔老嗎？鄔老那兒，您也能讓他再記您一份恩。皇上將此事交給您辦，您可得用心些。」

「……道理哀家都明白，可哀家……嚥不下這口氣！」

「太后，您比起鄔老夫人來，可幸運多了。」靜嬤嬤輕聲笑道。「您是全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又得了鄔老一世深情。鄔老夫人不過占了個名分，您哪，不用和她太計較。她已是死人，再不能和您爭什麼。」

這般一說，姜太后面上方才緩和了一些。但緊跟著，又是一凝。

「皇上要把陽秋從解憂齋裡給放出來了。」姜太后抿了抿唇，道：「當年的事，陽秋到底知道多少，我們都不清楚。雖說她做了這些年的啞巴，可哀家始終不放心。」

她看向靜嬤嬤。「嬤嬤，你說……哀家要不要想辦法，把陽秋給……」姜太后輕輕做了個抹脖的動作。

靜嬤嬤遲疑道：「這般會不會讓皇上心生警覺？往常皇上未提陽秋長公主時，陽秋長公主便好好的，如今和太后提了陽秋長公主，陽秋長公主便出了事……」

「哀家也正是有這個擔心，所以有些遲疑。」姜太后輕輕撥動了小指甲上的指套，輕問道：「那個揚言金榜題名時，會娶陽秋的學子出自哪家？」

靜嬤嬤輕聲回道：「出自賀家，祖籍乃是元寧，在京中並無太深根基。」

姜太后便鬆了口氣，輕蔑一笑。「倒也是，京中子弟誰不知道陽秋貌醜無鹽，誰願意娶她為妻？」

靜嬤嬤卻是遲疑道：「可是……此人和鄔老也有些許關係。」

「喔？」姜太后頓時問道：「是何關係？」

「這賀姓學子，乃是鄔老兒媳之姪。鄔家和賀家，乃是姻親。」

姜太后聞言，立馬皺起眉頭，須臾她驚問道：「是那鄔八月的表兄？」

「正是鄔四姑娘的親表兄。」靜嬤嬤點頭。

姜太后手下一個用力，小指護甲應聲而斷。

靜嬤嬤頓時跪了下來，伸手要給姜太后剝掉指套，姜太后手臂一揮，閃過靜嬤嬤的動作。

她緊抿著唇，呼吸漸漸沈重了起來。

驀地，姜太后伸手將桌案上的東西全都掃了下去。

殿外的宮女聞聲要進來，姜太后大怒道：「誰敢進來，哀家要她的腦袋！」

殿外立時烏壓壓跪了一片。

靜嬤嬤心疼地道：「太后這是做什麼呢……」

靜嬤嬤直起腰去給姜太后剝指套，這次，姜太后沒有閃避。

「好在沒傷了您的手。」靜嬤嬤輕嘆一聲，抬頭看向姜太后。「太后，您聽了此事也無須太過激動。鄔四姑娘雖知道您和鄔老之事，但陽秋長公主之事，她從何得知？老奴覺得，這必然不是她的主意。太后您哪，有些過於草木皆兵了。」

「是嗎……」姜太后有些茫然地看向靜嬤嬤。

靜嬤嬤輕輕頷首。「要老奴說，這只是那個賀姓學子為自己造勢，吸引考官注意的一種方法罷了。」

姜太后緩緩吐出一口氣。她忽然伸手握住了靜嬤嬤，道：「嬤嬤，陽秋……我不放心，咱們還得再試探試探她才行。」

「太后您打算……」

「皇上既然提了要給她招駙馬之事，那哀家這個母后，自然也不能毫無作為。」姜太后微微沈了沈眼。「選個日子，哀家要親自前往解憂齋，探望陽秋長公主。」

靜嬤嬤低聲應是。



段氏出殯的日子定了。

鞭炮聲陣陣，哀樂奏鳴。鄔八月倚在瓊樹閣二樓的廊柱上，舉目遠望。

綠樹成蔭，有些阻礙她的視線，不能將段氏出殯的情況看清楚，只能在鞭炮聲響時下跪，衝著府門的方向磕了一個頭。

高辰複代鄔八月隨了送殯隊伍，將段氏送往已選好的風水寶地，將之安葬。

小顧氏坐在閣樓裡，正剝著松子吃，偶爾抬頭看看呆站在廊柱處的鄔八月，有心想勸兩句，又怕自己說了什麼反倒引得鄔八月更傷心，是以也不敢隨意開口。

直到連哀樂聲都聽不見了，鄔八月方才轉了回來，坐到小顧氏旁邊，也剝起了松子，卻是放到小顧氏裝松子的小碟裡。

「三嫂要是喜歡吃，只管讓丫鬟剝給妳，又何必自己動手？」

鄔八月輕笑一聲，小顧氏聞聽她會笑，鬆了口氣，臉上小心翼翼的表情也褪了些。

「自己剝更有樂趣呢，讓丫鬟剝，自己只管吃，吃起來也沒味。」小顧氏嘿嘿一笑，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幸運的是，我喜歡吃的東西，這孩子也不討厭。」

小顧氏已有五、六個月的身孕，肚子隆起已十分明顯。

鄔八月見她就那般拍自己的肚子，嚇了一跳。

「三嫂，妳悠著點！」鄔八月無力地喊了一句。「妳這樣拍他，要是把他拍疼了可怎麼辦？」

「沒事，拍不疼，我哪有那麼傻？」小顧氏嘿嘿一笑，望向鄔八月的肚子，「咦」了一聲。

「八月。」小顧氏好奇道：「妳肚子也有四個多月了吧？」

鄔八月點點頭。

「四個多月的肚子……怎麼感覺比我四個多月的時候要大一些？」

小顧氏摸了摸自己的腰，又去摸鄔八月的腰。

鄔八月無奈道：「這個……每個人都有些差異的吧？」

小顧氏摸了摸下巴，笑道：「八月，該不是妳懷的是雙胎吧？」鄔八月還沒回答，她又道：「不行不行，等二伯父回來，可要讓他給妳好好號號脈。要真是雙胎，這個時候應該就能號得出來了。」

「三嫂，妳可想多了。」鄔八月並不怎麼信，搖了搖頭。

小顧氏卻說自己說得可能沒錯，讓鄔八月先別急著下判斷。

等到段氏入土為安，出殯隊伍回來，小顧氏便讓鄔八月身邊的肖嬤嬤去請二老爺過來，鄔八月攔都攔不住。

沒多久，鄔居正和高辰複便匆匆來了。

「二伯父。」小顧氏笑著給鄔居正見了一個禮，急迫道：「您快給八月瞧瞧，她肚子比我四個月的時候要大，您看她是不是懷了雙胎？」

肖嬤嬤去請鄔居正時就告知了原因，鄔居正也不拖沓，坐了下來，讓鄔八月伸出手。

高辰複嘴角微微抿著，面上雖竭力克制，神情卻難掩激動。

鄔居正凝神號了一會兒脈，撤回手時卻搖了搖頭，笑道：「我於婦科上，並不是特別專精。辰複。」他看向高辰複，笑道：「你還是去請個婦科聖手來給八月瞧瞧。」

高辰複立刻應了一聲。

這事也並不是那麼急，但高辰複還是趕著在當日就請了宮中精通婦科的范御醫來給鄔八月診脈。

范御醫與鄔居正乃是同僚，兩人相互見了禮。

范御醫號了一會兒脈，收回手後輕輕頷首，對鄔居正笑道：「雖還不能肯定，但十有八九，令嬡懷的乃是雙胎。」

小顧氏頓時笑瞇了眼，比鄔八月這個當事人還要高興。

高辰複面上的喜悅也無從掩飾，嘴唇雖緊抿，嘴角卻微微上揚。

鄔居正送了范御醫離開，小顧氏衝著鄔八月眨了眨眼睛，也知趣地離開了瓊樹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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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段氏的葬禮辦得隆重。

舉朝都知鄔老和段氏伉儷情深，鄔老門生遍地，朝堂三分之二的官員都可稱是他的學生，段氏故去，前來弔唁、哭喪之人絡繹不絕。

加上如今鄔國梁又重回朝中，為大夏遴選棟樑，即便是與鄔國梁毫無關係的普通學子之家，也借著這機會送上一份禮，前來弔唁一番，以求能在鄔國梁跟前留個名。

說來也是諷刺，段氏的身後之事，絕大多數前來慰問，一口一句喊著「節哀」的人，卻幾乎都是看了鄔國梁的面子。

鄔八月身懷有孕，不能與喪禮衝突，段氏停靈的時間裡，她都待在瓊樹閣。

小顧氏和她同樣的情況，且小顧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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