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世紀版的CSI犯罪現場
Amazon Publishing史上第一突破百萬冊暢銷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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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理評論人】冬陽、【文字工作者】臥斧、【台灣推理作家協會理事】張東君、【網路家庭國際資訊(股) 公司 董事長】詹宏志——強力推薦
「在一個獵殺女巫、相信煉金術、階級貴賤分明的十七世紀巴伐利亞城鎮,發生了孩童連續死亡及失蹤事件,由身分敏感、人人畏懼的劊子手扮演那個時代理應不存在的偵探角色——這樣的敘事設定一開始便牢牢抓住了我的目光。群眾的緊張恐慌、統治階級的權謀算計、神祕的巫術祭儀以及小小的羅曼史構築起整部作品,作者奧利佛.普茨巧妙地運用代表理性、進步力量卻又承襲『魔鬼在人間的代理人』傳統價值的劊子手進行調查,其衝突性為整個故事增添不少戲劇張力。豐富的情節與明快的節奏令人不忍釋卷,埋藏其中的知識與歷史趣味亦值得細細品嘗,是部相當紮實有料的精采傑作。」——推理評論人‧冬陽
「非常精采的故事,同時也就歷史中那段獵捕女巫,以及審判者們寧可相信自己的手段而非影響力,以安撫迷信鎮民的時期,有極為出色的研究……普茨本人即出身劊子手世家,成功創造了一部緊湊易讀、無論是城鎮權力與社會結構的細節或是大學醫科及傳統療法對立都栩栩如生的小說。」——《出版人週刊》(Publishers Weekly)
「本著作者的家族歷史,這部刺激的小說令十七世紀的巴伐利亞躍然紙上:它的恐懼、迷信與政治。雅克布‧庫伊斯不是你以為的那種劊子手,而讀者將為這個人物及他對真相的追索感到無法自拔。」——《學校圖書館期刊》(School Library Journ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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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世紀末,巫術與醫學僅有一線之隔,為人接生的產婆,可能在下一秒遭人指控為女巫;取人性命的劊子手既是不吉利的魔鬼,也是博學的密醫——一個不愛砍人頭、博學又充滿正義感的劊子手,和他注定遭人嫌棄懼怕、美麗聰慧又大膽的女兒,以及仰慕劊子手學識與他美麗女兒的小醫學生——隱約中,你將看見福爾摩斯與華生的影子,只是年輕的華生傾慕的是福爾摩斯的女兒……
三十年戰爭(宗教戰爭1618-1648)後不久,在巴伐利亞的城市匈皋,眾人從萊希河中抬出一名少年的屍體,他的肩膀被紋上一個不祥的符號,而這個紋身令人聯想起巫術。匈皋的居民隨即將矛頭指向產婆瑪爾塔‧絲特希琳,因為被害少年時常和其他小孩一起拜訪她的住所。為了平息市民的騷動,市議員打算逼這名婦人招供,並即日處決。
雅克布.庫伊斯是負責用刑、迫使她認罪的城市劊子手,然而他也十分確信絲特希琳不該為她沒犯下的罪刑赴死;他有預感,若將巫婆處刑,將掩蓋一起重大的犯罪事實。他和城裡醫生的兒子,曾念過大學的西蒙,以及劊子手聰明的女兒瑪德蓮娜一起鑽研兒童謀殺事件的真相。
愈來愈多的孩子失蹤,而另一位死亡的孤兒,也被發現身上同樣有著神祕的符號。民心浮躁,劊子手被迫開始對產婆用刑。如果劊子手、他的女兒以及醫生不快點找出事情背後的真相,這位老婦人即將面臨焚燒女巫的火刑……
※ ※ ※
這部時間設定在17世紀的懸疑/推理小說,透過巫術仍盛行的蒙昧時代,將不尋常的凶殺案羅織進超自然信仰中,並藉由在當時被視作魔鬼在人間的代理人「劊子手」:一名富有正義感、強壯高大、博學多聞,尤其了解人體構造及「進步醫學」新知的男人;與繼承劊子手對知識的渴求、熟知草藥與醫療的女兒,加上唾棄老派醫學、傾慕劊子手及其女兒的年輕醫科學生,三人以科學實事求是的審慎態度,以及追求正義的大膽行動,逐一破解看似不可思議的連續殺人事件。
《劊子手偵探》及第2部《黑暗僧侶》一度擊敗《格雷的50道陰影》,登上亞馬遜排行榜第一及第二名,版權售出超過13個國家,並獲得歐普拉網站的強力推薦,2013年終於即將與台灣的讀者見面。
作者簡介:
奧利佛.普茨(Oliver Potzsch)
奧利佛.普茨(Oliver Potzsch)出生於1970年,常年作為電影編劇,服務於巴伐利亞廣播公司,特別是非主流節目「橫貫」。他本身是庫伊斯的後裔,庫伊斯家族在16至19世紀是巴伐利亞最有名的劊子手王朝。奧利佛.普茨與他的家人生活在慕尼黑。
譯者簡介:
張詠欣
東吳大學德國文化學系碩士,主修德國教育。目前從事德文教學工作。由於熱愛德國足球開始學習德文;嗜好為外語,德英日文佳。喜好遊戲與動漫,奇幻、偵探類型小說亦有涉獵。對人文歷史興趣濃厚,由此愛上旅行,是通過國家考試的外語領隊及導遊。
賜教信箱:yunghsin0112@g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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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試閱
序章
匈皋。西元一六二四年十月十二日
十月十二日是處決的好日子。下了整整一星期的雨,然而就在這個教堂慶典後的星期五,敬愛的上帝似乎察覺了。儘管還是初冬,太陽溫暖地照耀伐分溫克爾,城裡到處都聽得見喧囂與笑聲。鼓聲隆隆,鈴聲鏗鏘作響,到處都有人在演奏小提琴。奶油麵包與煎肉的氣味蔓延到發出惡臭的製革工業區。但願這場處決一切順利。
雅克布‧庫伊斯站在透出光線的小屋裡,試圖搖醒他父親。接他們的差役已經來過兩次,這次他應該無法再推託了。匈皋劊子手的頭橫在桌面上,長而凌亂的頭髮漂在一灘啤酒與烈酒裡。他在沉睡中打鼾,身體不時顫抖。
雅克布彎腰靠向父親的耳朵。他聞到一股酒精與汗混合的味道。那是驚愕的冷汗。一直以來,父親在執行處決前聞起來就是這股味道。在審判結果出來之後,平時只會適度飲酒的父親就會開始酗酒,什麼也不吃,而且幾乎不講話。隔天他總是渾身是汗地在呼喊中驚醒。最後兩天他幾乎說不出話來。他的妻子卡塔麗娜知道這種情形,所以會和孩子們定期借住她弟媳家。只有雅克布必須留下來,畢竟他是長子,因此也是父親的奴僕。
「我們必須出發了!差役正等著呢。」
雅克布先是輕聲細語,後來提高音量咆哮。酣睡的大塊頭終於動了。
約翰內斯‧庫伊斯用充滿血絲的眼睛注視著兒子。他的皮膚就像乾巴巴、不新鮮的麵糰,又黑又凌亂的鬍鬚上還掛著昨晚麥湯的殘渣。他用修長得幾乎像爪子般彎曲的指頭耙過自己的臉,然後將近六英尺高的身軀站了起來,龐大的身軀晃動了好一會兒,隨即又好像要向前倒,接著他找到了支撐物,緊緊抓住。
雅克布將斑紋的外套、皮披肩與手套遞給父親。龐然大物從容不迫地更衣,並將額頭上的頭髮撥開,然後一語不發地邁向後頭有受難耶穌十字架與乾燥玫瑰的餐桌。斬首刀就擺在破損的廚房長凳與餐桌之間。這把刀足足有兩個手臂長,它有一個短的平直護手,沒有刀鋒,因此有一個刀刃作為替代,這個刀刃甚至可以削開飄落的毛髮。他經常磨刀。刀子在陽光底下發出光芒,就好像昨天才鑄造出來一樣。沒有人說得出它有多舊。在約翰內斯‧庫伊斯之前,是他的岳父尤格‧阿布里埃擁有這把刀,在更之前是他岳父的父親與祖父。不知何時這把刀會屬於雅克布。
矮小瘦弱的差役在門前等著,不斷轉頭望向城牆。他們已經遲到了,最上位者或許已經不耐煩了。
「備車,雅克布。」
約翰內斯‧庫伊斯的聲音聽起來冷靜低沉。昨晚的嘶喊與啜泣神奇地消失不見了。
當他將巨大的身軀擠出矮小的木門時,差役不經意地往旁邊退了一步,並在胸前比劃十字。居民不樂於見到劊子手,因此他家會在城外的製革工業區也並非偶然。上酒館時,這位高大強壯的人總是獨坐一桌沉默地喝酒;走在街上,路人也會移開目光。也就是說,他會帶來不幸,特別是在處決台上。他今天戴的皮手套在處決之後簡直可以當除穢似的燒掉了。
約翰內斯‧庫伊斯坐在屋子旁的板凳上享受正午的陽光。任誰看到他這模樣,應該都無法相信他在一個小時前還神智不清地喃喃自語。他被視為優秀的劊子手,迅速、有力、毫不遲疑。除了家人以外,沒有任何人知道他在執行處決前是如何將自己灌醉。此刻他闔上眼睛,好像在傾聽什麼遠方的旋律。城裡的喧囂始終聽得見,音樂、歡笑,還有烏鴉正在附近嘰嘰喳喳。刀就像散步用的手杖般靠在板凳旁。
「準備繩索!」劊子手閉著眼對兒子喊道。
雅克布在屋旁馬廄裡給年老體弱的白馬上轡頭,並將牠牽到馬車前。他昨天花了幾個鐘頭洗刷這輛二輪馬車,但現在他才發現是白費功夫,因為污垢與血漬早已滲入木頭,他只好在最明顯的地方蓋上稻草。這輛馬車算是為這個大日子做好準備了。
劊子手的兒子十二歲時已經近距離看過幾次砍頭、兩次絞刑,以及一次將三度遭判刑的女偷兒處以溺刑。第一次接觸絞刑時,雅克布才剛滿六歲。他仍記憶猶新,那個強盜掛在繩索上垂直晃動將近一刻鐘。人群胡亂嚷嚷,而他父親會在處決當晚帶特別大塊的羊肉回家。處決過後,約翰內斯‧庫伊斯總是感到格外舒暢。
雅克布從馬廄後方的箱子裡取出繩索並收進袋子以備捆綁之用,另外放入生鏽的鉗子與用來擦拭血液的亞麻布。接著他將袋子扔上馬車,駕著安好轡頭的白馬來到屋前。約翰內斯‧庫伊斯爬上馬車,在木板上盤腿端坐,刀撐在他強壯的大腿上。差役急忙向前邁進,很高興能夠脫離劊子手的勢力範圍。
「現在出發了!」約翰內斯‧庫伊斯喊道。
雅克布抓住韁繩,馬車喀吱喀吱地前行。白馬在寬廣的街道上、朝著上城的方向緩慢前進時,他一直不斷往後望向父親。雅克布一直很尊重家人的工作。即使有人說這是不名譽的職業,他也絲毫不以為恥。濃妝豔抹的娼妓與雜耍藝人是不光彩,然而他父親有一個艱辛且正派的職業,而這個職業需要經驗,他則從父親身上學習這項艱難的殺人手藝。
如果他運氣好,又獲得投票同意的話,就可以在幾年之內接受學徒結業考試──一個標準、完美的斬首。雅克布尚未見過,因此今天仔細觀看格外重要。
馬車駛入一條狹小、陡峭的街道,抵達了廣場。貴族的屋前都是售貨棚與攤子。渾身髒污的女孩在兜售烤榛果與香味四溢的小麵包,吟遊詩人聚集在一個角落,用球表演雜技且唱著嘲諷孩童殺人犯的詩。雖然下一個年度市集在十月底才會開始,然而處決的消息已經在鄰近村莊流傳開來。大家閒聊、吃飯並買零食,準備慶祝待會兒作為高潮的血腥場面。
雅克布從馬車上車夫的高座向下看著民眾,部分民眾對著劊子手的馬車笑,部分則驚訝得目瞪口呆。這裡從未如此熱絡。連廣場都空了,大部分匈皋人為了占得最佳位置,已經趕到城外的斬首場。處決將於正午鐘響後執行,距離現在剩下不到半小時。
載著劊子手的馬車駛進鋪設石板的廣場時,音樂隨即停止演奏。有人喊道:「喂!劊子手,你有磨刀嗎?還是她可能會嫁給你?」群眾跟著嚷嚷。匈皋有個習俗,如果女罪犯嫁給劊子手的話,劊子手是可以寬恕她的。然而約翰內斯‧庫伊斯已經有妻子了,而且卡塔麗娜‧庫伊斯並不是很溫柔。身為聲名狼藉的劊子手尤格‧阿布里埃爾的女兒,卡塔麗娜也被稱為「血腥之女」或「撒旦之女」。
馬車行經廣場與階梯狀屋頂的後哥德式建築巴冷浩斯,朝城牆駛去。一座很高的三層塔聳立於此;外牆相當安靜,窗戶小如城寨的垛口,並設有柵欄。劊子手把刀扛在肩膀上,下了馬車。這對父子經過石製大門,進入陰涼的堡壘監獄內部。狹長的階梯向下延伸至地牢,接著是一條陰暗的走道,走道兩側是厚重的鐵門,與頭一般高的位置嵌有小小的柵欄。右邊一個柵欄裡傳出類似孩童的呻吟聲,以及神職人員的低語。拉丁語的隻字片語擠進雅克布的耳裡。
差役將門打開,空氣中馬上充滿了惡臭:尿、糞便與汗水味。雅克布不自覺地屏住呼吸。
柵欄裡,女人的呻吟短暫停止,接著響起一聲又尖又痛苦的悲鳴。這名孩童殺人犯知道一切都結束了。神職人員也加緊祈禱。禱告與哀號聲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種特殊的、地獄般的悲鳴。
「耶和華是我牧者,我必不致缺乏……」(拉丁語)
其他差役急忙過去將這名被捆綁的婦人強行拖到陽光下。
伊莉莎白‧克雷門特原是一位美麗的女子,及肩的金髮、笑咪咪的眼睛,以及看起來有點傲慢的翹唇。雅克布時常看到她與其他女僕在萊希河岸洗衣服。而現在,差役剪掉了她的頭髮,她的臉色蒼白且面容削瘦。她穿著樣式簡單的灰色懺悔衣,衣服上布滿髒污。她瘦得肩胛骨都從衣服與皮膚底下突了出來,好像完全沒吃豐盛的最後晚餐。受刑者應該享用最後晚餐三天的,而且向來都是由澤莫爾旅店老闆招待。
她曾是羅瑟包爾家的女僕。她的美貌讓她在僕役間深受喜愛,他們有如飛蛾撲火般圍繞著她,獻殷勤、製作小禮物、在房門前等候。羅瑟包爾咒罵他們,但是又有什麼用呢?聽說有一、二個人跟她一起消失在乾草中。
第二位女僕在穀倉後方的墓穴發現死掉的孩子,上面的泥土才剛翻過不久。伊莉莎白一經拷問就崩潰了。她無法、或者不想說出那小孩的父親是誰。城裡的婦女們私下風言風語,認為伊莉莎白的美貌是禍患,如今一些醜陋的女市民可以安心睡覺了。世界又再度恢復秩序。
三名差役要將伊莉莎白拖出牢房時,她恐懼叫喊、猛烈抵抗。他們企圖捆綁她,但她就像又濕又滑的魚一般不斷掙脫。
接著發生了奇怪的事:劊子手出現,並將雙手放在她的肩上。這個高大的男人近乎溫柔地朝瘦弱的女孩彎下腰,低聲對她耳語。只有雅克布距離夠近,聽得見他的話。
「不會痛的,莉絲兒。我向妳保證,絕對不會痛。」
她停止尖叫,卻依舊渾身顫抖,但現在已經可以捆綁她了。差役抬頭又欽佩又恐懼地望了劊子手一眼。在他們看來,就好像是約翰內斯‧庫伊斯在她耳邊唸了咒語一樣。
最後她終於朝外面跨出步伐。許多匈皋民眾正充滿期待地等待這名可憐的女罪犯,可以聽見喃喃細語與竊竊私語;有些人在胸口比劃十字,有些人則簡短地祈禱。尖塔上的鐘開始響,鐘聲又高又尖銳,隨風響遍全城。嘲諷的喊叫聲全聽不見了,除了鐘聲以外,是完全的寂靜。伊莉莎白‧克雷門特也曾是人群中的一份子,但此刻群眾就像粗暴的、被俘的野獸般好奇地看著她。
約翰內斯‧庫伊斯扶起在馬車上發抖的女孩,再次在她耳邊低語,然後遞給她一個小瓶子。她還在遲疑之際,他突然抓住她的頭往後拉,將液體滴入她的口中。一切發生得如此快,只有一小部分圍觀者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伊莉莎白的眼睛變得呆滯。她匍匐爬向馬車一角,然後倒向地上。她的呼吸現在已經變得平穩,也不再顫抖了。約翰內斯‧庫伊斯的飲料在匈皋很有名。他並不會把這個恩惠施捨給每個受刑者。捐獻箱的盜賊兼兇手彼得‧豪斯邁爾在十年前被約翰內斯‧庫伊斯切斷四肢時,就體驗了每一記痛擊;他接受輪刑時慘叫許久,直到約翰內斯‧庫伊斯最後砍向他的頸椎。
通常被判處死刑的人必須自己走到處決場,否則就要被綁在獸皮上,讓馬拖過去。然而這位劊子手從經驗得知,女罪犯在這種狀態下已經無法自己行走。為了安撫她,處決當天女罪犯會獲得整整三公升的酒,剩下的就靠「飲料」來解決。大部分情況下,女孩都會變成蹣跚的羔羊,幾乎要人抬到屠宰場去,因此約翰內斯‧庫伊斯一直是都乘坐馬車。此外,馬車也還經得起載運一、二名在斬首後前往天國的可憐女罪犯。
劊子手現在親自執掌韁繩,他的兒子雅克布一同前往。民眾好奇地簇擁著馬車,所以他們只能慢慢前進。此時,一位方濟會的化緣修士攀爬至受刑者身旁,以掛有十字架的念珠為她禱告。馬車緩慢地繞著巴冷浩斯行駛,最後在建築物的北面停下來。雅克布清楚看到黑能巷裡的鐵匠與他燒紅的鍋子,他強壯有力、長繭的手用風箱將空氣打進煤炭中,然後鉗子便發出有如鮮血般的紅光。
兩名差役就像對待傀儡般將伊莉莎白架起。她雙眼失焦。當劊子手用鉗子夾緊她的右上臂,她急促且高昂地叫了出來,接著好像再度陷入另一個世界。嘶嘶作響且冒著煙的肉焦味朝雅克布的鼻子撲來。縱使父親已經跟他講解了整個過程,他還是跟噁心感奮戰著。
還有三次;馬車在巴冷浩斯的每個轉角都會停下來,然後重複一次這個過程。伊莉莎白還要再被夾一次左臂、一次左胸,以及一次右胸。多虧了飲料,疼痛適時停止。
伊莉莎白開始哼唱一首簡單的兒歌,同時笑著撫摸自己的肚子:「睡吧,孩子,睡吧……」
他們從宮廷大門離開匈皋,沿著阿爾滕斯塔特街移動。他們已經可以遠遠看見刑場了。那是一塊長滿雜草且沾滿泥土污漬的場地,就位於耕地與毗鄰的森林之間。整個匈皋及其鄰近的村民都聚集於此,連板凳與椅子也為議員準備好了。民眾站在後排,用流言蜚語與零食打發時間。刑場正中央是高達七英尺的磚砌高台,一道木製階梯向上通往高台。
當馬車駛進處決場,人群分散開來,大家好奇地想一瞥倒在馬車上的殺害兒童兇手。
「她應該要站起來。起來!讓她起來!劊子手,讓我們看看她!」
群眾顯然很憤怒。許多人一大清早就在這裡等待,現在卻什麼也看不到。一群人已經開始丟擲石頭與腐爛的水果;方濟會的化緣修士為了保護自己的褐色長袍而溜走,但還是有一些蘋果擊中他的背部。差役將群眾推回去;這些人就像一個獨特的巨型生物,圍住馬車,宛如要將馬車連同內容物一起吞噬。
約翰內斯‧庫伊斯冷靜地駕馭馬車直到高台。議員與監督者米夏埃爾‧希爾須曼都已經到了。早在兩個星期前,米夏埃爾‧希爾須曼即以當地諸侯的身分親自宣布判決,如今他又再度深深望進女孩的眼睛。這位老人在伊莉莎白小時候就認識她了。
「喂,莉絲兒,妳做了什麼?」
「沒什麼。我什麼也沒做,閣下。」伊莉莎白‧克雷門特用呆滯的眼神凝視監督者,接著繼續撫摸自己的肚子。
「唯有上帝知道。」米夏埃爾‧希爾須曼喃喃地說。
監督者點頭示意後,劊子手帶著殺害兒童的兇手走上八級階梯,登上高台。雅克布跟在他們身後。伊莉莎白兩度絆到腳,總算完成最後一段路。已有另一位方濟會的化緣修士與宣判者等在高台上。雅克布向下往草地望了望,只看到上百張急切的面孔瞠目結舌。議員已入座。城中又響起鐘聲。一切都在等待。
劊子手輕輕壓下伊莉莎白‧克雷門特,直到她雙膝著地,然後用帶來的亞麻布纏住她的眼睛。一陣輕微的顫抖穿過她的身體,她低聲禱告。
「萬福瑪麗亞,主與祢同在。祢在婦女中受讚頌……」
宣判者清清嗓子,再度宣告罪刑。他的聲音在雅克布聽來就好像遙遠的雜音。
「……妳便能全心回到上帝身邊,而能因此進入虔誠且幸福的死亡……」
劊子手將兒子推到一旁。
「你必須幫我抓住她,」他盡可能放低音量,以免干擾宣判話語。
「什麼?」
「你必須將她的肩膀與頭抬起,這樣我才比較好下手。不然她會倒向我們。」
受刑者的上半身果真慢慢向前跌落。雅克布感到不知所措。他一直以為自己只需要在處刑時注意觀看就好。父親從未說過要他協助。然而現在躊躇已經太遲了。雅克布抓起伊莉莎白‧克雷門特的短髮,將她的頭向上拉。她呻吟著。他感到自己手中的汗水。他伸直手臂,這樣他父親的刀才有空間。技巧就是:用雙手一刀斬擊,砍在兩個頸椎的中間。只要一眨眼、一陣風,事情就過去了。不過,這當然是指一切都順利進行的話。
「上帝憐憫妳可憐的靈魂……」
宣判者語畢,抽出一根黑色的細木棍,移至伊莉莎白‧克雷門特頭上,然後擊碎它。全場都聽得見木頭碎裂的聲音。
監督者向劊子手點點頭。劊子手舉起刀,揮下去。
此刻,雅克布感受到女孩的頭髮是如何從他汗溼的手指間滑落。因為他抬起她的頭,她瞬間像一袋穀物般向前傾倒。他看見父親的刀在上方鳴叫,但刀刃並未擊中脖子,而是砍到和耳朵齊高的頭部。伊莉莎白‧克雷門特蜷曲在地板上,沒命地哀嚎,她的太陽穴裂開一道很深的傷口。雅克布在一攤血水中看見半個耳朵。
蒙住眼睛的布條從受刑者臉上滑落,她用極度恐懼的眼神向上望著在她上方高舉著刀的劊子手。群眾異口同聲發出悲嘆。雅克布發現,嘔吐物似乎正朝他的喉嚨湧起。
父親將他推開,再次揮刀,然而伊莉莎白‧克雷門特看到刀子朝自己揮來,於是滾向一旁;這次刀子砍中她的肩膀,順勢來到頸部。血從傷口噴出,濺到劊子手、他的奴僕,以及驚慌的方濟會化緣修士。
伊莉莎白‧克雷門特爬到高台邊緣。大部分匈皋市民都驚訝得目不轉睛盯著這齣舞台劇,但依然聽得見嚷嚷聲;有些人開始朝劊子手丟擲石頭。大家不樂見他用這把刀草率了事。
約翰內斯‧庫伊斯必須收尾。他站到不停呻吟的女孩身旁,第三度揮刀。這次他精確地砍中第三與第四節頸椎中間。哀鳴戛然停止,只是頭不願脫離,依然懸掛在肌腱與皮肉上,再一次斬擊才讓它完全從軀幹分開。
它滾過木製平台,直接停在雅克布跟前。這名劊子手的兒子眼前發黑,最後開始反胃。他跪倒在地,將早上喝的淡啤酒與燕麥粥都吐了出來。他不斷嘔吐,直到只能吐出綠色的膽汁。他好似隔牆聽著群眾的吼叫、議員的盛怒,以及身旁父親的喘息。
「睡吧,孩子,睡吧……」
憐憫造成的昏厥襲來,雅克布‧庫伊斯下定決心:他絕對不要繼承父親的事業,這輩子永遠不願成為劊子手。
接著他便向前一頭栽進血泊中。
序章
匈皋。西元一六二四年十月十二日
十月十二日是處決的好日子。下了整整一星期的雨,然而就在這個教堂慶典後的星期五,敬愛的上帝似乎察覺了。儘管還是初冬,太陽溫暖地照耀伐分溫克爾,城裡到處都聽得見喧囂與笑聲。鼓聲隆隆,鈴聲鏗鏘作響,到處都有人在演奏小提琴。奶油麵包與煎肉的氣味蔓延到發出惡臭的製革工業區。但願這場處決一切順利。
雅克布‧庫伊斯站在透出光線的小屋裡,試圖搖醒他父親。接他們的差役已經來過兩次,這次他應該無法再推託了。匈皋劊子手的頭橫在桌面上,長而凌亂的頭髮漂在一灘啤酒與烈酒裡。他在沉睡中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