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出門的時候我才不到十歲。那一天,媽媽帶著我到村口去送爸爸。
爸爸臨行前把我抱了起來,撫摸著我的頭說:
「我不在家,你可要聽媽媽的話,不要整天光想著玩,等我回來給你買最新的玩具。」
「好啊!爸爸你可要早點回來呀!」
直到有一天,爸爸的電話再也沒打回來過……
二○○四年,三十多名亞裔的拾貝者在毛蛤蜊灣撿拾海貝時突然遇上漲潮,拾貝者在海灘上遇困,二十三人罹難。死者均為中國籍的非法勞工。該起慘劇在英國引起相當大的震撼,英國華人的生存權益問題、非法勞工問題等因此備受關注。
本書特色
本書改編自真實事件。二○○四年,三十多名亞裔的拾貝者在毛蛤蜊灣撿拾海貝時突然遇上漲潮,拾貝者在海灘上遇困,二十三人罹難。死者均為中國籍的非法勞工。該起慘劇在英國引起相當大的震撼,英國華人的生存權益問題、非法勞工問題等因此備受關注。
作者簡介:
冰岩,英籍華人。出生於中國北方的冰城哈爾濱,於1987年來英國學習,1990年時放棄了博士學位,就任於大英藝術局屬下的華人藝術中心發展在英華人藝術工作的「藝術發展主任」之職位。1993年結婚後隨丈夫到香港工作和生活。1997年底返回英國。
現在生活在蘇格蘭,任大學兼職中文講師,愛好音樂、藝術、閱讀、寫作和旅遊。已出版《二手夫人》一書。
章節試閱
童年的記憶
爸爸出遠門的時候我才不到十歲。那一天,媽媽把我從學校裡提前叫了出來,她帶著我到村口去送爸爸,爸爸臨行前把我抱了起來。我瞪大了眼睛看著爸爸,因為爸爸常告訴過我,我已經長大了,再不用爸媽抱著了。我猜疑地望著爸爸的眼睛,他的眼神裡充滿了神秘的喜悅和期望,他撫摸著我的頭說:「我不在家,你可要聽媽媽的話,多幫助媽媽幹些活,不要整天光想著去玩,等我回來給你買最新的玩具。」我睜大了眼睛一個勁地點頭說:「好啊!好啊!爸爸你可要早點回來呀!」媽媽在一旁看著看著,她的眼淚就默默地流了出來。不一會,來了一輛滿是塵土的麵包車,爸爸緊緊地把我抱在懷裡,笑著看了看我,又鬆開一隻手來撫摸我的頭和脖子,說了一聲:「聽你媽媽的話!」之後就把我交給了媽媽,他沒有再跟媽媽說什麼,就跟著其他的叔叔們一起排班準備上麵包車,在車的門口爸爸跟我們揮手說:「回去吧!」說完爸爸又揮揮手就上了麵包車。媽媽緊緊地抱著我,強裝著微笑,不讓眼淚從眼睛裡流出來,用叮囑的語氣說:「你到了,就馬上打電話告訴我們,一路上你可要……」媽媽的話還沒有說完,爸爸就硬是打斷說:「我會的,你放心吧,我得上車了。」就這樣,媽媽和我目送著滿身灰塵的麵包車在鄉村的土路上揚長而去,車後泛起了一陣沉重的灰塵……
爸爸一走就是幾個月都沒有任何消息,媽媽一個人帶著我,天天盼望著能有爸爸的音信。我的外公外婆住在另外的一個村子裡,他們常來看我們娘倆兒,給我帶來好吃的東西,他們跟媽媽聊天的話題也總是離不開要問起爸爸的消息。媽媽總是把我支出去,才跟外公外婆談論爸爸的事。有一次我在門口偷聽到媽媽說:「咱也不知道他要乘坐什麼樣的海船貨櫃和大汽車,要輾轉過多少個國家和關口,這麼久了仍然沒有任何消息,都要把我給急死了。」外公安慰媽媽說:「沒事兒,他們一起走了二十多人,咱們把該交的費用全都交齊了,手續都早就辦好了。你就不要總犯嘀咕了。」
外婆也說:「咱們這位女婿呀,人老實又厚道,手腳勤快,身子骨也結實,他要給你們娘倆兒尋求到更好一點的生活。其實呀,我也很擔心,我知道你們為了這個願望,把幾年來家裡的全部積蓄都從銀行裡領了出來,又打親戚朋友那裡借了那麼多的錢,支持他跟村上的哥兒們一起買了去英國的﹃保票﹄,偷渡去那邊,這要萬一出了個差錯,可怎麼辦。不過咱村上年年都有出去的人,從來還沒有出過大錯。咱們就耐心地祈禱,盼著早點有消息就是了。」
媽媽每天都要早出晚歸,拚命種地,總在不停做著那些沒完沒了的莊稼活和家務活,她好像是一個人在做著兩個人的工作,就像是原來爸爸和媽媽共同分擔的工作,現在都要由母親一個人來拚命地加倍做完,而且要做得更好一樣。每天晚上看到媽媽累得精疲力盡的樣子,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能安慰她,媽媽卻總是把我拉到她的懷裡,撫摸著我的頭告訴我:「爸爸是為了我們全家能過上更好些的生活,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要很多天以後才能回來。」媽媽也只有一個念頭,就是為了讓我們生活得更好而努力工作。在我的心底,我很清楚媽媽跟我一樣想念著爸爸,我和媽媽有著一個共同的願望,就是盼著爸爸早點回來,那樣我們就能過上那種「好日子」了。
從那以後我放學到家後,就馬上扔下書包跑去幫助媽媽做農活,常常得使盡吃奶的勁才能跟上媽媽幹活的速度。每當有我幹不動的活,我就特別想念爸爸,有時候真想放聲大哭,可是總要默默地對自己說:「如果爸爸在身邊的話,他準會幫我一把,那該多好!」不要哭,爸爸不是告訴我:「你長大了!」嗎?!再想到媽媽總也是用「等到你的爸爸帶回來的好日子」這句話來支持著度日過活,我就能破涕而笑,給自己打氣,總想要為媽媽多做點活,同時跟媽媽一樣默默地盼望著早點能有爸爸的消息。時間就這樣一天一天地過去了。我已經記不得媽媽有在夜裡偷偷地哭過多少次、流了多少的眼淚。
媽媽和我就是這樣,抱著同樣盼望來撐下去,一天天地度日子。爸爸要去的地方、他要走過的路程一定是很遠很遠,因為過了那麼久的時間,我們都沒有爸爸的音信。我一直在想爸爸要走的是什麼樣的路?那麼樣的漫長,他每天要吃什麼樣的東西?爸爸臨行前的那種神秘和期望的眼神一直在我的腦海裡盤旋,我相信爸爸一定會給我們帶來希望;爸爸大概要吃不少的苦頭、也許還要承受很多的擔心與恐怖。我們花了整整九個月的時間,才等到了他的消息。在那九個月裡,媽媽整天提心吊膽地為爸爸的安全和健康而擔心,直到媽媽和我收到了爸爸從那遙遠的地方打來的電話,媽媽才把那顆懸在喉嚨裡的心放進了肚裡。那一天的晚上,我正在寫功課,媽媽在廚房做晚飯。電話鈴聲忽然響了起來,正在準備晚飯的媽媽催我快快拿起了電話筒,我還以為是外婆打來的電話呢。拿起了電話我就說:「你要找我媽媽嗎?」沒有想到卻是聽到了我的爸爸從很遠的地方打來的長途電話的聲音:「我到英國了!孩子,告訴媽媽我到英國了!」
童年的記憶
爸爸出遠門的時候我才不到十歲。那一天,媽媽把我從學校裡提前叫了出來,她帶著我到村口去送爸爸,爸爸臨行前把我抱了起來。我瞪大了眼睛看著爸爸,因為爸爸常告訴過我,我已經長大了,再不用爸媽抱著了。我猜疑地望著爸爸的眼睛,他的眼神裡充滿了神秘的喜悅和期望,他撫摸著我的頭說:「我不在家,你可要聽媽媽的話,多幫助媽媽幹些活,不要整天光想著去玩,等我回來給你買最新的玩具。」我睜大了眼睛一個勁地點頭說:「好啊!好啊!爸爸你可要早點回來呀!」媽媽在一旁看著看著,她的眼淚就默默地流了出來。不一會,來了一輛...
作者序
一個活著的人的靈魂,最害怕的是讓自己如噩夢般的回憶緊追不放。
這種回憶似無法擺脫的獵人,用槍瞄準自己的腦袋,當靶子一樣,自己隨時有被回憶毀滅了前程的可能。
除非自己能勇敢衝出回憶,戰勝自己回憶中如影隨行的魔鬼,才能真正重新獲得新的生命。
可是,想要衝破回憶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一個活著的人的靈魂,最害怕的是讓自己如噩夢般的回憶緊追不放。
這種回憶似無法擺脫的獵人,用槍瞄準自己的腦袋,當靶子一樣,自己隨時有被回憶毀滅了前程的可能。
除非自己能勇敢衝出回憶,戰勝自己回憶中如影隨行的魔鬼,才能真正重新獲得新的生命。
可是,想要衝破回憶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