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其實都是伊索

文／朱嘉漢

《伊索寓言》也許是我們聽過最多當中故事，卻又最少直接閱讀的書之一。這些寓言故事可能在我們口中轉述多遍，卻毫無所覺。在一定的程度上，我們與不同的時代、不同地區與語言的人一樣，以記憶乘載著這些故事，並將之轉述。

我們很難想像成長過程中，當中一兩個故事都沒聽過的人。

試想一下，當初最早跟我們講述這些故事的人（父母、老師或是兒童讀物的作者），他們的故事來源或許也跟我們一樣，是來自於他人，而未必真的讀過原典。在很多的場合，公開的或私密的說故事時光裡，伊索寓言的狐狸、獅子、狼等動物，繼續在口耳相傳中，傳承著記憶與教誨。在某個程度上來說，我們都是故事的載體，而且並非是制式教育的文化再生產，反而是最貼近我們生活，尤其童年的記憶。

這代表著，《伊索寓言》在很早以前就已經書寫下來，但即使有文字記載，有版本可追尋，它口傳力量並沒有因此減弱。《伊索寓言》的背景，與今天的我們相去甚遠，傳播的力量卻依然在我們身上映證。

那麼，為什麼《伊索寓言》有這樣的口傳力量呢？

首先，也許是因為寓言本身的簡單。

相比之下，日後的《拉封丹寓言》雖然借用了許多《伊索寓言》的原型，但在敘事上也多添了許多作者明顯的解釋，教化的意味又更為濃厚。

撇開這些寓言最早是怎樣以口傳形式流傳，在搜集、整理等編纂過程中產生怎樣的變化，或是翻譯語版的落差不談， 閱讀這些在一定程度上貼近原貌的故事時，不免訝異：這些故事的原貌如此樸實且簡單，幾乎沒有多餘的描寫與設定。它的形式簡單到，以現代的眼光來看，甚至只是個故事的大綱。並直接地，在故事的最後告訴我們每則寓言的寓意。當然，寓意也不拐彎抹角，幾乎一句話解決了。

情境，想法，行動與結果。所有的元素攤開來說。什麼原因造成怎麼結果，怎樣個性導致怎樣結局。以敘事學的角度來看，故事的內容的形式幾乎貼合。故事就是敘事本身，沒有倒敘、插敘、補敘。

甚至要說隱喻的話，雖然這些動物們本身都是隱喻，它也簡單到或明顯到不像是個隱喻了。

這些寓言往往「就是這樣」的不證自明，毋需多做解釋。正是因為這些故事從一開始就那麼單純，幾乎沒有多餘的、讓我們分心的細節，才會那麼容易傳誦，在說故事的過程中，清楚讓聆聽者記得「發生了什麼事」。

以這角度來看，這些寓言除了本身的寓意外，或許背後更重要的寓意是：總存在著某些道理，某些為人處世的法則，是普遍的。不論人類之間的差異有多少，不論貧富貴賤，有些道理對我們來說都可以共享。我們總可以在這些寓言裡投射我們對於人情世故的看法，可以藉由這些故事代替我們訴說。在說著這些寓言的時候，某種人類的普同性變得可以想像。

另一個原因，則可能《伊索寓言》大量採取二元的結構。

這點，在標題上非常明顯地呈現了，大家最熟悉的動物系列〈狐狸與山羊〉、〈狐狸與獅子〉；自然的〈北風與太陽〉、〈冬天與春天〉；人與動物〈狐狸與伐木人〉、〈野山羊與牧羊人〉。或是單向的〈狐狸與葡萄〉（最為人熟知的寓言）、〈狐狸與面具〉。

這種二元性，非常好明白善惡道理。或是借用尼采的說法，道德系譜追溯到古早，是好與壞的問題，選擇或行動最後導致好與壞的結果。二元的思索，好與壞、對與錯，是我們最早開始思辨道德的方式。

二元也允諾了對話。若是注意，在極簡單的寓言裡，對話往往占有重要的部分。而話語不僅是某種行動、意圖，也涉及了真理的探索。真理在對話的過程中自行找到答案。

最後，是寓言中的角色形象鮮明，尤其是動物。

《伊索寓言》可謂是動物寓言集，也影響到後來的拉封丹。

這些動物沒有名字，唯一的就是物種的名稱。換言之，這裡不存在個體性的差異，不同寓言中的狐狸或獅子，不論是不是同一個，是無關緊要的。這些動物所在的世界，一來沒有歷史，二來也非確切的地理位置。每個動物的物種本身有難以改變的個性烙印在上面。諸多寓言的要旨也在反覆辯證本性難移，要我們認清自己的本質，而非癡心妄想。若貪圖不屬於自身的事物，挑戰了秩序，必然會得到懲罰。

動物的形象，之所以占有那麼重要的地位，或許我們可以與希臘的神話一起比較。希臘的神話，讓人對於世界的秩序以及人類的位置，人類必然面對的死亡進行思索。神作為他者，讓希臘人思索生命與世界。而動物，在寓言的表面背後，其實是希臘人思索「野蠻性」的對照。

仔細思考，動物的位置其實相當微妙。在《伊索寓言》中，雖然不避諱地讓動物說話、思考，牠們呈現的形象，像是有人性的動物，或是擬人化的動物。但同時，寓言裡卻緊守一個界線，如上頭所說，這些動物不會有名字，不會有個體的差異性。動物與人之間的曖昧性，令人不安的界線，在敘事的單純性中，被穩定的維持著。

希臘進入城邦時期之後，對於城邦人的生活與外界的世界，有道相當深刻思索的問題界線，尤其是倫理上的。如果神作為絕對的他者，不可碰觸、既遙遠又古老的存在。那麼，人與動物，則是共存在一個土地上，無比親近，非得要認真思考的「他者」。

對於自然，對於野蠻的世界，我們如何保持關係又區辨彼此？從他者的身上，又有什麼是我們應該學習的？

比起單純的道德律令，《伊索寓言》還是善用了故事，故事無論再淺顯，它的功用都在於啟發，而非要人死守。

最好的證明，是我們翻閱了這本書，應證了我們記憶所知的寓言同時，會發現我們幾乎沒有記起過每則寓言最後寓意是怎麼寫的。故事的意義，是經過我們的經驗與認識，憑自己的方式給出的。

我們不必問伊索到底是誰。因為聽過並記得、且傳述過並詮釋過的我們，其實都是伊索。

我們，其實都是伊索

文／朱嘉漢

《伊索寓言》也許是我們聽過最多當中故事，卻又最少直接閱讀的書之一。這些寓言故事可能在我們口中轉述多遍，卻毫無所覺。在一定的程度上，我們與不同的時代、不同地區與語言的人一樣，以記憶乘載著這些故事，並將之轉述。

我們很難想像成長過程中，當中一兩個故事都沒聽過的人。

試想一下，當初最早跟我們講述這些故事的人（父母、老師或是兒童讀物的作者），他們的故事來源或許也跟我們一樣，是來自於他人，而未必真的讀過原典。在很多的場合，公開的或私密的說故事時光裡，伊索寓言的狐狸、獅子、狼...

推薦序：我們都是伊索
前言
1 鷹和狐狸
2 鷹、穴鳥和牧人
3 鷹和糞金龜
4 夜鶯和雀鷹
5 負債人
6 野山羊和牧人
7 貓和母雞
8 伊索在船塢裡
9 狐狸和山羊
10 狐狸和獅子
11 漁夫
12 狐狸和豹
13 漁夫們
14 狐狸和猴子
15 狐狸和葡萄
16 貓和公雞
17 失掉尾巴的狐狸
18 漁夫和鰮魚
19 狐狸和荊棘
20 狐狸和鱷魚
21 漁夫
22 狐狸和伐木人
23 公雞和松雞
24 肚脹的狐狸
25 翠鳥
26 漁夫
27 狐狸和面具
28 撒謊的人
29 燒炭人和漂布人
30 沉船落難的人
31 頭髮斑白的人和情婦們
32 殺人凶手
33 好自我吹噓的五項運動員
34 許空願的人
35 人和羊人
36 好惡作劇的人
37 盲人
38 農夫和狼
39 燕子和鳥類
40 占星師
41 狐狸和狗
42 農夫和他的孩子們（之一）
43 兩隻青蛙
44 青蛙要國王
45 牛和車軸
46 北風和太陽
47 嘔吐內臟的小孩
48 未名鳥
49 牧牛人
50 黃鼠狼和愛神
51 農夫和蛇（之一）
52 農夫和狗
53 農夫和他的孩子們（之二）
54 蝸牛
55 女主人和女奴們
56 巫婆
57 老太婆和醫生
58 寡婦和母雞
59 黃鼠狼和銼刀
60 老人和死神
61 農夫和幸運女神
62 農夫和蛇（之二）
63 演說家得馬得斯
64 被狗咬了的人
65 旅途中的第歐根尼
66 行路人和熊
67 年輕人和屠戶
68 兩個行路人
69 兩個仇人
70 兩隻青蛙
71 橡樹和蘆葦
72 發現金獅子的膽小鬼
73 海豚和白楊魚
74 養蜂人
75 海豚和猴子
76 鹿和獅子（之一）
77 鹿
78 鹿和獅子（之二）
79 鹿和葡萄樹
80 航海者
81 貓和老鼠
82 蒼蠅
83 狐狸和猴子
84 驢、公雞和獅子
85 猴子和駱駝
86 兩隻糞金龜
87 豬和羊
88 鶇鳥
89 生金蛋的雞
90 赫爾墨斯和雕塑匠
91 赫爾墨斯和特瑞西阿斯
92 蝮蛇和水蛇
93 狗和主人
94 兩隻狗
95 蝮蛇和銼刀
96 母親和她的女兒們
97 丈夫和妻子
98 蝮蛇和狐狸
99 小山羊和狼
100 狼和小山羊
101 賣神像的人
102 宙斯、普羅米修斯、雅典娜和摩摩斯
103 穴鳥和鳥類
104 赫爾墨斯和地
105 赫爾墨斯
106 宙斯和阿波羅
107 馬、牛、狗和人
108 宙斯和烏龜
109 宙斯和狐狸
110 宙斯和人
111 宙斯和羞恥
112 守護神
113 赫拉克勒斯和普路托斯
114 螞蟻和蟬
115 金槍魚和海豚
116 醫生和病人 117 捕鳥人和眼鏡蛇
118 螃蟹和狐狸
119 駱駝和宙斯
120 河狸
121 種菜人
122 種菜人和狗
123 彈唱歌手
124 小偷和公雞
125 穴鳥和渡鴉
126 渡鴉和狐狸
127 冠鳥和渡鴉
128 穴鳥和狐狸
129 冠鳥和狗
130 渡鴉和蛇
131 穴鳥和鴿子
132 胃和腳
133 逃走的穴鳥
134 狗和廚師
135 獵狗和狐狸
136 銜肉的狗
137 狗和狼
138 飢餓的狗
139 獵狗和野兔
140 蚊子和公牛
141 核桃樹
142 駱駝
143 兔子和青蛙
144 海鷗和雀鷹
145 獅子和農夫（之一）
146 獅子和青蛙
147 獅子和狐狸
148 獅子和公牛
149 獅子和農夫（之二）
150 獅子和海豚
151 怕老鼠的獅子
152 獅子和熊
153 獅子和兔子
154 獅子、驢和狐狸
155 獅子和老鼠
156 獅子和驢
157 強盜和桑樹
158 狼和羊（之一）
159 狼和馬
160 狼和小羊
161 狼和鷺鷥
162 狼和山羊
163 狼和老太婆
164 狼和綿羊
165 狼和牧人
166 狼和羊（之二）
167 獅子和狐狸
168 狼和小山羊
169 兔子和狐狸
170 賣卜者
171 嬰兒和渡鴉
172 蜜蜂和宙斯
173 化緣僧
174 老鼠和黃鼠狼
175 螞蟻
176 螞蟻和鴿子
177 蒼蠅
178 沉船落難的人和海
179 年輕的浪子和燕子
180 病人和醫生
181 蝙蝠、荊棘和潛水鳥
182 蝙蝠和黃鼠狼
183 樵夫和赫爾墨斯
184 行人和幸運女神
185 行路人和梧桐樹
186 行人和蝮蛇
187 行人和枯樹枝
188 行人和赫爾墨斯
189 小豬和狐狸
190 驢和種園人
191 馱鹽的驢
192 驢和騾子（之一）
193 馱神像的驢
194 野驢
195 驢和蟬
196 驢和宙斯
197 驢和趕驢人
198 驢和狼（之一）
199 驢和獅子皮
200 買驢
201 驢和青蛙
202 驢、渡鴉和狼
203 驢、狐狸和獅子
204 驢和騾子（之二）
205 捕鳥人和山雞
206 母雞和燕子
207 捕鳥人和冠雀
208 捕鳥人和鸛鳥
209 野鴿和家鴿
210 駱駝
211 蛇和蟹
212 蛇、黃鼠狼和老鼠
213 被踐踏的蛇
214 代存財物的人和霍爾科斯
215 捉蟋蟀的小孩
216 偷東西的小孩
217 口渴的鴿子
218 鴿子和烏鴉
219 猴子和漁夫
220 富人和鞣皮匠
221 富人和哭喪女
222 牧人和狗
223 牧人和大海
224 牧人和羊
225 牧人和小狼
226 好開玩笑的牧人
227 行路人和渡鴉
228 普羅米修斯和人
229 兩隻口袋
230 游泳的小男孩
231 邁安德洛斯河邊的狐狸
232 被剪毛的綿羊
233 石榴樹、蘋果樹和荊棘 234 鼴鼠
235 黃蜂、鷓鴣和農夫
236 黃蜂和蛇
237 蚯蚓和蟒蛇
238 野豬、馬和獵人
239 大樹和蘆葦
240 鬣狗
241 鬣狗和狐狸
242 公牛和野山羊
243 兩隻小猴
244 孔雀和穴鳥
245 蟬和狐狸
246 駱駝、大象和猴子
247 天鵝
248 宙斯和蛇
249 孔雀和鶴
250 狗和豬
251 豬和狗
252 野豬和狐狸
253 愛錢的人
254 烏龜和兔子
255 燕子和蛇
256 鵝和鶴
257 野驢和狼
258 燕子和冠鳥
259 烏龜和老鷹
260 跳蚤和競技者
261 鸚鵡和貓
262 劈橡樹的人和橡樹
263 松樹和荊棘
264 人和同行的獅子
265 狗和海螺
266 兩隻公雞和鷹
267 蚊子和獅子
268 狗、狐狸和公雞
269 獅子、狼和狐狸
270 小牛和公牛
271 冠雀
272 驢和馬
273 鷹
274 黑人
275 小鹿和鹿
276 牧人和狼
277 天鵝
278 女人和酗酒的丈夫
279 兒子、父親和畫中的獅子
280 河流和皮革
281 射手和獅子
282 禿子
283 做客的狗
284 摔破神像的人
285 騾子
286 馬和驢
287 蚯蚓和狐狸
288 生病的渡鴉
289 號兵
290 戰士和渡鴉
291 蛇的尾巴和身體
292 獅子、普羅米修斯和大象
293 樹木和油橄欖
294 狼和狗
295 驢和狗
296 牆壁和木釘
297 冬天和春天
298 人和蟈蟈
299 女人和農夫
300 情人和女人
301 小偷和旅店老闆
302 青蛙和老鼠
303 農夫和毛驢
304 父親和女兒
305 傻女兒和母親
306 水手和兒子
307 小狗和青蛙
308 主人和船伕們
309 貓和雞
310 庸醫
311 口渴的冠鳥
312 老鼠和青蛙
313 病驢和狼
314 田鼠和家鼠
315 雀鷹和天鵝
316 捕鳥人和蟬
317 牧人和山羊
318 驢和狼（之二）
319 小蟹和母蟹
320 馬
321 公牛和獅子
322 小鹿和母鹿
323 狐狸和獅子
324 油橄欖樹和無花果樹
325 蜜蜂和牧人
326 蛇和鷹
327 葡萄樹和山羊
328 農夫和狐狸
329 渡鴉
330 河流和大海
331 獵人和狼
332 公牛、母獅和獵人
333 狗和鐵匠們
334 狐狸和獅子
335 狗和狐狸
336 病鹿
337 小偷和狗
338 野驢和家驢
339 人和種園人
340 狗和母狼
341 人、馬和小駒
342 人和庫克洛普斯
343 獵人和騎者
344 狼和獅子
345 年輕人和老婦
346 牧人和狼
費德魯斯寓言（選譯）
巴布里烏斯寓言（選譯）

推薦序：我們都是伊索
前言
1 鷹和狐狸
2 鷹、穴鳥和牧人
3 鷹和糞金龜
4 夜鶯和雀鷹
5 負債人
6 野山羊和牧人
7 貓和母雞
8 伊索在船塢裡
9 狐狸和山羊
10 狐狸和獅子
11 漁夫
12 狐狸和豹
13 漁夫們
14 狐狸和猴子
15 狐狸和葡萄
16 貓和公雞
17 失掉尾巴的狐狸
18 漁夫和鰮魚
19 狐狸和荊棘
20 狐狸和鱷魚
21 漁夫
22 狐狸和伐木人
23 公雞和松雞
24 肚脹的狐狸
25 翠鳥
26 漁夫
27 狐狸和面具
28 撒謊的人
29 燒炭人和漂布人
30 沉船落難的人
31 頭髮斑白的人和情婦們
32 殺人凶手
33 好自我吹噓的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