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龐風,好久不見了。」
聽到身後的聲音,正在夾著公文包向前大步行進的男子意外地停下腳步。
轉頭看到說話的人是誰後,他露出爽朗的笑容,轉身主動伸出手:「夏先生!下午好,真是巧啊,在這裡會碰到你。」
比他略高一些清秀儒雅的男人笑著伸手回握,衣著比起他的一身制服要隨意得多,看起來更像是觀光客而不是來談公務的:「我來掌聯談一下網購方面的問題,把網購的通路關了,實在是太不方便,我們這些自由業者的進貨渠道本來就都慢慢地沒有了,這樣下去吃不消啊。」
「哦?不是有業務員嗎?」龐風吃驚道,「我倒是不知道原來這麼不方便。」
「那麼點人數根本忙不過來的,訂單經常搞錯。」
夏聞詠和他閒談著,順手掏出菸盒來,叼了一根在嘴上,又將菸盒向他的方向遞了遞:「嗯?」
「不不,不會抽。」龐風笑著擺手:「真的不會。」
說話間兩人身邊又有好幾個穿著與龐風身上類似制服的人走了過去,夏聞詠便往路邊走了點方便說話:「小龐你可是到處跑的人,不會來兩支怎麼行。」
「哈哈哈,不行啊,學不會,一抽就嗆,」龐風笑著看看道旁的樹冠,「夏先生最近生意還好嗎?」
「哦,你是指……?」
「我是說店裡的。您不是有個和徒弟一起開的店嗎?」
「那個店之前一直在重新裝修,前些天才開業的,」夏聞詠一邊說著一邊從嘴角吐出絲絲煙霧,「有空去坐坐?」
「哎呀,那是一定。裝修得煥然一新了吧?」
「哈哈哈,我覺得還過得去吧。加租了旁邊的一個小間,擴建以後重新刷了漆。」
「看來您是生意上賺到錢了呢。」
「馬馬虎虎啦。」夏聞詠咬著菸含糊地笑了起來。
「我是剛出差回來,很久沒回掌聯了,」龐風有些頭疼地苦笑著搖頭,「壽舞流的老太太年紀很大了還獨居,連電話都不用,寫信又看不清,我只能登門拜訪。」
「哦?是要通知什麼事嗎?」
「在您上次平鈴的委託出了問題以後,掌聯就改變了一些委託方面的手續,您不是掌聯的註冊掌紋師所以這些聽不聽其實無所謂,」龐風擺了擺手,「最近我不在圭衡,聽說這些日子還算太平?」
「嗯。還不錯。」
龐風抬手扶了扶眼鏡,露出了放心的笑容:「那真是太好了。」
「一會有空的話一起吃個飯?」
「哎呀,」龐風遺憾地苦笑道,「您早說就好了。我一會和安全部的一個朋友有約。」
「我只是隨口提一提,」夏聞詠笑笑,將抽剩的菸蒂扔進旁邊的垃圾箱,「你忙,不比我這麼閒,我不耽誤你工作了。」
「哈哈您太客氣了。」
龐風笑著起身,正要告辭離開,轉頭看到路另一端走過來的行人時,忽然收起閒談的悠閒站直身子,點頭致意:「李副會長,您工作辛苦了。」
「嗯?」
迎面走過來的中年男人正在自顧自地思考什麼,並未注意到他們似的,抬起頭來看到他便也點頭回去,緊鎖的眉頭並沒舒展多少:「你是外聯部的龐風吧。」
「是的。我剛剛出差回來。」
「嗯。外聯部那邊正在開會,你要匯報得等會。」
正這麼說著,來人的目光無意間落在他的身後,一張硬朗的國字臉立刻板得冷了好幾度:「……夏聞詠?」
「正是在下,」夏聞詠倒是在旁邊觀察他好一會了,看他終於向自己發問,便游刃有餘地答道,「龐風你去忙吧,我和李兄聊聊。」
龐風看了他一眼,忽然在轉身至李方響看不到的角度時,臉上露出一絲與爽朗面容不相吻合的彎起半邊嘴角的怪異笑容,接著簡單地點了下頭:「我知道了。」
看龐風走遠,李方響一臉寒冰地看著夏聞詠:「你跑來掌聯幹什麼?」
雖然他已經盡量壓低嗓門了,但實際上在旁人耳中聽來,這也是和大聲質問差不多的音量。過往行人聽到他的聲音,急忙紛紛繞道。
「欸,可以的話,夏某也是不想前來叨擾啊,」夏聞詠露出和他的表情極度反差的如沐春風的笑容,「實在是進貨成了問題,不問不行了,這才來和安全部的人溝通溝通嘛。」
「明明有營銷部的業務員,你是假裝不知道,來增加掌聯的工作量嗎?」李方響皺著眉頭反問道。
「知道是知道,不過不是我想說難聽話,掌聯的業務員,真的不如網購系統好,」夏聞詠像是很為難似的抬手搔了搔耳根,「比方說吧,人總要睡覺,過了晚上八九點,我就不好給人打電話問貨源了是不是?再說了這調貨啊成色啊報價啊,全都要人手工查,這查到猴年馬月去啊,我試著下筆訂單,就要花半小時,折騰得都不想買了。」
「……」
李方響瞇著眼睛看他嘮嘮叨叨說話的樣子,像是已經瀕臨爆發邊緣了。
「不然李兄有什麼好主意嗎?我最近想要些成色很上乘的竹晶粉和白筆,業務員告訴我缺貨啊。」
「……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李方響像是忍耐了一下火氣才繼續說道,「平鈴的事後,你往掌聯的走動就頻繁得很,這麼想挖出掌聯的內幕來,那還不如辦個登記手續名正言順當間諜呢!」
「哎呀,李兄您今天是被誰招惹啦,可別把火氣撒在我身上,我可什麼都沒幹,」夏聞詠還是笑呵呵的,「這急匆匆的,是還有公務在身吧?要是忙著辦事,就不要把時間浪費在夏某這樣的小人物身上啦。」
「你是小人物?那我可真要大笑三聲然後剃光頭了。」
李方響冷哼了聲,皺皺眉頭,還是伸手進外套的口袋內掏出一個黑色的名片盒,從裡面抽出一張手寫的紙片來:「這是我常去的顏料店的地址。那裡貨全,師傅手藝有保證,自己去找吧。」
「哎喲,多謝多謝。」夏聞詠也不多客氣地伸手接過來:「我現在都幾乎和顏料師傅失去聯絡了,真是及時雨啊。」
「……」
沒聽到預期之中的咆哮聲,夏聞詠一邊將名片放入公文包中,一邊意外地抬頭看了一眼:「您看起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這可不多見。有什麼要讓夏某出力的儘管說。」
「……得了,把你這假惺惺的調子收起來,」李方響終於還是露出反胃的表情,抬手將散落到眼前的額髮撥開,「午飯還沒吃吧。」
「嗯,還沒,您要請我嗎?」
「你想得美,」李方響皺著眉頭一口否認,自己卻示意般地轉身向前走,「跟我去吃個飯,有事問你。」
「哦,這可真是榮幸。」
夏聞詠略略打量了一下他的背影,笑了笑便跟了上去。
在路的盡頭有一間小巧的三層食堂,兩人爬樓梯到了第三層的雅座,在一個裝潢雅致的單間裡落座,各叫了一份中式套餐。
「這裡的環境真不錯,不知飯菜水準怎麼樣。」第一次來的夏聞詠感興趣地轉頭張望著。
「能吃而已,」李方響冷冰冰地潑冷水,「我不喜歡繞彎子,我就直接問了。」
「您講?」夏聞詠一邊給杯子裡的綠茶扔冰糖一邊抬頭看他。
「……」大概是想像了一下味道覺得無法接受,李方響反射地皺了皺眉頭,「我兒子,李麒年,是不是找你問『吞靈』紋的事?」
夏聞詠略微抬了抬眉頭,臉上並沒太大變化:「李兄這是……」
還沒等他說完句子,李方響就不快地大聲喝道:「不必繞彎子。知子莫若父,麒兒在打算什麼我能不知嗎。」
「……」夏聞詠側側頭,沒承認也沒否認,「您問這個的用意是?」
「別插手,」李方響冷笑了聲,「……不過就算我這麼說,你也不會聽吧。你可以查,不過我要告訴你這個事情的利害關係。我勸你抽身為上。」
「喔?」
夏聞詠慢悠悠喝了口茶這才繼續道:「據我所知,應該是和李玄流的掌門爭奪有關係?不過李兄尚還身強體健,這不是什麼需要擔心的問題吧。良性的競爭可是好事。」
李方響聽他這麼說,忽然砰地一拍桌子,像是氣炸肺了一樣音量驟增,眼睛都殺氣四溢了:「原來你和那些庸俗的旁門左道之人一樣認為我李方響是袒護偏愛長子,公私不分的小人嗎!?」
「……我可沒這麼說,」夏聞詠無辜地將杯子舉高點免得被他拍碎,「您反應這麼過激,看來最近這樣的流言不少?」
「你就算說沒有,心裡也是這麼想的,你那嬉皮笑臉的樣子騙得過別人瞞不過我的眼睛,」李方響嗤之以鼻地擺了擺手,「你這麼想也無妨,我是不會為了自己辯白什麼,但是關於這個掌紋的事我還是得講。」
「吞靈紋嗎?」
李方響沉默了片刻,拿起杯子續了些茶水:「這麼說吧,我不希望這個掌紋的畫法再次被人發掘出來。它不是一個簡單的掌紋,已經上升到了類似石油,水源,或者罕見珠寶那樣,即使存在就會引發動亂的程度了。」
「唔,」夏聞詠感興趣地抬起頭,「怎麼說?它的效果很危險?」
「它在古時候,曾經是殺人利器。」
「喔──?」
李方響皺起眉頭,看看對方仍舊沒有變化的臉,瞇起眼換了個語氣:「掌紋師間一般都有流傳『不死嬋涼』的傳說,這你聽過嗎?」
「……哦,您是說那個古代的嬋涼國?」夏聞詠意外地點頭,「聽過是聽過,跟這個有關係嗎?」
「據說那個國家裡的人,半數都是掌紋師,每到有敵軍來襲,便以祕傳的技藝迎戰,各國垂涎它的土地肥沃與礦山,但幾百年間都久攻不下,這也是司寇戰流的起源的說法之一,」李方響解釋道,「……但是唯有在我們李玄流,這個傳說的版本是不一樣的。」
「……哦?」
「我們祖上口口相傳下來的故事裡,讓嬋涼不死的只有一人,就是它的國主,而且這個國家也只維持了不到一百年就消亡了,」李方響看著手裡的杯子皺起眉頭,「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靠的就是這個吞靈紋。」
夏聞詠不可思議地笑了起來:「這個掌紋,有這麼大的力量嗎?」
「你不信很正常,因為沒人見過真正的吞靈紋,」李方響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臉上一絲配合的笑容都沒有,「現在流傳下來的,已經只是其中一部分了。傳說中只要是有眼力的人,看到這圖案就會嚇得渾身冰涼,只要畫在人手,不需要使用,普通人就不敢接近他五步之內。想要畫這個掌紋,得蒙眼作畫,普通人是辦不到的。」
「……真是厲害,」夏聞詠讚歎道,「李兄您這麼說,反而讓我更想見見了。」
「就是有你們這樣看不清孰重孰輕的人,掌紋界才永世不得太平,」李方響擰起眉頭,「麒兒也是,總是覺得技藝就是技藝,失傳了對於後世是個損失,我知道他也不是想摻和流派紛爭的脾氣,但是不管本意為何,結果是一樣的。」
「我就奇怪一點……」
夏聞詠說著忽然停下話頭,對著傳出叩擊聲的門扇大聲道:「請進。」
服務員推著小車進來,將放在上面的豐盛餐點一盤一盤放在兩人面前。看著湯菜飯一應俱全的套餐,夏聞詠搓著手,老頭子一般地高興道:「哎呀好久沒有吃過這麼好的一頓了。」
「我可不請你。」李方響像是十分看不慣他笑逐顏開的樣子,皺著眉加道。
「好,好,就當我是找個藉口改善一下伙食吧。」
看著服務員出去關上門,夏聞詠一邊哼著小曲夾菜蓋在白飯上,一邊重新開口:「我剛剛其實就想問了,在這公開的食堂談事情沒關係?」
「這房間就是用來談事情的,牆和門都隔音,站在門外聽不清裡面,」李方響和他吃飯習慣明顯不同,先拿起湯碗來慢慢喝,「而且如果說最近不安定,那在哪都不可靠。至少這裡還是自己人的地盤。比起一起出門去什麼地方,在掌聯吃頓工作餐也比較不引人注目。」
「嗯,不愧是李副會長,我多慮了。」
「都說了這種腔調給我收一收!」
李方響歎了口氣放下碗:「送飯進來前,你要說什麼?」
「哦對,我是說我奇怪一點,既然畫法失傳了,那現在畫在洪芸手上的這個吞靈紋是哪裡來的呢?」
你終於承認有這回事了——李方響抬起眼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還是耐著性子說下去:「洪芸是麒兒發現的。到底怎麼發現的我是不知道,不過在我小時候這個掌紋還沒失傳,我能認得。」
「原來如此,所以說不能確定是不是您們李玄流的人畫的嗎?」
「嗯,沒法確定。讓它的畫法流傳出去的是上代的『執教尊長』,」李方響皺皺眉頭,「有一天忽然帶著吞靈紋的紋譜消失,畫法就徹底失傳了。但實際上在那之前幾十年間,就已經沒人會畫這個掌紋了,而且也沒人敢畫。」
夏聞詠皺皺眉頭,試著問道:「因為蒙眼畫法風險很大嗎?」
「這個掌紋的威力已經不如傳聞中的那個強大,是不是需要蒙眼,因為沒人實踐所以也沒有定論,」李方響卻搖了搖頭,「不論它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無法畫出,總之那個執教尊長就是出於不願再讓這個掌紋流傳下去的動機,帶走紋譜的。也許是他逃亡過程中改了主意,也可能是被人擄去了東西,總之這掌紋是實踐成功了一次。」
「嗯……」
「剛剛沒說完,」還沒等夏聞詠回應,李方響又接著自顧自道,「這個掌紋的效果,你見過洪芸後,應該就能有所體會吧?」
「……不是非常清楚,雖然聽說是一種可以吸取生命力的掌紋,」夏聞詠沉吟道,「不過我在接近時,充其量會感覺不由自主提高警惕而已。用眼睛直視的時候,是感覺身上發冷,但不至於到無法接觸或者需要蒙眼的程度。」
「剛才的那個故事,」李方響並沒對他的話做出評論,拐向了另一個話題,「嬋涼國終於被滅後,國主倖存的後代認為吞靈紋力量太過強大,流傳後世必將殃及蒼生,就把圖樣拆成了幾部分各自留存。那之後,這些人就從世上永遠地消失了。」
「哦……」
「哦什麼哦,」李方響不耐煩地用筷子點了點面前的盤子:「……我都說到這地步了,你總該明白了吧。」
「明白倒是明白……您的意思是說現在流傳下來的吞靈紋是當初紋樣的一部分?」夏聞詠好笑地將碗裡的菜折一折夾了塞進嘴裡,「不過,真的會有人因為這個虛無縹緲的傳說就去妄想著拼出上古的『老紋』嗎?話說回來,我可不知道掌紋除了可以拆分,還可以拼接的。」
「可以,方法失傳了而已,和『祭洗午』一樣,」李方響皺皺眉頭,「我話已至此,你要淌這渾水,到時候如果有了什麼有犯我派利益的事,我可不會念及宗門情誼。」
聽到「祭洗午」這個詞時,夏聞詠吃飯的動作略微停頓了下,但正在端起碗喝湯的李方響並未注意到。
「我想您是哪裡誤解了,我可不想插手李玄流的內部事務,而且李麒年拜託我的重點也不在畫法上,」這麼說著,夏聞詠恢復了之前悠閒的神態,「當然,畫法還是要查的,但他是想知道這掌紋的淵源,使用之後的確切效果而已。簡而言之,我覺得像是好奇成分居多吧,畢竟這個掌紋的源頭有可能在我們這裡。」
李方響抬起頭嚴肅地看他一眼,與他氣定神閒的目光交會過後,臉色終於緩和了點:「是嗎。」
「據我所知,洪芸從小就飽受這個掌紋的困擾,她似乎就是因為想要得知這個掌紋的真相才一直做李麒年的助手的,這也大半算是她的請求,」夏聞詠看他態度緩和,再接再厲地加道,「既然李掌門你都發話了,夏某知道分寸。」
「……油嘴滑舌,」李方響黑著臉不客氣地訓斥道,「我姑且還是警告一句,這不是兒戲,你要是查出了畫法,在跟著你的那個奇血之人身上試驗,後果不堪設想。」
「欸,在您心中,我已經壞到無藥可救了嗎?」夏聞詠忍不住噴笑出來,「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我怎麼會做呢。」
「哼。」
李方響一直冰山一樣的臉總算是第一次露出個近似於笑容的彎起嘴角的表情:「這可難說。」
「說起這個,您的大兒子還沒消息嗎?」
「……」李方響沉默地嚼著嘴裡的飯,嚥下去才放下筷子歎了口氣,「隨他去吧。」
「欸,做父母的都不容易啊。」夏聞詠像是很清楚發生過什麼似的,點著頭跟著歎了口氣。
「那孩子被他媽媽慣過了頭,我也沒好好管教,」李方響面無表情地說著,語氣像是在說別人家的事,「覺得世事順著他的心思來才是對的。天底下哪有那麼便宜的事,就算掌門給了他,讓他吃穿不愁,照樣多得是要妥協退讓的事情,既然不明白這道理,就別回來了。」
「呵,嚴父啊。」
夏聞詠笑了笑,沒再多加評論,拿起碗稀里嘩啦扒掉最後一點飯粒:「啊,我發現李掌門您的吃相很文雅欸。」
「……啊?」李方響茫然地皺起眉,「這是什麼話,我的吃相與你何干?」
「哦,我是說,」夏聞詠將手上的空碗碗底朝外給他看一眼,「您吃飯挺慢的。」
「……我吃飯的快慢又與你何干?」
夏聞詠像是覺得他的反問很有趣,向後仰了仰接道:「你看起來是個急脾氣嘛。沒想到還是細嚼慢嚥的。」
李方響皺緊眉頭,像是想要問出「我的脾氣與你何干」這種無限循環的問題來,忍了忍還是哼了聲,低頭繼續慢慢吃:「那你可以先走了。事情已經說完了。」
「欸~沒有正事,可以聊聊閒話嘛,哪有放著主人吃飯自己先走的道理,既然您對我印象已經這麼差了,我再不想點辦法可就糟了。」
「放棄吧,你再努力也沒用。」
「哈哈哈,啊對了,」夏聞詠想起來似的指指窗外,「你推薦的那家顏料店,離這裡遠嗎?」
「也不能說不遠。你是開車來的?」
「嗯,來得及的話,我下午去一趟。」
「那沒問題,不堵車就半個多小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