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秘密會改變人生──
有些秘密則會結束生命。
伊森魏特過去總認為蓋林鎮就是個南方小鎮,是他一成不變的家鄉。在認識剛搬來小鎮的女孩蕾娜杜凱之後,伊森看到了蓋林鎮另一個不為人知的世界。原來在佈滿青苔的老橡樹之間、在路面龜裂的人行道之下,藏著一個蓋林鎮的古老秘密:這裡有個詛咒,一直以來影響著蕾娜的家族;他們是擁有強大法力的巫師一族,他們的蓋林鎮經常會發生一些不可思議,足以改變人生的奇特事件。
有時甚至會因此結束生命。
伊森和蕾娜原以為能共同面對蓋林鎮的一切,但是在經歷失去摯親的悲劇後,蕾娜開始疏遠、有所隱瞞,兩人的愛情因而受到極大的考驗。在看過蓋林鎮不為人知的黑暗面之後,伊森已經無法回頭了,他不斷地看到只有他看得見的異象,引得他更加深入小鎮糾葛的歷史,一頭栽進危險的地下隧道,探索看似沒有盡頭、縱橫南方地區的地下網絡……
【相關情報】
◎2009年Amazon年度編輯精選百大好書 青少年圖書第1名
◎2010年紐約時報暢銷排行榜 青少年文學第3名
◎2010年華盛頓郵報票選 最受青少年喜愛讀物第6名
◎MTV票選最具潛力成為《暮光之城》接班人作品
繼《哈利波特》之後,華納兄弟電影公司重金買下電影改拍權,由《街頭日記》、《P.S.我愛妳》、《巴黎我愛你》導演理查.拉格拉溫尼斯(Richard LaGravanese)執導。
作者簡介:
如同書中的艾瑪一樣,卡蜜.嘉西亞非常迷信。她就像其他以南方自豪的女孩,總是親手烤餅乾和派。雖然親戚是美國革命女兒會的會員,不過她從未參加過內戰重演活動。卡蜜在喬治華盛頓大學取得教育碩士的學位。身為老師的她,也是閱讀專家,主持許多兒童和青少年的讀書小組。
如同書中的蕾娜一樣,瑪格麗特.史托爾從十五歲開始就因為寫作而麻煩不斷。她撰寫並設計了許多當紅的電玩遊戲,所以她養了兩隻淘氣的米格魯,分別叫薩爾達和卡比。瑪格麗特就讀安默斯特學院和耶魯大學的時候,就深深愛上了美國文學。她在史丹佛大學拿到英文碩士,同時接受詩人喬治.馬克白(George MacBeth)的指導,在諾里奇的東英格蘭大學研究創意寫作。
卡蜜.嘉西亞與瑪格麗特.史托爾在一次午餐的餐敘時,有了《美麗魔物》的初步構想,這是她們合著的處女作。瑪格麗特非常著迷於奇幻故事,她一直想寫一本超自然小說;卡蜜則是喜歡描述美國南方的故事,希望以她土生土長的美國南方創作一部小說。剛開始兩人不知從何著手,只是結合彼此的寫作熱情,將一些故事概念隨手寫在餐巾紙上。當她們吃完午餐準備離開時,《美麗魔物》已經誕生了。卡蜜和瑪格麗特以及她們的家人都住在加州的洛杉磯市,此外,她們現在改用電腦寫書,不再寫在餐巾紙上了。
作者網站:www.kamigarciamargaretstohl.com
作品官網:www.somelovesarecursed.com
譯者簡介:
陳彬彬
淡江大學法文系畢業,自由時報專欄作家,熱愛旅遊與閱讀,目前從事電視編劇、影集翻譯與寫作等文字工作。
著有《從零開始圖解西洋名畫》、《藝術裡的祕密》、《歐洲瘋》等書;譯有《CSI犯罪現場:邁阿密 熱浪》、《道爾馬克四重奏》、《單身女子的27堂課》等書。
章節試閱
前言
巫師女孩
以前總認為我們的小鎮就是個茫茫荒地,它位於南卡羅萊納州的偏遠林區,深陷在桑蒂河下游的河谷泥地。感覺這裡不會有什麼新鮮事,一切自古以來就不曾改變,蓋林鎮就像昨天一樣,太陽照樣升起、照樣落下,連一點風吹草動也沒有,那些街坊鄰居明天照樣會捧著冰茶、耐著暑熱,坐在前廊的搖椅聊是非,他們一向是這樣消磨度日的,這熟悉的一切就像他們加在甜茶中的冰塊,一起隨著時間慢慢融化,一百年來都是如此。這個小鎮實在太傳統了,你想稍微改變一下都很難,因為傳統是那麼根深柢固,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有傳統可循,或許應該這麼說,這裡的傳統就是什麼也不做。反正你在這個小鎮出生、結婚或死亡,都有衛理教徒一路唱歌相隨。
星期天是上教堂的日子,星期一則是到「得速購」採買日常用品,那是鎮上唯一的雜貨店,接下來幾天就無所事事,頂多吃吃派而已,不過那是因為我很幸運,我家的管家艾瑪是烤派高手,她的派餅在郡縣市集可是年年得冠軍的。孟蘿老師依舊教社交舞,她的年紀很大了,因為少了一根手指,所以她總是戴著白手套,每次教那些初入社交圈的女孩如何滑步,那只缺了手指的指套就會隨著她的舞步擺動起來。梅比琳莎特依然在「剪燙美髮店」替大家剪頭髮,只不過她過了七十歲後眼睛就幾乎看不見了。她常常忘了放下電剪的安全閥,結果電剪一推,就在客人的後腦杓留下一道光禿禿的剃痕。郵差卡爾頓照樣不畏晴雨準時送信,而且一定先把你的信拆開來看,如果是壞消息,他甚至會親口告訴你,好像從他口中聽到,總比自己看信發現來得好。
這個小鎮擁有我們,這樣的生活有好有壞,小鎮對我們瞭如指掌,它清楚我們的每條罪狀、每個秘密及每道傷疤,這就是為什麼多數人根本懶得離開小鎮,至於那些已經離開的人,更是沒有理由再回來。原本我打算一從石牆高中畢業,五分鐘後就遠走高飛的,結果我認識了蕾娜。
我愛上了一個巫師女孩。
她讓我看到鎮上崎嶇不平的人行道裂縫還藏著另一個世界,那個世界居然就隱藏在光天化日之下。蕾娜的蓋林鎮各種事都可能發生──所有不可能、超自然、改變人生的事情隨時都在上演。
有時甚至是結束生命的事。
當鎮上的凡人忙著修剪他們的玫瑰花叢,或是在路邊攤挑選沒有被蟲咬過的桃子,光明巫師和黑暗巫師也在運用他們獨特、威力強大的天賦,進行一場永無止境的角力──那是超自然界的內戰,而且雙方都不可能舉白旗投降。蕾娜的蓋林鎮充斥著惡魔、危險,還有一個百年來深深烙印在他們家族的詛咒,當我越靠近蕾娜,蕾娜的蓋林鎮就越貼近我的生活。
幾個月以前,我還相信這個小鎮怎麼也不會改變,在瞭解更多之後,現在我多麼希望小鎮真是那樣就好了。
因為從我愛上巫師女孩的那一刻開始,我所關心的每一個人也隨之陷入了危險之中。蕾娜以為她是唯一受到詛咒的人,但是她錯了。
現在這是我們的詛咒了。
二月十五日
永恆的安息
艾瑪戴上她最好的黑帽子,雨水從帽沿不斷滴落。蕾娜在墳前的泥地跪下,我的頸背寒毛直豎,因為身後那群夢魔實在離我太近了。他們都是麥坎的同類,一群趁著像我這樣的凡人入睡時,竊取其記憶與夢境為食的惡靈。當他們劃破夜空,趁黎明前迅速消失時,發出了這世上前所未聞的奇特聲音。他們就像一群站在電線桿上的黑色烏鴉,突然間就從電力線整齊劃一地飛向天空。
他們是來參加麥坎的喪禮的。
我還記得當天的細節,彷彿那是昨天才發生的事,只不過很難相信那天的一切真的發生過。喪禮似乎就是這樣,我想人生也是如此吧!你會整個忘掉最重要的部分,但那些零星、不重要的小事卻揮之不去,一遍又一遍在你的腦海上演。
我所記得的細節就是:艾瑪在半夜叫我起床,我們趕在黎明前抵達安息園。蕾娜凍得直發抖,連帶也讓她周遭的一切跟著急凍、抖顫,天空漆黑一片,在場有半數來賓也是黑鴉鴉的一片,而且他們根本就不是人類。
但在喪禮之前還有一些事埋在我的腦海深處,感覺明明就是有什麼事,只是我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從蕾娜的十六歲生日──她的第十六個月圓之夜以來,我一直努力去回想當時的情景,麥坎就是在那個晚上去世的。
我只知道那是我必須記起來的一件事。
ξ
喪禮那天的清晨外頭漆黑一片,不過月光穿透雲層,從我敞開的窗口灑了進來。我的房間冷死了,但是我不在乎,自從麥坎死後,我一連兩個晚上都是開著窗戶睡覺的,好像以為麥坎會再度出現在我的房間,坐在房裡的旋轉椅停留片刻似的。
我還記得他在黑暗中站在我房間的窗邊,那晚我發現了他的真實身分。他不是吸血鬼或神話故事中的生物,雖然我曾經這樣懷疑過,但他是貨真價實的惡魔,一種原本可以選擇飲血維生的惡魔,但他卻選擇吸食我作的夢。
他的全名是麥坎麥基瑟德.雷。但是對鎮上的人來說,他就是雷老頭,一個離群索居的孤僻怪人而已。他也是蕾娜的舅舅,蕾娜一直把他當成親生父親看待。
我摸黑穿好衣服,內心突然湧上一陣暖意,這表示蕾娜來了。
蕾娜?
我的腦海出現蕾娜的聲音,雖然她人在遠處,聲音卻比任何人更貼近。這是凱爾特語,我們不必開口就能交談。早在南北分界線劃定之前,像蕾娜這樣的巫師就懂得以密語傳音交談了。這種秘密語言不只是為了私密交談,同時也有其必要性。在那個古老的年代,和常人不一樣的異類可是有活活被燒死的危險。只是我和蕾娜應該無法用這種語言交談才對,因為我是凡人,不是巫師,但不知為什麼我們就是可以,我們常用這種不必宣之以口的方式,交談一些說不出口的心事。
我辦不到,我不去了。
我停止打領帶,一屁股坐回床上。古老的彈簧床墊發出嘎嘎聲。
妳必須去,不去的話,妳不會原諒自己的。
蕾娜停了片刻,沒有回應。
你不知道那種感覺。
我知道。
我記得自己曾經呆呆地坐在床上,害怕起床,害怕穿上西裝,害怕加入祈禱的人群一起唱《求主同住》,隨著肅穆的車隊從鎮上出發,前往城外的墓地去埋葬我媽。我好怕這樣一來這件事就成真了。雖然我極不願回想那天的情景,但是為了蕾娜,我還是敞開心胸,讓她進入我的腦海看看這一幕──
你辦不到,但是你沒有選擇。因為艾瑪會抓住你的手臂拉你上車、拉你坐在長凳、拉你加入悲傷的遊行隊伍。即使你痛苦到無法移動,好像發了高燒,整個身體都在發疼似的,你還是必須參加。你呆呆地看著眼前對你喃喃低語的臉孔,但其實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因為你心中的吶喊已經淹沒了一切。所以你讓他們拉住你的手臂,領你坐上車,然後事情就發生了。因為有人說你辦得到,所以你真的熬過去了。
我把頭埋在雙掌之間。
伊森──
蕾娜,妳一定可以辦得到。
我揉了揉眼睛,感覺眼眶有些濕濕的。於是我打開電燈,直盯著刺眼的燈泡看,硬是把眼淚逼回去。
伊森,我怕。
我在這裡,我會一直陪著妳。
蕾娜並沒有回話,於是我繼續打領帶,但是我知道蕾娜還在,感覺就像她坐在牆角一樣。老爸不在,這間屋子顯得空蕩蕩的,我聽到艾瑪經過走廊,隨即靜靜站在我的門口。艾瑪手裡拿著她最好的皮包,正用那雙漆黑無比的眼珠打量我,雖然她的個頭嬌小,幾乎不到我的肩膀高,不過給人的感覺卻是高大無比,她就像我不曾有過的祖母,如今她更是我唯一僅有的母親。
我看著窗邊空空的椅子,一年前艾瑪就是把我最好的西裝放在這張椅子上,想著想著連忙又轉頭盯著床邊的燈泡。
艾瑪對我伸出手,我把怎麼也繫不好的領帶遞過去。有時候我覺得不只蕾娜能讀懂我的心思,艾瑪也可以。
ξ
我扶著艾瑪踏上泥濘的山坡路,朝鎮外的安息園前進。天空一片漆黑,我們還沒爬上山頂就開始下雨了。艾瑪穿了最正式的喪服,寬大的帽沿擋住了大部分的雨水,帽沿後面露出一點白色的蕾絲衣領,那是她用最好的領巾釦環繫在脖子上的,為了用來表達對死者的敬意。這一切我在去年四月就看過了,艾瑪同樣挽著我的手臂,同樣戴上她最好的白手套。只不過上次是她攙住我,支撐著我爬上山頂的墓園,但這一次我實在分不出究竟是誰扶著誰。
我還是想不通麥坎為什麼要葬在蓋林鎮的公墓,畢竟鎮上的居民對他的觀感不太好。但是根據蕾娜外婆的說法,麥坎是特別指名要葬在這裡的。他在多年前就買好了自己的墓地,蕾娜的家人對於這點並不是很高興,但外婆做了最後決定,他們應該尊重麥坎的心願,每個善良的南方家族都是這樣做的。
蕾娜?我在這裡。
我知道。
我感覺我的聲音撫慰了她,就如同我實際伸手去攙扶她一樣。我抬頭望向山丘,喪禮的棚子就搭在那邊,和蓋林鎮其他的喪禮沒什麼兩樣。說來諷刺,因為雷老頭生前是那麼與眾不同。
天還沒亮,我只能勉強看到遠方有若干黑影歪歪斜斜的,而且形狀各有不同。有一排排古老、錯落的小墓碑矗立在孩童墳墓的前方,也有雜草叢生的家族墓室,還有岩屑剝落的白色方尖碑,用來紀念陣亡的南軍英雄。就連將軍綠道那座看顧全鎮的厄爾利將軍銅像,本尊也是葬在這個公墓。我們行經比較鮮為人知的墨崔家族墓地,這個墓地年代非常久遠,旁邊的木蘭樹都已經蔓生到墓碑側邊,碑文被平滑的樹幹遮住大半,變得難以辨識。
那些碑文都是古文,而且非常神聖,我們經過的正是蓋林鎮最古老的墳區,我媽告訴過我,蓋林鎮最早刻在墓碑上的文字,就是這種神聖的古文。逐漸適應四周的黑暗之後,我便認出這條泥濘的墳地小徑是通往何處。小徑再過去有一處斜坡草地,那邊的木蘭樹下有張石凳,我記得老爸去年就坐在石凳上發呆,完全無法說話或動彈。
我雙腳一軟,幾乎無法邁步前進。因為我剛剛發現了一件事,麥坎雷的墓地和我媽的安息之地,居然只隔著一棵木蘭樹。
我們之間橫亙著曲折的道路。
情人節那天我寫給蕾娜一首蹩腳的小詩,其中就有這麼一句。想不到眼前的墓地竟是如此。誰會想到我和蕾娜的至親,死後會在安息園成了鄰居呢?
艾瑪拉住我的手,領著我走到麥坎雷佔地寬廣的墓地。「穩著點。」
麥坎雷的墓地四周圍著齊腰的黑色欄杆,我們走了進去。這可是蓋林鎮最好的墓園保留地,就像白色圍籬圈起的草坪,只不過這是專為死者保留的安息地。通常這種保留地確實會以白色圍籬作區隔,不過麥坎雷的墓園卻是以鍛造黑鐵為欄杆,而且柵門歪扭,內部雜草叢生,頗有麥坎雷的個人風格。
蕾娜的家人都站在欄杆裡面:外婆、黛阿姨、巴克雷姨丈、萊絲、萊兒,還有麥坎雷的母親愛蕾莉亞。他們全站在黑色遮棚下方的黑色棺木旁邊。在另一側還有一群男子和一個身穿黑色長外套的女子,他們離遮棚和棺木遠遠的,就這樣併肩站在雨中,但他們從頭到腳都是乾的,一點也沒被雨水淋濕。這一幕很像教堂婚禮,中間空著一排走道;新娘的親友坐在一邊,新郎的親友坐在另一邊,簡直就像兩個對戰的部落。一位老人站在棺木前端,蕾娜就站在他旁邊。我和艾瑪站在棺木的另一端,待在遮棚下方。
艾瑪緊緊抓住我的手臂。她拉出一向掛在衣服裡面的金鍊墜,握在手中不斷搓揉著。艾瑪可不是迷信那麼簡單,她還是一位預言家。她承襲了母系家族的特殊能力,可以解讀塔羅牌,也可以和鬼魂溝通。艾瑪有各式的符咒和人偶,以便應付生活中的各種事,而她身上這個是護身符。我瞪著前面一整排的夢魔,看著雨水從他們肩上滑落,卻沒有在他們身上留下一點痕跡。我只希望他們全都是以人類夢境為食,而不是吸血的就好了。
我試著不看他們,但談何容易,夢魔就是有股力量會吸引你,就好像蜘蛛網一樣。或許優秀的獵殺者都是這樣吧!在黑暗中我看不到他們的黑眼珠,但他們看起來幾乎就像普通人一樣,其中幾個穿著很像麥坎雷生前的樣子,一身黑色西裝,外面套著感覺很昂貴的大衣。有一、兩個則是比較像建築工人,他們穿著牛仔褲和工作靴,兩手插在牛仔褲口袋,看起來像是剛下工要去喝杯啤酒似的。那個女的很可能是魅魔,以前我只在漫畫裡看過,我還以為那就像狼人一樣,都是鄉野間的無稽之談呢!現在我知道我錯了,因為她就站在雨中,而且和夢魔一樣完全沒有淋到雨。
這群夢魔和蕾娜一家人形成強烈的對比。他們披著亮面的黑色斗篷,感覺像是吸收了光線,在黑暗中變成發光體似的。我從沒看過這種奇特的景象,尤其南方婦女對喪禮的服裝一向有嚴格的規定,根本不會有這類的穿著打扮。
蕾娜站在這群人中間,看起來完全和魔法巫術沾不上邊,她只是站在棺材旁,將手靜靜擱在上面,彷彿麥坎雷還握著她的手。她和家人一樣披著閃亮的黑色斗篷,不過斗篷披在她身上卻像拖了長長的黑影。她把一頭捲曲的黑髮挽成緊緊的髮髻,這和她平常的樣子很不一樣。她看起來茫然心碎,好像站錯了邊。
失魂落魄的蕾娜比較像麥坎雷那群站在雨中的親人。
蕾娜?
她抬起頭,我們四目交會。自從她的生日之後,她的一邊眼睛多了一抹金色,但另一邊還是深邃的綠色。兩種顏色的組合形成一種我前所未見的色澤,有時看起來幾乎是淡褐色的,有時看起來就是很不自然的金色。此刻她的眼珠比較接近淡褐色,而且眼神呆滯痛苦。這讓我無法忍受,我只想帶她離開這裡。
我可以把富豪汽車開過來,我們一路沿著海岸線開到沙瓦納。我們可以躲在卡洛琳阿姨家。
我朝她走了一步。她的家人通通圍在棺木旁邊,我想靠近蕾娜必定會經過那一排的夢魔,但我顧不了那麼多了。
伊森,別過來!太危險了──
一名個子很高的夢魔轉頭看我,他的臉上有道長長的疤痕,好像被某種凶猛野獸攻擊過一樣。當他盯著我的時候,我們之間的空氣彷彿震盪了一下,就像石頭丟進湖裡泛起的漣漪,我的胸口像是被打了一拳,肺部的空氣全被抽光,但是我無法做任何反應,我整個人麻痺了,四肢根本動彈不得。
伊森!
艾瑪的眼睛瞇了起來,但是在她付諸行動之前,那個魅魔把手放在疤面夢魔的肩膀,輕輕捏了捏,突然間我獲得釋放,血液又回到麻木的手腳中,艾瑪感激地對她點點頭,但那個長髮長外套的魅魔沒有理會艾瑪,又退回那群人的隊伍中。
那個臉上有疤的夢魔對我眨眨眼,雖然他沒說話,不過我懂他的意思,他是在說:我們在你的夢裡相見吧!
我還有些驚魂未定,一名穿著老式西裝配條紋領帶的白髮紳士站到棺木前,他的眼珠很黑,剛好和白髮形成強烈對比,看起來像是從黑白老電影跑出來的可怕角色。
「墓場祭司。」艾瑪小聲低語,我覺得他看起來更像掘墓者。
他伸手撫摸平滑的黑色棺木,刻印在棺蓋上的徽飾開始發出金色的光芒。它看起來很像某種古老的紋章,就是那種在博物館或古堡才會看到的東西。我看到上面有棵枝葉繁茂的大樹,還有一隻鳥,下方雕刻著太陽和一輪新月。
「麥坎雷,雷氏莊園之主,烏鴉與橡樹、大氣與土地、光明與黑暗的化身。」他的手離開棺木,紋章發出的光芒被祭司托起,整個棺木又變得漆黑一片。
「那是麥坎嗎?」我小聲問艾瑪。
「光芒就是象徵。那個棺材裡面已經空無一物,沒有什麼需要埋葬的了。麥坎這種族類就是這樣,塵歸於塵、土歸於土,他們也像我們一樣,只是速度快得多了。」
祭司再度提高了聲音。「誰將祝聖這個靈魂前往另一個世界?」
蕾娜的家人向前一步。「是我們。」他們齊聲回應,只有蕾娜例外,她只是呆呆看著地上。
「還有我們。」那群夢魔向棺材前進了一步。
「那麼就送他到另一個世界吧!」祭司托著光高舉過頭,光芒又更亮了。「一路平安,回到黑暗之火,回到原來所屬之處。」他將那團光往空中一拋,光芒在棺木上方迸開,隨即四散落入四周的林木,逐漸焦黑熄滅。蕾娜的家人和那群夢魔高舉雙手,將某種銅板大小的銀色物體灑向空中,一陣銀雨落在麥坎雷的棺木上,遁入一片金色光芒中。此時漆黑的天色開始轉藍,太陽很快就要出來了。我努力想看清楚那些銀色物體究竟是什麼,不過天色還是太暗了。
「如今他自由了。」
接著棺木射出一道幾乎讓人睜不開眼睛的白光。我連站在幾步之外的祭司都看不清楚,彷彿他的聲音將我們傳送到另一個地方,離開了蓋林鎮的墓園似的。
麥坎舅舅!不!
光芒像閃電一樣不斷閃爍,然後歸於平靜。我們又回到現實的墓地,看著一坯黃土和花束。埋葬的儀式已經結束,棺材不見了。黛阿姨摟著萊絲和萊兒,好像要保護她們似的。
麥坎雷不見了。
蕾娜跪倒在泥濘的草地上。
麥坎雷的墓地柵門突然啪的一聲用力關上,但是根本沒人去動它。對蕾娜而言,這一切還沒有結束,誰也別想離開。
蕾娜?
風雨開始增強,身為法力強大的自然師,她的心情依然會影響天氣變化。蕾娜從地上爬了起來。
蕾娜!這不能改變什麼!
風中飛舞著白色康乃馨、塑膠花、鋸草、棕櫚葉和旗幟。上個月那些有人來探訪過的墓地現場殘留的一切,通通被捲到空中,最後散落在山丘上。我想就算過了五十年,鎮上的人還是會談起這一天,說那天的怪風把安息園每一棵木蘭樹上的花都吹落了。從來沒見過這樣又猛又急的大風,在場的人像是被這陣風打了一耳光,力道之大甚至會讓你腳步踉蹌了一下。只有蕾娜動也不動,站得又高又挺,伸手扶著身旁的墓碑。她頭上的古怪髮髻鬆了,一頭黑髮飄散開來,在風中瘋狂舞動。蕾娜不再是渾身籠罩著黑暗陰影的女孩,現在的她剛好相反,在暴風雨中成了最明亮的焦點,彷彿天上耀眼的閃電是從她身上發射出來的,阿布將耳朵搭在蕾娜的腳上,趴在一旁嗚咽著。牠是麥坎雷生前養的狗。
蕾娜,他不希望妳這樣。
蕾娜低頭摀著臉。突然一陣風吹翻了架在濕地上的遮棚,整座遮棚就這樣順著後面的山坡滾落。
外婆站到蕾娜前面閉上眼睛,伸指輕觸她孫女的臉龐。在她碰到蕾娜的瞬間,一切怪象就停止了。我知道外婆正用神入師的法力暫時吸收了蕾娜的法力,但是她無法同時吸收蕾娜的憤怒,沒有人有那麼強大的法力可以做到這一點。
狂風止息,大雨也緩和下來,只剩下一點毛毛雨。外婆把手拿開,緩緩張開眼睛。
那群夢魔看起來有些慌亂,他們抬頭看著天空。「就快天亮了。」只見太陽從地平線升起,光與熱漸漸從雲層後方透射出來,點點陽光灑落在錯落的墓碑上。不用多說,這群夢魔迅速消失得無影無蹤。我只聽見唰的一聲,彷彿天空突然裂開,然後他們往上一竄就不見了。
我開始朝蕾娜走去,但艾瑪拉住我的手臂。「怎麼了?他們已經走了啊!」
「不是全部,你看──」
艾瑪說得沒錯。還剩下一個夢魔站在墓園的最外側,他靠在一塊飽受日曬雨淋,上面刻著哭泣天使的墓碑上。他看起來比我大一點,差不多十九歲左右,一頭黑色短髮,皮膚非常蒼白,就像其他的夢魔一樣。不過他有一點很不一樣,就是他沒有隨著黎明來臨迅速消失。我看著他從樹蔭下走出來,就這樣置身在明亮的陽光中。他閉上眼睛,臉孔還微微向著太陽,彷彿太陽只為了他發光似的。
艾瑪錯了,他不可能是他們的一分子。他就站在那裡曬太陽呢!這對夢魔來說是不可能的。
那他是什麼?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他往前走近,大方迎向我的目光,彷彿知道我正盯著他看。我看到他的眼睛,他不像夢魔都是清一色的黑眼睛。
那是巫師的綠眼睛。
他跨過區隔兩邊親友的無形走道,兩手插在口袋,逕自走到蕾娜面前。他沒有鞠躬致意,反而與眾不同地微微頷首,但感覺似乎更為真誠。乍看之下他就像道地的南方紳士,舉止溫文優雅,簡直就像麥坎雷的兒子,為此我竟然覺得很討厭他。
「我很遺憾妳痛失了親人。」
他攤開蕾娜的手,將一枚小小的銀色物體放在她的掌心。看來就是他們拋灑在麥坎雷棺木上的東西。蕾娜緊緊握住它,然後我又聽到撕裂天空的聲音,那個人唰的一聲就不見了。
伊森?
經過一早的折騰──失去至親、經歷暴風雨,再加上最後撕裂天空的聲音,我看到蕾娜的腿幾乎要軟倒了。等我趕到蕾娜身邊扶住她時,她已經昏了過去。我抱著她下山,遠離麥坎雷和墓園。
她躺在我床上斷斷續續昏睡了一天一夜。頭髮裡面還夾雜著落葉細枝,臉上依舊沾著泥,但是她不肯回雷氏莊園,也沒有人要求她回去。我讓她換上我最舊、最柔軟的運動衫,替她蓋上我們家最厚最暖的百納被。但是她還是抖個不停,就連在睡夢中也不例外。阿布躺在她的腳邊,艾瑪不時出現在門口探探她的狀況。我坐在窗邊那張許久不曾坐過的椅子,看著窗外的天空發呆。我不能打開窗戶,因為外頭的暴風雨還在肆虐著。
蕾娜睡著以後,她的手指鬆了開來。她手中握著一隻銀質小鳥,是麻雀。是喪禮上那個年輕人給她的禮物。我正想把它拿開,蕾娜的手又緊緊握了起來。
兩個月過去了,每次我看到小鳥,還是會聽見撕裂天空的唰唰聲。
四月十七日
燒焦的鬆餅
四個蛋、四條培根、一籃香酥的比司吉(根據艾瑪的標準,就是絕對不能以湯匙去攪拌麵糊)、三種不同口味的冷藏果醬、一盤蜂蜜奶油,而且從空氣中散發的味道判斷,料理台那邊的白脫牛奶麵糊早已被鬆餅機壓出一個個小方塊,開始變得金黃香脆了。過去這兩個月以來,艾瑪從白天到晚上都在拼命煮東西,料理台的康寧餐盤堆得好高,包括起司粉、青豆鍋、炸雞,當然還有紅櫻桃沙拉。這名字聽起來很時髦,其實不過就是模鑄的果凍加上櫻桃、鳳梨和可口可樂罷了。再過去還有椰子糕、柳橙捲、波本醬麵包布丁,我知道還有更多,自從麥坎雷死了,我爸又離開家裡,艾瑪就不斷地煮東西、烤東西、堆疊食物,好像這樣就能煮掉她的悲傷。但是我們兩個都知道她辦不到。
自從我媽過世以來,艾瑪的心情從來沒有這麼晦暗過。她和麥坎雷認識的時間可能早在我跟蕾娜出生之前。不管他們的友誼看似多麼不可能或難以預料,但是對他們兩個來說,這段交情確實有它的意義。我想他們算是朋友吧!只是他們兩個可能不承認這一點,但我知道這是事實。從艾瑪臉上的表情,還有她拼命在廚房忙的態度就說明了一切。
「桑默斯醫生打過電話。」那是我爸的心理醫生。艾瑪低頭注視著鬆餅機,並沒有抬頭看我。我沒有點破她,鬆餅機不需要盯著看也能做出漂亮的鬆餅。
「他說什麼?」我坐在老橡木餐桌打量艾瑪的背影,她一向把圍裙的帶子繫在背後。小時候我總是偷偷溜到她後面,試圖拉開圍裙的帶子。艾瑪的個子非常嬌小,即使繫好帶子,帶子的尾端也幾乎和圍裙一樣長。我有股衝動想要再去拉開她的圍裙,因為不管做什麼事,都比讓她想著我爸來得好。
「他認為你爸已經可以回家了。」
我舉著空玻璃杯,隔著杯子往外看,這樣看出去的東西似乎都變形了。過去兩個月來老爸一直住在哥倫比亞的「藍色地平線」。自從艾瑪發現老爸整年躲在房間假裝在寫一本根本不存在的書,再加上他差點從陽台跳下去的「意外」(艾瑪都是這麼形容的),她便打電話給卡洛琳阿姨。阿姨當天就開車送老爸去「藍色地平線」,她稱那裡為養生中心。所謂的養生中心就是讓你把發瘋的親戚送去休養的地方。蓋林鎮稱這種人需要「個別照料」,不過恐怕只有南方的鄉下地方會這麼說吧,其他地方的人就直接說心理治療了。
「很好啊!」
很好才怪。我無法接受看到老爸回到蓋林鎮,穿著鴨子圖案的睡衣在街上走來走去。艾瑪和我最近已經夠瘋狂了。我們忙著分送那些慰問的燉菜,我會在晚餐時間把燉鍋送到第一衛理教會,而且幾乎每個晚上都送去。我不是情感專家,但艾瑪成天只是攪和麵糊做蛋糕,根本不肯分享心情。她寧可把蛋糕分送出去。
我試著和她談過一次,那是喪禮的隔天,但是我還沒開始說,艾瑪就結束對話了。「事情已成定局,離開就是離開了。麥坎雷現在去的地方既不是人間,也不是冥界,我們不太可能再見到他了。」她聽起來像是看開了,但是兩個月後,我還是天天替她分送糕餅和燉菜,畢竟她在同一個晚上失去生命中的兩個男人──我爸和麥坎雷。雖然我爸沒死,但是對艾瑪的廚房來說並沒有什麼兩樣。就像艾瑪說的,離開就是離開了。
「我做了鬆餅,希望你餓了。」
我和艾瑪一天早上的對話,大概就到此為止了。我拿起桌上的巧克力牛奶紙盒,照例倒了滿滿一杯,艾瑪以前會抱怨我一早就喝巧克力牛奶,但現在她二話不說,直接切一大塊福吉蛋糕讓我配著吃,這只會讓我覺得情況更糟。更明顯的就是星期天的《紐約時報》並沒有攤開在填字遊戲那一版,那些削得尖尖的二號鉛筆還收在抽屜裡。艾瑪只是盯著廚房窗戶,望著天空厚厚的雲層發呆。
簡,單,明,瞭。四個橫排的字,這表示我根本不必多說,這情況再清楚不過了。換作是其他的日子,艾瑪肯定也會這麼說的。
我喝了一大口巧克力牛奶,卻差一點嗆到,一來牛奶太甜,二來艾瑪太安靜了。我發現情況有點不一樣。
因為鬆餅機裡的鬆餅居然燒焦冒煙了。
ξ
我應該前往學校才對,但是我卻轉向九號公路,朝雷氏莊園前進。蕾娜自從生日過後就不曾到學校了。因為麥坎雷的死,哈波校長大方同意蕾娜在家請家教自學,等她覺得情況許可再回學校。校長在冬季舞會之後就積極幫助林肯太太,他們一心想把蕾娜趕出學校,我很肯定校長心裡一定希望蕾娜再也不要回去了。
我承認我有點嫉妒。蕾娜不必聽李老師嘮叨北方侵略戰爭和南方邦聯的悲慘處境,也不必去上英文課,坐在英老師的好視力區。現在只剩我和艾比波特坐在那一區了,所以我們必須回答關於《變身怪醫》的所有問題。是什麼促使傑奇醫生變成了海德先生?他們真的有所不同嗎?沒有人知道答案,所以那些坐在英老師壞視力區的同學通通睡著了。
少了蕾娜的石牆中學變得很不一樣。至少對我來說是這樣。所以忍耐了兩個月後,我開始求她回學校上課。昨天她說會考慮看看,我告訴她可以在上學的途中再考慮。
我來到通往蕾娜家和我家的岔路路口,我和蕾娜第一次見面就是在這條路上,那也是我生平第一次開車駛離九號公路,從岔路前往雷氏莊園。同時也是我第一次發現蕾娜就是我夢中的女孩。早在她搬到蓋林鎮之前,我就不斷地夢到她了。
一看到岔路我就聽到那首歌了。彷彿我打開富豪汽車的收音機,歌聲就自然播放出來。同樣的旋律、同樣的歌詞,這兩個月只要我打開iPod、盯著天花板或翻開我的《銀色衝浪手》漫畫,這首歌就會不斷地響起。
十七個月亮。這首歌就是陰魂不散,我試著調整車上收音機的頻道,但是一點用也沒有,這首歌不再是從車上音響傳出了,它在我的腦海重複播放,就好像有人以密語傳音對我唱個不停。
十七個月亮,十七年歲月。
黑暗或光明由眼中顯現。
金色為是,綠色為非。
是與非的揭曉就在十七歲──
歌聲停了,我知道不理它也不是辦法,但是我也知道一提起這件事,蕾娜會有什麼反應。
「那不過就是一首歌。」她會嗤之以鼻。「不代表什麼的。」
「那首《十六個月亮》也不代表什麼?那是關於我們的事。」不管她是否清楚,是否同意都不重要,反正只要我一提起,蕾娜的態度立刻從自我防禦轉成惱怒,我們的對話就會偏離了主題。
「你是說這首歌在說我囉?黑暗或光明?我是不是會像莎拉芬恩那樣對付你?你何不乾脆承認,你就是認定我會轉化成黑暗巫師?」
然後我就會說些蠢話想轉移話題,幾次過後,現在我學會什麼也不說,所以我們不再討論那首一直出現在我腦海,也出現在她腦海的歌。
《十七個月亮》,這是我們無法避免的宿命。
這首歌一定和蕾娜的轉化有關。到時候她是黑暗或光明巫師就永久底定了。所以這代表一件事:她還沒有轉化,至少目前還沒有。金色為是,綠色為非?我知道這段歌詞的意義。金色眼睛代表黑暗巫師,綠色眼睛代表光明巫師。由於蕾娜十六歲生日所發生的變故,我還試圖告訴自己一切都結束了,蕾娜根本不需要轉化,她是特例。為什麼不可以呢?畢竟蕾娜其他的種種都是特例。
然而結果還是逃不掉,《十七個月亮》就是最好的證明,我在蕾娜生日的好幾個月前就開始聽到《十六個月亮》,那是一連串事件的預告。如今歌詞改變了,我又要面對另一個神秘的預言,蕾娜還是要做出選擇,但是她還沒有決定好。歌詞是不會說謊的,至少上一首歌是如此。
我不願去想這件事,只是朝雷氏莊園的大門一路開上去。但是就連輪胎輾過碎石路的嘎嘎聲,都像在重複一個不可避免的事實:如果還有第十七個月亮,那麼這一切都會失去意義,麥坎雷也就白白犧牲了。
蕾娜還是必須轉化,她還是要決定變成黑暗巫師或光明巫師,這個轉化是沒有回頭路的,一旦轉化就再也無法改變命運了。而且一旦她作出決定,她的家族有半數會因為這個決定而滅亡。詛咒就是這樣規定的,只要蕾娜決定成為光明巫師或黑暗巫師,只有和她同一邊的巫師家人才能繼續存活。她的家族有好幾個世代都沒有選擇命運的自由,只能在十六歲生日接受命運將他們轉化成光明或黑暗巫師。那現在為什麼要蕾娜自己做出這個決定呢?
蕾娜這輩子都希望可以選擇自己的命運,現在她可以了,結果竟然變成命運最殘酷的玩笑。
我在雷家大門熄火停車,閉上眼睛開始回想──湧升的恐慌、異象、夢境、歌曲。如今麥坎雷不能再偷走不愉快的結局,這次沒有人能保護我們遠離麻煩,而且麻煩很快就要到了。
前言
巫師女孩
以前總認為我們的小鎮就是個茫茫荒地,它位於南卡羅萊納州的偏遠林區,深陷在桑蒂河下游的河谷泥地。感覺這裡不會有什麼新鮮事,一切自古以來就不曾改變,蓋林鎮就像昨天一樣,太陽照樣升起、照樣落下,連一點風吹草動也沒有,那些街坊鄰居明天照樣會捧著冰茶、耐著暑熱,坐在前廊的搖椅聊是非,他們一向是這樣消磨度日的,這熟悉的一切就像他們加在甜茶中的冰塊,一起隨著時間慢慢融化,一百年來都是如此。這個小鎮實在太傳統了,你想稍微改變一下都很難,因為傳統是那麼根深柢固,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有傳統可循,或許應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