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中關係起伏跌宕　戰略競爭中尋合作

◎江今葉／華盛頓

2023年可謂是近年來美中關係最為起伏跌宕的一年。

美國總統拜登（Joe Biden）上任超過一年多，好不容易在2022年11月的印尼峇里島20國集團（G20）領袖峰會上，與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面對面近距離接觸，讓因為前總統川普（Donald Trump）後期祭出的對中強硬政策導致的緊張得以緩減，卻在不到3個月後，因為一顆中國偵察氣球破功。

中國偵察氣球闖入美國領空，引爆美國對國家安全的高度疑慮，對於中國如此明目張膽的行動，拜登政府緊急叫停即將出發的國務卿布林肯（Antony Blinken）北京之行，美中關係再度跌入谷底。

雖然拜登之後多次表態希望與習近平重啟對話，行政部門也不斷表達高層接觸的重要性，但布林肯的北京行仍拖到6月中旬才得以實現，還被迫穿小鞋。與習近平會晤時的座位安排有別於過去對等而坐的慣例，而是習近平獨坐橫排中央的主席位，包括布林肯在內的美中官員分坐左右兩直排，上對下的意味濃厚，擺明不給華府面子。

儘管傳出美國國務院、商務部，甚至美國商務部長雷蒙多（Gina Raimondo）個人官方電子郵件遭到中國駭客入侵，但為求與中國維持競爭又合作的關係，拜登政府仍持續尋求與中國接觸，促成包括氣候特使凱瑞（John Kerry）、財政部長葉倫（Janet Yellen）與雷蒙多，先後在夏天訪中。

中國經濟現正面臨1990年代改革開放政策後最為嚴峻時刻，因為疫情長期鎖國的情況下，中國與國際經濟交流大幅減少，香港與新疆局勢也讓外資對在中國投資卻步，一反國際通貨膨脹的通貨緊縮現象、房地產市場崩盤一觸即發，都讓中國急於與國際經濟重新接壤，經濟領域交流也成為美中重啟往來的重點。

也因此，相較於布林肯訪問被刻意矮化，一向主張與中國不能脫鉤、必須往來的葉倫與雷蒙多訪中行程獲得的待遇與成果明顯高於布林肯。中國官媒刻意宣傳葉倫熟練地使用筷子大啖雲南菜，到雷蒙多與中國雙方同意就商業和投資事務定期舉行討論，並針對技術控管問題成立工作小組的決議，美中經濟官員往來顯得順利與穩定。

只可惜，這樣的成果一轉身就遭到中方迅速出手重擊。就在雷蒙多8月底訪問中國之際，眾所周知備受中南海關愛的華為，無預警宣布發行新款手機，強打支援5G系統，被認定「突破美國封鎖」、「重返5G技術」，衝著拜登政府最引以為傲的《晶片法案》（CHIPS Act）而來的意味濃厚。

對於華為是否突破美國對中國祭出的晶片禁令，美國白宮國家安全顧問蘇利文（Jake Sullivan）雖然強調美國會遵守「小院高牆」（small yard, high fence）戰略，只針對與美國國家安全直接相關的特定科技與研究領域，再界定適當的戰略邊界，但美方要查的事實依然不變，以確定是否有任何公司繞過美國對半導體晶片的出口限制，製造出用於華為手機的新晶片。

看似熱絡的高層接觸，卻只鎖定在北京高度重視的經濟領域，軍事溝通管道的封閉，讓美方大為挫折。美國國防部印太事務助理部長瑞特納（Ely Ratner）就曾公開警告，中國蓄意打亂溝通管道，把美中兩軍間的溝通機制當成電燈按鈕，刻意開開關關。他擔憂，刻意任美中兩軍高層間缺乏清晰、一致溝通管道，一旦發生誤會可能就是國際事件。

直到10月底，傳出拜登將在11月舉行的舊金山亞太經濟合作會議（APEC）領袖峰會場邊會晤習近平。

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外交部長王毅於10月26日訪問華府3天，與布林肯、蘇利文密集會談，也會晤拜登。王毅訪美後，美中互動快速加溫，包括葉倫也與中國國務院副總理何立峰召開雙邊會議，而這一切都被視為是為拜習會鋪路。

11月15日，在APEC峰會登場前，拜登於舊金山以南約48公里的費羅麗莊園（Filoli）接見習近平。會中，雙方在恢復軍事溝通、打擊「芬太尼」生產上達成協議。而在台灣議題方面，美方官員透露，習近平說他聽到美國有各種報告稱中方計劃2027年或2035年採取軍事行動，「但根本就沒有這樣的計畫，沒有人向他提過這種計畫」。拜登強調「台灣海峽和平與穩定的重要性」，也敦促習近平尊重台灣選舉進程。習近平回應道：「和平固然好，但是在某一時刻中方必須朝著總體解決問題邁進。」

拜習會究竟成果如何？曾任國務院亞太副助卿的歐亞集團（Eurasia Group）中國董事總經理華自強（Rick Waters）分析，中國承諾管制類鴉片止痛劑芬太尼（fentanyl）化學原料，能防止這項議題繼續為美中帶來摩擦；雙方重啟2022年8月時任美國眾議院議長裴洛西（Nancy Pelosi）訪台後中斷的軍事溝通管道，有助雙邊關係適度回穩。他形容這是美中力求穩定的「戰術突破」，但沒有改變戰略格局，而且這種戰術「暫停」容易因台灣大選、美中科技競爭及美國大選而消逝，將迅速受到檢驗。

中國國際關係學者時殷弘則認為，這場會談的成果「有限但重要」，其中兩國恢復高層軍事溝通是唯一真正重大的戰略成果；但在台灣、科技管制等中美主要對抗的議題上，雙方未見共識。（完）

面臨通膨及銀行業危機　美國聯準會走鋼索

◎尹俊傑／紐約

美國聯邦準備理事會（Fed）2022年3月起積極升息，一度衝上40年高點的通貨膨脹逐步緩和。但在經濟展現韌性之際，多家財務體質欠佳的區域銀行在2023年春季不支倒閉，掀起2008年金融海嘯以來最嚴重亂局，聯準會持續抗通膨還要兼顧金融穩定，有如蠟燭兩頭燒。

2023年3月，聯準會制定的政策利率處在16年高點，美國通膨雖高於聯準會目標，但持續緩和。與此同時，勞動市場與民間消費出乎意料強韌，經濟未在高利率壓抑下陷入衰退，聯準會官員欲實現的經濟「軟著陸」在望，但一切在兩週內變調。隨著矽谷銀行（SVB）無預警倒閉，美國金融體系體質再度成為各界關切焦點。

矽谷銀行當時資金吃緊，被迫出售因利率竄升而價值縮水的債券資產，承受鉅額虧損。大批存款超過聯邦存款保險公司（FDIC）保障上限25萬美元的新創公司與富裕存戶信心崩盤，掀起擠兌潮，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主管機關隨後緊急介入，接管這家成立39年的銀行。

這段期間，業務與加密貨幣緊密掛鉤的銀門銀行（Silvergate Bank）、標誌銀行（Signature Bank）也先後倒閉，市場人心惶惶。

這波風暴隨後襲向大西洋彼岸，原本就風雨飄搖的瑞士信貸（Credit Suisse）經瑞士政府撮合，被規模更大的同業瑞銀集團（UBS Group）吃下，走入歷史。

美國第一共和銀行（First Republic Bank）則在苦撐近2個月後於5月初熄燈，由全美銀行業龍頭摩根大通（JPMorgan Chase）出資承接全部存款和多數資產，成為美國史上第2大銀行倒閉案，僅次於2008年聲請破產、同樣由摩根大通接手的華盛頓互惠銀行（Washington Mutual Bank）。

美國史上前4大銀行倒閉案中，3起發生在這2個月間，分別為第一共和銀行、矽谷銀行及標誌銀行。

不過，第一共和銀行倒閉後，這波風暴暫告平息，各方擔憂的系統性危機並無爆發。聯準會之後持續升息，多次在決策聲明中強調銀行體系「健全且堅韌」；聯準會主席鮑爾（Jerome Powell）認為這波亂局可能導致金融情勢緊縮，效果等同於聯準會升息。換句話說，聯準會在銀行業放款趨於保守下，不必把利率升得太高，就有望達到控制通膨的目標。

回顧這場銀行業亂局，一切都與利率變化脫不了關係。

聯準會為壓制通膨而啟動升息循環後，曾連4度升息3碼（0.75個百分點），為1980年代初期以來最積極升息。2008年金融海嘯、2020年COVID-19（2019冠狀病毒疾病）疫情爆發後聯準會將利率砍到逼近零，股票、加密貨幣等高風險資產行情大好的局面完全改觀。

矽谷銀行在低利時期把存戶的無擔保存款拿去投資債券，未料聯準會猛烈升息抗通膨，債券投資部位價值大幅縮水，存戶信心瓦解引爆擠兌潮，其他和矽谷銀行一樣投資失算的區域銀行也承受龐大壓力。美國主管機關緊急出手，宣布擔保矽谷銀行所有存款，並提供資金支援其他面臨擠兌潮的銀行，但聯邦政府最終沒有強力介入保障問題銀行客戶所有無擔保存款。

聯準會是矽谷銀行監督機關，2023年4月在檢討報告中坦承監管不足、標準太低，未在矽谷銀行倒閉前採取「足夠有力」措施化解風險。

第一共和銀行與矽谷銀行處境類似，同樣受累於利率陡升，3月短短數天內存款失血約1,000億美元。即使以摩根大通為首的多家大型銀行出手，存入300億美元以利穩定人心，第一共和銀行業務仍未見起色，投資人信心脆弱，4月下旬股價崩跌，最終步上倒閉一途。

這波危機促使美國金融主管機關加強監管補漏洞，但高利率帶給美國經濟的挑戰並未結束。

截至2023年9月上旬，聯準會制定的聯邦資金利率目標區間為5.25%至5.5%，是2001年初以來最高水準。鑑於聯準會決策偏好參考的個人消費支出（PCE）通膨率仍高於3%，鮑爾預期通膨回歸聯準會目標2%還有「長路要走」，官員認為政策仍需要處在限制性水準「一段時間」。

也就是說，美國通膨雖已遠離40年高點，但降溫尚未達標。就算升息循環接近尾聲，聯準會在確信通膨受到控制前仍不會輕易降息。

從勞動市場與消費支出數據觀察，2023年的美國經濟確實充滿韌性，尚不需要聯準會以降息支撐。但通膨如異常頑固，拉長高利率持續的時間，美國經濟是否會不穩，銀行體系是否還有未爆彈，投資人與普羅大眾心中的疑問將一直存在。（完）

美中關係起伏跌宕　戰略競爭中尋合作

◎江今葉／華盛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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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災難與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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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兩岸事務
第三章　中國大陸地區現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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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世界各國簡介
第三章　國際組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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