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們未能與上一代和解,如何教育下一代?如果我們沒有找到自己的肯定句媽媽,如何做孩子的肯定句媽媽?
我曾背負著母親的否定,逃到世界的天涯海角,直到遇見83歲的安妮塔,她接納我,愛我,給予我更開闊的生命,那一刻,我宛如新生,找回真正的自己……我的生命中有兩個媽媽:一個是生我、養我,卻處處否定我的媽媽,一個是欣賞我、接納我的肯定句媽媽。什麼樣的對待才叫做愛?四十多年來,我的心裡始終存著這樣的疑問。因為,我感覺自己始終不被親生的媽媽所接受。媽媽有著保守的觀念與作風,所以從小,我就在備受限制與規範的環境下成長。
和媽媽個性天差地別的我,做什麼事都是錯的:好動外向,是錯;不遵循傳統,是錯;達不到媽媽的期望,更是錯!直到我認識了安妮塔,她樂觀獨立、知足開朗,以自己的人生經歷引導著我。在安妮塔的關愛之中,我感覺自己遇見了真正的母親,而她,就是另一個以肯定句教養我的媽媽。「否定並不是恨,那只是妳媽媽唯一懂得愛妳的方法!」這是我的肯定句媽媽告訴的。當我真心去試著了解我的媽媽,我終於明白了她的愛……本書是暢銷親子作家丘引跨越母女心結,和媽媽和解的記錄,也是丘引自我成長的歷程。丘引的故事,不但說出了許多女性長久以來對母女關係的癥結與恐懼,也鼓舞我們提起勇氣去面對屬於自己的問題。
一本女性自我成長的勵志書籍!令所有世代的女性心有所感的母女課題!
母親與女兒,往往是最接近、最相像,卻也常是最敵對的人!母女之間過於緊密的連結與控制,常是許多女性心中莫大的困擾,更有許多女兒不知道該如何與自己的母親相處!本書的丘引與其母親,正是此種矛盾母女關係的典型代表。透過丘引的敘述,我們彷彿也一一看見了與母親之間的種種問題;跟隨丘引探索的腳步,難解的母女關係似乎也漸漸紓解開來了!
上一代教養我們的方式,往往也決定了我們教養下一代的方式!傳統的重男輕女、對孩子過高的期望、否定式的教養觀念,甚至是父母對子女的情緒虐待,都在不知不覺中傳遞了! 所以,唯有先處置好自身的親子問題,才能以健康的態度教養自己的孩子!
作者簡介:
丘引
現職:旅行作家、國語日報「輕鬆美女」專欄作家、演講者、美國夏令營帶領人、宜蘭社區大學講師、學生。
經歷:報社主筆、專欄作家、演講者、電視連續劇編劇、師大人文中心講師、自助旅行作家、自助旅行五十多個國家。
小小介紹:獅子座的女人,熱情開朗,好客,但很注重隱私。動靜自如,每天閱讀,愛玩,好奇心強,有人來瘋傾向,行動派,酷愛學習。懂命理的朋友曾拿丘引的八字一算,說丘引命中有四匹馬,是人的最高極限。四匹馬共有十六隻腳,難怪丘引愛跑,還擅長以小錢遊世界。二○○三年到美國讀書,二○○六年八月休學返台探望生病的媽媽,二○○七年元月再返美繼續中年學生生涯。
大大介紹:請閱讀丘引的著作。包括《愛走就走》、《走過非洲大地》等十多本書。在寶瓶文化出版的書籍有《放手力量大》,敘述丘引以開明的教養觀念,讓孩子在獨立自主的環境下學習,即使不遵循傳統的教育體制,仍能培育出優秀的下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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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人心理治療研究基金會執行長/王浩威
高雄醫學大學性別研究所所長/成令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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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試閱
【前言】嶄新的人生
二○○三年七月二十五日,是我四十六歲的生日。那一天,也是我生命的分水嶺。一大早,我帶著兩大皮箱的書和一輛曾經陪我環島二十二天的鐵馬,匆忙的奔向桃園機場。我揮一揮衣袖,離開生我、養我、育我、也愛我的台灣。我同時告別了我熱愛的演講生涯、朋友、鄰居和家人。
在經過國際換日線後,七月二十五日當天下午,我大步跨出亞特蘭大機場。從此,我開始了在異鄉、在異國綿長的學生生涯。
不知怎麼地,我直覺自己將會活到很老很老,根據我對自己生命的預測,我將會活到九十二歲。這不是不可能,根據科學家的研究,在醫學發達的今日,人類的壽命可以活到一百五十歲。而最近日本厚生省公布,日本的男性平均年齡超過七十九歲,日本的女性平均年齡超過八十五歲。另外一份研究,人的壽命長度與居住的國度有關。換句話說,如果是在未開發國家,壽命當然最短,如果是在開發中國家,壽命會直追已開發國家。這就是我推測我會很長壽的原因。
萬一我的壽命超過九十二歲,我要很奢侈(指精神方面)的揮霍我多餘的歲月。對我來說,我不但要活得長久,也要活得精采。所以,我選擇四十六歲生日那天作為結束,也開啟另一階段的人生。那天開始,就是我的出生,也是我的新生。我把自己當成一個嬰兒看待,一切從頭開始。
飛機是我熱愛的交通工具之一。對一個住在海島,曾經背著背包遊走過五十幾個國家的自助旅行作家而言,搭飛機等同是自由飛翔。因此,我選擇我的受孕期是在飛行的西北航空班機上,我的出生則在亞特蘭大機場。
亞特蘭大機場是全世界最忙碌的機場。美國人說,死後要上天堂的人都得在亞特蘭大機場轉機;要下地獄的人則在芝加哥機場轉機。為什麼有這樣的差別呢?也許,如同電影「芝加哥」的開場白,殺人是芝加哥的行業之一吧!
從亞洲到美洲的飛行,我飛越了太平洋並且貼近大西洋。如果太平洋代表的是「風平浪靜」;那麼,大西洋就是「海浪滔滔」。生命豈不也是在風平浪靜和海浪滔滔之間互相交錯?
既然我是新生的嬰兒,我自然需要一個母親來帶領、照顧、教養。我在雲林的農村出生,我的媽媽是非常單純、善良、嚴謹,也是極為保守的人。她的世界只有白與黑,沒有灰色地帶。她對待孩子的態度,以性別為依據。而性別是一道魔咒,不能跨越。她對女兒的教養則以「否定句」出發,也以「否定句」結尾。
幾十年來,因為性別的關係,我的媽媽沒有對我說過一句「肯定句」,包括我的個性外向、活潑、慷慨、愛冒險、愛自由、朋友多、家裡有很多書、栽培女兒一如栽培兒子,讓她三番兩次不滿意我。其實,背後真正的原因只有一個──我是女生。結果我們一見面就吵架,每次都不歡而散。因為媽媽每次看到我,就重複干預我的生活,每次都要斥責我的個性和所作所為。因此,我幾乎什麼事情都要瞞著媽媽做,否則就寸步難行,更甭想旅行全世界。
為了平衡我的過去,現在,我要的是一個「肯定句」的媽媽。我花了很多心思尋找我心目中的「肯定句」媽媽。我要的「肯定句」媽媽其實很簡單:接受我、欣賞我、鼓勵我,有時鞭策一下,尤其在我走偏或疑惑太多,或搖擺不定時,引導我一個方向。很幸運地,在我到達美國三個月後,我終於找到了我的「肯定句」媽媽──安妮塔。
安妮塔媽媽今年八十三歲,很擅長說故事,她是很有赤子之心,非常幽默開朗並深具智慧的美國人。我們一見如故,兩個人不僅非常地投緣,簡直就像是天生的母女一樣。經過我的請求後,安妮塔答應當我的媽媽,也當我的人生導師,她慷慨的分享她的生命經驗,也允諾教養我。
這本書橫跨三代四個女人:我的親生媽媽,安妮塔媽媽,我的女兒和我。我生命的轉捩點就是安妮塔媽媽對我的啟迪,對我的引導。在人生載沈載浮的過程中,我深信,每個人的內心深處都需要一個「肯定句」媽媽,這樣才可以在人生的舞台勇往直前的繼續邁開大步,昂首人間。
歧視,因妳是女兒
大約八年前吧!有一天中午,我突然想南下探望父母,就開車前往。小我兩歲的妹妹知道我在父母家,打電話來說:「媽媽明天要去台大醫院看醫生,妳就載她去吧,妳家離台大醫院只有幾分鐘車程,這對媽媽的身體負荷比較小。」
我覺得妹妹說得很有理,就向父母提出這個建議。沒想到媽媽當場否決,她的第一個理由是,我的狗和我一起南下,她不願意有狗同行。
我家養狗,是寂琦因緣際會在她上小學時帶回的。那天她放學時在校門口外看歌仔戲,遇到一個爺爺帶著他剛買不久的小狗,說才出生幾個月。寂琦和那狗愛得難分難捨,那個陌生的爺爺雖然也愛狗,還天天帶著狗到處看野台歌仔戲,但看到寂琦這麼愛狗,硬是主動把狗送給了她。我極力反對寂琦養狗,因為我們住的是公寓,我覺得在公寓養狗很不狗道,但寂琦愛不釋手,最後我只得妥協。
從此,我天天帶我的狗開心果散步。我們沒有以寵物方式對待,而將牠視為家人。我的父母雖然沒有到我家作客,但不容許我們家有狗,每次看到我們帶狗就罵我們,「幹嘛養狗,浪費!」要不然就是「沒事,多此一舉!」就算沒有狗同行,父母看到我們也因我們家有狗而對我們訓話。
「媽媽,妳放心,我的狗不會侵犯妳,更不會咬妳。」我說。
我用盡各種方法解除媽媽對狗的排斥,但媽媽的第二個理由緊接著出爐。
「如果妳要載我,可以。但妳得載我去妳哥哥家。」言下之意是,媽媽不到我的家去,她要去哥哥位於三峽和桃園之間二鬮的家。媽媽拐彎抹角的說我家的狗,但真正原因還是露出來了。
「媽媽,如果我載妳到哥哥家,那明天嫂嫂得帶妳長途跋涉搭公車到台北,這樣路途遙遠,會讓妳很不舒服,嫂嫂也因此忙碌。妳不是因為身體不舒服,才要去台大醫院就醫嗎?
「而我家到台大醫院,搭捷運只有兩站,搭公車也才三站,搭計程車只要起表價格,走路也才十幾分鐘,這對妳是最有利的選擇。何況,我還可以帶妳到醫院去,不會讓妳一個人獨自前往。」即便我這麼解釋,媽媽還是拒絕了。
媽媽拒絕的真正理由只有一個──我是女兒,不是兒子。女兒的家不是她的家;兒子的家,才是她的家。
我的媽媽寧可忍受交通的長途顛簸不適,也不願讓自己好過,但她每次搭車就暈車、嘔吐。而她要從二鬮搭公車到台北,路程那麼遠,肯定一路不舒服,甚至還得服用暈車藥,這何苦來哉?媽媽受傳統的束縛太深,還自我虐待到如此程度,實在不可理喻。
當然,那天我自己開車北上。媽媽並沒有如期上台大醫院。
兩天後,我接到弟弟的電話,他說:「爸爸要帶媽媽北上到台大就醫,他們要搭火車到台北車站,要我下班就到車站接他們。」
那時弟弟才剛新婚不久,弟媳不會做菜,何況弟弟和弟媳兩人都在銀行工作,下班時間不但很遲,也疲憊不堪。因此我問弟弟,「今天我剛好沒有安排演講,也沒有安排任何活動,我可以上市場買菜。做好晚餐,你和弟媳從火車站接了爸爸媽媽就直接到我家來吃晚餐。用餐後,你們可以帶他們到你們家去過夜。」弟弟聽到我的提議,認為我解除了他的困境,非常欣喜的接受。
我家離台北火車站很近,才幾分鐘車程,若弟弟帶父母到我家用餐,然後回到他們位於景美的家,都是順路。我們姊弟也有志一同,如果弟弟和弟媳帶爸爸媽媽到餐廳用餐,他們夫妻可能將被一生節儉的父母罵得很慘,爸爸媽媽可能也因而排擠弟媳的不會下廚。
然而,狂風巨浪即時向我襲擊。弟弟三分鐘後給我電話,說當他打電話給父母,說明當天的安排時,我的父母立刻拒絕了到我家用餐的安排。
「爸爸媽媽說不到妳家。」
掛下電話,我覺得很受傷,一個人在家哭了很久。我的父母排斥女兒,這件事我們雖然都很清楚,但長期累積的不滿,加上這次的創傷更是難以平復。我的爸爸媽媽每次到台北來探望兒子,卻絕不探望女兒。他們可以在兒子家住一個月,但不會到女兒的家停留十分鐘,連踏入女兒的家門都不肯。而始作俑者是媽媽。
在我成長的過程,爸爸雖然重視哥哥多於我,但我的個性比哥哥更大方和外向,我童年時和爸爸反而是一起養鴨的夥伴。在我十六歲離家北上半工半讀時,媽媽逼著我穿洋裝,我不肯,爸爸為我說話。他說:「她不穿有什麼關係!」在我力爭要繼續升學時,媽媽反對到底,但爸爸則讓我找方法解決。媽媽反對的理由無非說我是女性,女性會煮飯、打掃家庭、伺候公婆和丈夫就已足夠,哪需讀書?在我家,真正歧視女兒的不是爸爸,而是媽媽。這點讓同是女性的我覺得,要不是媽媽很笨,就是很可惡。但天下究竟有多少的媽媽和我媽媽一個樣呢?
瞭解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長期忍受不平等,我的情緒在此刻完全崩潰,一發不可收拾。在工作上,我雖然沒有受到這個事件的任何影響,我還是一個樂觀且自信的人,但我一想到自己的父母這麼對待女兒,就常常不經意的哭,也時常悲從中來。夜晚我不再一覺到天亮,反而常常失眠。那樣的情緒化和失眠,影響我身體的免疫系統,讓我的健康急轉直下。我開始驚慌自己的將來,是否就這樣沒有底的往下探?
傳統女人的命運
我和一個四代同堂的朋友聊天。她年紀輕輕,卻上有公婆,更上一層樓則有爺爺,還有她及丈夫,加上她的兩個孩子。她告訴我,自己每天掙扎在小媳婦和做自己的空間夾縫中。因為她婆婆的個性和我媽媽的個性如出一轍,兩人年紀也相仿,簡直像極了雙胞胎,唯一最大的差異是她的婆婆受過高等教育,但實質上並無差別。兩個個性迥異的女人長期撕扯,再加上代溝和權威,雖然同住一屋簷卻無話可談。「直到她中風,無法自己下床解尿解屎。護士、子女和她的丈夫均撒手不管,只剩我守在她的床邊,為她做所有別人不肯做的事。後來,在病床上,她吃力的寫著:『感謝這個家有妳,妳很重要。』」
同一天,我在長庚醫院的候診室聽到兩個女人對談。年輕的說她動過不少手術,幾乎遍體都是。「我很懷疑是否我的祖宗是以殺豬為業,所以我才受這麼多刀的苦。」
我一時興起,問她的生命旅程。
「我十五歲在割稻隊被我婆婆看上,就娶入門。我不識字,每天要養很多豬。我得養四個孩子,所以割稻季節,我背著兩大包的稻子跑在稻田裡。我又做水泥工,在建築工地,常扛著沈甸甸的水泥爬六樓以上。」
「妳是工作過度,把脊椎壓壞,又營養不良,加上缺乏適當休息,才把身體搞得這麼慘,這和妳的祖宗是否殺豬無關。」我對她說。
這個女人才大我十歲,看起來卻老態龍鍾。我很同情她的一生。她的丈夫偏寵兒子,把兒子寵壞。公公又對孫兒孫女有極端差別待遇。如今,她每天為兒子照顧孫子,還為兒子一家做飯洗衣打掃家庭,她的身體從沒好好休養過,病痛時她靠的是女兒的照顧。
年老的那個女人才七十二歲,卻也老邁得很,比我早上在植物園做運動時看到的幾個九十歲老人看起來還老。這個女人有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她生病要上醫院時,兩個兒子說要排班輪流載送媽媽到醫院,但女婿不說一句話,只要丈母娘開口就載。
「我的女婿沒有在工作,幾年前他的肝因長期吃檳榔而割掉一大半。他們家的經濟由我女兒一人撐住,她做小生意。」這個女人說。
另外,我和幾個朋友討論她們和母親之間的關係。
有一個朋友說,她的女性朋友有一半以上和媽媽的關係欠佳。還有一個朋友說,她的女性朋友中,也有許多和媽媽關係很火爆的,有的甚至影響到婚姻或得憂鬱症。還有一個朋友和媽媽關係不好,透過催眠試著改善。
一個三十幾歲的朋友帶我到她家,她的媽媽只大我三、四歲,卻把幾個二、三十歲的孩子當小嬰兒。她每天不斷用手機催促孩子回家吃晚餐,也不許孩子晚上外出。
「回家吃飯不用花錢。住在家裡也免費。」這是那個媽媽的論調。
看在我眼裡,這個媽媽其實在控制她的孩子們。她使得他們沒有社交空間,沒有個人時間,也沒有個人自由。所以,幾個適婚年紀的孩子都在婚姻外徘徊。
畢竟,天下哪有免費的午餐?家裡的菜還不是菜市場買回來的?房子不也要繳房屋貸款、房屋稅和地價稅?可是,台灣傳統女人的觀念,藉由一些缺乏邏輯的思考來控制她們那些已經接受高等教育的孩子們。然後,將來她們的孩子再複製這個法則去控制下一代。
妳永遠都不可能改變妳的媽媽,那是她生活七十幾年的方式
在台灣的五個月期間,我最常和安妮塔在美國線上聊天。她是夜貓子,所以雖然我們分別居住在不同的國家,但我們彼此沒有時差。
安妮塔聽到我媽媽對待我的態度後,她深以為憾。「雖然如此,妳還是要愛妳的媽媽。」安妮塔不斷的向我強調,愛媽媽是多麼的重要。
「不過,妳可以不喜歡她。」安妮塔說。
「媽媽命令我蓋章給我弟弟。」有一次我越洋向安妮塔說爸爸遺產的事情。
「當然不能蓋。沒有人有權力要妳放棄妳的權利。妳必須為維護自己的權利而奮戰。而且,對待子女不公平也是不對的事情。妳的弟弟也不能獲取從姊姊那兒剝奪來的利益。」
安妮塔不懂華人的長輩威權文化,一旦你不屈從父母的主意,他們就生你的氣。安妮塔更難以明白,如果你的手足無法要你犧牲你自己的權益,讓他們獲取從你的犧牲得到的不當利益,他們也要生你氣。
在西方國家,人人有權拒絕別人不當的請求。說「不」是從小嬰兒就開始的教育。例如有一次我到朋友家,他們的兩歲女兒正在玩玩具,我問小女孩,我可以和她玩玩具嗎?小女孩立刻回答,「不。」而且眼神瞪著我。小女孩的祖母當時也在場,她當場就對小女孩說:「妳不讓她和妳玩玩具是OK的。」換句話說,這個祖母是肯定孫女拒絕的權力。換了我們的文化,父母或祖父母可能就對小孩數落,說:「妳這個小氣的傢伙,連大人要和妳玩玩具也不肯。」
可是,在我們的華人文化裡,說「不」時常有罪惡感。尤其是對父母或長輩或手足說「不」,更像是不懂人情世故。就算你百分之百不願意,你也得違背良心的說「是」。例如你的兄弟欠錢,需要借錢還債,若是找上門來,你不借錢給他時,你在親戚之間可能就被貼上一個難聽的標籤了。
當我談到在醫院照顧媽媽所面對的困難,安妮塔會以專業人士的角度分析給我聽。「人生病的時候,會變成完全不同的人。面對完全不同人格的人,應該更具包容心,包容病人的任性,因為病人身處在痛苦的漩渦中,失去了他們的理性,因此,妳不能與她一般見識。
「照顧病人是非常專業的工作。妳從來沒有照顧病人的經驗,要照顧病人已經很難,何況妳要照顧的是家人病人。妳得知道,照顧家人病人與照顧一般病人又有程度上的不同,家人病人是最難照顧的。」安妮塔也告訴我,她在醫院工作那麼久,認識很多人,平時性情好好的,可是一旦住院了,就變成非常難相處。「判若兩人」,是安妮塔對病者的最佳註解。
「妳永遠都不可能改變妳的媽媽,那是她生活七十幾年的方式,早就定型,妳就讓她維持她的方式。妳媽媽的想法也不會因為妳而轉變。尤其她的生活圈子小,認識的人有限,這些都形塑她的個性。」當安妮塔這麼說時,我問她,那這樣我怎麼和媽媽相處?我們連在一起幾分鐘都很困難,因為媽媽一直要控制女兒。
「妳可以用長距離愛她。這個意思是愛她,也讓她知道妳愛她,但保持一個長距離,而不必刻意在一起。相愛的人不一定要常相隨,妳應該明白,有些人本來就很難相處。保持遠距離的愛,這樣妳的媽媽就無法控制妳。不論如何,妳一定要活出自己的世界,而不受妳的媽媽的控制影響。」
我還在思考,安妮塔的遠距離的愛該如何執行?我沒有逃避媽媽,我只是不願意自己落入負面的思維生活中。安妮塔遠距離的愛,正和「父母在,不遠遊」的傳統背道而行。承歡膝下或「老萊子」的價值觀還深植人心,遠距離的愛恐怕窒礙難行吧!雖是如此,但安妮塔的看法,似乎解除了我的心防。
【前言】嶄新的人生二○○三年七月二十五日,是我四十六歲的生日。那一天,也是我生命的分水嶺。一大早,我帶著兩大皮箱的書和一輛曾經陪我環島二十二天的鐵馬,匆忙的奔向桃園機場。我揮一揮衣袖,離開生我、養我、育我、也愛我的台灣。我同時告別了我熱愛的演講生涯、朋友、鄰居和家人。在經過國際換日線後,七月二十五日當天下午,我大步跨出亞特蘭大機場。從此,我開始了在異鄉、在異國綿長的學生生涯。不知怎麼地,我直覺自己將會活到很老很老,根據我對自己生命的預測,我將會活到九十二歲。這不是不可能,根據科學家的研究,在醫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