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計畫,就是先收養這個女孩照顧她,
慢慢看著她成長,如果喜歡就娶她為妻。
我和她要進行一場隨興的扮家家酒遊戲……──悖德的痴狂之愛,日本文豪谷崎潤一郎奇豔異色的禁斷物語──「從明治至今的文學興隆之中,谷崎是最豪華、成熟的一大朵──百花之王牡丹花。」──川端康成
曾六度獲諾貝爾文學獎提名的經典唯美派大師──谷崎潤一郎,文學創作強烈追求耽美和變態的感官刺激。谷崎的「唯美」就是「惡」,他筆下的女人潛藏著一種神祕、妖豔的魔力,反映了男性最原始的慾望。
《痴人之愛》是日本唯美主義文學代表作品,谷崎以奇豔的想像力與綺麗的筆觸,刻劃了一個奇異又迷人的官能世界,更大膽顛覆世間的價值倫理,直探人性與愛慾的最深沉之處,享受性愉虐的趣味。
享虐與奉獻是一種幸福,平凡阿宅痴情錄
愛是最危險的劣勢!
《痴人之愛》講述年上男河合讓治與養女NAOMI八年來的痴愛與虐戀。表面君子、內心悶騷的讓治是名電子公司技師,某日他在咖啡廳遇見了小他十三歲的服務生NAOMI。讓治被宛如混血兒的NAOMI迷得神魂顛倒,即便NAOMI驕橫任性,做出一連串令讓治羞恥、難堪的瘋狂行徑……但讓治已被綑綁於名為NAOMI的情慾之網,自甘受虐,匍匐於NAOMI腳下,向她獻上一份「痴人之愛」。
作者簡介:
谷崎潤一郎
一八八六年生於東京日本橋。東京帝國大學國文科肄業。一九一〇年初試啼聲,發表短篇小說〈刺青〉、〈麒麟〉等,大受好評,從此登上文壇。作品多以女性崇拜、戀物癖、嗜虐等強烈慾念描寫作為基底,將感官美學推展至極致。日本文學界奉其為經典的耽美派大師。曾以《細雪》獲得每日出版文化賞及朝日文化賞,以《瘋癲老人日記》獲得每日藝術大賞,一九四九年獲頒日本文化勛章,一九六〇年曾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提名。一九六五年因腎病辭世。
代表作有《春琴抄》、《陰翳禮讚》、《痴人之愛》、《細雪》、《鍵》、《瘋癲老人日記》等。
譯者簡介:
劉子倩
政治大學社會系畢業,日本筑波大學社會學碩士,現為專職譯者。譯有小說、勵志、實用、藝術等多種書籍,包括三島由紀夫《憂國》、川端康成《伊豆之旅》、谷崎潤一郎《春琴抄》、太宰治《女生徒》、夏目漱石《我是貓》等日本文學作品。
章節試閱
五
洞察敏銳的讀者,想必有人早從前一回的敘述便已猜測,我與她有了超友誼關係。然而,事實並非如此。隨著歲月流逝,我倆心中的確有一種或可稱為「默契」的情愫產生。但她畢竟還是十五歲少女,而我不僅如之前所說是對女人毫無經驗的端方「君子」,而且對她的貞操深感責任,自然不會因一時衝動隨便逾越那個「默契」的範疇。當然在我心中,除了她之外無人可做我的妻子,就算曾經有別的人選,事到如今我也不可能拋棄她,這樣的念頭逐漸根深蒂固。正因如此,我並不想用玷汙她的方式或玩弄她的態度去碰觸那個問題。
如此這般,我和她第一次發生那種關係,是在翌年,她十六歲那年的春天,四月二十六日。──我之所以記得這麼清楚,其實是因為當時,不,早在那之前,打從我開始替她洗澡,我就天天把我對她感興趣的地方寫在日記上。當時的她,體型一天比一天有女人味,開始明顯地發育,所以我就像家有新生兒的父母記錄「寶寶第一次笑」或「第一次開口說話」那種成長過程的心態,把引起我注意的事項逐一記錄在日記上。至今我仍不時會翻閱那些記錄,比方說大正某年九月二十一日──也就是她十五歲的秋天──這條是這麼寫的──
「晚間八點替她洗澡。她去海邊游泳曬得很黑尚未白回來。只有穿泳裝的地方是白的,其他地方的皮膚黝黑,我當然也是,但她天生膚色白皙,因此格外顯眼。即便裸體,也彷彿穿著泳衣。我說『妳的身體好像斑馬』,把她逗得哈哈大笑。……」
過了一個月左右,在十月十七日這天的記錄中,
「曬黑脫皮的地方漸漸恢復後,她的肌膚反而比之前更光滑美麗。我替她清洗手臂時,她默默凝視肌膚上被水沖去的肥皂泡沫。我說『真美』,她也說『真的很美呢』,然後又補了一句『我是說肥皂泡泡喔』。……」
還有十一月五日──
「今晚第一次試用西式浴缸。因為不習慣,她在水中滑來滑去格格笑。我說『妳是個大寶寶』,她就喊我『把拔』。……」
是的,這裡「寶寶」和「把拔」後來也屢屢出現。她纏著我討甚麼東西或使性子撒嬌時,總是開玩笑喊我「把拔」。
「NAOMI的成長」──我給那本日記冠上這樣的標題。因此不消說,裡面記錄的都是關於NAOMI的事情,後來我買了相機,從各種光線及角度拍攝她越來越像瑪麗.畢克馥的臉孔,再把照片貼在記錄之間。
一提到日記就扯遠了,總之根據日記的記錄,我和她演變成難分難捨的關係,是在搬來大森第二年的四月二十六日。不過我倆之間早有不必明言的「默契」,所以用不著哪一方誘惑另一方,幾乎連這樣的字眼都沒提過,就極為自然地默默變成那樣的結果。事後她把嘴貼在我耳邊說,
「讓治先生,你千萬不能拋棄我喔。」
「我怎麼會拋棄妳──絕對不會有那種事情,妳放心吧。妳應該明白我的心意吧……」
「對,我當然明白……」
「那妳是甚麼時候明白的?」
「這個嘛,甚麼時候啊……」
「我說要收養妳照顧妳時,妳是怎麼看待我的?──沒想過我會把妳培養成淑女,抱著將來跟妳結婚的打算?」
「我當然想過這種可能……」
「那妳也是抱著願意做我妻子的打算搬來的?」
然後我不等她回答,就用盡全力擁抱她,一邊繼續說道:
「謝謝妳,小NAOMI,真的謝謝妳,謝謝妳能理解我……如今我才能老實說,其實我壓根沒想到妳會變成這麼……這麼符合我理想的女人。我很幸運。我會一輩子疼愛妳……只疼愛妳一人……絕對不會像社會上常見的夫妻那樣虧待妳。請妳相信我是真的為妳而活。只要是妳的心願我一定會幫妳實現,妳就好好求學成為了不起的人物吧。……」
「好,我會拼命用功的,而且我一定會成為真正讓你欣賞的女人……」
她潸然淚下,不知不覺我也哭了。那晚,我們就這麼不厭其煩地絮絮談論未來到天明。
之後沒過多久,我就利用週六下午至週日的時間返鄉,向母親坦誠說出NAOMI之事。這一方面是因為我看她很擔心我家人的想法,所以想讓她安心,同時我自己也希望事情光明正大地公開,因此才盡快向母親報告。我誠實訴說我對「結婚」的想法,為何想娶NAOMI為妻,用老人家也能理解的理由說服母親。母親本就了解我的個性,也很信任我,因此她老人家只說:
「既然你是這個打算,就娶那女孩也行,但她家那種家庭恐怕容易有麻煩,你要小心將來別拖累你。」
同時,我想就算正式結婚也要等兩、三年後,起碼現在可以盡快登記,於是也直接去千束町那邊談過,但她母親和兄長本就溫吞,事情輕易便解決了。他們雖然散漫,看來倒也不像心機很深的人,並未提出任何貪婪的要求。之後不消說,我與她的親密程度自是急速發展。當時外界還無人知曉,表面上我們繼續維持朋友關係,但在法律上已是不用顧忌任何人的夫妻了。
「哪,小NAOMI。」
有一天我對她說。
「我們今後也繼續像朋友一樣相處吧?無論過多久──」
「那麼,無論過多久你都會喊我『小NAOMI』?」
「那當然,或者我該喊妳『老婆』?」
「我才不要──」
「再不然該尊稱妳『NAOMI小姐』?」
「我不喜歡你那麼客氣,還是喊小NAOMI比較好,至少得等我真正配得起『小姐』這個稱呼再說。」
「那我也永遠都是妳的『讓治先生』囉?」
「那當然,不然還能喊你甚麼。」
她仰臥在沙發上,手持玫瑰,頻頻抵在唇上,才見她把玩玫瑰,下一瞬間她突然說「哪,讓治先生?」並張開雙手,丟開玫瑰摟住我的脖子。
「我可愛的小NAOMI。」我任由她緊緊摟住幾乎窒息,從她袖子底下的黑暗中出聲,
「我可愛的小NAOMI,我不僅愛妳,老實說,我甚至崇拜妳。妳是我的寶貝。是我自己發現自己琢磨的鑽石。所以只要能讓妳成為美女,我甚麼都可以買給妳。就算把我的薪水通通奉獻給妳也行。」
……
十三
當時我這種混亂的生活,公司裡想必無人知曉。我的生活清楚劃分為在家時和在公司時。當然辦公時腦中也始終有NAOMI的影子閃過,但那並不至於妨礙工作,別人當然更不可能察覺。因此我一直以為,我在同事眼中應該還是個正人君子。
沒想到某日──那是梅雨季尚未過去的某個悶熱夜晚,公司同事波川技師即將奉命出國,大家決定在築地的精養軒替他舉辦送別會。我照例只是礙於人情去露個臉,所以吃完飯,上了甜點後,大家紛紛從餐廳轉戰吸菸室,邊喝餐後酒邊開始閒聊時,我心想可以走了,才剛站起來,
「喂,河合君,你先坐下。」
賊笑著叫住我的,是S這名男子。S已經有點微醺,和T、K及H等人占領一張沙發,硬要把我拖到中央。
「唉呀,你也用不著這麼急著開溜吧,這麼大的雨,你要去甚麼好地方──」
S說著,仰望杵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我,再次露出賊笑。
「不,不是那樣的……」
「不然你是要直接回家?」
說這話的是H。
「對,不好意思,請容我先告辭了。因為我家在大森,這種天氣路況特別糟,如果不早點走就沒有車子了。」
「哈哈哈,你倒是很會找理由。」
這次是T開口。
「喂,河合君,你已經露餡囉。」
「甚麼?……」
「露餡」是甚麼意思?我聽不懂T說的話,有點狼狽地反問。
「真沒想到啊,我還以為你是正人君子呢……」
這次輪到K歪著頭像是非常感嘆,
「河合君居然也會去跳舞,時代果真是進步了。」
「喂,河合君。」
S一邊左顧右盼怕人聽見,一邊對我耳語。
「那個,你帶著的美人是甚麼人?改天也給我們介紹一下。」
「不,不是甚麼值得特地介紹的女人啦。」
「可是不是聽說是帝國劇場的女明星嗎?……啊,不是嗎?也有傳聞說是電影女演員,還有人說是個混血女郎,你老實交代她是甚麼來歷,否則今天絕不放你走。」
S沒發現我已露出明顯不悅的神情吞吞吐吐,還起勁地促膝湊近我,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欸,如果不跳舞就不能約那女人出場嗎?」
我可能差點就脫口罵「笨蛋」了。我還以為公司尚無人發現,沒想到不僅被發現了,從S這個出名的花花公子的口吻推測,他們甚至不相信我們是夫妻,一心認定NAOMI是那種可以叫出場的女人。
「笨蛋!你對別人的老婆說甚麼『叫出場』!講話客氣一點好嗎!」
對這種難以忍受的侮辱,我當然差點怒髮衝冠地罵他一頓。不,我的確已在短暫的瞬間變了臉。
「喂,河合,你就告訴我們嘛,講真的啦!」
他們看準了我脾氣好,簡直無恥得沒底線,H這樣說後,扭頭對K說:
「欸,老K,你是從哪聽來的──」
「我是聽慶應的學生說的。」
「哼,他們怎麼說?」
「我有個親戚,瘋狂愛跳舞所以經常出入舞場,他認識那個美人。」
「喂,美人叫甚麼名字?」
T從旁探頭插嘴。
「名字叫……呃……我記得名字很特別……娜歐咪……好像叫做娜歐咪吧。」
「娜歐咪?……那果然是混血兒囉。」
S說著,嘲諷地湊近我的臉,
「既然是混血兒,那她應該不是女演員吧?」
「聽說那女的是個交際花喔。她好像到處招惹慶應的學生。」
我本來臉上一直掛著痙攣般的怪異淺笑,只能不停顫動嘴角,但K說到這裡時,我的淺笑彷彿倏然凍結,僵在臉上無法動彈,眼珠子似乎猛然陷進眼窩深處。
「哼、哼,那倒是有意思!」
S非常愉悅地說。
「那你那個在慶應念書的親戚,也跟她有一腿嗎?」
「不,那我就不知道了,不過聽說他的同學當中有兩、三人都跟那女人關係匪淺。」
「別說了,別說了,這樣河合會擔心。──看吧,看吧,他都那種臉色了。」
T這麼一說,大家一齊仰頭看著我笑了。
「沒事,就算讓他擔心一下也無所謂。誰叫他瞞著我們想霸占那樣的美人兒吃獨食。」
「哈哈哈!怎麼樣,河合君,君子偶爾擔心一下下半身問題也無妨吧?」
「哈哈哈!」
我已經無暇顧及生氣了。誰說了甚麼我通通聽不見。只有他們的哄笑聲在我雙耳嗡嗡響。一時之間我唯一的念頭就是該怎樣才能熬過這個場面?我到底該哭?還是該笑──但,如果一不留神說了甚麼,說不定會被嘲弄得更厲害。
總之我就這樣魂不守舍地衝出吸菸室。之後直到冒著冷雨站在泥濘的街頭,雙腳始終輕飄飄不著地。彷彿有甚麼東西一路追來,我只能不斷朝銀座的方向倉皇逃去。
來到尾張町左邊的十字路口,我朝新橋的方向走去……或者該說,是我的雙腳無意識地和腦袋分了家,逕自朝那個方向走。雨水濡濕的路面晶亮反射的街頭燈火映入眼簾。雖然天氣這麼惡劣,路上好像還是有不少人。啊,有藝妓撐傘走過,年輕女孩穿著法蘭絨走過,電車行駛,汽車奔馳……
……NAOMI是個交際花,到處招惹學生?……那種事有可能嗎?有可能,的確有可能,若看她最近的樣子,不這麼想才奇怪。其實我自己也早有所覺,但她身邊圍繞的異性朋友太多,反而讓我安下心來。她是個孩子,而且個性活潑。正如她自己所說,「是個男孩子」。所以她只是喜歡召集大批男人,天真無邪熱熱鬧鬧地和大家嬉鬧罷了。就算她真有出軌的念頭,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也不可能偷情,她難不成還能……對,就是這種「難不成」的想法有問題。
但難不成……難不成這並非事實?她的確變得傲慢自大,但她是個自尊心很強的女人。我很清楚這點。她表面上雖然有時瞧不起我,但對於從她十五歲就撫養她的我,她始終很感恩。她在枕邊也屢屢含淚說過,絕對不會辜負我的恩情,我無法懷疑她說的這句話。那個K說的──說不定,是公司那些不懷好意的傢伙故意捉弄我?但願真是如此就好……K說的那個還在念書的親戚到底是誰?光是那個學生知道的就有兩、三人和NAOMI有染?兩、三人?……濱田?熊谷?……若說可疑這二人最可疑,可是,若真是那樣,那他倆為什麼不會吵架?他們從來不會各自來訪,總是一起出現,和NAOMI三人玩得那麼開心到底是何心態?難道那是矇騙我的手段?是她敷衍得好,所以他倆彼此都被蒙在鼓裡?不,最重要的是,她真的已墮落到那種地步了嗎?如果她和那二人都有染,那麼像上次那晚四人一起睡覺那麼厚顏無恥的行為,她真的做得出來嗎?若這是真的,她簡直比娼妓還下流……
五
洞察敏銳的讀者,想必有人早從前一回的敘述便已猜測,我與她有了超友誼關係。然而,事實並非如此。隨著歲月流逝,我倆心中的確有一種或可稱為「默契」的情愫產生。但她畢竟還是十五歲少女,而我不僅如之前所說是對女人毫無經驗的端方「君子」,而且對她的貞操深感責任,自然不會因一時衝動隨便逾越那個「默契」的範疇。當然在我心中,除了她之外無人可做我的妻子,就算曾經有別的人選,事到如今我也不可能拋棄她,這樣的念頭逐漸根深蒂固。正因如此,我並不想用玷汙她的方式或玩弄她的態度去碰觸那個問題。
如此這般,我和她第一次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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