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局長楚門．戴利用力關上太浩休旅車的門，舉起一隻手遮住臉，抵擋大火造成的高溫。他後退半步，撞上車子。烈焰吞噬掉老舊牛舍，往上竄升到漆黑夜空的高處。

沒救了。

他以為把車停在這裡應該離火場夠遠，但臉頰發燙的感覺讓他有所疑慮。

楚門拉低牛仔帽的帽沿遮住臉，過去那場燒死兩條人命的大火浮上心頭，他不理會，跑向兩輛德舒特郡治安處的巡邏車，他們比較早到。兩位副警長站在車子後面拿著對講機說話，同時望向熊熊烈火。

他們束手無策。遠處隱約傳來消防車的警笛聲，但楚門知道已經太遲了。他們頂多只能阻止火勢蔓延，以免森林和鄰近的牧場受到波及。

他接近時，一位副警長打招呼。「嗨，局長。」為了壓過火場燃燒的聲音，他特地提高音量。

楚門認識較為年長的那位副警長。雷夫什麼來著。他不認識另外那個。

「你們有沒有看到人？」楚門問，知道不可能進牛舍查看。

「沒有。」雷夫說：「我們才剛到沒多久，這種狀況下說什麼都無法進去查看。」旁邊的年輕副警長猛點頭。

「我們去繞一圈吧。」楚門說。

「你往右，我們往左。」雷夫提議。

楚門點頭，往牛舍後面走去，盡量與火場保持距離，同時慶幸現在是十一月，氣溫很低。我來這裡才一下子，但火勢已經變得更大了。過去兩週，位在奧勒岡州中部的小小鷹巢鎮附近，已經發生了三起火災，這是第四起。他和消防局都還沒抓到連續縱火的犯人，而且之前的三起火災都沒有這麼嚴重。第一起是廢棄車輛遭到縱火，第二起則是一處人家的垃圾，第三起是一間作為倉庫的棚屋。

犯人的目標越來越大。

汗水滑落楚門的背部，不只是因為高溫。我討厭火。他小跑步經過一叢三齒蒿和許多岩石，熊熊火光照亮四周。他來回尋找受害者，說不定縱火的人也還在這裡。整片西黃松矗立在五十碼外，楚門十分慶幸牛舍周遭清理得很乾淨，沒有其他東西可燒。以前原本有小型畜欄，但幾乎所有欄杆都早已腐朽倒塌。這棟老牛舍應該至少有十年沒有使用了。

第四起火災的現場不在他的轄區範圍內，而且距離好幾英哩，不過他一收到消息便立刻下床更衣趕來。這個縱火犯讓他非常火大，現在他把每一起火災都當成自己的責任。楚門可以想像那個混蛋暗自竊喜的德性，警察與消防隊匆匆忙忙趕來撲滅他一手造成的火災。

他遲早會燒到人。

消防車的警笛聲越來越響亮，這時兩下槍響壓過烈焰焚燒的聲音。

楚門急忙趴下翻滾，躲到一塊大石頭後面，拔出槍來。是誰開槍？他靜止不動、仔細聆聽四周，槍響造成的耳鳴很大聲，他得試圖努力聽出來源。

又傳來兩下槍響。

那是慘叫聲嗎？

他的心臟狂跳，連忙撥打九一一，通報有人開槍，請調度員立刻通知正在趕來的消防車。他掛斷電話後，緩慢移動離開石頭後面的藏身處，提高警覺並尋找開槍的人。到底是誰開槍？

之前的幾起火災，鷹巢鎮的警員都沒有在現場發現任何人。為什麼這次不一樣？

楚門繼續繞行牛舍後方，手中舉著槍，仔細觀察牛舍後方的暗處。火光僅照亮幾碼的距離，而照不到的地方則是一片漆黑。任何人都可能躲在看不見的暗處。他走遠一些，將自己藏身在黑暗中。

他的上衣已徹底被汗水浸濕，感官高度警覺。楚門繞過牛舍後方，看到地上有個人影。一動也不動。

老天，拜託不要……

他躲進黑暗深處，極力查看四周，試圖尋找開槍的人。烈焰讓四面八方都是晃動的陰影，他的視線不斷迅速移動，一下看到動靜、一下看到影子，但全都是假的。他壓下湧出的焦慮，知道即使會讓自己暴露在危險中，還是必須過去查看兩位警員。

「不管了。」他迅速衝過空無一物的地帶，感覺上衣立刻被烤乾，並撲過去跪在最接近他的警員旁邊。他搖搖雷夫的肩膀，不斷大聲喊其名字，然後摸對方的頸部確認脈搏。副警長頭部中彈，子彈射穿臉頰造成很大的開放性傷口，楚門只看了一眼就急忙轉開視線。

不該看到牙齒才對。

他找不到脈搏。

他保持姿勢蹲低，手腳並用移動到另一位警員身邊。年輕副警長的脖子大量出血，他驚恐的視線對上楚門的雙眼，兩眼瞪大，嘴巴瘋狂開闔卻發不出聲音，但四肢完全沒動。副警長只能靠眼神表達，他顯然非常害怕。

脊椎損傷？

他自己知道狀況不妙。

楚門急忙脫下外套，用力按住副警長的頸部。載著大水箱的消防車抵達，開在通往牛舍的長長小路上，泥土地面全是凹凸不平的車轍。楚門再次觀察四周尋找開槍的人。

我站在這裡等於是活靶。

他不願丟下年輕的副警長，於是注視著對方的眼睛。「你不會有事的，支援已經到了。」

副警長對他眨眼，注視他的雙眼，用力喘息。楚門看到他外套上的名牌。「山德森副警長，撐住。你一定會平安無事。」

山德森的嘴唇蠕動著，楚門彎腰靠近，但沒有發出聲音。他不理會背後逐漸升高的溫度，強迫自己微笑讓對方安心。「不會有事的。」楚門抬起頭，無比慶幸消防隊已經抵達，兩位消防員小心翼翼走過來，遠離火場，仔細搜索周圍地帶。

他們收到通知了，知道有人開槍。

頓時，一股強大的氣流撞擊上他的背，他整個人飛了起來，越過山德森副警長。落地時，他的臉部撞上地面，強大的撞擊力道讓他無法呼吸，碎石刺進他的臉頰與嘴唇。爆破聲響不斷傳來，讓他瞬間暫時失去聽覺。他躺在泥土地上，耳中不斷有嗡鳴聲。他努力想搞清楚狀況，過去的恐懼此刻更從潛意識深處竄出。他奮力壓制，在心中評估自己的身體狀況，吐掉口中的砂石。

我還活著。

山德森呢？

他用雙手和顫抖的膝蓋撐起身體，轉身看向剛才他飛越過的傷患。

一對空洞的雙眼望向楚門身後的黑暗。雙唇不再蠕動。

「不——！」楚門撲過去用力搖著副警長，但剛才還存在的一絲生命已然消逝。

大火繼續熊熊燃燒。

＊＊＊

隔天早上，梅西．凱佩奇探員望著冒煙的燒焦木板。這座牛舍太老舊，一遇到火就完蛋了。在她小時候，這棟牛舍就已經年久失修、木板乾裂，更別說現在又過了二十年，整棟牛舍簡直像吸飽了汽油般，一旦起火就是烈焰沖天。

當時，她經常和住在這座農場的女孩一起玩，梅西喜歡在這座牛舍和附近的土地上到處亂挖、尋找小動物，假裝牛舍是她們的城堡。後來她的朋友搬家了，梅西再也沒有來過這裡，直到今天。

如今她是個調查局探員，奉命調查兩位執法人員遭到槍殺的案件。是個非常憤怒的調查局探員。執法同僚遭到冷血殺害令她怒不可遏，所有從事執法工作的人都有這種感覺。

她好希望可以回到小時候裝扮公主的日子。

凶手難道是刻意縱火，將副警長們引來這裡？

警察局長楚門．戴利用力關上太浩休旅車的門，舉起一隻手遮住臉，抵擋大火造成的高溫。他後退半步，撞上車子。烈焰吞噬掉老舊牛舍，往上竄升到漆黑夜空的高處。

沒救了。

他以為把車停在這裡應該離火場夠遠，但臉頰發燙的感覺讓他有所疑慮。

楚門拉低牛仔帽的帽沿遮住臉，過去那場燒死兩條人命的大火浮上心頭，他不理會，跑向兩輛德舒特郡治安處的巡邏車，他們比較早到。兩位副警長站在車子後面拿著對講機說話，同時望向熊熊烈火。

他們束手無策。遠處隱約傳來消防車的警笛聲，但楚門知道已經太遲了。他們頂多只能阻止火勢蔓延，以免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