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亞馬遜五顆星推薦
★ 2004年「William Hill 全年最佳體育圖書獎」決選入圍「引人入勝!」
★ DISCOVERY《荒野求生秘技》貝爾.吉羅斯親身經歷冒險故事
──《每日快報》「吉羅斯向我們證明了大冒險家的時代並未離我們遠去。」
──《蘇格蘭人報》「貝爾.吉羅斯的文筆讓你彷彿身歷其境,正跟在他身旁一起冒險……我可以從每個句子中嚐到海浪的鹹味,從每個段落中感受到刺骨的寒風。」
──《傳令快報》「米克被巨浪沖起,海水沖力之大讓他整個人摔在我身上,我們倆隨手抓住身邊任何固定之物。黑暗中,面對伸手不見五指的恐慌,我再度抓住舵輪,驚慌的想預測出下一秒可怕的海浪會從何而來。我們彷若拳擊場中的盲人,既害怕又孤獨。」
一開始,那是趟經過縝密計畫的航行,我們試圖在無人協助之下,完成首度以開放式的硬底充氣快艇,橫越北大西洋的創舉。然而,它卻變成了一場恐怖的生死搏鬥,我們得面對刺骨的寒風、瘋狂的巨浪,以及比教堂還大的冰山。
加拿大北方遙遠的海岸是這場挑戰的起點,「荒野求生秘技」中的求生達人貝爾‧吉爾斯,帶領探險隊穿越令人聞之喪膽的拉布拉多海,挺進布滿浮冰的海域,直抵格陵蘭。抵達後略事休息,再從格陵蘭出發朝冰島挺進,卻發現自己被困在與世隔絕的超級風暴中,距離冰島還有600多公里遠。他們駕乘的快艇被巨浪無情的蹂躪,他們的生命危在旦夕,而黑夜彷彿永遠沒有盡頭。「我們會撐過去!我們絕不會讓這艘船翻覆!」貝爾大吼,他的聲音蓋過了喧囂的引擎聲和風暴的怒吼。「我們會平安回家!」他們真的做到了,這是他們的故事。
作者簡介:
貝爾‧吉爾斯生長於英國懷特島,父親生前在此教他登山與駕船。本身是武術專家的貝爾,曾效力於英國空軍特種部隊達三年之久,在非洲執行跳傘任務時發生意外,背部有三處嚴重斷裂,儘管受傷後在軍醫院療傷數月,他日後仍登上艾佛勒斯峰,成為英國最年輕的登頂成功者,晉身為世界登山高手之一。現在,他在全世界分享自身非凡的成就與經驗。著作有《荒野求生秘技》、《面對冰凍之洋》,以及以青少年為主角的少年冒險小說「生存任務」系列(以上皆由稻田出版)。
譯者簡介:
榮莒苓
國貿界的逃兵,翻譯界的戰士。
享受翻譯創作、英文教學、廣播主持三合一的暢快人生。
從事書籍、影視字幕翻譯,大愛電視台與多家媒體特約字幕譯者。
已出版的譯作有:《不用提心吊膽的快樂投資法》、《美好的疼痛》、《新多益聽力990特訓寶典》、《新多益閱讀990特訓寶典》、《新多益Super Test 990》。
章節試閱
1.冒險之夢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不探險,則一事無成。
尼爾.阿姆斯壯
天色漸晚,離營地尚有一段距離,我緊張的掃視過冰川,我們目前身處於五千八百公尺高,危機四伏的聖母峰死亡區上;我留意到厚手套下的手正抖個不停,我笨拙的握著繩子,內心充滿恐懼。
登山設備敲到安全帶上發出的金屬碰撞聲,此刻聽來格外催眠,我用力緊閉雙眼再睜開,試著讓自己的呼吸保持平穩,我將腳上的釘鞋刺進冰裡,靜靜的等候,離我九公尺遠的米克,正小心翼翼穿越破碎的冰層;這裡滿是冰隙,而我們置身此冰凍死亡陷阱已超過九小時,體力正快速流失。
我起身,每走一步,都先試探冰層厚度,戰戰兢兢的走了幾步後,感覺冰層在我腳下裂開,我屏住呼吸,好險一切無恙;但冰層再度破裂、冰塊崩落、腳下冰層裂開,我開始往下墜落。
猛撞到藏在薄冰下的灰色裂縫岩壁,使我的世界陷入天旋地轉,由於釘鞋的尖端刺進裂縫岩壁的邊緣,那股力道將我整個人摔往另一邊,導致肩膀與手臂撞上冰體;我仍持續墜落;冷不防的,身上的繩索沒來由的穩住了我,整個人瞬間懸滯在半空中,我聽到自己的尖叫聲迴盪在腳下闇黑的世界裡。
四周不斷掉落的冰塊砸到我的頭,讓我的頭瞬間往後仰;我約莫失去了幾秒鐘的知覺,恢復知覺後,我的身體被圈在繩索的末端,緩緩擺盪著,我看著冰塊落進腳下深不見底的黑暗裡,突然間,四周的一切變得異常死寂。
腎上腺素在我體內奔竄,我發現自己抽搐般抖動,於是我再度大叫了起來,聲音不斷迴盪在岩壁間;我往上看見一道光芒,往下看卻是深不可測的黑洞,我全身被驚恐淹沒,瘋狂的想抓住岩壁,但岩壁卻像玻璃般光滑,我抓狂似的想將碎冰斧嵌進岩壁,卻徒勞無功,我的釘鞋刮到冰塊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響,在絕望中,我緊抓住繩子往上看。
二十三歲的我,即將命喪於此。
五年後,二○○三年九月,我在泰晤士河的遊艇上。今天下起了雨,我望著天空,期盼傑西受洗的這一天,天氣能好轉;一切都已妥善安排。
牧師會站在遊艇古老的木甲板上,吹在泰晤士河上的微微秋風輕輕捲起了他的長袍,就在這裡,在家人環繞之下,神父將會用我從艾佛勒斯峰取回的冰山雪水,為我可愛的兒子傑西洗禮。
在那之前,我們要先填妥一些表格,我太太莎拉逐一完成表格。
「你的職業?」
「什麼?」
「這裡要填你的職業。」
「好吧!」
「所以你的職業是什麼?」莎拉繼續問。
我討厭這個問題,為何這個對大多數人而言再簡單不過的問題,對我,卻如此難以回答。
如果我是個房地產仲介,事情就容易多了,這就會是個簡單的問題。
探險家?聽起來有點自大。
登山者?我想我總是在爬山。
勵志演說家?某部分的工作的確如此,但並非全部都是。
電視節目主持人?電視台提供絕佳條件時,確實。
作家?偶一為之,但沒有太多天分。
「隨便填就好了。」我的回答等於沒有回答。
事實上,我的感覺比較像是我根本無法受雇於任何人,但不知怎麼著,我卻能開創出一種奇特的生活方式,我從事對自己而言再自然不過的事,並將這些經歷與大眾分享,這是我的謀生之道,我想,這就是我的工作。
我告訴她:「親愛的,填房地產經紀人就好了。」
「勇敢」與「古怪」這兩個形容詞,是人們最常用來形容從事探險活動的人,但老實說,這兩個形容詞我都不喜歡。我並不特別勇敢:在很多事情上,我都面臨困難與內心拉扯,甚至會太杞人憂天;在我們居住的這個奇怪的世界裡,我時常感到害怕與無助,而且我只要離開家人二十四小時,就會開始想念他們。至於「古怪」,我才不古怪呢!有時候我確實是在冒險,但其實我的個性是相當謹慎的,我只是太清楚這個大數法則:你憑幸運成功的次數愈多,你真正的實力其實是愈弱。
我知道的就是,永遠試著用我老爸教我的一切去過生活。
我父親過世還不到三年,他的辭世事先沒有一點徵兆,完全事出突然──他接受安裝心律調節器的手術,術後復原的狀況不錯,前一分鐘,他還坐在家中的床上,後一分鐘就撒手人寰,這就是事發經過;這事根本沒道理,他才六十六歲。一個寒冷的二月天早上,一眨眼的工夫,父親就與世長辭;我現在有的都是他教我的,每天我都盼望能多想起一些他曾教會我的事。
我整個童年都在懷特島度過,他教我登山與航海,我熱愛那些我們共同在懸崖上、在海上共度的時光,熱愛驚險刺激與挑戰,但最重要的是,我就是喜愛與他親近。
我從未忘記那些日子,有時甚至在很奇怪的時刻想起──或許是當我在大型研討會的後台,對於即將上台面對台下滿坑滿谷的生面孔而感到緊張的時候。那時我會感覺自己是地球上最孤獨的人;我也不瞭解為何自己總會在上台前一刻想起父親。
我記得他曾給我一艘兩公尺的老木船,船側還有一馬力的引擎;到了聖誕節,他又送我一個舵輪,於是我可以像個真正的船長,在港口附近閒晃。
他指引我方向,對我產生重大影響,讓我成為一個真正自由的人。
他跟我說:「貝爾,你聽著。人生中只有兩件事是重要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擁有夢想,第二件事就是要照顧你的朋友;其他的都是些枝微末節的小事,概括的說,這就是人生。」
如果我的在校成績慘不忍睹(事實上,我的成績從未好過),他會要我更努力些,但成績不好絕非世界末日;他會抱緊我,對我做出可笑的鬼臉、裝出滑稽的聲音跟我講話,我在那些時刻學到的人生道理,遠比我在整個求學生涯所學到的還要多。
八歲生日過後不久,父親送了我一幅大型裱框的艾佛勒斯峰的照片,我立刻將它掛在房間牆上,我可以在黑暗中目不轉睛盯著它瞧上好幾個鐘頭,想像著攀上峰頂的感覺會是如何,置身在如此遙遠,如此空曠、冷冽酷寒的高山頂峰,真實的感受究竟會是如何?攀登艾佛勒斯峰的夢想,就在我那小小的臥室裡成形,我對自己發誓,有一天我要攀上世界的頂峰。
畢業後,我加入軍隊,投身英國空軍特種部隊服役三年,直到發生幾乎害我送命的跳傘意外才結束軍旅生涯。
當時我在南非執勤,意外發生在某天的傍晚,事發之前一切如常,後來我的降落傘沒能順利展開,破損的傘體減緩了我摔落的速度,讓我倖免於難,不過我仍受了重傷:我的背部摔斷三處,成為非洲醫生眼中幸運存活的「神奇小子」。這的確是奇蹟,為此我每天都感謝上帝。
我在軍醫院復健中心進進出出達半年之久,即便我的背傷痊癒,但我卻花了更久的時間才恢復自信;那時登上艾佛勒斯峰的念頭,只不過是童年夢想。
但是從我開始臥床靜養時,我又開始築夢。隨著身體日漸好轉,我內心開始蠢蠢欲動,很快的,我知道攀登此峰的渴望又盤據心中,那股渴望成為我復健生活的重心;兩年後,我有機會加入一個登山團隊,大家共同攀登艾佛勒斯峰,我全身上下每一個毛細孔都知道,圓夢機會來臨了,雖然瘋狂至極,但我知道這就是我的機會。
從軍時,每天薪水是四十五英鎊,而此刻我需要一萬五千英鎊才能參與這趟探險;我散盡家產、跟銀行貸款,並幸運獲得戴維斯朗敦與艾佛勒斯國際房產建築顧問公司的贊助,圓夢之路就此展開。
這組優秀的攀登小組由我的軍中同袍尼爾.勒夫敦領隊,成員有我和米克.克洛斯偉特──我們是一起在懷特島成長的摯友。大家花了三個月的時間,逐步朝艾佛勒斯峰頂挺進,終於在一九九八年五月二十六日,早上七點二十二分,太陽從喜馬拉雅山升起後,其中兩位成員精疲力盡的站上世界屋脊之巔;對我來說,夢想之所以能成真,完全仰賴幸運、友情與堅定的信仰,站在峰頂的感覺就像我曾想像過那般,甚至更好。
兩年後,在英國皇家救生艇協會的協助下,我帶領一個團隊,騎乘水上摩托車成功繞英國一周;這是我和莎拉婚後的第一年夏天,她開著載滿汽油桶的露營車跟在我們後面,當然,這並非她心中理想的假期,她認為我們瘋了,但我們卻樂在其中;這次的活動有贊助商,是公益活動,我們和親密夥伴一起追夢,這成了我的事業。
我一頭栽進冒險犯難的世界,部分是因為我喜歡探險活動,但絕大部分則是因為我發現,這是少數我可以做好的幾件事之一。
二○○○年初,我讀到一篇文章,文中介紹一個英國團隊在惡劣環境下的英勇表現:他們企圖搭乘硬底充氣快艇,橫越北極圈下方的北大西洋,過程中遭遇體溫過低與凍瘡的難關,曾兩度尋求緊急救援,一次是將他們從格陵蘭附近的大範圍浮冰中搶救出來,另一次則是遇到遠離冰島的暴風雪,受困海中被救起置於拖網漁船上;但他們仍完成既定行程,全體成員平安歸來。
他們的探險深深吸引了我。
我開始徵詢許多航海界友人的意見:「你認為有可能搭乘硬底充氣快艇,在沒有任何援助的情況下,成功橫越北大西洋嗎?」
針對我的問題,他們最常有的反應就是報以大笑;我則看著他們,等待笑聲結束後的答案,但從沒有人回答我。
於是我自問自答:「肯定行的!一定有可能達成此目標。」
這想法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
由喬治.克隆尼主演的好萊塢電影《天搖地動》,電影的場景也是在北大西洋,大意是關於一群漁夫出海後,卻無一倖存;我曾看過這部電影,當時深感震驚,我再看了一遍,但這次感受全然不同,我詳細研究了整個過程和海上情況,瞭解暴風雨和海浪形成的方式,我試著想像一艘小船該如何度過這種難關,身為領隊的我會做出什麼樣的決策?我會調頭回港,還是冒險前進?等我回過頭來,我發現我已陷入此計畫無可自拔。
冰山、暴風、鯨魚群、拉布拉多海……我開始徹夜難眠,腦海當中充斥著無盡的想像,但最重要的是,藉由在白天紮實的研究,我相信橫越計畫絕對可行。
三年後,我們成功了──本書就是這趟探險的過程,記錄我們如何在嚴寒刺骨的氣候下,成功橫越浮冰暗湧的北大西洋最北海域。
二○○二年末,我受邀為《德布雷特當今名人傳記》撰寫一篇引文,我不確定該寫些什麼,我想闡述探險的本質,以及為何我至今仍深受其吸引,但其實本質是很難用言語形容的,以下是我盡最大努力完成的內容:
就我的體認,探險僅是比別人多踏一步。當你朝高海拔山頂一步步邁進時,呼吸紊亂、體力耗盡的你,只能屈膝慢慢往上爬,天地間只剩下你的意志才能決定成敗;你的意志擺盪在往頂峰邁進,或折回安全的營區之間,就是在這些重大關頭,人們所做出的決定讓他們有不同的人生。
我不認為我們組員中──包括我在內,有誰會覺得自己與眾不同,或是格外傑出。我們是熱血青年,更是訓練有素的團隊,但是在寒風刺骨,惡劣氣候讓人驚恐的情況下,我們之間特殊的凝聚力讓大家團結一心;這股凝聚力很難去定義,但就是因為這種革命情感我才會去探險,這是我投身其中的首要原因,也正是因為這股力量,我們全體才能平安返家。
對全世界所有的探險而言,「平安歸來」是最重要的。
2.打造最佳團隊
如果你想打造一艘船,
在你給人們造船的工具之前,
先讓他們渴望廣大無邊的海洋。
《小王子》作者 聖修伯里
如果在探險的過程中真的出了差錯,我該如何通知組員的家屬呢?這是我心中一直惦記擔憂的事。半夜,置身於汪洋大海,距離最近的陸地還有六百多公里,在夾帶冰雪的暴風雨中航行,人是如此的脆弱。
想像在一艘濕滑的小型快艇上轉身的難度,更難說會不會遇上酷寒氣候,但即便是在最惡劣的情況下,該做的事還是得完成,你無法避免在船上走動;黑夜中,在二十五海里強風和巨浪搖晃之下,在顛簸的船上,若不小心一個踉蹌失足落水,不管我們如何努力,這都幾乎是不可能的搶救任務。
我該如何告訴他們的家屬?該用什麼話將自己逐夢的行為合理化呢?沒有任何一個夢想值得用生命來交換,我知道責任永遠都在我身上,因此我經常保持警覺。
這次探險不同以往,過去──當然是攀登艾佛勒斯峰的那次探險──參加行前會議時,我很開心的坐在後排聆聽領隊的說明,並依指示行事,這也是身為組員的特權,就像所有組員一樣,偶爾會發發牢騷,我樂於成為其中一位組員,安於聽命行事,我還滿樂在其中的。
但突然間,我得發號施令帶領全隊,這對我來講非同小可,我也因此感到相當緊張。我即將帶隊進入惡名昭彰的危險海域,大家的生命都取決於我的決策,他們不是一般人,他們都是我的朋友。
我並未刻意爭取領隊的位置,而是自然而然的成了定局;學習如何領導並非易事,但過去的經驗給我們許多寶貴能力,我們認識的學校老師和指導者都影響我們,造就出今日的我們,為何我們對其中有些人念念不忘、心懷感激,卻對某些人懼怕不已?對我而言,那些真正讓我心悅誠服的領導者還不只如此,特別是在從軍期間,那些我願意與他並肩作戰,並為他而死的人,都是那些讓我覺得自己很特別、願意為我冒險犯難的人:我的巡邏隊隊長,在我們困在沙漠第四天後,願意將最後一點水與我分享;他會在關鍵時刻為我挺身而出,告訴我:「沒問題」。
艾佛勒斯峰登頂探險中,尼爾.勒夫敦是很優秀的領隊。他是我能依靠的朋友,在眾人遲疑的時刻,他會是當機立斷的那一位,我認為有他加入這次探險,將會是好的開始。在我看來,領導其實很單純,只要想想我自己喜歡怎麼被帶領就知道:當我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是重要的,當我在某些專業領域被賦與重責大任時,當登山繩、氧氣筒、補給食物……或任何東西是由我負責時,當我被別人信任時,感覺總是最棒。
所以我希望所有組員都能在他專業的領域中被委與重任,都能在這次冒險中擔起應肩負的責任;我希望他能做出決策,並對自己的作為感到驕傲,我不想成為那種獨攬一切,卻無法避免的出錯,最後淪為被眾人憎恨的領導者;我不希望這次探險都是以我為主,我希望以所有人為主,大家一起全力以赴。
當我們的計畫在航海界傳開時,毛遂自薦的人蜂擁而至──這個人有十年經驗、那個人有十五年經驗……來者個個都是專家,每個人都想參與其中,但對我而言,他們忽略了我對團隊最在乎的一點,我希望組員不是「專家」──我當然需要受過精良訓練、有能力的人才,但最重要的是,我要的是將這次探險視為攸關重大的人,會全心全意投入,將整個人、整顆心義無反顧的投入,願意將熱情與聲譽投入其中的人,即便最後探險計畫功敗垂成,不管成功與失敗,都會與你同舟共濟的人。
我要找的是我認識且信任的人,那些儘管好幾天沒睡,雙手又冰又濕又皺,而且還毫無血色、顫抖不已,但仍會因為你需要他,願意在半夜三點起身,在暴風雨中幫你從浸濕的食物袋中翻出能量棒的人,這就是我需要的人。
我挑選組員的條件,先要求他善良而後才要求他勇敢,先要求他正直而後才要求他優秀;那些偶爾會猶豫的人,在面對危急的情況時,他們內心深處與眾不同之處──他們的意志,就會凸顯出來;我對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不感興趣,有勇氣的人並不代表內心沒有懼怕,而是他們瞭解人類有克服恐懼的能力;我在尋找那些也希望發掘自己內在的人,那內心深處的膽識和直覺常讓我們感到意外,往往比我們預期的還要優秀。
人們很難得會有機會去發掘自己內心的這一部分。
如果我要駕駛硬底充氣快艇進入危機四伏的海域,我要確信我的組員都是我能仰賴的人。最後,我選擇與朋友並肩探險。
第一位成員是米克.克洛斯偉特。說真心話,他是第一個也是最重要的人選,因為他是我的摯友,我們從有記憶的童年以來就熟識彼此,從就學、從軍,到成為攀登艾佛勒斯峰的夥伴。
一路走來,米克就代表著堅定的友情、明智的判斷與真心的支持;他的出現總是如此重要,說也奇怪,只要有他在,我就沒有後顧之憂,從不需要小心翼翼的回頭張望,我知道自己可以百分之百的信任他,這種友情相當難能可貴。
米克天生就很專注認真,當他衝刺事業,經營泛歐洲網路通訊行銷公司──帝斯克力公司時,他不讓自己被任何困難打倒,就好像他參與一場探險,只是投身不同的領域一樣,他心無旁騖且全神貫注。
想當然耳,就在他預計從倫敦飛往加拿大,加入這趟航行的那一天,米克剛從一個重要會議中簽妥合約──引用他的原語「一筆鉅額交易」──接著趕抵倫敦希斯羅機場。讓身旁幾位路過的人目瞪口呆的是,米克就在第四航廈下車區,將一身的西裝筆挺,迅速換成探險的裝備;他將手機關機,在完成這趟九千六百公里的旅程回到蘇格蘭前,他是不會再開機的。
米克沉重的工作壓力,使他即便心知應該要參與行前準備工作,也無法有太多貢獻,所以在某些重要時刻,他的確是惹惱了我;我曾告訴他,如果他想成為我們的其中一員,他現在就得投入。我說:「米克,我不是你可以敷衍應付的員工,將你的工作模式換成探險模式,你得開始對這趟探險有更多的付出,而不是少少的參與;大家都是全力以赴,而你卻總是遲到早退;這是無法被接受的,你心知肚明。」電話那頭一陣沉默,沒有掛斷,只是一片死寂,他陷入深思。我說:「自己決定吧!米克。」
這是一次難以啟齒但重要的對話,但它改變了一切,其他成員必須確定米克會開始全心全意投入現階段的準備工作,而非只是參與探險航行;這次探險不同於登山,比起一小隊成員在山上,這次的事前準備更為複雜,出發與準備階段都需要全體成員投注大量心力,由於其他人都盡全力準備這趟探險,當米克無法參與時,別人就得分攤他的工作,三番兩次,厭惡的心結就容易產生,這過程太容易心生怨隙了。
「米克,我得掛電話了。」說完我就掛上電話。
等到下次行前會議時,米克帶著氣象相關資料出席,數量之多前所未見,此刻,身為團隊氣象專家的他終於歸隊;他是第一個加入團隊的成員,卻是最後一個進入狀況的人,但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得力助手重新歸隊了。
我認為我們是在艾佛勒斯峰奠定真摯堅定的友情,我們全程生死與共,但就在三個月攻頂時間的最後關鍵時刻,當天氣與身體狀況決定了究竟是誰能順利攻頂,而誰只能鎩羽而歸時,幸運之神選擇了我;我僅僅是比較幸運,如此而已。
距離峰頂僅一百零六公尺時,米克的氧氣耗盡,他隨即重摔到八千六百公尺處的雪中,生命垂危;我在二號營區用無線電呼叫他,他冷靜的告訴我,他估計自己只剩下十分鐘可活,隨即無線電那一頭陷入沉默,再無任何反應;當我的摯友一步步邁向死亡時,置身於他所在位置下方約一點五公里處的我卻無能為力,我整個人驚慌不已,腦海中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我該如何將此噩耗告知他的家人?
在此同時,尼爾.勒夫敦找到他,協助他站起來,兩人一起蹣跚往下抵達南峰下的山脊處;體力透支的米克卻在兩個小時後,神智不清的失足滑落一百五十多公尺,事實上,他很有可能就此送命,但他活了下來,最終被搶救下山,他清楚明白自己曾與死神擦身而過。
特別是在我成功登頂後,米克在艾佛勒斯峰上的反應,讓我心中對他的欽佩油然而生,他從不覺得自己有再嘗試攻頂的必要,他只是對於還能活著感到很幸運,所以我認為全隊能安全而返是他的功勞;再冒險嘗試攀登另一個一百多公尺,是不必要的冒險,許多登山者都為此付出慘痛的代價,我們的隊伍亦然,如果你想賭上八分之一成功登頂的機率冒險挺進,必須要先知道,你並非總是贏家。
有些人認為登頂是最重要的,他們大錯特錯,活著才是最重要的;沒有一家媒體對於米克攻上超過殺人峰K2的高度感到興趣,對媒體而言,他「功敗垂成」沒能登頂,但對我而言,我們曾一起攀上顛峰,我們的成就是一樣的。
我曾看過一段話,成功時為你鼓舞、失敗時為你打氣的人,才是真正的朋友。對我而言,米克正是這種朋友,這也是為何這次探險有他加入,是如此的重要。
對我倆而言,接下來的挑戰就是告訴他的父母,我認為他應該自己去說。
「米克,你是個成年人,拜託,別掃大家的興。」我告訴他,應該是他要去告知家人這項決定,也應該是由他來面對他母親的憂慮,而不是我。我說:「別拖拖拉拉等到他們從報紙上得知此項計畫,我簡直無法相信,你就像把頭埋進沙堆裡的鴕鳥!好了,我告訴你,我才不要為你擋下責難,讓你可以掛著假笑,靜靜踱步走開。」
我們家和米克家之間的關係相當親密,從我有記憶以來,我們就熟識彼此,米克的父親是我祖父的教子,我倆的母親都叫做莎莉,儘管關係如此親密,但只要在出發探險前,我看到他母親就會有點小緊張;這一切全都源自我和米克六歲時,我們大聲宣告,我倆從明天開始要共同存一筆錢去參加跳傘;基於某種原因,錯不在米克,而是在我,於是在克洛斯偉特一家人的心中,都有一個既定印象:靠不住的貝爾總是害米克陷入危險的狀況。他們每次都不忘提起這件事。
跳傘事件、介紹不適合的女孩、從軍、攀登艾佛勒斯峰,乃至今日的航海探險,不知為什麼,好像都是我的錯。
奈傑爾.湯普森,是我在倫敦泰晤士河上的鄰居,我們兩船之間的距離不到九十公尺;他先認識莎拉,有次我們出遊時,大家共住一棟房子,自此之後,他也和我成了好友。我們多次在倫敦當地的廣場品嚐丹麥酥餅,幾乎是每天都開心的談論當地一家咖哩專賣店的服務生──海珊與穆罕默德。在我認識的人當中,他最具有黑色幽默感,還有一副美麗的柔軟心腸。
是什麼讓我們處得來呢?我們會一起嘲笑某些事情,很容易就開懷大笑,我認為這是很重要的因素,但是當然不只如此,我們在一起相處很自在,就一個朋友而言,這是很棒的特質,奈傑爾同時也是我兒子傑西的教父。
他對航海與船隻總是有無比的熱情,在中學與大學階段也曾是狂熱的賽艇手;儘管我十分不解,為何他會如此沉迷於研究高科技航海產品的功能,而他最喜愛的休閒娛樂就是在小船上惡搞;因為長時間一起待在海上的關係,使得我們自然而然成為最佳的遊艇駕駛戰友。
比起其他人,我最常和奈傑爾一同去觀賞船展,也最常和他討論硬底充氣快艇,我知道他從未體驗過極端環境,而我們這趟探險航程也將會面臨眾多考驗,但他內心有股蟄伏的慾望,渴望在他的生命中能挑戰更多,能與眾不同;他的知識、活力與熱情,都是參與這次探險所需具備的特質,這讓奈傑爾成為分享此夢想的最佳人選。
我永生難忘那特別的一天,我和奈傑爾去看倫敦的一場船展,我們四處閒晃,盡可能與硬底充氣快艇的製造商與設計師聊天;當我開始意興闌珊時,他卻仍興致勃勃的講個不停。
「在流動的海水中,這種垂直的船頭還能破水前進嗎?」他提出此類問題,然後他們就開始熱烈討論,滿口說著我幾乎聽不懂的專業術語。我得出去透透氣。
於是我建議:「奈傑爾,我們待會兒再回來會場,好嗎?」
他心不甘情不願的同意;船隻製造商與他握手,遞給他名片說:
「只要是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不管是什麼,儘管直接開口;如果你們真的要進行這趟探險,你們需要最棒的硬底充氣快艇,只要打通電話給我。」
奈傑爾對他道聲謝,製造商等著奈傑爾繼續開口,空氣中有一小段的靜默;奈傑爾在口袋裡摸索了半天,終於掏出一張他的資產鑑價員名片,並將名片遞給了船隻設計師。
奈傑爾開口說:「同樣的,如果你需要我任何協助……」他停頓了一會兒。「……想買購物中心時,請通知我。」他語氣輕鬆的說。當我們走開時,那人一臉納悶的站在那裡。購物中心?這小子到底在說什麼呀?
奈傑爾的幽默感從不缺席,當我們受困在來自冰島的暴風雨中,當他的腳開始出現凍瘡,面對前方的冰天雪地時,他仍不改搞笑的個性,嘟噥著對我說:「你覺得咖哩店的服務生穆罕默德,會如何處理此時此刻的狀況?如何讓手推餐車上的四十個印度薄餅保持平衡?」
我一開始就徵詢奈傑爾對於加入探險航程的意願,他毫不猶豫就答應了,他在倫敦資產鑑價公司──隆森米契隆工作。但他很清楚這是他的機會,一個讓人生更豐富,讓自己更卓越出眾的機會;最重要的是,他全力參與這航程,而且這並非總是簡單的事。
對我來說,這些探險活動中最有價值的層面,就是它可以成為一段真正改變人生的經歷;我見識過許多例子,探險讓人心生榮譽感,或許無法察覺,但你內心深處就是會以自己為傲,而這是我所樂見之事。
從計畫開始之初,奈傑爾就對我展現出無比的支持,我們不斷討論這趟探險航程,他協助我製作提供給贊助商的說明手冊,即便在平日的晚上,他也會熬夜為我印製一批批手冊,並在隔天早上放在我的遊艇;我知道,倘若沒有他,這趟探險絕不可能成行。
我會花好幾個鐘頭和奈傑爾一起蒐集資料,持續針對航行路線、快艇設計、設備、所有與這趟探險有關的細節列出優缺點;有些全隊正在進行的工作,對他來說是全新的領域,他是其中兩位沒有受過軍事訓練的成員之一,但隨著時間慢慢流逝,他明顯的有長足且快速的進步。
我天生的個性就是有話直說,一直以來都這樣,我厭惡明褒暗諷或話中有話,我寧願人們當面說出內心的真正想法;或許是因為我有個直爽的大姐,因此讓我養成了這種個性,我認為最好是說實話,方能消除彼此的疑慮,即便坦誠相對會讓我們內心的感受無所遁形,但真正重要的是,就長遠的角度看來,我知道人們的內心會感謝能夠誠實以對。
有天晚上,我發現奈傑爾針對某事變得難以溝通,我隨口問了一句:「奈傑爾,怎麼了?你為什麼這樣說呢?」他含糊其詞帶過,而我們則繼續工作;坦白說,我早把一切拋到腦後,直到隔天清晨三點多,奈傑爾打電話給我,他說他無法入眠,因為他很擔心他說的話,他很抱歉而他並非有意要傷我;我跟他說沒問題,根本就沒事──其實不然。我印象還是很深刻,這類型的事情並非總是能輕易處理,但奈傑爾就是那種心思細膩、很貼心的人,他打的這通電話,對我們來說,通常是能拖就拖,能不要打就不要打;我知道他將會是我們這趟探險中可以倚重的人。
查理.萊恩是我在學校的學長,我們對彼此很瞭解,而且相處得很愉快,但我們並非知己,從我們在一個派對上碰面之後,往後的十年內,我們大概只見了兩次面。
突如其來的,我接到他的來電。當時我和莎拉住在阿爾卑斯山脈的夏蒙尼,查理費了一番功夫才問到我們的連絡電話,他問我是否可以碰個面,聊聊我的探險計畫,並表示要將他的履歷寄給我參考;從學生時代開始,他就是自由攝影師,有許多輝煌的作品:他與新聞節目《今夜與崔佛.麥克唐納共度》以及熱門時段節目《眼中星光》合作,也製作過一套十二集的紀錄片,內容是在討論美式生活奇特的一面。
查理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正忙得不可開交,不但要四處去公司企業演講,還要趕回法國與莎拉相聚,我待在倫敦的時間少之又少,但他堅持要見我一面。
他建議:「我們就在蓋威克機場碰面喝個咖啡。」
我對他的積極印象深刻,於是我們終於在機場的芬尼根酒吧碰面,我告訴他我計畫橫越北大西洋,但我也不諱言的跟他說,我已經跟另一位攝影師講定了。
「我得老實對你說,這個人最有可能是我們的攝影師,他的經驗老道,而且熱烈期待這次旅程,他跟我們一起去的機率是百分之九十九。學長,抱歉,大勢底定了。」我說。
查理表示瞭解,但在我們告別時提醒我:「別忘記有我這一號人物。」
從此,他每週都打電話給我,鍥而不捨的一問再問:「計畫有任何變動嗎?」
我告訴他計畫如舊,從他的聲音中,我聽得出他很失望。
接著在二○○二年十月,事情出現變數。原定一起同行的攝影師威爾.英格漢,由於製作公司不願支付他這趟探險旅程的薪水而無法成行,而在當時,我們本身也無力負擔他行銷相關的費用,因為奈傑爾幫我在銀行開立的探險專戶內的錢也所剩無幾;沒有製作公司的贊助,我們無法對攝影師做出任何承諾,我們甚至連買救生衣的錢都沒有。
此外,對於要付錢請某人加入這趟探險旅程,我有點無法接受,感覺就是不對勁,我要的是義無反顧想跟我們一起乘風破浪的成員,而不是為了錢加入的人,這並非一份工作──我希望這是某人的全部。
照這種邏輯,追著我跑、不斷要求加入的查理才是最適合的人選;聖誕節過後不久我就致電給他,問他是否還有意願加入,我告訴他這可能是無償的探險,而且要花上半年的時間,當然,我會支付所有探險相關的費用,個人裝備、飛機票等等,但對於他付出的時間與專業則是無償的;能接受就加入,否則就算了。
我對自己承諾,如果他願意在這種條件下加入團隊,只要當我能力可及時,我一定會有所補償,我會買下最佳的照相機,當作禮物送給他;最後,我做到了──只是我希望對查理來說,這趟旅程也同樣值回票價。可以肯定的是,購買照相機送給查理的錢,是長久以來最值得的一筆支出。
就像奈傑爾一樣,查理毫不猶豫就點頭加入,不放過這大好機會,我很欣賞這一點,毅力驚人的他一路找我,聯絡到遠在夏蒙尼的我、克服萬難和我在蓋威克機場碰面、鍥而不捨的持續追問,終於成功加入團隊。
或許查理對海洋所知有限,也沒有太多航行經驗,但他以無比的熱情和勇氣彌補了一切,他就像一塊海綿,渴望學習並精通新技能,我看見他在波濤洶湧的海域掌舵時還在閱讀,也曾見他在無邊無際、一片霧濛濛的拉布拉多海上,不斷詢問奈傑爾有關航海的問題,對於所有的事情,他都想了解──從應急指位無線電示標的頻率、緊急呼救的程序、海上風力到磁變1,最重要的是,他似乎對每一件事都興奮不已。
還記得我們在進行海上航行測試時,當我的眼神望向船的另一頭時,我看到他自己笑得很開心,他真的很享受每一個時刻。
查理事後回顧:
「我剛從澳洲回來就聽說貝爾的計畫,我渴望參與其中,於是我心想,不如打通電話給他問問看;我根本沒概念這趟探險可能面對的狀況,因為我只曾在非洲海岸外搭乘過一次遊艇,但我心中卻直覺的肯定,這會是趟驚奇之旅。」
挑選米克、奈傑爾和查理加入陣容,基本上我是依人的個性來決定,選擇我認識且信任的朋友,在我心中能生死與共又瞭解我的人。沒錯,他們就是我的夥伴。
只有在挑選工程機組人員時,我沒有依循我的經驗法則。主要因為米克對拖拉機很感興趣,所以我們原本認為米克將會是負責工程的人,但其實他並不那麼在行,所以那段時間我們陷入短暫的愁雲慘霧,大家都憂心忡忡;幸運的是,當我看到米克竟無法發動他那台一九四○年代的老爺拖拉車時──當時整台車冒出陣陣濃煙卡在下坡路──這愚蠢至極的念頭隨即就像晨光中的薄霧消失在空中。我對他說:「米克,我喜歡你,但我們需要專業人士。」
由於我們航行的路線是呈垂直走向,加上攜帶燃油的限量,顯而易見的,我們只能駕乘單引擎快艇,而全程就得靠這個引擎提供船隻動力,因此,尋求專業的工程機組人員是相當重要的;這個引擎實實在在的,將會是我們真正的救生索,如果引擎故障,就算組員再多、再英勇也無濟於事。
過去,我不曾如此倚重機器,因為在高山上,人的因素才攸關重大,但這次不同,維護這個寶貴的引擎使之正常運作,將會是這趟探險中最重要的任務,我需要一個專業人員,就算是引擎出現最糟糕的狀況,他都能讓它持續運轉。
米克和我都曾在軍中服役過,因此自然而然,也很順理成章的希望皇家海軍能參與此次活動。
我與海軍同袍──海軍上校威力.潘尼法德聯繫,請他將我引薦給海軍公關組,因為在施羅德倫敦船展中,我們是坐在前排,而他們就坐在我們正後方,我想他們對我們也很感興趣,但其實還不只如此,如果我們這趟探險成功,海軍的參與正好能展現他們冒險犯難、團隊合作與專業的核心價值;於是我們與皇家海軍達成協議,他們願意派出一位專業的工程師加入我們的團隊。
海軍同樣幫我們與樸茨茅斯航海中心的負責人,海軍上尉指揮官比爾.羅斯威爾協商,讓我們的硬底充氣快艇得以停泊在樸茨茅斯;此外,海軍還提供海上試航所需的二十公噸燃油,這些協助都遠超出我們原先所預期。
從頭到尾,海軍為我們做的還不只如此,他們深具前瞻性的大力支持,對我們來說是重要關鍵,特別是還協助我們與丹麥和加拿大兩國海軍取得聯繫,據我們所知,北極區的救援行動都是靠這兩國的人員在執行;逐漸的,我們才明白海軍的協助,對此趟探險成敗與否有舉足輕重的地位。(當然,你得想辦法別讓這些海軍弟兄帶你出去飲酒作樂,宿醉的慘痛經驗讓我明白,萬萬不可跟他們出去喝酒。)
海軍艦隊聯合通訊中心的長官──海軍上校亞里斯德.何力戴在《海軍新聞報》刊登了一個廣告:「徵求一名海軍工程師,志願參與艱鉅的北方海域探險。報酬優渥外加額外假期,但全程無艙房可供抵擋強風巨浪,且勢必會遇到酷寒悲慘的狀況。」
我們共接獲三封履歷,並準備開始逐一遴選,第一位面試者是海軍中尉安迪.里爾斯,他來到我停泊在倫敦的遊艇上,感覺他似乎很喜歡這整個環境,他告訴莎拉,船上的廚房小巧可愛,當他提及廁所時,他會用「船頭」二字來取代。2他是個彬彬有禮、十足的海軍紳士。
他造訪的當天,天氣晴朗,於是我建議安迪,不妨和我一起去試試我們停在泰晤士河的小硬底充氣快艇,出海繞一繞。我還滿常邀人上快艇航行,他們在快艇上總是感覺很不舒服且站不穩,需要花點時間適應,但安迪與眾不同,在快艇上的他完全是一派輕鬆;我還記得他能精確且專業的整理好繩索,而且還能單手將帆腳索完美綁在船的支柱上。
當我們準備上硬底充氣快艇時,莎拉走進遊艇和她媽媽通電話,她聽到我們在甲板上費勁攀爬的聲音,不加思索的做出結論。
她倒抽了一口氣說:「媽,我不敢相信。貝爾說他要對這些人進行篩選程序,我認為他是認真的;我聽到他們在甲板上的動靜,他正在請一個中尉做伏地挺身。這可憐的男人正穿著他最體面的長褲!」
幸運的是,對安迪來說情況並非如此,我沒有這麼嚴格(雖然我隨即發現,他其實很樂意做幾下伏地挺身。)反正,我立刻就相信,安迪中尉正是我們需要的人;他十七歲那年加入皇家海軍,成為海軍三等兵,後來一步步晉升為軍官,然後到南安普敦大學進修工程學;他目前在新堡號上擔任副輪機員,他完全符合資格,而他似乎也很風趣、勤奮、謹慎。
我甚至沒有面試其他兩位應徵者。
安迪事後回顧:
「首先,我要感謝我的母親。因為她是《每日電訊報》的忠實讀者,她在報上讀到貝爾的一篇文章,內容關於他即將挑戰紀錄,企圖橫越北大西洋。這篇文章的標題是『這是冰凍的極限嗎?』她將文章寄給我,告訴我這有助於我的事業,或許我該去應徵。
不久後,我就來到倫敦準備進行面試。這次碰面勉強稱得上是面試,不過是貝爾.吉羅斯的面試法:在四十海里的風力下,駕乘硬底充氣快艇在泰晤士河奔馳!我們玩得很愉快,而且隨著我聽到愈多有關這次探險的內容,我就變得益加期待加入這個團隊。」
我知道安迪就是最佳人選,於是我們與何力戴上校達成協議,確保安迪可以從皇家海軍轉而加入我們。
我要求海軍提供兩項保證:第一、他們同意讓安迪全心全意投入這趟探險旅程,不得以任何任務或行動要求安迪回到軍營。我認為安迪必須要瞭解這一點,如果他的部下被派去伊拉克或任何地方,他仍然要參與我們的探險;我明白倘若戰爭爆發,這將會讓他相當為難,他們是受他照顧的部屬;但他明白我的目標後也點頭同意了。當安迪參與探險活動的消息傳開,他的同袍被派去處理英國消防署罷工事件,而非支援波斯灣的任務,所以事實上,安迪只是錯過另一個把自己搞得濕淋淋的機會。
第二、皇家海軍保證支持我成為此次探險的領導者,當我需要海軍為我背書時,他們必須是我幕後的支柱。我認為有必要及早堅持這一點,也讓安迪明白,他是我的副手,而我才是發號施令的人。
上述兩點都獲得海軍首肯。
解決這些難題讓我備感放鬆,對我們來說,這可是件大事,對於能得到來自全世界最優秀海軍,第一流工程師軍官的專業支援,我深感榮幸。
接下來數週,我對安迪專業能力的欽佩與日俱增,引擎和燃油系統完全由安迪負責,他經常提供相關數據圖表,讓我知道該如何將船的表現提升到最佳狀態;天性謹慎小心的他提供穩健保守的分析,這對我來說是最理想的制衡力,但最重要的是,在海上,在沉重壓力下,我認為他就是那種會協助我做出正確決定的人。
從某方面來看,米克的確是督促我尋求英國皇家海軍協助的關鍵人物,他認為有海軍的加入會讓探險行動更加有保障,他說如果海軍只是單純的「贊助者」,就大錯特錯了,如果船上有他們的弟兄,當我們需要援助時,他們會更願意提供緊急救援;我同意他的想法,但有安迪加入的好處絕不只如此,我們現在擁有一位最專業的工程師,他同時也對大海、氣候和燃油控管瞭若指掌,我心知肚明,在那艘小快艇上,我們擁有愈多知識愈好。
最後,安迪還是個心地善良的好人。我不想要一個只是在工作上超級厲害、過度自信的人。對我來說,在度過了險惡的夜晚後,還細心遞毛毯給你的人,才是最珍貴的,而安迪正是這種人。
以下是全體組員:米克、奈傑爾、查理與安迪。我對他們個人的能力很有自信,希望我們能合作無間,但前方總有未知的考驗,或許我們生命中最緊張刺激的數個月即將展開。
但我們之間的凝聚力真的出現了,我還清楚記得感受到這份力量產生的那一刻。
就在出發前往加拿大的前幾天晚上,我們全員到齊,一絲不苟的逐一檢查全程各個環節;一開始,這類型的會議通常都由我主導,告知他們整個計畫的安排,但這次會議截然不同,大家都參與討論,埋首研究航海地圖、燃料比例圖、海浪資料圖、丹麥海軍緊急救援程序、無線電呼叫代號……所有你想得到的細節都有。有些他們談論的內容,我甚至都聽不懂,簡直是難以置信,我只是靜靜的坐在那裡觀察一切,從他們的聲音語調中,我能感受到前方有什麼在等著我們,這趟探險旅程對我和對他們的重要性是一樣大的,此刻,我們已合為一體。
這就是我一直在追求的境界,我對自己微笑,並打開一瓶酒。
我舉杯說:「敬未來!」
他們連頭也沒抬起來,依舊鑽研著所有圖表卻同聲說:「敬未來!」
這就是我的團隊,我明白自己是個幸運兒。
1.冒險之夢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不探險,則一事無成。
尼爾.阿姆斯壯
天色漸晚,離營地尚有一段距離,我緊張的掃視過冰川,我們目前身處於五千八百公尺高,危機四伏的聖母峰死亡區上;我留意到厚手套下的手正抖個不停,我笨拙的握著繩子,內心充滿恐懼。
登山設備敲到安全帶上發出的金屬碰撞聲,此刻聽來格外催眠,我用力緊閉雙眼再睜開,試著讓自己的呼吸保持平穩,我將腳上的釘鞋刺進冰裡,靜靜的等候,離我九公尺遠的米克,正小心翼翼穿越破碎的冰層;這裡滿是冰隙,而我們置身此冰凍死亡陷阱已超過九小時,體力正快速流失。...
目錄
航行圖
1. 冒險之夢
2. 打造最佳團隊
3. 出發倒數
4. 第一滴血
5. 從新斯科細亞省啟程
6. 乘風破浪
7. 隱形的組員
8. 千鈞一髮
9. 憂喜參半
10. 驚心動魄
11. 音訊全無
12. 不再冒險
13. 平安返抵蘇格蘭
14. 思鄉心切
航海專業詞彙
致謝
航行圖
1. 冒險之夢
2. 打造最佳團隊
3. 出發倒數
4. 第一滴血
5. 從新斯科細亞省啟程
6. 乘風破浪
7. 隱形的組員
8. 千鈞一髮
9. 憂喜參半
10. 驚心動魄
11. 音訊全無
12. 不再冒險
13. 平安返抵蘇格蘭
14. 思鄉心切
航海專業詞彙
致謝